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修珍教授治疗气虚湿热型阴疮临床经验

肖 娴 彭玉峰 郭 菲 覃淑慧 万茜茜

1.云南中医药大学第一临床医学院，云南 昆明 650500；2.云南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云南 昆明 650021

阴疮，又名阴蚀，乃中医妇科之专有病名，指妇女阴户结块肿胀，伴发局部疼痛，甚或阴户破溃流脓，可见赤白样分泌物，黄水淋沥，溃疡如虫蚀[1]。古代医籍中有关阴疮的记载，可以追溯至东晋葛洪《肘后备急方》道“阴疮有二种，一者作臼脓出，曰阴蚀疮，二者但赤作疮，名为热疮。”表明阴疮可表现为阴户脓肿形成，中间凹陷后，可见脓液流出；也可表现为红肿破溃。

易修珍教授是全国第二批名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指导老师，云南省名中医，从医50余载，积累了丰富的临床经验。阴疮作为妇科常见病和疑难病，该病病因病理复杂，症状表现多样，病情迁延，反复发作，经久难愈，且近年来，人们的生活方式及饮食习惯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导致本病的发病率呈上升趋势，给患者及家属带来了一系列生理及心理困扰。易修珍教授对此病有独到的见解及治疗方法，现就易修珍教授扶正祛邪法多渠道用药治疗气虚湿热型阴疮做简要浅析如下。

1 病因病机

气虚湿热型阴疮以外阴瘙痒、疼痛反复发作，小便短而次数频，头昏，气短，腰膝酸软，疲乏无力为主要临床表现，舌质淡，苔白腻或微黄腻，脉细濡，妇检可见外阴潮红，甚或破溃，外阴肿胀[2]69-71。《景岳全书》记载其发病是因湿热下注，或情志不畅、肝郁化火，或房事不洁所致；《太平圣惠方》中记载阴疮多由虫毒侵袭所致，若人体脏腑调和，血气充实，则不能为外邪所害。易修珍教授认为阴疮病的发生非一邪、一脏之因，但肝经绕阴器而行，故本病主要责之患者肝经湿热下注，或气血虚弱，或胞络空虚，或七情郁火伤及肝脾，六淫邪气乘虚而入，气血相搏，客于阴户，而湿热留注机体日久，亦耗损人体正气，致脾肾亏虚，由此形成不良循环，故该病变化多端，虚实夹杂[2]69-71。故正气不足为致病的重要条件，外邪侵袭则是致病因素，因此正虚邪实为该病之核心，治疗上亦应扶正与祛邪并重。

2 辨证论治

2.1 固气利湿汤加减治疗气虚湿热型阴疮 气虚湿热型阴疮病位在阴户，涉及多脏多经，若治疗不得当，极易反复发作。固气利湿汤由易修珍教授所创，是易修珍教授扶正祛邪法之代表方，易修珍教授强调在临床工作中应透过疾病的表象去抓牢疾病的本质，不能见痒止痒，只图一时之效，治标不治本，而导致疾病缠绵难愈[2]102-103。运用固气利湿汤加减：黄芪30 g,柴胡15 g,川续断15 g,沙苑子15 g,苍术10 g,焦黄柏10 g,砂仁10 g,绵萆薢10 g,木通10 g,败酱草20 g,车前子15 g,白芷10 g,甘草6 g，具有补气固肝肾、清热除湿的功用，不仅予湿热之邪有出路，而且固护正气，增强机体抗邪能力，阻止邪气进一步侵袭，为防多脏器进一步受累所设，祛邪而不伤正，扶正亦不恋邪，其治疗特点与气虚湿热型阴疮病机契合[2]102-103。现代医家随证化裁将固气利湿汤用于复发性霉菌性阴道炎等妇科带下病，可见固气利湿汤具有抗炎抑菌、增强机体免疫力之功效[3]。

2.2 腐植酸胆矾液局部外涂治疗 组方：煅白矾、猪胆汁、胡敏酸钠。功效：清热解毒、祛腐生肌。用法：用生理盐水或温水将外阴冲洗干净后，用消毒棉签蘸取少许腐植酸胆矾液后涂于患处，日3次，用至患处愈合后再连续用药3天巩固治疗即可停药[2]70-71(若阴户病变处无破溃口，可予妇科如意散代之)。

2.3 院内制剂“妇科如意散”中药外敷治疗 组成：大黄、黄柏、姜黄、生草乌、白芷。功效：祛风活血通络。用法：取妇科如意散50 g放入容器内，用开水将其调成糊状(可根据病情需要加白酒或白醋10 mL)，置于纸张上，将该纸张敷于下腹部或患部固定(若阴户病变处无破溃口，亦可取少量药糊敷于患处)，并加热水袋，使药物温度维持在45 ℃左右，夜包晨取，日1次，10日为1个疗程，嘱患者应用本方后可能出现便溏等情况。妇科如意散为易修珍教授将中医基础理论体系与脏腑、经络、穴位等相关学说有机结合所创之方，为内病外治之有效验方，全方聚性猛生药为伍，借助热药走窜，透达肌窍、散邪解毒、攻坚破积，再取白酒或白醋之渗透、通络之功，使肠腑蠕动增强，部分患者在用药之头1～2周内可自觉腹中躁动，病变部位隐隐疼痛，或蚁行感、肠鸣、矢气频频，甚或大便稀溏、次数增多等反应，患者虽有以上反应，但却自觉全身轻松，也即《素问·汤液醪醴论》篇所述之“去宛陈莝”。此方充分地体现了易修珍教授“邪有出路”的学术思想，因势利导，逐邪气于体外，能较快缓解患者急、结、胀、满、痛的症状，且患者病情越重，则反应越强烈，而胃纳反增，二便逐渐自调，症状日减，神清气爽，此为“中病”之顺象的“有效反应”。除治疗癥瘕、带下病等妇科疾病外，妇科如意散还可用于阑尾炎、慢性结肠炎、肠梗阻等疾患，且无论辨证之寒热虚实均可与内服中药合用[2]119。

3 验案举隅

患者水某某，女，25岁，已婚，因“外阴痒痛时作1月加重5天”于2020年7月20来诊。患者诉近1月来工作压力增大，后自觉外阴瘙痒疼痛，后就诊于当地医院，予某溶液坐浴治疗(具体不详)，用药后上述症状未见明显缓解，近5天来疼痛症状加重，伴头昏，进食减少，睡眠质量不佳，大便溏，小便短且次数增多，舌质淡边略齿痕，苔微黄而腻，脉细濡。患者诉平素自觉乏力不适，且易受风着凉，嗜食甜品，无传染病接触史，无家族性遗传病史。妇检：外阴左侧大阴唇肿胀，可触及一大小约2.5 cm×3.0 cm的肿物，质中，表面潮红，触痛明显。西医诊断：左侧前庭大腺炎。中医诊断：阴疮—气虚湿热证；中医治则为补脾益气,疏肝解郁，清热除湿。治疗方法：①中药内服予固气利湿汤加减: 黄芪30 g，柴胡10 g，川续断15 g，沙苑子15 g，薏苡仁15 g，苍术10 g，焦黄柏10 g，砂仁10 g，绵萆薢10 g，木通10 g，败酱草15 g，车前子15 g，白芷10 g，合欢皮15 g，茯神15 g，甘草6 g，每日1剂，煎汤，早中晚各150 mL，共5剂；②睡前用开水将50 g左右妇科如意散及10 mL白酒调成糊状后，取大部分药糊外敷于下腹部，用热水袋保温；予生理盐水冲洗外阴后，取少许药糊涂于患处，并嘱患者穿着宽松内衣物。患者治疗2天后电话随访诉局部疼痛症状已明显减轻，外阴肿胀大幅消退，肿物较前缩小，表面干燥，纳眠较前改善，大便次数稍多，小便次数较前减少。继续治疗3天后电话来诉阴部肿痛消失，二便调。嘱患者注意保持情志调畅，清淡饮食。1个月后电话回访，患者诉未复发。

按语：本案发病正值南方梅雨时节，因患者素体正气亏虚，而又嗜食肥甘厚味之品，损伤脾胃运化功能，致痰湿内生，气血两虚，无以抗邪，又因工作劳累，情志不畅，湿热之邪乘虚侵袭，内外合邪，注于阴部而致病。既有湿热下注之实证，更有正气不足之虚证，若单用祛邪之法，则正气已虚易造成病情反复；而单用补法，则实邪已存易闭门留寇。故祛之不可，补之亦不可，则应扶正祛邪并用，故内服方药选用固气利湿汤化裁，固护正气，散邪外出。方中黄芪、柴胡补气升阳为君，川续断、沙苑子补肝肾、固冲任为臣，薏苡仁、苍术、焦黄柏、砂仁、白芷、败酱草燥湿健脾、清热祛风，绵萆薢、车前子、木通清热除湿利湿，合欢皮、茯神解郁安神均为佐使，甘草调和诸药，加上妇科如意散，内外同治，疗效显著。

4 小结

《女科经纶》有云：“妇人阴中生疮，属于湿热之邪下流肾肝。阴器为肝肾之部，二经虚，则湿热下陷，而牛疳诸疮矣。”提示本病由于肝肾两经亏虚，湿热循经下注肌肤所致。易修珍教授认为阴疮之证非独一邪、一脏、一证之因，常为多方因素相互影响致病，但总体来说不外正虚邪实之病机，故从伏邪论治阴疮，应首先辨明伏邪，再通过补气、养肝肾、清热、解毒、祛湿之法扶正祛邪，配合中医外治多渠道用药，从整体观出发，个体化精准治疗，增强机体抗病能力，调节机体免疫力，改善被破坏的生理状态，充分调动人体免疫功能，从而达到抵抗病邪之功效，且有效降低疾病复发率，也即古书所言“正气存内，邪不可干”。固气利湿汤组方精妙，固护正气的同时给湿热之邪以出路，配伍符合阴疮之病因病机，是治疗气虚湿热型阴疮之良方，更是易修珍教授“扶正祛邪法”之代表方。清吴师机有言：“外治之理，外治之药，亦即内治之药，所异者法耳。”妇科如意散也即利用中医外治之法，因势利导，去宛陈莝，还可根据患者用药后的反应粗略评估邪气入侵之深浅，为易修珍教授“邪有出路”思想之代表方。易修珍教授充分汲取中医诊治的特长及优势，同时不忽视妇检的重要性，利用“扶正祛邪、邪有出路”的思路，发挥中医内服及外治的优势，多渠道用药，为阴疮的防治提供了新思路，可指导临床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