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放
入秋以后,蝉鸣立即有了异样。它不再像盛夏那样的高亢、热烈,而是透出了种金属般的沉着。这一如南方大地——盛夏的南方大地是向上的,阳光向上,植物的叶子和花朵向上,乡村里的飞檐向上,风铃向上。向上是盛夏的活力与蓬勃所在。向上之中,成片的水稻扬花、吐穗,青桐树高大的枝顶,差一点就进入天空。而老樟树下,书页与农具被蝉鸣搅动,也向上昂着,做出飞翔之态。
但昨日立秋了。
仿佛是村子南头的水闸,突然被拧住了。当然,这拧住是个时间概念,漸进式的时间,从老坡头向飞檐,向老樟树,向门前的草、后园的植物、墙上的皮影、黄昏灯光里的烟火……一一地浸染上来。不,不是浸染,而是浸入。向下,浸入的姿势。蝉鸣亦然。蝉鸣向下,沿着树的枝干,漆黑地向下。它来自泥土,虽然它在鸣唱时,没有人想起它在泥土中的时日。但它来自泥土,它的声音最终将回归泥土。如此,入秋后的蝉鸣,或许可以理解为是一份终将到来的请柬。
之淼//摘自《诗刊》2022年7月下半月刊,摄图网/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