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晓燕治疗哮病经验

2022-12-31 01:35宫晓燕
吉林中医药 2022年10期
关键词:痰饮宣肺风邪

殷 凯,宫晓燕,王 爽

(1.长春中医药大学,长春 130117;2.长春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长春 130021)

哮病是发作性痰鸣气喘疾病。哮病每遇诱因或感邪引触,以致肺气上逆,不得肃降,急性发作时喉中哮鸣有声、气促、呼吸困难,甚至喘息不能平卧为典型表现,未发时如常人,未有异常。现代医学中的支气管哮喘与本病的临床表现及发病特点类似,所以将其归属于哮病。现代医学认为,支气管哮喘是一种复杂的气道炎症疾病,治疗多以激素和抗生素等对症治疗为主,但由于药物的不良反应,导致患者依从性较差,总体疗效并不佳。近年来,中医药防治哮喘疗效颇佳。哮喘患者经中医药干预后临床症状和生活状态得到明显改善[1]。宫晓燕教授系第二批吉林省名医,第六批全国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指导教师。吾师通过诊治大量哮病临床病例,提出哮病应分急缓论治,急则解痉宣肺,缓则温肾健脾。

1 谨察急缓,以知病处

1.1 急发多实,风邪为诱因 宫晓燕认为哮病急性发作时多以风邪为诱因,引动肺内伏邪。历代医家著作中认为该病伏邪多专注于痰,临床中亦有瘀血等实邪潜伏于肺内,伺机而动,阻碍气道致使肺失宣降,气道挛急,咳逆上气而发哮病。

1.1.1 风是诱因 风邪为患,同气相求,易伤阳位,肺先受之。风邪犯肺,引动停积伏邪,肺为清虚之脏,不耐邪扰,伏痰、瘀血随气而升,壅塞于气道,气道挛急,通畅不利,肺气宣降失常而喘促,痰、瘀与气相互搏击而致哮鸣有声。风善行数变,宫晓燕认为风邪是哮病发病的诱因。风邪不仅限于外感风邪,亦有内风扰动。内风多与肝脏相关,“诸风掉眩,皆属于肝。”肝风内动多见患者情绪激动,平素急躁,怒则气上,肝气上逆太过,肝冲逆之气与痰、瘀相互搏结,壅塞气道,气道挛急狭窄而致哮鸣如吼,气息喘促。正如《症因脉治·哮病》所言:“哮病之因,痰饮留伏,结成巢臼,潜伏于内,偶有七情之犯,饮食之伤,或外有时令之风寒束其肌表,则哮喘之症作矣”[2]。

1.1.2 伏痰内积 伏痰具有隐匿性,长期潜伏于内,待时而发,待机而作,急性发作时风邪引动,痰气交阻,阻塞气道,肺失宣降,发而为哮;缓解期潜伏于巢穴之内,形如常人。宫晓燕认为伏痰的产生多与肺阳虚相关。“无阳则阴无以生,无阴则阳无以化。”[3]五脏皆分阴阳,肺脏亦不例外,因此肺阳虚是客观存在的。

水谷精微通过脾气转输上乘于肺,若肺阳亏虚,阳气的温煦作用减退,津液不布,聚而生痰。若脾失健运,肾阳不足,体内水液代谢异常,也可以致使痰饮内生。伏痰除了自内而生外,邪气自外而入,潜留于内也可生伏痰。肺阳虚感受外邪后,无力鼓邪外出,邪气伏留体内,易使经络阻滞,气血运行不畅,痰饮自生。痰浊内生,变幻莫测,又因肺脏虚损,于是痰蕴藏于肺中,待机而动。

宫晓燕认为,东北为苦寒之地,人体易感风寒之邪,痰亦为阴邪,同气相求,内外相合,引动伏痰,致使痰随气升,气道挛急,肺失宣肃,可出现喉中哮鸣有声,胸闷,咳嗽、咳痰、喘促等。如“形寒饮冷则伤肺,以其两寒相感,中外皆伤,故气逆而上行”[3]。

1.1.3 瘀血乘肺 急性发作时就诊患者中不乏有面青、唇暗、舌暗、脉涩等瘀血症状,未见伏痰征象,宫晓燕认为此乃瘀血乘肺,风邪触动,壅塞气道,气失于升降,则见咳逆喘促。瘀血的形成与肺、心的生理功能失常有关。哮喘日久不愈,肺气虚损,不能辅心行血,累伤于心,致使心气也不足,鼓动无力,心脉失于通畅而血滞成瘀。血瘀日久,停于肺内,阻滞经络,肺失濡养,肺气愈虚,瘀血愈重。

1.2 缓见本虚,责之肺脾肾三脏 肺阳虚损。“阳化气”,肺阳亏虚,肺气也会表现出不足。肺阳气不足,宣降功能失司,温煦推动无力,伏痰、瘀血内生,缓解期病家可见咳喘无力,气少不足以息,体倦肢冷,痰多清稀,声音低怯,自汗畏风。

肾精亏虚。肺为气之主,肾为气之根,若肾精亏乏,摄纳失常,不能维持呼吸深度,吸入之气不能归纳于肾,就会出现腰膝酸软,呼多吸少,吸气困难,动则喘促,不耐劳力,气逆作哮喘。

脾失健运。“脾胃虚,则肺最受病”[4],“百病皆由脾胃衰而生也”,若脾气虚弱,运化失常,水谷精微不得入肺,失于濡养,导致肺气虚弱,出现咳喘、呼吸困难、体倦消瘦等。体内水湿运化有赖于脾,若脾虚不运,水液代谢障碍,以致水津停滞而成痰饮。

肺脾肾三脏虚损互为因果、母子相及,亦会产生痰饮、瘀血等病理产物聚于肺中,影响肺的宣降功能。由此可见,哮病的发生并不是单一的某个因素,而是因虚致实,因实致虚,虚实互相关联,互相为患。

2 急缓之别,是谓至治

2.1 急则解痉宣肺 宫晓燕秉承“既发时以攻邪气为急”的理念,在治疗上提出急则解痉宣肺。急性发作时由于风邪引动,气道挛急,当先解痉疏风。解痉首选虫类药,虫蚁具有疏通逐邪之功,外达皮肤,内通经络,用于祛除恋肺入络之风邪。常选方剂有自拟止痉方(地龙、僵蚕、蝉蜕)以止痉息风,自拟止咳方(白前、前胡、紫菀、款冬花)、麻黄汤、桑菊饮、桂枝汤等疏风以止哮。哮病急性发作肺气上逆,宣肺意为从治以止逆。所选药物药性、作用趋势顺应肺气上逆,祛邪外出。

选方用药时亦须辨别伏痰与瘀血,对症治之。夹痰当治痰,“病痰饮者,当以温药和之”[5]。痰为阴邪,重浊黏腻,阳主温煦,痰得温则化。见有痰饮伏肺加浙贝母、紫苏子、白芥子、葶苈子、白果、紫菀、款冬花等化痰、祛痰之温药。夹瘀当化瘀,常选川芎、丹参、延胡索、牛膝、牡丹皮等活血祛瘀之品。以活血化瘀平喘为法,疏其气血,气道通畅,升降适宜,瘀去症除。

2.2 缓则温肾健脾 “未发时以扶正气为主”,肺虚者补肺,脾虚者健脾,肾虚者益肾。宫晓燕教授临床常以温肾健脾立意,扶正固本。

肾为先天之本,故以补肾为要,温肾纳气以治本。肾为脏腑阴阳之本,肺阳有赖于肾阳的温养,因此温肾即是补益肺阳。临床上常用自拟补肾方(杜仲、桑寄生、续断)、二仙汤等,而少用大辛大热的附子、肉桂,恐其耗津伤阳。前者取少火生气,温补命门之火,后者忌壮火食气。扶阳不忘补阴,常用墨旱莲、龟板、石斛、紫河车等。肾精充足,五脏调和,摄纳有常。

脾与肺为母子,若肺脾两虚,虚则补其母,此为补土生金,母充子实,一举两得。宫晓燕以健脾助阳为治法,以补养肺脾两脏。虚劳气虚使用温补药调养,药性多选用温热之品,如黄芪、白术、苍术、党参、山药等健脾助阳,补气益肺。脾气健运可化伏痰,血得温则行亦可祛瘀血。

3 病案举例

宋某,男,59 岁。初诊:2019 年8 月28 日。因“支气管哮喘病史5 年,加重3 d”就诊。患者自幼体虚胖,5 年前于外院诊断为支气管哮喘,规律吸入布地奈德福莫特罗吸入剂(160 μg:4.5 μg),每日1 吸。每遇感寒后症状加重,病情反复。3 天前因感风寒后,哮喘症状加重,吸入布地奈德福莫特罗吸入剂,每日2吸,未见明显改善。现症:喉中哮鸣,咳嗽,少痰,自述呼吸困难,气短喘促,胸闷。腰酸软,乏力,下肢冰凉,舌质淡,苔薄白,舌根少苔,脉沉而细。查体:听诊双肺闻及散在哮鸣音。血常规、肺CT 回报均无异常。中医诊断:哮病(风寒犯肺证)。治法:宣肺平喘,补益肺肾。方药组成:炙麻黄6 g,五味子10 g,茯苓30 g,山茱萸20 g,桂枝15 g,葶苈子20 g,生地黄15 g,熟地黄20 g,补骨脂20 g,淫羊藿15 g,地龙10 g,蝉蜕10 g,僵蚕10 g,苦杏仁10 g,炙甘草10 g,7 剂,加大枣3 枚水煎取汁300 mL,每次100 mL,每日2 次口服。

复诊:患者自觉平静状态下气短、喘促明显好转,下肢转暖,但活动后仍会气短,腰酸软。方药组成:上方去葶苈子、生地黄、大枣、地龙、僵蚕、蝉蜕,加紫河车粉9 g(冲服),黄芪25 g,杜仲15 g,桑寄生15 g,续断15 g,7 剂,水煎取汁300 mL,每次100 mL,每日2 次口服。

按:患者患病多年,久病体弱。每遇风寒,症状反复发作。本案风寒之邪为标,肺肾两虚为本。宫晓燕秉承“未发以扶正气为主,既发以攻邪气为急”[6]。初诊时施以三拗汤、葶苈大枣泻肺汤、金匮肾气丸化裁解表平喘,温补肾阳。二诊时患者哮病症状已去,下肢转暖,但活动后仍会气短,腰酸软。治法当以温补肺肾为主,故在前方基础上去葶苈子、生地黄、大枣、地龙、僵蚕、蝉蜕,加紫河车粉(冲服),杜仲,桑寄生,续断。方药中大量滋补肾阴肾阳之品,以防过于滋腻,故用黄芪补气,气有推动的作用,取其补而不滞之意。

4 小结

哮病病因可概括为风邪、伏痰、瘀血及脏腑虚损等,病机关键在于气道挛急,肺失宣降。急性期多见实邪,缓解期责之肺脾肾三脏。宫晓燕提出“急则解痉宣肺,缓则温肾健脾”治疗原则,治疗过程中以缓急论治,切中病机,分清主次,体现宣降合施、寒温共济、补泻同调用药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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