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雄鸡版图的腰部,一个细小的单圈,臆想中无比荒凉的地方,除了胡杨和蓝天,一无所有。那是我将要去的额济纳。
我要去额济纳并不是因为它的胡杨和蓝天,陕北的秋天甚至更美,色彩更丰富。根本的吸引力在于遥远。
远方,总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向往。仅仅因为遥远,就足以吸引人跋涉千山万水。
我做好一切准备,棉裤、棉大衣,足够的食物和水。
当车转入高速路,一种与庸常生活的疏离感,让身体开始轻盈地飞翔。熟悉的城市越来越远,仿佛庸常的日子也跟着渐渐远离,那个叫做现实的东西渐渐离我而去。
到远方去,看看不知道的地方,看看不熟悉的人。回过头来,才能看清自己。
一路向北,陕北高原向我敞开了宽广的怀抱,丘峦起伏的山山峁峁,勾勒出温柔的曲线,像波涛一样无边无际地涌动。我觉得秋天的陕北最美,蓝天深远,大地沉默,有种难以言说的美。就连高速路边一丛一丛盛开的野菊花也格外打眼,在阳光的照耀下,一蓬蓬金色的火焰熊熊燃烧,有一种孤勇之气。
行走在秋天的高原,总是能深深领悟那来自大地的慷慨,自然的恩典,对这片养育着众生的土地,内心升起一股难以言传的暖。
人们在传说着她的贫瘠,可是她的仁慈却少有人提及,定边县旁边一个盐场出现在眼前,一块一块的盐池呈现出浅粉、淡青诸色,云影天光倒映其中,打盐人立于水中劳作。
你不会想到,餐桌上雪白的盐竟然出自泥土之中,自秦汉以来,这里出产的盐滋养着整个陕北高原上一代又一代的人们。我想,如果陕北没有盐场,当年那些脚夫还要到更远的地方,以更高的价格驮运食盐。
自然的恩典总是这样无言。我身在石油企业,因为工作的机会,多年来,走遍它的角角落落,也能经常领悟到这种仁慈。
陕北自古贫瘠,十年九旱,老百姓靠天吃饭,艰苦自不待言,然而却在地下埋藏着丰富的石油天然气资源,如果没有这些地下财富,很难想象,今天的陕北会是什么样子?实际上,能源矿藏改变了陕北,当你行走在很多县城的大街上,你会感受到石油资源开发到哪里,哪里的经济就会振兴,老百姓的日子就会变好,哪怕是进城农民工开个小饭馆,也能把日子过得油光水滑。
在陕北,盐矿和石油天然气一样,供养着一方的人们安身立命,这一切,无法不令人感受到冥冥中的垂爱。
越往北,海拔越高,天越低,云彩似乎伸手可以扯下一片,山峦丘陵渐渐舒展,一马平川的道路一直连接到天际,似乎只要一直这么走下去,我们就会走到天上。
在穿越了黄土高原腹地之后,绵延不断的毛乌素沙漠呈现出陌生感。灰白色的大地,在阳光下,反射着干涩的白光。少量的绿色植物一掠而过,因为稀少,让人有眼前一亮的喜悦。那些古怪的地名,无不彰显出遥远感。
一切全然陌生。微微的快乐之后,惶惑像一股潜流从心底暗暗透出。高速公路像一面明镜,倒映着车影,空气在簌簌抖动。车辆高速位移,像一群鸟儿般轻盈地飞翔,反光镜的光斑迅速移动,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光。贺兰山脉赭红色的岩石气势汹汹地撞过来,眼看要撞到鼻梁上,可是到底没有。山脊起起伏伏,快速向后逃离。速度给人以兴奋感,类似一杯酒之后的微醺,一切有些不真实。
从公路标志牌显示的地名里,你可以捕捉到一些信息,比如,这一路的地名很多以“水”来命名,泉水子、海子、一眼泉、喊叫水。千万不要以为这里多水,正好相反,这样的地名在告诉人们,这里是个缺水的地方。
“喊叫水”多么焦渴的呼唤!水缺到了极度,我听见人们焦唇敝舌地喊叫着:水水水!
造物主就是这样的不公,我曾在西湖边久久伫立,看波光明灭,涟漪荡漾。天下的水怎么都到了这里!空气里都是潮润的,沾衣欲湿杏花雨,朝空中抓一把都可以将水汽握住。江南的植物因为水分充沛,长得肥大粗壮,张牙舞爪。满坑满谷都是蓊蓊郁郁的树木,放眼望去到处是绿,挥霍的绿,奢侈的绿。
天下的事就是这么不公。在这腾格里沙漠,绿是多么稀缺、单薄,骆驼刺和红柳细细弱弱,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满眼白花花的石头、沙子,反射着太阳干巴巴的光。缺水的西部,焦渴的西部。
祁连山是蔚蓝色的,他渐渐出现在眼前,气度不凡,威武庄严,苍灰色的天空下,含有一丝莫名的悲壮。这是一座东西走向的山脉。对面是腾格里沙漠,中间夹着狭长的河西走廊。我曾经无数次在梦里出现它钢蓝色的影子。山峰终年积雪,像是戴着一顶银光闪闪的王冠,“祁连”是天的意思。
我的童年是在祁连山下度过,我觉得一个人的童年对性格的塑造最为深远。长大以后,所有的人生际遇都可以在童年找到蛛丝马迹,都可以追溯到童年那些极细小极渺远的事情上。人如果想要看清自己,不妨先看清童年。
虽然无数次地在梦里看见祁连山,可是乍然相见,分外陌生。有点类似于同学聚会,想象中那二十年前的红颜少年,劈面一见,都愣住了,他怎么竟变成了大腹便便秃脑袋的中年人?而对方也将我的名字叫错了。
那么,祁连山还认识我吗?而它,完全不是童年那座充满想象的山脉,也不是那超现实意味的蔚蓝色。山顶的银冠不见了,裸裎的灰赭色岩石,几乎寸草不生,完全一副冷漠坚硬的模样。河西走廊的阳光尖锐而强烈,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一边是光秃秃的祁连山,一边是白花花的腾格里沙漠,单调枯燥,有什么可看的呢?而地图上铜钱大的腾格里沙漠,真让人怀疑几乎走不出去了。
但是,高速路上的公里数告诉我,前方百公里就是山丹草原。祁连山下亚洲最大的牧场。
我无数次跟别人讲起这神奇的存在,这是汉武帝的皇家牧马苑,传说中的汗血宝马就出自这里。它们在汉帝国远征匈奴的战争中立下过汗马功劳。可以这样说,汉帝国时期,中国的版图基本确定有汗血宝马的功劳。我不知道别人是否同意我的观点,反正,我固执地认为天底下再也没有比家乡更美的地方。
一个写作的人,有时候难免回看走过的路,想一想到底是为什么选择了这条细小曲折的路。我想祁连山下这片草原的影响是肯定的,草原的风,草原的绿,开满野花的旷野,翩翩飞舞的蝴蝶,顿河河曲马旋风一样卷过山岗。金色的油菜花铺天盖地,扯天扯地的金黄色映照着太阳,让人睁不开眼睛。这些事物印刻在脑海,也塑造着一个人的心灵,给了一个人唯美的心灵和浪漫的情怀。而这一切,只能将一个人推向艺术的怀抱。
近乡情怯的感觉油然而生,生怕家乡和祁连山一样,让我认不出来。然而车行的路渐渐崎岖,村庄渐渐稀少,我的心里有一种感觉,马场更加颓唐了。在这个飞速迈向繁荣的时代,只有她渐渐地凋敝,渐渐地被抛弃在旧时光里。
这是一个古雅的地名,出自汉书“伸张国掖,以通西域。”丝绸之路上一颗美丽的结钮,河西走廊的咽喉地带,从汉代开始,它成为一个重要的存在。这里的很多地名都和汉代有关,比如前面提到的霍城,还有比邻的酒泉。相传霍去病打了一个大胜仗,汉武帝得到捷报赏赐美酒一坛,可是将士众多不够喝。霍去病干脆把美酒倒进一眼甘泉中,大家大碗畅饮,有福同享。因而酒泉得名。
张掖是一个汉帝国时期的名城。今天,和内地城市相比,它的繁华程度毫不逊色。
我们进城的时候已经夜色深浓,华灯初放,大街上很热闹,卷发多髯的马可波罗的雕像伫立在广场中央,给这个城市增添了一丝异域的风味。
酒吧一条街,全部是仿欧式建筑,衣着时尚的男男女女衣香鬓影,人影往来穿梭,让人完全无法想象这是一个曾经烽火连天的边地。
如今,丝绸之路上那些汉唐帝国时期的沙漠驼队,被高铁、高速公路彻底改写,一个个繁华的城市颠覆了荒漠戈壁的苦寒偏远。遥远这个词的含义需要重新定义,一个朝发夕至的地方,能算是遥远吗?汉武帝时期,张骞出使西域,一走13年,那才算是遥远。这么说来,遥远是个时间概念而非空间概念。
清晨,在张掖城里漫步,甘泉公园里,上了年纪的女性在跳广场舞,喧嚣吵闹中透露出和平年代丰衣足食的盛景。
两位很儒雅的老人在拉小提琴。《在那遥远的地方》明净的旋律响彻在公园开满九月菊的一角,从老人的举动和衣着看,我猜想老人也许是上个世纪中期来到张掖支边的知识分子。现在,儿女都在本地成家立业了,也就不回内地的大城市里了。
在我从小生活的山丹就有很多这样的知识青年。你永远想不出来一个来自大城市的老师,对于一群蒙昧的孩子有多么大的影响力。来自上海的翁老师会弹琴,每天上音乐课,老师就会弹着一部脚踏风琴教我们唱歌。她的皮肤很白,手指纤长。教我们要爱干净,每天上学前,要把脸和手洗得干干净净。我怎么洗也没法将皮肤洗得和老师一样白净,曾经暗自费猜测,不明白她怎么就那么白,白净的脸皮,白净的手至今在记忆里闪着耀眼的光。
三年级的时候,老师给了我一本书《张骞出使西域》,这本书打开了一个孩子的眼界,原来世界并不是只有草原那么大,祁连山外面还有一个更为广阔的世界。遥远的地方,遥远的人,无穷无尽的远方激发了孩子对于世界的向往。老师说,你们要想看世界,就要好好读/JyfBGL6pnMp+N6DOETnWOWrqtPVHDyO2QEBr7DgAMk=书哦。
我想那两个拉小提琴的老人也许就是和我的老师一起来的支边知识青年吧。这些当初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将青春付与了边城,给了边城的孩子智慧的启蒙,也带来知识和技术,他们的功勋不能忘记。
巴丹吉林沙漠和毛乌素沙漠一比,完全是两个世界,陕北以北的毛乌素沙漠虽然号称沙漠,却已经基本完成了固沙,一路所见红柳和毛头柳织成一个个方正的网格,好像手拉手的卫士,死死看守着不肯安分下来的沙丘。各种草本植物已然将沙漠覆盖,可以说植物基本上把沙漠锁定,土地沙化基本得到控制。
但是巴丹吉林沙漠却是完全意义上的沙漠,干巴巴,白花花,就连偶尔遇见的芨芨草也是白花花的,让人想起曾参的那句“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那芨芨草就是诗人笔下的白草。过了几千年,白草还是昔年模样,干巴巴的白,倔强的白。诗人却早已经进入历史,那雄浑苍凉边塞诗歌成为中国人启蒙教育中不可缺少的一页。
我们的车奋力在沙漠里驰行,越走越觉得遥远,那个额济纳仿佛在天边吗?白花花的沙漠里一无所有,女儿多次问道,这里的人们吃什么呀?没有水怎么活下去呀?
城里的孩子以为水是从自来水管子里流出来的,粮食是从超市里买出来的。浩大世界的真相令她吃惊而无助。她们不可想象在苦寒的边地,人们活下去要付出怎样的努力奋斗,有时候,仅仅是活下去就已经算得上人生的巨大胜利!
那些曾经从这片沙漠里走过的人们一个个渐渐清晰起来。张骞、玄奘、法显、鸠摩罗什。对了,还有王维,几乎每一个小孩子都会念“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是诗人王维在慰问边陲将士的途中所作,这浩瀚的大漠,因为诗人的妙笔而显现出苍凉的美,诗意的美。
不难想象,一千年前在长安城里的王维,独自远赴边地时的寂寥和失意,在朝廷里得不到重用,才会派这些苦差事。我的车时速140码仍然感到似乎走不出巴丹吉林,王维是一个人一辆马车,究竟是怎样泅过沙海的呢?
也许,缓慢的马车反而让人的心静下来,不再焦灼盼望,满怀着热望,那颗心里只有欲望,而失意之后,一颗清冷的心却能捕捉到诗意。在得失之间,我不知道王维更愿意将天平倾向哪一头。
天色渐渐显示出黄昏的意味,又大又圆的太阳与地平线就要相切时分,公路指示牌上终于出现了“额济纳”三个字。
瞬间,我有一种走失多年,回到人间的感觉,沙海中的奔跑,终于到了终点。
每年十月,当胡杨的叶子黄了,大家穿越河西走廊和巴丹吉林,千里迢迢来看那一片金灿灿的胡杨。
其实,在我所栖居的小城延安,秋天里也会有大片的树林几乎一夜金黄,尤其是枣园一带,街道两边遍植银杏树,微风吹过,金色的树叶几乎把街道都要铺满,脚踩上去,沙沙作响,一股干爽的木叶清香弥漫在空气里。可是,额济纳的秋天自有另外一种雄壮之美。
额济纳这几年经济发展甚为迅速,扩建的新城宽展大气,刚修好的体育馆造型既大方简约又具有现代感,比起延安市体育馆那傻笨粗拙的模样,简直是一个城里女子一个村里老汉。虽然这几天全国各地的车辆蜂拥而至,但是宽阔的大街毫无堵塞的可能。在这里开车,心情灿烂如金黄的胡杨林。我放在后备箱里的大衣、棉袄以及水和食物完全没有发挥作用,这里什么也不缺。超市里应有尽有,就连暮色的广播里也放着京剧折子戏,如果不是街道上蒙文的提醒,几乎让人忘记这里是边境地区。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同样可以用在植物上,陕北田间道旁的杨树,身材颀长,站姿挺拔,像一列士兵站岗放哨。而胡杨生活在沙漠里,因为极度缺水,杨树用尽了各种办法来适应环境,树姿奇形怪状,或扭曲向上,或匍匐倒地,那些死去的胡杨活似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争,样子极为狰狞可怖。
一棵合抱粗的胡杨树,浑身披挂着仿佛金箔裁剪的树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华贵雍容样貌让人联想起昔日居延海的匈奴王。可是,近前细看,胡杨的叶子似乎有些异样,底部的叶子如柳叶般细长而密,树颠的叶子却像铜钱一般,疏疏落落。摸一摸,硬硬的,蜡质的手感。
在极度缺水的额济纳,为了活下去,它不得不变化叶子,将叶面缩小,蜡质的表面,最大限度地减少水分的蒸发量,保证节省每一滴水。
每一棵胡杨的生命都是一段含着血泪的奋斗史。
那些千里路上来看胡杨的人,是否在领略美景的时刻,领悟到生命的贵重?
夏天,祁连山的冰雪融水一路蜿蜒北流,汇成一个小溪。最初,名叫做弱水,别看它弱,这是一条倔强的河流,不肯随大流朝东投奔大海,却一头扎向西北的巴丹吉林。
据《山海经》记载,水流细弱不能载鹅毛。连一片羽毛也漂不住,可见河流的细小。可是,这倔强而细小的河流竟然创造了一个奇迹,千百年来,它的水流汇聚成了居延海。一个沙漠中的海子。
在这片海子四周曾经是绿洲,居住过柔然、匈奴、突厥等民族。
想不到,在居延海,我碰到了老子。
没错,《道德经》的老子。
和所有的圣贤一样,老子一生寂寞。后来骑牛西行,在经过陕西东大门函谷关时,遇见了尹喜。感后者礼遇而著《道德经》。当我们回望来处,中国人的思想遗传基因里,都有着《道德经》给予我们的营养分子。今天,老子的思想还在深刻地影响着中国人,成为中国人思想智慧的重要资源。
可是,过了函谷关后,骑着青牛的老子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司马迁说他不知所终。
很多次在阅读《史记》的时候,都没有在这句话上停留,也许认为这是一个不值得探究的问题。反正他不可能和普通人一样,儿孙满堂,寿终正寝,老死自家炕头。那样的话,他也就不是老子,而是一个寻常老头儿。
对于一个思想家来说,他的思想的存在,就等于他的存在。对于中国人来说,老子是永恒的。而死亡,仅仅指的是身体的不在场。
那天,风很大,含着一股强劲的力,人站立不稳,可是,却吹不动居延海里的水,浩大的水面只是泛起细碎的波纹,太阳的尖锐的光,在慢悠悠的波纹里一闪一闪,耀眼而不真实。
在居延海浩大从容的波光背后,老子骑着那头著名的青牛,仿佛在慢悠悠地行走。我觉得很奇怪,居延海远离中原大地,自古以来,这是化外之地,而居延一词本身就是匈奴语,大致意思是“流动的沙漠”。那么,老子怎么会混迹于匈奴人中间?
可是《甘州府志》上说得明明白白:“老子出函谷关,入流沙不知所终。”流沙就是古代的居延海一带。
对老子这样一个充满了探究精神的人来说,出了函谷关,地平线还在远方,没有什么能阻挡思想所能到达的远方之远。于是,他只能选择不停地走,西出大散关,溯渭河而上,翻过陇山,远方永无尽头,远方之外还有远方,他只能不停地行走。直到黑河流域,直到顺着黑河进入巴丹吉林沙漠。
至今,本地流传着很多关于他的传说,看来并非空穴来风。
我为自己的偏狭感到汗颜,在我的观念里,居延海太偏远了,远离中原大地,夷狄杂居,尚未开化,老子不可能来到这里。
可是,什么是偏远呢?那么谁又是中心呢?
有个笑话,说陕北两个老头圪蹴在地头聊天,一个说:北京可好啦,要甚有甚。
另一个低头嘬着烟袋说:好是好,就是太偏远了。
在上古时期的《山海经》里说大禹为了让弱水流入沙漠地带,置措合黎山于东,使得居延海一带鸟飞鱼跃,水草丰茂,羊肥马壮,人民安康。
可见,没有发达的交通工具,古人却比我们走得更远,视野更为开阔,没有偏狭的中心论、正统论。对世界的每一处都充满了好奇心。
面对波光水色的居延海,我特意在骑着青牛的老子面前照了一张相。就像和一个熟人见了面,用这个方式表达一下敬意。
责任编辑:丁小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