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倡议：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行动方案与实践路径

熊李力

【关键词】中国倡议 全球发展倡议 全球安全倡议 人类命运共同体 【中图分类号】D820 【文献标识码】A

党的十八大以来，构建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荣、开放包容、清洁美丽的人类命运共同体已成为新时代中国特色大国外交的基本理念。2021年9月和2022年4月，习近平主席先后在第七十六届联合国大会和博鳌亚洲论坛2022年年会提出全球发展倡议和全球安全倡议，系统阐述了中国政府促进共同繁荣发展、维护世界和平安宁的立场主张，是对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生动诠释。在此基础上，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中国提出了全球发展倡议、全球安全倡议，愿同国际社会一道努力落实。中国坚持对话协商，推动建设一个持久和平的世界；坚持共建共享，推动建设一个普遍安全的世界；坚持合作共赢，推动建设一个共同繁荣的世界；坚持交流互鉴，推动建设一个开放包容的世界；坚持绿色低碳，推动建设一个清洁美丽的世界。”全球发展倡议和全球安全倡议将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由“写意画”升华为“工笔画”，将这一进程的行动指南与实践路径细化为构建人类发展共同体和人类安全共同体两个方向。

过去两年多来，在新冠肺炎疫情和地缘政治冲突的夹击之下，全球发展事业面临严峻挑战，贫困问题不断加剧。据2022年9月联合国开发计划署发布《人类发展报告（2021-2022）》统计，全球人类发展指数（Human Development Index）自1990年被采用以来首次出现连续两年下降，联合国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的大部分进展呈现逆转。在此背景下，全球发展倡议为重振全球发展事业提供了行动指南，为构建共同繁荣、开放包容、清洁美丽的人类发展共同体指明了实践路径。

全球发展倡议坚持发展优先，凸显了发展作为人类社会永恒主题的核心地位。无论是基于中国改革开放的成功经验，还是着眼于当前国际安全与世界经济面临的风险挑战，发展是解决问题、走出困境的关键所在。2015年以来，习近平主席在中非合作论坛、“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亚信峰会、金砖国家领导人峰会等重大多边国际场合多次强调：“发展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总钥匙。”这一论断深刻阐释了发展与地区安全、发展与人权保障、发展与人民福祉之间的深刻关系。首先，唯有发展，才能消除冲突的根源。遍观全球近年来的大小冲突，从中东到非洲，从阿富汗到乌克兰，无不根植于当地深重的发展困境。其次，唯有发展，才能保障人民的基本权利。生存权与发展权是最基本的人权，离开发展空谈人权，只能是追求无本之木、无源之水。最后，唯有发展，才能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2021年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国共产党与世界政党领导人峰会上指出“发展是实现人民幸福的关键”。跨越国界、不分种族，不同政治体制、不同文化背景下的人民都拥有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只有通过发展才能推动建设共同繁荣的世界。

全球发展倡议坚持以人民为中心，诠释了全球发展事业的宗旨目标和推进主体。一切为了人民，一切来自人民，这是中国共产党百年历程的光辉写照。2015年10月，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提出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将增进人民福祉、促进人的全面发展作为发展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党的二十大报告再次强调：“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维护人民根本利益、增进民生福祉，不断实现发展为了人民、发展依靠人民、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让现代化建设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体人民。”从中国到世界，无论是有效防控疫情、恢复经济社会秩序，还是平息冲突战乱、消除人道主义危机，归根结底都要依靠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习近平主席于2020年11月在金砖国家领导人第十二次会晤上首次提出以人民为中心的全球发展观。就全球发展事业的奋斗目标而言，发展是为了维护世界各国人民的根本利益、增进世界各国人民的福祉。就全球事业发展的推进主体而言，发展需要充分调动世界各国人民的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

全球发展倡议坚持普惠包容，凸显了全球发展事业的价值导向。相比世界经济总量的增长，如何着力解决各国之间和各国内部发展不平衡的问题显得更为迫切。瑞士信贷研究院（Credit Suisse Research Institute）于2022年9月发布的《2022年全球财富报告》显示，排除汇率变动因素，全球总财富2021年增长达到12.7%，实现有记录以来的最高年度增长率，然而，全球最富有的1%人口拥有全球财富的比重由2020年的44%上升至46%。全球范围内巨大的贫富差距、发展鸿沟本就一直存在，近年来的新冠肺炎疫情和地缘政治冲突使得这一问题更为突出。世界银行每两年发布一期《贫困与共同繁荣》报告（Poverty and Shared Prosperity），该报告在2020年和2022年連续两期指出，新冠肺炎疫情导致全球贫困问题更趋严重，疫情的肆虐导致全球极端贫困率在2020年出现二十年来的首次上升，全球减贫事业遭遇1990年以来的最大挫折。有鉴于此，当前全球发展事业面临的最突出问题就是如何实现普惠包容的发展，让更多人从世界经济与全球财富的增长中获益。

全球发展倡议坚持创新驱动，阐明了全球发展事业的前进动力。党的十八大已明确提出坚持走中国特色自主创新道路、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党的十九大进一步阐明创新是引领发展的第一动力。党的二十大再次强调加快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从中国到世界，当前都在经历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升级，发展动能新旧更替加快，数字经济、绿色经济、智能制造、生命科学等新业态和新产品加速更新迭代，创新为中国和世界的发展注入源源不断的强大动力。无论是应对公共卫生危机，还是推动经济复苏和增长，都离不开科技创新。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把握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升级的历史机遇，需要国际社会进一步深化合作。国际合作与国家间良性竞争是全球科技创新的重要源泉。科技创新不应成为世界分裂与对抗的武器，而应继续成为全球发展与共同繁荣的第一动力。

全球发展倡议坚持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指明了全球发展事业的可持续路径。党的十八大以来，生态文明建设成为中国“五位一体”总体发展布局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被提升至与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同等的战略高度。不仅如此，为推动国际社会维护多边共识、聚焦务实行动、加速绿色转型，共同建设清洁美丽的世界，中国在全球气候变化大会、联合国生物多样性峰会、《生物多样性公约》缔约方大会等国际重大多边场合积极贡献中国智慧，提出了一系列加强全球环境治理的中国方案。当前，中国已成为《生物多样性公约》及其议定书核心预算的最大捐助国，并且主动设置了“3060目标”，即力争于2030年前达到碳达峰、努力争取2060年前实现碳中和，这是到目前为止从碳达峰到碳中和的最短时间表，率先在国际环境政策领域为国际社会树立了榜样。

全球发展倡议坚持行动导向，凸显了全球发展事业的落实关键。过去数十年间，为推进全球发展事业尤其是欠发达国家与地区的发展，国际社会提出过为数甚多的倡议。然而，不少倡议“雷声大、雨点小”，有些甚至流于形式、一直停留于纸面上。2021年6月，七国集团峰会发表声明，为满足广大中低收入国家巨大的基础设施建设需要，推出名为“重建更美好世界”的全球基础设施建设计划，投资规模高达40万亿美元。该计划尽管看似雄心勃勃，却在七国集团内部各种争执中很快陷入僵局，短短一年时间即已沦为历史过去式。在此背景下，全球发展倡议坚持行动导向，为全球发展事业注入了强大的行动力，高度契合广大欠发达国家与地区人民的发展需求。全球发展倡议聚焦减贫、粮食安全、抗疫、发展筹资、绿色经济、工业化、数字经济和基础设施等八大重点领域，既涉及传统议题，又覆盖新兴前沿，既强调当下民生福祉，又立足各国长远发展，正是欠发达国家与地区亟须发展的优先行动方向。

全球发展倡议高度契合欠发达国家与地区的发展需求，对于推动联合国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继续向前具有重大意义，为弥补全球发展赤字、填平全球发展鸿沟提供了极富价值的行动指南和实践路径。全球发展倡议坚持发展优先、以人民为中心、普惠包容、创新驱动、人与自然和谐共生、行动导向，为构建人类发展共同体勾勒出既富有前瞻性又极具可行性的价值体系和行动蓝图，为全球发展事业注入了持久的强大信心和不竭动力。

全球安全倡议是继全球发展倡议之后，中国为国际社会提供的又一重要的公共产品。与全球发展事业一样，全球安全治理近年来也面临严峻挑战。尽管冷战结束至今已三十多年，但冷战思维、阵营对抗、强权政治始终严重威胁着国际和平与安全。尤其是近两年来，地缘政治冲突和新冠肺炎疫情分别加剧了国际社会面临的传统安全威胁和非传统安全威胁，全球安全治理呈现冷战结束以来最严重的逆转态势。在此背景下，全球安全倡议为有效化解各类安全威胁、重振全球安全治理提供了行动指南，为构建持久和平、普遍安全的人类安全共同体指明了实践路径。

全球安全倡议坚持共同、综合、合作、可持续的安全观，诠释了全球安全治理的主导思路。共同安全，就是要尊重和保障所有国家的安全。各国虽然安全利益目标各不相同，但都享有普遍、平等和相互包容的安全权利。综合安全，就是要统筹推进诸多不同领域的安全议题。随着人类文明特别是科学技术日新月异的进步，安全的内容体系更趋丰富。面对形形色色的安全议题，需要统筹推进、综合施策。合作安全，就是要通过共建共享的国际合作维护国际安全。国际社会应不断培育合作思维、扩大合作范围、创新合作路径，以合作促安全。可持续安全，就是要从根本上解决发展不平衡的问题，从源头推进全球安全治理。发展是安全的基础，国际社会应将发展和安全并重，由此迈向持久和平。

全球安全倡议坚持尊重各国主权、领土完整、不干涉别国内政，阐明了全球安全治理的基本底线。主权平等原则是现代国际关系体系的基石。自16世纪主权学说问世以来，国家不分大小、强弱、贫富都享有平等的权利和责任，逐渐成为国际社会的普遍共识。基于主权平等原则，不干涉别国内政作为国际关系基本准则已被明确纳入现代国际法体系。然而，一些国家无视主权原则，肆意干涉别国内政，引发一系列国内动乱和地区冲突，严重威胁国际和平与安全。推进全球安全治理，主权平等和不干涉别国内政等国际关系基本准则必须成为所有国家尤其是大国强国恪守的基本底线。

全球安全倡议坚持遵守《联合国宪章》宗旨和原则，凸显了全球安全治理的行为规范。联合国是当今世界成员数量最多、涉及领域最广的普遍性国际组织，也是全球安全治理机制的核心主体。《联合国宪章》是指导当代国际关系的准绳，维也纳条约法公约明确规定，任何国际条约的内容都不得与《联合国宪章》宗旨和原则相抵触，否则就是无效的恶约。2022年2月以来的乌克兰危机进程清晰表明，倘若违背《联合国宪章》宗旨和原则，秉持冷战思维，推行集团政治和阵营对抗，只会加剧地区安全挑战，使地区安全形势雪上加霜，最终危害地区内所有国家的安全利益。有鉴于此，在全球安全治理中，《联合国宪章》宗旨和原则作为最基本的国际行为规范必须得到充分遵守，聯合国作为全球安全治理机制核心主体的权威与地位必须得到有效维护。唯有如此，才可能实现地区与世界的持久和平、普遍安全。

全球安全倡议坚持重视各国合理安全关切、秉持安全不可分割原则，构建均衡、有效、可持续的安全架构，指明了全球安全治理的落实关键。安全从来都是全球公益，倘若一味从本国角度关注安全而不顾及其他国家的安全关切，只会导致各国之间不安全感的恶性循环。国际社会是不可分割的安全共同体，各国享有相互平等、相互依赖的安全权利。一方面，任何国家的合理安全关切都应得到重视和妥善解决，不应被长期漠视乃至侵犯。另一方面，一国安全不能以损害他国安全为代价，更不能通过组建与强化排他对抗性的军事集团来追求本国安全利益。倘若国际安全架构由各种排他对抗性的军事集团主导，必然走向撕裂化与碎片化，国际社会必将永无宁日。国际安全架构只有将所有国家合理安全关切囊括其中、重在协调各国安全利益诉求，才可能实现均衡、有效、可持续。

全球安全倡议坚持通过对话协商以和平方式解决国家间的分歧和争端，诠释了全球安全治理的行动路径。当今世界有将近两百个主权国家，各国之间的安全利益诉求难免有相互冲突之处。通过对话协商以和平方式解决各国之间的分歧和争端，是维护国际和平与安全的基本行动路径。然而，一些国家不仅将对话协商作为追求自身安全利益的权宜之计，而且对国际规则推行双重标准，合则用、不合则弃。在乌克兰危机中，美国等一些西方国家貌似极其看重各国相互尊重主权和领土完整的国际规则，然而一旦涉及台湾问题，又将这一规则抛之脑后、束之高阁。更为严重的是，美国频频倚仗自身实力地位滥用单边制裁和“长臂管辖”，严重危害正常的国际安全秩序。这种霸道行径已成为国际社会的公害，世界各国只有共同予以抵制，才能妥善解决各类安全危机和地区冲突。

全球安全倡议坚持统筹维护传统领域和非传统领域安全，彰显了全球安全治理的统筹格局。冷战结束以后的最初二十多年间，传统的大国對抗一度有所弱化。在此背景下，全球安全治理的重心逐渐转向恐怖主义、气候变化、网络安全、生物安全等非传统领域。不过，自2014年初乌克兰局势趋于紧张以来，大国博弈下的地缘政治对抗重回国际关系格局中心，传统领域的安全问题重新成为全球安全治理的核心议题。特别是乌克兰危机全面激化以来，管控大国军事对抗乃至预防核战争风险成为全球安全治理的当务之急。与此同时，跨国公共卫生危机等非传统安全威胁始终挥之不去，传统领域和非传统领域的安全问题相互交织。大国军事对抗很可能加剧恐怖主义、网络安全、生物安全等非传统领域的安全威胁，而非传统安全问题也会对国家间传统安全关系构成负面冲击，全球安全治理形势更趋错综复杂。有鉴于此，在全球安全治理中，必须统筹维护传统领域和非传统领域安全，在二者间避免恶性循环、促进良性循环。

全球安全倡议有效回应了国际社会的安全焦虑，对于推动全球安全治理体系改革，为弥补全球安全赤字、破解国际安全困境提供了极富价值的行动指南和实践路径。全球安全倡议坚持共同、综合、合作、可持续的安全观，坚持尊重各国主权、领土完整、不干涉别国内政，坚持遵守联合国宪章宗旨和原则，坚持重视各国合理安全关切、秉持安全不可分割原则，坚持通过对话协商以和平方式解决国家间的分歧和争端，坚持统筹维护传统领域和非传统领域安全，为构建人类安全共同体阐明了主导思路、基本底线、行为规范、落实关键、行动路径和统筹格局，为全球安全治理提供了代表人类共同利益的中国方案。

从全球发展倡议到全球安全倡议，全面深刻地回答了“国际社会需要什么样的发展、如何实现共同安全”的时代课题。当前，无论是全球发展事业，还是全球安全治理，都面临着严峻挑战。全球发展倡议和全球安全倡议为弥补全球发展赤字和安全赤字提供了中国方案，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擘画了一幅宏伟蓝图。党的二十大报告再次凸显两大倡议的重大意义，展示了中国的决心和担当。进一步落实两大倡议，有效填平全球发展鸿沟、破解国际安全困境，既是新时代中国特色大国外交的追求目标，也是国际社会的共同使命，需要包括中国在内的世界各国共同努力。

（作者为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国家对外开放研究院研究员、国际关系学院教授、国际政治学系主任）

【注：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专项“抗击新冠肺炎疫情中彰显的中国制度优势研究”（项目编号：20VSZ007）的研究成果】

责编/韩拓 美编/宋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