李 季
(合肥学院 设计学院,安徽 合肥 230601)
中国园林是世界园林之母,自古以来就有着浓厚的生态思想且独树一帜。但随着近代的衰落,中国园林美学发展远远落后于西方发达国家。直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中国园林才进入现代化进程。七十多年来,中国当代园林在众多园林人的辛勤耕耘下奋力前行。在与西方园林美学交流过程中,中国园林人日益认识到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今天,站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的历史方位上,基于文化自信的视角回顾中国当代园林美学七十多年发展历程,总结已取得的成就,探析存在的问题及根源,展望新时代中国园林美学发展,对于建设生态文明城市园林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现实价值。
美学是时代艺术精神的集中反映[1],作为美学组成部分的园林美学,必然受到时代变迁影响而嬗变。每个时代的社会经济,城市建设背景都决定着那个时代园林美学的哲学思想、艺术表现和审美意识。哲学思想和艺术表现属于园林美学客体形态,审美意识则属于园林美学主体形态。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中国社会经历了从农业文明跨入工业文明,工业文明跨入后工业文明,后工业文明跨入生态文明的三个发展阶段。中国当代园林美学也相应经历了上述三个发展阶段,并产生了明显的阶段性特征,分别为起步与停滞时期、发展与异化时期和转型与重建时期。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党中央提出优先发展工业,要尽快地从落后的农业国变为先进的工业国。以工业生产为主线的国民经济计划极大地推动了中国的城市化,要求一切城市建设应服务于工业生产,服务于工人阶级。因此,从1949年到1965年,中国当代园林不再研究如何在较小范围内堆山理水、栽花植木,满足少数人的艺术追求,而是以公园、广场的形式服务人民大众。特别是1958年党中央发出“大地园林化”口号,园林建设重心转向整体城市绿化,强调园林绿化为人民服务的宗旨。中国园林,终于结束漫长的传统园林发展阶段,进入现代化进程。但是,从1966年开始的“文化大革命”,打断了中国社会发展步伐,也使刚刚起步的当代园林美学发展停滞。
1949-1966年,当代园林美学还是取得了很大的发展。首先,当代园林美学在哲学思想方面有了根本性的变化。中国美学从20世纪50年代到1964年开始了以意识形态争辩为主的 “美学大讨论”。在马克思主义的影响下,“美学大讨论”使中国美学逐步从唯心主义认识论转向唯物主义认识论。“美学大讨论”对唯心主义的批判很好地解放了当代园林美学哲学思想,使当代园林美学的认识论突破了传统园林美学中“缘心求神”的思想束缚。“美学大讨论”最重要的理论成果——实践美学的产生,让当代园林美学从追求以景为美转向追求社会主义实践美,主要体现在建设群众性的城市公园、广场及居住区绿化等。其次,当代园林美学在艺术表现方面也有一定的发展,从追求自然的形式转向追求社会主义内容的形式。城市公园建设虽延续传统自然山水园的风格,但同时结合苏联文化休息公园设计理论,更加注重功能分区,营造集体性、公共性的综合公园。城市广场及居住区绿化建设主要是学习西方古典主义,强调几何轴线关系,营造高度秩序感的城市公共空间。再次,当代园林美学的审美意识也得到相应的发展,从单一的传统精英审美文化向新型精英审美文化与主流审美文化相统一的形态转变。传统园林中的审美意识主体是士大夫的审美文化,主要表现是“虚静”的消极避世审美观。而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出现了以知识分子为主体的新文化精英。新文化精英对社会意识形态进行独立的反省批判,以真善美追求为己任[2]。他们的审美文化与社会主义主流文化相统一,使当代园林美学的审美意识形态紧跟园林现代化进程,变得更加积极向上。但是需要指出的是,当代园林起步阶段的审美意识形态过于强调物质消费审美观和政治美学审美观,对当时大众文化采取忽略的态度,没有产生相应的大众审美文化。
“文化大革命”后的国民经济和城市建设由停滞转而复苏。20世纪80年代,园林建设任务由之前的服务生产、服务工业发展转为回归本源,为群众提供高质量的城市绿地,实现城市园林化。之前服务于社会主义政治教育、开展群众性集会的城市广场逐渐“公园化”,成为居民日常游憩活动场所。城市公园也伴随着老城更新改造而快速发展。但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招商引资驱动型城市规划使工业用地过度膨胀,“土地的城镇化”远远超前“人的城镇化”[3]。为解决城乡关系、人与自然关系的严重失衡,1992年国家建设部制定了国家园林城市评选标准,指导全国城市园林绿化建设。进入21世纪后,中国社会由工业文明跨入后工业文明,当代园林建设有了更为雄厚的资金支持。当代园林融入现代科技和西方设计语言,涌现出以杭州西湖南线公园、中山岐江公园为代表的一批优秀园林作品。但在后工业文明的背景下,当代园林建设也逐渐沦为经济发展的附属品,成为一种简单的“城市美化”手段。
在改革开放的前三十年里,当代园林美学经历了先发展后异化的变化过程。首先,当代园林美学的哲学思想越来越丰富。进入20世纪80年代,中国美学从反映论美学过渡到实践论美学,实践美学成为主流美学。由于实践美学摆脱了对物质的依赖性,强调人的审美主体性,当代园林美学也逐渐从单一追求物质功能转为追求功能形式相结合。很多城市都依托外环道路绿化和护城河改造建成了拥有自然美、人工美的城市公园,居住区绿化也由之前对称式、行列式布局转变为景观丰富的组团式布局。20世纪90年代到21世纪初,后实践美学、生命美学、生活美学依次兴起。这些美学虽属不同派别,但都受到西方环境美学的影响,强调生命的本体地位,表达以人的审美活动为主体产生的自然美、艺术美和社会美[4],实质是审美的日常化倾向。其结果导致中国城市,特别是一线城市建设过度审美,忽视城市传统的大规模改造、新区无序开发、无视生态效益的城市美化比比皆是。其次,当代园林美学的艺术表现也非常丰富,而且出现异化现象。改革开放后,大量西方现代园林思潮如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解构主义、极简主义等涌入中国。西方现代园林理论的到来丰富了中国当代园林设计理论和方法,形成了多元风格共存的格局。以孙筱祥、孟兆祯为代表的园林大师坚持传统园林风格与现代园林相结合,设计出深圳仙湖植物园、锦绣中华等优秀作品。以俞孔坚、王向荣为代表的园林大师在借鉴西方园林设计理论和立足本土的过程中重构中国当代园林,设计出天津桥园、黄岩永宁公园、厦门海湾公园等优秀作品。然而中国当代园林美学体系尚未建立,对外来理论缺乏必要的识别能力,出现了大批本土设计师照搬、模仿西方现代园林的现象,在艺术上其作品没有思想内涵和审美价值。更为严重的是,在商品社会的刺激下,当代园林越来越被商业物质美学和形象视觉美学所绑架。园林建设空间尺度失常,社会功能缺位,更多地变成了面子工程和形象工程,并没有走进人们的生活。再次,当代园林美学的审美意识出现根本性变化,由精英审美文化与主流审美文化主导转为大众审美文化主导。大众审美文化不同于传统民间审美文化附属于精英审美文化,而是独立于精英审美文化、主流审美文化,带有商业性、时尚性、娱乐性特征的审美文化现象[5]。作为工业文明的产物,中国大众审美文化在改革开放后得到快速发展,特别是市场经济转型更加激发了大众审美文化的强劲发展。受到大众审美文化的冲击,当代园林美学的审美主体转为大众化,并且审美客体也由高雅园林艺术转为各种求新求异求奇的消费空间。在大众审美文化与精英审美文化脱钩状态下,当代园林美学的审美逐渐生活化,过度化,直至泛滥成灾。当代园林美学的审美意识同艺术表现一样,出现异化现象。
21世纪初,中国社会经济和城市建设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当代园林建设也呈井喷式增长。然而长期片面追求经济增长效益的竞争驱动型社会导致后工业文明城市弊病日益严重。城市过于文明化,出现了空气质量差、热岛效应、资源枯竭等环境问题[6]。只关注城市绿化美化的园林城市建设标准早已不能指导当代园林实践[7]。2007年党的十七大提出建设资源节约型、环境友好型社会,把建设生态文明引入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目标。同年,国家住房与城乡建设部发起创建国家生态园林城市的号召,旨在增加生物多样性,提高城市生态功能[8]。生态园林城市相较于园林城市,更加注重自然生态系统和社会生态系统的协同进化,但对生态与美学的整体思考还有欠缺。2018年2月,习近平同志在成都视察时提出公园城市理念。公园城市,与之前的园林城市、生态园林城市最根本的区别在于推动“城市中建设公园”向“公园中建设城市”转变。当代园林承担生态文明建设给予的新任务,就是不仅让国土实现绿水青山,平衡人与自然关系,还需要建设美丽城乡,让人们诗意地栖居。因此,在新时代背景下,当代园林建设的激荡发展促进了当代园林美学的转型与重建。
当代园林美学的转型与重建首先体现在哲学思想上。早在20世纪90年代,生态问题就被国内外美学界所关注。进入21世纪,西方美学为解决现实生态环境问题而向生态化、伦理化方向发展。西方生态美学的基本形态很多,但都是从探讨“本源”出发,挖掘“生态美是什么”。因此,西方生态美学没有突破西方哲学文化二元论的局限性,依旧是工业文明产物。而中国传统哲学倾向整体的辩证思维,强调整体关照,天人合一,正好符合新时代生态问题的解决路径。但需要指出的是,传统生态美学思想强调“天人合一”中的“天”,贬低了人的主体性和生态实践的积极性。因此,传统生态智慧倾向研究人与自然的关系,对解决实际生态问题缺乏技术理论指导。当代园林美学的哲学思想转型,就是要以生命共同体理念为切入点,既强调生态环境对于人类社会发展的基础性地位,也要强调人的主观能动性,处理好人类社会对自然环境的修复与治理[9]。在园林城市和生态园林城市建设阶段,当代园林美学的审美对象是城市绿地,而在公园城市建设新时期,当代园林美学审美对象转变为城市绿色空间。城市绿色空间相较于城市绿地,不仅包含所有绿色覆盖的城市空间,还包含开放性水域及其他居民开展绿色生活的城市空间,具有更强的统筹性。审美对象的转变也是当代园林美学哲学思想转型的具体表现。其次,当代园林美学的转型与重建还体现在艺术表现上。当代园林不懈地探索新型生态观的设计理论与风格,一方面传承优秀的生态设计理念与手法,另一方面借助云计算、3S技术建设智慧城市,完善城市绿色空间体系管理。2007年以来,当代园林建设出现了以中国美术学院象山校区规划、中新天津生态城规划等充满地域性、生态性的优秀作品。在小尺度园林设计中,“新中式”设计形式的流行也代表着园林人对传统文化的转型探索,但“新中式”设计形式还未发展成一种成熟的设计风格。总的来说,艺术表现的突破不是在短时期内能完成的,它需要长时间的实践积累。再次,当代园林美学的转型与重建还体现在审美意识上。虽然大众审美文化以压倒性优势主导当代园林美学审美意识,但也出现了与主流审美文化、精英审美文化合流的趋势。无论是社会大众,还是文化精英,都追求绿色生活、绿色消费和绿色文化。因此,新时代下美好生态驱动型社会促使当代园林美学审美意识向绿色消费型审美观转变。
中国当代园林美学经历七十多年的发展,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但也存在一定的问题。下面从当代园林美学的审美对象、艺术追求和实践技术三个方面来归纳存在的问题,并分析问题产生的原因。
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初,当代园林美学就已进入现代化进程,园林审美对象由服务少数人的传统庭院转为城市绿色空间。但经历了城市园林建设数次的转型升级,当代城市始终无法融入自然,缺乏绿色和脉动的生态。在建成区内,为了满足土地开发的需求,侵占城市绿色空间频繁发生。无节制的城市用地硬化致使城市蓄水能力下降,在雨季内涝严重。在城市边缘区,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蓝绿空间不断被蚕食,城市生态环境受到严重挑战。
造成当代园林美学审美对象排斥荒野自然的原因主要有两点。首先,城市化的快速发展导致城乡分离,城市无法融入自然。城市生活在经济文化等多方面,能够最大限度地满足人们的欲望需求[10],越来越多的人移居城市,城市向巨型化方向发展,人与自然的关系严重失衡。其次,从美学哲学思想上看,传统园林美学更多关注的是自然的人化和人化的自然,对人的自然化几乎没有涉及。传统园林美学审美的自然是由“诗情缘境发”的山水审美方式过滤后的自然[11],因此对荒野自然与乡土自然采取忽略的态度。这种园林美学审美基因也使当代城市建设对如何解决融入自然、实现人的自然化等问题无法回应。
当代园林美学艺术追求主要存在的问题是缺乏统一的审美意识,诗意的人居环境不能重塑。自改革开放以来,新文化精英创造和传播的精英审美文化和依赖于政治体制具有浓厚意识形态倾向的主流审美文化日渐处于被边缘的文化地位[12],以“休闲娱乐消费”为意向的大众审美文化成为主导文化。当代社会精英—大众审美文化的二元分离导致园林实践成为迎合大众喜好的特定效果工具。当代园林作品风格繁杂,目标混乱,价值取向迷失。最终,城市传统肌理被破坏,城市风貌不能延续,城市审美意象缺失,诗意的人居环境不能重塑。
当代园林美学缺乏统一审美意识的表层原因是精英—大众审美文化的二元分离,深层原因是当代社会经济发展导致园林美学主体形态的异化。首先,当代园林美学审美主体之间彼此独立导致审美意识不统一。由于城市的发展,大量农村人口移居城市,大众审美群体日益膨胀,导致大众成为当代园林的绝对审美主体。大众审美文化具有强烈的感性精神和极度通俗化[13],因此,符合大众审美的园林风格在社会中流行极快。但值得一提的是,在城市大部分公共空间中,经常因为“自上而下”的供应链导致园林审美主体——大众的审美意识缺位。大众审美意识的“失语”与其本身在园林美学的审美主导地位极不相称。其次,当代园林美学审美主体之间审美取向的不同也导致审美意识不统一。文化精英以追求真善美为己任,即追求合规律的美、合目的的美、合感受的美[14]。当代文化精英的审美取向具有独立自由的品格和高远的形而上思考。而当代大众审美取向则表现为娱乐化,甚至低俗化。大众审美对园林美的需求仅仅停留在人的最表层感官。因此,在当代园林审美中,文化精英审的是精神之“真”,而大众审的是形式之美。任何一个时代,只有精英审美文化与大众审美文化协同发展,才能推动园林美学发展,两者缺乏关联时,园林美学就失去发展活力。
园林美学指导园林创作,并通过技术实践得以实现。技术实践水平与园林美学的表现有着直接关系。当代园林美学技术实践存在的主要问题是缺乏精细化,即缺乏精细化的设计手段、缺乏精细化的施工技术和缺乏精细化的园林管理。首先,在信息社会下,园林新思潮、新技术和新材料等设计素材被园林设计师不假思索地运用在创作中,致使对园林空间格局、功能设施、建筑尺度和风貌延续缺乏精细化设计。其次,当下社会对经济效益的追求使园林工程处于浮躁的状态,缺乏精细化施工工艺。园林工程施工过程中随意改变设计,简化细节,更换材料等现象屡见不鲜,导致园林工程品质低劣[15]。再次,当代园林美学技术实践注重建设,轻视精细化管理。一些政府主导的大型园林项目,如城市绿道,在规划建设时投入大量资金,但建成后,却缺乏精细化养护管理,影响人们使用。还有一些城市公园,其基本公共服务配置不健全,在节假日期间游客停车难、如厕难等问题得不到根本解决。
造成当代园林技术实践缺乏精细化的原因主要有两点。首先,当代园林美学技术实践的发展没有跟上设计要素发展的步伐。传统园林设计要素为封闭空间内的地形、水体、植被和建筑。当代园林一举打破了几千年的设计体系,走到了城市里,成为城市的一部分,与道路、建筑、水系、公共设施等共同成为城市的“造园要素”[16]。由封闭空间的“小工程”转为开放空间的“大工程”,当代园林技术实践需要时间的积淀。但井喷式增长的园林市场对当代园林美学技术实践的“拔苗助长”,导致其缺乏精细化的施工和管理。其次,生态主义思想在受到当代园林美学追捧的同时,也把自身的理论缺陷带给园林的技术实践,使其缺乏精细化的设计手段。生态主义思想中对科学的压倒性关注很大程度上湮灭了当代园林美学在艺术上的追求,按部就班的设计程序使园林实践平淡无味[17]。这也是生态公园千篇一律的原因所在。
新时代里,生活在城市里的人们,企盼生态山水再现于城市。习近平同志提出公园城市的理念,是新时代关于城市生态文明建设的全新概括和阐释。中国当代园林美学的新形式—公园城市园林美学,需要在坚定文化自信的原则下,传承中华优秀生态美学思想,批判性地吸收现代生态主义思想,探索重构具有中国特色的园林美学。坚定文化自信的原则在当代园林美学发展中具有必要性和可行性。
首先,继续走工业文明的旧路已不能适应新时代城市发展的需求。西方学者虽然较早地对生态问题和城市审美进行了讨论,但建立在生物学基础上的西方生态美学仍是一种人类自我的外化,是对人类自我力量的重新分配。反观中国传统生态哲学坚持“生态整体主义”,强调平衡人与自然的关系。生态美学,与中国传统的“天人观”相呼应。因此,梳理总结传统生态美学的内涵要义,在进一步挖掘与阐释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美学思想与生态智慧的基础上重构当代园林美学才符合新时代生态文明建设路径。
其次,中国古代哲学中,以“天人合一”为标志的一系列思想都暗含了当代园林美学的本质,概述了中国传统社会生命论中所蕴含的美学思想。中国传统艺术形式,如山水诗、山水画等,都呈现出特有的生态智慧与美学魅力,可以作为重构当代园林美学的传统资源,因此,挖掘中国传统生态智慧及美学思想为当代园林美学建设提供了天然条件。同时也要注意的是,当代园林美学是后工业文明浪潮冲击后的文化反思,与传统生态美学有着时代的鸿沟,当代园林美学应充分考虑当下的经济、科技现状,真正实现承古接今。
在新时代,当代园林美学需要在坚定文化自信的原则下,努力统一精英—大众审美文化,协调发展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的关系,从而实现“诗意地栖居”的美学目标。具体地说,就是转型当代园林美学的主客体形态,重构“真善美”为特征的园林美学。
首先,转变当代园林的自然形态,追求新的自然美。我们要从传统“虚静”的自然观转变为探索理性的自然观,当代园林美学要拓展审美客体形态,要有“山水林田湖草沙是一个生命共同体”的宏阔视野。当代园林要以城市绿色空间体系为载体,服务于城乡融合,实现“合规律的美”,即当代园林的“真”。
其次,转变当代园林的社会价值,追求新的社会美。我们需要转变当代园林的社会使命,突出社会公平正义和人文关怀。当代园林要将美丽诗情与公共效率相结合,从只对个体心灵负责转变为对社会大众负责,最终形成“人—社会—自然”之间的良好互动循环,实现 “合目的的美”,即当代园林的“善”。
再次,转变当代园林的艺术审美意象,追求新的艺术美。我们需要把传统园林中消极避世的隐逸审美文化和当代园林中消费娱乐的低俗审美文化转变为健康多元的积极审美文化。当代社会要在大众审美文化、精英审美文化、主流审美文化三者互动融合的基础上,增强大众生态伦理意识,让大众在园林中感受到主客体心灵的互动,从而领悟到自然和谐、生命自由的审美精神。当代园林的设计需要建立大众参与机制,落实公共审美权利,从而解决大众审美文化主导而又长期“失语”的问题。追求高尚的艺术美,让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多方位、多层次沁润人们的生活,最终实现“合感受的美”,即当代园林的“美”。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中国当代园林美学突破了传统园林美学主客体形态的局限性,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但同时也存在自身理论匮乏、自我意识艰难等问题。在努力走向社会主义生态文明新时代的过程中,当代园林美学研究必须以中国精神和中国方式去重建园林美学。本文基于文化自信的视角,通过梳理空间哲学—审美意识—艺术表现的研究脉络,归纳分析当代园林美学存在的具体问题及原因,提出在坚定文化自信原则下的发展路径,以期当代园林美学更好更快地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