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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冯玉祥因善“以乐治军”而闻名,中国共产党在协同国民党左派争取、联络和改造冯玉祥部的过程中,曾效仿南方国民革命军的政治宣传工作,有效利用音乐在国民军中开展反帝、反封建、反军阀的政治宣传,鼓动冯玉祥部官兵参与工农运动,并增强其爱国意识与革命意识。五原誓师后,在中国共产党的积极影响下,冯玉祥部对旧军歌进行了改造,并创作了一批新军歌,在官兵和驻地群众中组织革命音乐活动,宣传爱国、宣传革命,支持北伐战争。大革命失败后,中国共产党组织开展的革命音乐活动仍在冯玉祥部继续,并有力配合其中一些部队反对国民党统治的武装起义。
著名爱国将领冯玉祥领导的国民军①,是大革命时期与广东国民革命军齐名的另一支武装力量。大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在开展南方军事工作的同时,也把重点放在了北部的军事工作上。1924年10月,冯玉祥发动北京政变后,争取冯玉祥部作为北方军事力量成为李大钊和中共北方区委的工作重点。 ②李大钊等人曾选派了大量共产党员到冯玉祥的国民军中开展工作,其中最重要的有宣侠父、陶新畬、耿炳光、黄日葵等。后又从黄埔军校、上海大学、广州农民讲习所等处调集人员到冯玉祥部工作。中国共产党人在冯玉祥部所开展的政治宣传中,音乐发挥了重要作用。正是通过音乐争取、联合、改造了国民军,使之倾向革命、反对军阀,最终助力北伐战争取得胜利。
冯玉祥因善于“以乐治军”为人称道。他在所部提倡唱军歌,且亲自编写了大量军歌。据谭胜功、黄砚如从原西北军老军人中采编、整理的歌谱来看,1939年前在军中传唱的歌曲就有102首。 ③抗战期间,冯玉祥依然积极编纂歌曲响应抗战,如《未来索地歌》(1938)、《献金歌》(1940)、《抗倭军官须知歌》(1940)、《快服兵役歌》(1944)、《胜利劳军歌》(1945)、《胜利歌》(1945)等。 ④他称自己所编的歌曲为“丘八歌”⑤,认为“唱歌对于官兵的身心以及其他方面都有极大益处”“改善官兵的思想,唱歌是一种最有力的工具……你上一百次讲堂,不如教会他唱一首歌子有效”⑥。所以,他在戎马生涯中一直坚持编创歌曲给士兵演唱,以期“以乐治军”,形成极富特色的“冯玉祥部军歌”。
冯玉祥部军歌反映了军旅生活,如“动员参军、士兵入伍、生活学习、思想教育、军事训练和行军作战以至追悼阵亡将士”⑦。王赞亭回忆道:“冯玉祥常说,练兵如堆沙,片刻不能松手,一松手就淌下来了。所以练兵要苦口婆心、耳提面命、谆谆告诫。平时详细讲解,临事要在当场,叫士兵记在心里,挂在嘴上,使士兵行走坐卧都要唱出来。这就可以使士兵有所遵循,少出事故。所以每一个行动都有歌,每一个歌都有一定的意义和要求。”⑧在冯玉祥部,新兵入伍要唱《新兵歌》(训兵歌),早晨起床要唱《起床歌》,晚上就寝要唱《睡觉歌》,吃饭要唱《吃饭歌》,练习铁杠器械要唱《体操歌》,轮派营门口站岗时要唱《站岗歌》,练习打靶要唱《打靶歌》,野外实弹训练要唱《节省子弹歌》,行军宿营要唱《爱民歌》、出门要唱“烟酒必戒”。 ⑨其中《射击军纪歌》《战斗动作歌》《利用地物歌》最著名,被称为冯玉祥的“三大军歌”。这三首歌曲是冯玉祥于1912年率军驻防三家店时期编写的,依据官兵“射击纪律太坏,士兵不谙瞄准,胡乱放枪”“战斗动作不合理”“不善于利用地物”而造成的伤亡过大问题进行要点讲解,命令官兵早晚唱诵,务必烂熟于心,“以便作战时可以运用自如”⑩。这些军歌中也有相当部分是用于士兵思想教育的。1914年,冯玉祥在北京领洗笃信基督,当时他只是一个营长。他认为“基督教教义”适用于军队精神教育,因此在军队中开展基督教义宣传。 11冯玉祥部士兵早晨起床后要念《圣经》,晚上睡觉前要唱圣歌。 12一个外国人就曾看到冯玉祥的官兵齐声高唱《前进,基督士兵》《为耶稣起立,起立》。13
冯玉祥要求官兵不仅能熟练诵唱军歌,还能深刻理解其含义。在对官兵特别是新兵的日常训练巡查中,冯玉祥会随机抽查军歌。新兵若不能按要求诵唱,就要受罚。他曾考问官兵,“《国耻歌》及军人必爱民之理由”、《吃饭歌》中“食民脂,衣民膏”的含义,挑每营兵讲《射击军纪律歌》。某次问及官兵《枪支走火歌》,官兵不会,他便严厉斥责副官夏松林。14
冯玉祥并非专业音乐家,他的军歌创作多为“选曲填词”。所编写的军歌曲调主要来自四个方面: (1) 中国民间曲调,如《珍珠倒卷帘》《苏武牧羊》《王大娘补缸》; (2) 日本军歌曲调,如《日本海军》《凯旋》; (3) 基督教圣咏,如《吹起号筒歌》《信徒精兵歌》;(4) 学堂乐歌曲调,如《竹马》《光复纪念》。15在军歌创作上与军乐活动中,他积极邀请专业音乐家参与。他邀请山东招远留美学生杜庭修16把外国的基督赞美诗古调填写新词。17冯玉祥在军队活动中常奏国乐,认为“军乐是国声,因为国家不能听见,所以用国乐表明之”18。冯玉祥酷爱国乐,曾与刘天华、欧阳予倩等人一起从事研究与创新民族音乐;向著名古琴家徐元白学习古琴;抗战时期曾参与“天风琴社”的活动。 19刘天华在江阴时与兄刘半农曾在宣传队负责吹军号与教唱革命歌曲。自1922年起,刘天华任教于北大音乐传习所,冯、刘二人应当在北京时多有接触。冯玉祥在军队中建立军乐连,并选拔有音乐才能者加入。曾在冯玉祥部中当过伙夫、马夫的吉合20,由于能识五线谱,会吹号,随即提拔进入军乐连。21
1925年10月,湘军曾派军官赴冯玉祥部考察。考察报告中写道:“关于教育者教育要点为,国军练法及工兵教育为对部下鼓励精神之一手段。教育方法到处悬书格言,官兵一律按歌高唱基本教育,观其教兵各个动作尚属确实。例如(甲)将兴教令各要殊编成白话军歌,教兵读之烂熟,常令背诵然后按歌实施,临实施时,常复问兵以所读之文字使能了解证明。”22可以看出,冯玉祥“以乐治军”理念对地方军也具有一定影响。总之,“以乐治军”传统是中国共产党在冯玉祥部开展革命音乐活动的基础。
冯玉祥具有强烈的爱国主义精神,在他所经历的不同历史发展阶段,都能把民族、国家利益放在第一位。民族的尊严、国家的利益在他心目中神圣不可侵犯。正如周恩来所说:“先生的丰功伟业,已举世闻名。自滦州起义起,……坚持御侮,都表现出先生的革命精神。”23冯玉祥始终心系着民族振兴、国家发展、人民疾苦。大革命时期,冯玉祥曾编写众多爱国歌曲教育官兵,如《爱国歌》(4首)、《救国白话歌》《给你说说大事情》《男儿立奇功》《大中华志气歌》等。1915年,袁世凯政府接受了日本提出的“二十一条”,激起全国人民激愤,随即掀起大规模的反日爱国运动,此后中国人民以日本提出“二十一条”最后通牒的日期“五七”作为国耻纪念日。1920年5月9日,冯玉祥集合全旅近万名官兵,领唱《国耻歌》,然后举行以日本为假想敌的大规模演习,最后焚烧一大批鸦片。这一壮举极大地鼓舞了官兵的斗志,得到了人民群众的赞扬。1922年5月7日黎明,冯玉祥令西苑、南苑守军大放地雷,以纪念国耻,警勉同胞。第二天又令部队“游行示威,各持一纪念‘五七’国耻的小旗,喊着口号,唱着国耻歌,整齐而又严肃地走过大街”24。1925年,冯玉祥不顾当局禁止“纪念国耻日”的禁令,依旧在北京“鸣炮三十二响,唱《国耻歌》”,以表达所部“尚能知耻”。 25不仅如此,当北京各大、中学校师生到天安门开不忘国耻的纪念会受到阻挠时,就转至冯玉祥部驻守的景山,最终获准进城游行。26
冯玉祥对工农群众爱国运动的支持,促进了北方工农运动的复苏,并为北伐战争夯实了群众基础。自1923年二七惨案后,北京和全国的革命已进入了低潮,工人运动也陷于困难中。直至1924年,第一次国共合作后,孙中山应冯玉祥的邀请抵达北京,国共两党发起国民会议并宣传反帝反封建的政治主张。著名工人代表苏兆征、邓培等出席了此次会议,推动了北京工人运动的开展。1925年1月,党的四大明确指出:“北京政变之后,职工运动又有开始一新时期的可能……至少在国民军领域内可以公开组织工会,便是其他地方,也可以有公开工会的可能”27。1926年2月,中共中央召开的北京特别会议,动员全党与全体民众准备北伐,提出加强对北方国民军工作,帮助国民军成为反帝、反军阀的有力武装,并配合广东国民革命军北伐。28以李大钊为首的北方区党委着重加强了对冯玉祥部的工作。冯玉祥部控制的华北部分区域也是中国工人运动唯一不受约束的发展地区。中国共产党之所以将冯玉祥部作为兵运工作的对象,是因为冯玉祥对工农爱国运动的支持。
国民革命军是大革命时期国共两党进行国民革命的主要力量。国民革命军(1926年7月誓师北伐后的北伐军)是国共第一次合作期间中国国民党在1925年效仿苏共“以党建校、以校领军”模式并参考其军事制度后创建的新型军队。中国共产党选派各地党员与青年进入黄埔军校学习,周恩来、聂荣臻等共产党员在黄埔军校担任政治干部和其他工作,并建立健全政治工作体系。1924年年底至1925年6月,国民革命军成立时已发展为8个军。中共党员曾在8个军团中担任过党代表、政治部主任,负责政治上的领导和培训工作。这些都为中国共产党在冯玉祥部开展兵运积累了经验。
大革命时期创办的黄埔军校培养的众多军事人才曾进入冯玉祥部进行政治宣传工作。1925年6月,中共中央和北方区委先后选派宣侠父、陶新畬等30多名共产党员到冯玉祥部,以俱乐部为核心开展政治工作。宣侠父是黄埔军校第一期学员(肄业),曾在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前敌总指挥部任政治部主任。他曾在冯玉祥部的俱乐部、图书馆和训练班上教唱革命歌曲。冯玉祥部“五原誓师”后,中共中央在上海、北京、广州等地,向冯玉祥部(此时称为“国民军联军”)派遣了200多名共产党员和进步青年。其中不乏刘志丹、唐澍、白明善、王尚德等黄埔军校的教官和学生。刘志丹曾任国民军马鸿逵部政治处处长;唐澍在北伐战争时期曾任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军事政治学校队长、主任教官;白明善在国民军联军驻陕总部政治部工作。这些都使得南方国民革命军歌曲在冯玉祥部传唱。
1925年后,在冯玉祥部广为传唱的《国民革命歌》《国际歌》《工农兵大联合歌》《少年先锋队歌》皆直接来自黄埔军校与南方国民革命军。国民革命军第四军第12师曾出版过一册《国民革命军歌集》,其中五首革命歌曲都在冯玉祥部广为传唱。《国民革命军歌集》收录的5首歌曲是《国民革命歌》《国民革命军行军歌》《工农兵大联合歌》《国际歌》《少年先锋》。《国民革命歌》是中国共产党人编创的第一首军歌29,由时任黄埔军校政治教官、国民革命军政治宣传科科长共产党员邝鄘依据学堂乐歌填词而成。这首歌曲在冯玉祥部传唱时,“除军阀”改成了“锄军阀”。还值得注意的是,曾译配过《国际歌》并在这首歌曲传入中国过程中发挥过重要作用的萧三,在担任中共张家口地方执行委员会书记期间也负责领导开展对冯玉祥部国民军的统战工作。1926年,“五原誓师”后,中国共产党派陈乔年以及有旅法、旅苏经历的邓小平(邓希贤)到冯玉祥部开展工作。 30这些都为《国际歌》《少年先锋队》等歌曲在国民军中的传播提供了便利。
中国共产党在冯玉祥部开展的革命音乐活动分为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北京政变”(1924年10月13日)前后至“五原誓师”(1926年9月17日)。这一阶段中国共产党对冯玉祥部的认识有了根本性变化:从封建旧军阀逐渐转变为“有革命倾向”31。李大钊认为,冯玉祥区别于一般的旧军阀,虽不是“有志于革命的”国民军,但是可能成为“中国民族解放运动热烈信徒”(孙中山语)32。此时,中国共产党在冯玉祥部控制的北京、张家口地区开展革命音乐活动。这在一定程度上使冯玉祥部官兵普遍具有反帝爱国倾向。第二个阶段是“五原誓师”后,冯玉祥接受国共合作政治纲领和“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三大政策,并正式宣布国民军集体加入作为革命统一战线的国民党。李大钊、刘伯坚等共产党员在国民军中全面开展政治教育工作,冯玉祥本人主动创作革命音乐宣传革命。冯玉祥部此时遵循“固甘援陕,联晋图豫”的战略,中国共产党在甘肃、陕西、河南一带的国民军中展开了革命音乐宣传活动,以助力北伐。
1924年,在第二次直奉战争中,冯玉祥发动“北京政变”,胡景翼、孙岳一同将所辖各部改编为国民军。但此时冯玉祥也面临南北两方直系、奉系军阀军事威胁的巨大压力。因此,他一再表示出倾向革命的意愿,积极联络革命势力,并希望借助民众的力量巩固所部的政治和军事地位。1924年10月23日,他在“班师回京联名通电”中向全国宣布:“联合所属各军,另组中华民国国民军,誓将为国为民效用。”33并电邀孙中山北上共商国是。以李大钊为首的中共北方区委认为,此时应采取联合国民军,打倒奉、直军阀的正确策略。因此,他积极联络冯玉祥、胡景翼等国民军将领,宣传反帝反军阀的政策,并促使冯玉祥与苏联政府建立联系,为国民军争取苏联的援助和支持。李大钊抓住机会,先后委派宣侠父、陶新畬等多名共产党员以国民党的名义到国民军中展开工作。
1925年,五卅运动爆发,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全国掀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反帝爱国运动。此时冯玉祥任西北边防督办,驻扎张家口。听闻五卅惨案,冯玉祥便在张家口召开反帝示威大会,并编写了《“五卅”惨案歌》,全曲共两段歌词,使用了民间小调《苏武牧羊》曲调:
天昏地暗沪江边,英日逞强权,残杀我青年,
弹如雨,血如泉,人死愤空拳,
尸横大道前,世仇不共天,
夜晚打瞌盹,野外当宿店,
同胞勿忘五月三十民国十四年。
可怜无数小英豪,惨死为同胞,不屈又不挠,
彼英日施暴力,罪恶无处逃,
此仇不能报,国耻曾能消。
同胞齐奋起,众英在我朝,
努力反抗帝国主义救同胞。
1925年6月10日,张家口数千名工人、学生和市民举行声势浩大的反帝爱国游行,近郊的农民也赶来参加。驻张家口的国民军也参加了示威游行。参加游行的数千名群众还高唱工人们临时谱写的歌曲:“英日人,在上海,惨杀我工人,这种冤仇这种恨,我们不能忍……”
在反帝爱国运动的影响下,全国各地,尤其是京津一带反帝、爱国的学生,都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投奔张家口的冯玉祥部。李大钊和徐谦为了安置这些学生,向冯玉祥提出要办一所西北军干部学校,对这些学生进行军事培训。冯玉祥与其部将商议后,接受了李、徐的建议,成立西北军干部学校。西北陆军干部学校设在张家口上堡都统署南面的一处旧营房里,其教学模式沿用冯玉祥部治军理念,注重精神教育、注重良好的习惯养成以及体能锻炼。在精神教育中需要学唱各类爱国爱民歌曲。此时的干部学校中并未开设政治课程,经李大钊等人提议,校内开设俱乐部、图书馆,备有《三民主义》《建国大纲》《建国方略》,由中国共产党人宣侠父等负责教学。34当时,西北军干部学校中就传唱李大钊《红旗颂》谱写的革命歌曲:
我们的旗帜是红旗,
红旗裹着战士尸,
死尸还在冷冻间,
热血淋漓涂满旗,
高举鲜红旗,红旗满天。
旗毖,舞战斗间!
胆小的东西,你们去吧,
我们死拥护着朱红旗。
该校继承了国民军早期的训练内容,在战斗练习中通过学习“三大军歌”辅助军事训练。在生活教育中,早晨起床唱《早起歌》,吃饭唱《吃饭歌》,就寝唱《睡觉歌》,规范干部学校日常作息,养成良好习惯。此时干部学校的歌曲中还充满着“基督教会”的内容。据万乐刚《张之江将军传》记载,干部学校中唱的《吃饭歌》歌词是:“粒粒辛苦,来之不易;民膏民脂,感谢主(上帝)赐……”学生周末不出操、不上课,但要到武装库礼堂做礼拜,仪式一般先唱《颂主诗歌》,其中有两首歌曲为常备歌曲,一首是第二颂,歌词是:“普天之下,万国万生,齐声赞美,父子圣灵。三位一体,同荣同权,万有之主,万善之源。”另一首第一百四十六首,歌词是:“前进,基督雄师为耶稣力战。高举圣教保旗,胜仇敌千万。”35
冯玉祥在张家口任西北督办时,其部下国民军第一师师长鹿钟麟任京畿警务司令兼北京市政督办,为中国共产党从事革命活动提供了一定的空间。361925年10月,中国共产党在北京秘密筹建了中共北方区委党校,校长为罗亦农。党校以培养党的干部为目的,招收较有工作能力,学习心切,有培养前途的党、团员和积极分子。课程内容有专门教授《国际歌》。37
1925年3月12日,孙中山在北京病逝。李大钊亲自参加和主持治丧工作。在他的直接领导下,北京党组织发动群众进行了声势浩大的追悼孙中山先生的宣传活动。孙中山的逝世,也引起冯玉祥的极大悲痛。冯玉祥在《我的生活》中说:“中山先生病逝北京,噩耗传来,……国民军全体皆缠黑布,持服七日,以志哀悼。”他在一次致辞中说:“一说到中山先生的死,我不禁一阵心痛,热泪簌簌地落下。”冯玉祥创作了两首歌曲《总理遗嘱》《总理纪念歌》用以追悼孙中山。《总理遗嘱》内容完全唱的是孙中山临终时所立“国事遗嘱”(1924年4月12日),其目的是通过唱歌使官兵熟记与理解这一重要文件。冯玉祥这种以领袖言论作为歌词的创作方法可能开了近代“语录歌”的先河。38《总理纪念歌》同样使用了民间小调《苏武牧羊》曲调填词而成。随着冯玉祥对孙中山思想和理念的不断接纳与吸收,1925年,冯玉祥创作了一首《真正革命歌》,鲜明且完整地表明了他的反帝反封建的观念。这首歌曲以学堂乐歌《光复纪念》的曲调编写而成。歌词为:
真正革命党人应该加入国民军,
要铲除军阀,与帝国主义死拼。
我是国民军,我是国民军,
打仗为救老百姓,兵为民族争生存。
……
1926年9月,冯玉祥委派国民军第一军第二师师长刘郁芬率军西征,前往甘肃镇压陆洪涛、李长清。宣侠父、钱崝泉等共产党员都是在国民军中从事统一战线和政治宣传工作的,抵达甘肃后,他们很快就和党员张一悟取得联系,并且着手创建甘肃党的组织,即中国共产党甘肃特别支部。宣侠父等共产党员深入官兵与人民群众中开展工作,出版刊物,宣传革命思想,开展群众运动。
此时,甘边宁海镇守使马麟(马步芳的父亲,甘肃军阀)出兵侵犯甘南藏族聚居地的拉卜楞。国民军抵达兰州后,拉卜楞地区藏民组织代表团赴兰州向刘郁芬请愿,要求他主持正义,保护藏民安定生活。刘郁芬顾忌和马家的关系,并未处理。宣侠父一方面对藏民的疾苦深表同情,劝说刘郁芬实行“三民主义”,帮助藏民驱逐马麟。另一方面,深入藏族人民,启发他们的觉醒,并在兰州成立了西藏文化促进会。宣侠父每周亲自为藏民授课,教唱《打倒列强》等革命歌曲。39
1926年9月,冯玉祥在五原誓师,宣侠父、钱崝泉看准时机,支持延国符举办的政治人员训练所。这是大革命时期甘肃最早开办的政治训练机构。延国符任所长,宣侠父、钱崝泉先后任教务主任,张一悟、邱纪明等分别承担讲课和训练工作。学员有来自兰州女子师范、省立一中等学校的青年教师与学生,也有党组织在榆林、定边一带招收的年轻共产党员。训练所教唱《国际歌》《国民革命歌》《工农兵大联合》《少年先锋队歌》等革命歌曲。40
同年,国民军总指挥部政治部在兰州成立“进化剧社”(其前身是共产党员吴天长、冀信在平凉组织的“新文化剧社”),由共产党员丁尚谦(丁益三)负责,钱崝泉以及省立一中进步教员王陶等就排演过《工人之家》《爱国贼》《徐锡麟革命记》等话剧,还有双簧、乐器合奏等文艺节目。丁、钱、王三人拥有丰富的社会经验,他们创演的《爱国贼》十分生动,受到群众的喜爱。剧社演出对象不限普通市民,也给学生、军队演出。通过演出宣传,唤醒民众,激发人民反帝反封建的斗争热情。41
在甘肃国民军中,除继续习唱“三大军歌”外,还增加了《孙文革命歌》《工农商学兵统一战线歌》42等革命歌曲作为政治训练的内容。这两首歌曲的内容不得而知,但可以推断,应当像《国民革命歌》被称为《打倒列强》的情况一样,在传唱过程中使用了歌词内容命名。《工农商学兵统一战线》应当和冯玉祥国民军联军第二集团军在河南陕州驻扎时期所习唱的《工农兵学大联合歌》内容一致(见后例《工农兵学大联合歌》)。
1927年,兰州成立第二集团军军事政治学校,由张寿龄任校长。在校任职的有何基沣、张克侠、董振堂等人。这所学校依据冯玉祥的练兵方法进行教学,并注重文体活动的开展,设有秦腔剧团、歌咏等组织。 43张寿龄具有一定的音乐素养,在甘肃期间还在兰州女子师范学校教授乐典课。冯玉祥自苏联回国后,带回一份《国际歌》词谱,冯玉祥将歌谱交由张寿龄,并让其到政治训练班教唱《国际歌》。44
革命音乐活动在陕北国民军井岳秀45部石谦旅中也有很大的发展。共产党员谢子长受中共北方区委所派回到陕北,在绥德地委的领导下,在安定(今子长县)办民团,自任团总。不久,谢子长帮助安定县的李象九(共产党员)在石谦旅中建立了一个学兵连。谢又趁石谦扩大部队之机把他带领的民团编为一个连,谢任连长,也加入了石谦旅。中共绥德地委为了加强对这两个连的政治教育和军事训练,从绥德师范、榆林中学、上海大学、黄埔军校先后派来党、团员史唯然、张玉成、郝怀仁、雷恩均、阎红彦、白锡林、南凤池等同志到这两个连队担任班排长,或做政治工作,向士兵讲解“中国共产党第一次代表大会宣言”“马克思主义浅说”等,又办“平民识字班”宣传革命思想。同时,连里还订了《中国青年》《向导》等杂志,组织士兵阅读,不少青年官兵的革命觉悟迅速提高,在这个基础上及时发展党的组织,在石谦旅秘密建立中共特别支部。他们继而在连里组织起士兵自治会,提倡艰苦朴素,禁止抽烟、喝酒,组织唱歌、打球、演“文明戏”,连队革命热情高涨,面貌焕然一新。46
谢子长在连队训兵中,按党的指示用革命的思想和新的方法对部队进行建设与改造。他建立了官兵平等的制度,除日常军事训练、政治学习外,谢子长经常亲自对士兵进行反帝、反封建的政治教育,教士兵唱他编的歌曲。其中有一首是这样唱的:“孙文在广东,列宁一声唤,双手迎接世界共产党。”47谢子长的连队还组织了士兵自治会,举办俱乐部,学唱《国际歌》《国民革命歌》《少年先锋队歌》等革命歌曲,演新戏,搞球赛,气氛十分活跃。
1926年,“五原誓师”后,冯玉祥接受李大钊提出的“固甘援陕,联晋图豫”48进军方略,积极收编散落在各地的旧部,加强军事训练与政治教育。中共为配合国民军联军的战略,积极在陕西地区进行音乐宣传活动,支援国民军联军的北伐。1926年9月,韩圭璋49所在的西北陆军第7师被编为国民军第四军,马鸿逵任军长。该部是国民联军第十路援陕部队中的第四路主力。马鸿逵的第四军军阀积弊重,改编后,国民军联军总政治部派共产党员刘志丹任政治处处长,负责整治工作。据韩圭璋回忆,部队“朝会时长官训话,士兵们高唱冯玉祥编的《出操歌》《吃饭歌》《射击歌》等等”50。冯玉祥从苏联归来后争取石友三部至麾下(石友三部在南口之战后被阎锡山收编为晋军)。10月,冯玉祥两次到包头,积极整编部队,对部队进行政治思想教育,宣传革命思想。召集官兵合唱《国民歌》,背诵总理遗嘱,焕发了石友三部队官兵的革命精神。51
1926年年底,西安成功解围,在刘伯坚等几位共产党人的帮助下,时任国民军联军驻陕总司令的于右任创办了西安中山军事学校,该校有“第二黄埔”之称。中山军事学校办学形式仿效黄埔军校,主要培训国民军联军营、连、排初级军官,以及中共选送的革命青年。学校的主要领导职务都由共产党员担任。校长史可轩是共产党员,还担任国民军联军驻陕总司令部政治保卫部部长兼政治保卫师师长。副校长李林也是从苏联回国的共产党员。政治处处长由邓小平担任,同时兼任该校共产党组织的党委书记。组织科长高克林,负责学员日常操练的总队长许权中都是共产党员。学员分为三个大队,大队长也分别由共产党员高致凯、张汉俊、杨浪波担任。分队的主要军事、政治干部绝大多数是共产党员和共青团员。全校500多名学员中有150多名共产党员,成为一所“红色学校”。学校的管理十分严格,对学员的军容风纪、作息制度、课目训练等方面都抓得很紧。全校教官、学员一律穿灰色列宁式军服,扎腰带和绑腿。平时,学校教唱《国际歌》《行军歌》《演习歌》等歌曲。学员精神面貌很好,校园革命气氛很浓。52
冯玉祥曾两次主政河南。第一次是1922年“直奉战争”爆发后,冯玉祥率部出陕援直,任河南督军。第二次是1927年,冯玉祥统率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自潼关进入河南,击败奉系军阀后,建立委员制省政府并任省主席。第一次主政河南期间,冯玉祥倡导创办民众教育。他曾调任薛笃弼担任河南财政厅厅长。薛在任期间大力创办民众教育,开放办公地点供民众游览。薛曾编一些明耻教战、提倡劳动学习的歌曲,使得办公厅内“早晚弦歌不绝,俨然成了一所公园式学校”53。冯玉祥也在此期间创作了一首《爱民歌》。冯玉祥第二次在河南主政前,曾在陕州、灵宝驻扎过。国民军的爱护人民、纪律严明、军风良好给当地百姓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国民军所唱革命歌曲深刻地影响着各地百姓。此时军中除歌唱《吃饭歌》《新兵歌》等传统曲目外,每逢集合、操练、战前动员,都要唱《革命歌》和《工农兵学大联合歌》。 54两首歌曲具有强烈的反帝、反封建政治主张,同时鼓励各级人民团结一致共同革命。冯玉祥的统战思想还是具有一定创见性的,在他的歌曲中创新性地提出“工农商学兵统一战线”,比国共两党合作时期明确的“扶助农工”更为广泛。中国共产党在1945年才正式提出“工农商学兵”的统一战线思想。55
《革命歌》
真正革命者,要加入革命军,
要铲除军阀,与帝国主义死拼,
我们是革命军!
打倒反革命,建设新中国,
团结农工商学兵。
民众与武力,联合一战线,
打倒军阀们,扑灭反革命。
促进中国革命,是我革命军。
《工农兵学大联合歌》
革命高潮来到了,工农兵学大联合,
我辈军人,共同来革命,
不怕死,不偷生,踏着血迹向前进!
努力齐努力,斗争齐斗争,
卖国军阀、帝国主义,一齐都灭尽!
冯玉祥出师河南期间还建立过一支女子宣传队,据共产党员秦德君56回忆,这支娘子军欢欣鼓舞地高唱《国际歌》随军前进,“为国民军作文艺演出,唱歌跳舞,慰问伤员”57。女子文艺宣传队的确对冯玉祥部起到了卓有成效的宣传效果。
1927年,冯玉祥自潼关进入河南,以学堂乐歌《竹马》曲调创作了一首《军人十诫歌》,用以规范军纪。在此期间,冯玉祥关注民众音乐生活,整顿了开封演艺环境,“娼妓及男坤伶,一概绝迹”,“随后与各界商议,拟改建公园……文明剧场等有趣味、有兴会之高尚娱乐事业善后局”58。据开封曲艺界“活字典”河南坠子名老艺人王元伦先生回忆,1928年大相国寺开辟了中山市场,“在西偏院集中修建了14座说唱书棚。同时,又指令当时的省教育厅创办了一期游艺训练班,还特意聘请了几位大学文科教授,负责讲课和编写曲艺新词,要求在开封的曲艺说唱艺人都必须参加学习训练”59,其间学习三民主义与总理遗嘱,两个月的时间中共学会了新编大鼓词《黄花岗》《鸦片恨》《秋碑亭》(秋瑾的故事)等15个书目;河南坠子、道情组学会了《武昌起义》《光复南京》等16个唱段。60
1927年,蒋介石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大革命宣告失败。1927年6月,蒋介石与冯玉祥举行徐州会议后,冯玉祥致电武汉国民政府,要求驱逐共产党。7月7日,冯玉祥在洛阳宣布实施“清党”。随后将刘伯坚、邓小平等200多名共产党员“礼送出境”。冯玉祥的“清党”行为最终葬送了大革命在北方的大好局面。但中国共产党大革命时期在国民军中的兵运工作还是影响了国民军中的一些进步将领,如1927年石谦旅在共产党员谢子长的领导下参与了清涧起义;1928年,许权中旅举行了渭华起义;1930年赵博生、董振堂在江西发动宁都起义等。这些都充分证明中国共产党在北方冯玉祥部开展政治工作的有效性,其中也不无革命音乐活动的作用。
大革命失败后,石谦因拒不执行“清党”政策,于1927年8月下旬惨遭井岳秀暗杀。井岳秀旋命反动营长康子祥为代旅长,且密电驻防安定骑兵团长种宝卿,诡称:“益斋病故,清、安两地严加防范。”企图对石谦旅中的李九象、谢子长部分而歼之。在此紧急关头,中共陕西省委指示:“李、谢部队不能坐等敌人消灭,应立即举行起义。”未几,省委“九二六”扩大会议精神传达至部队,会议《军事运动决议案》强调:“在西北培植革命军事基础,是中国共产党目前重要任务之一,更是党在陕西的特要任务。”611927年10月,共产党人在清涧发动了武装起义。为配合此次起义,白明善编写了《清涧起义歌》。10月12日拂晓,起义军指挥部及谢子长、白润泽、雷进才、韩启胜4个连,人人臂佩红布标志,在“为石旅长报仇”的口号声中,由清涧出发,挥师南下。途中,官兵放声高唱《清涧起义歌》。这首歌曲使用陕北信天游曲改编而来62,白明善在之前任陕北特委宣传委员和米脂县委书记期间,还编创了《革命三字经》。他创作的民间酒曲《十二杯酒》,更被中共清涧县委书记刘耀山于1933年选为联络歌曲。
起义军在四五天紧张的行军中士气高涨、斗志昂扬,遵守纪律。他们在行军途中高唱着富有战斗意义的一首歌曲:
陕北有个害人贼,名叫井岳秀,甘作军阀奴。纵杨衮,杀名流,罪属莫须有。
先打高双成,活捉井岳秀,
志愿不遂,目的不达,至死不回头!63
总之,共产党员用革命音乐助力起义部队,由于军委会的正确领导,出敌不意,行动迅速,作战英勇,因而在初期曾形成了胜利发展的局面。
1931年12月至1932年2月,以赵伯经为首领导的第二次麟游起义,是继王泰吉1928年4月响应党中央八七会议和陕西省委“九二六”会议关于武装起义的号召,举行麟游起义之后的又一次起义。这次起义在麟游一带经过两个多月的英勇战斗,开展游击战争,给党在群众中留下了良好印象。这次起义虽只坚持了两个多月,但它打击了敌人的嚣张气焰,而且免除了百姓的苛捐杂税。当时群众中流传着这样的歌谣:
赵伯经练红军,一夜炸掉赵慧生,
洪泉岭上扎下营,照得县北半面红,
苛捐杂税都免掉,狗腿衙役不见了……
许权中部是中国共产党独立掌握的国民军力量。1927年1月,许权中任国民联军驻陕司令部政治部委员兼卫队师长、代理师长。大革命失败后,许权中率政治保卫队转移到临潼,编为西北军暂编第三旅,任旅长。1928年,许权中在临潼期间积极向群众宣传革命思想。他在忙于军事的同时,还抽空教青年唱歌。歌词如下:
(一)
革命潮流高涨矣,工农兵大联合。
我们军人须谋共同来革命,
这是我们的新使命。
不怕死,不偷生,踏着血迹向前进!
努力齐努力,奋斗齐奋斗,
卖国军阀帝国主义一起都歼灭净。
(二)
打倒了资本家,工农当政。
人类的救星,列宁先生。
第三国际指导全球大革命,
世界统一,共和形成。64
1928年5月,许权中参与领导“渭华起义”,成立西北工农革命军,任顾问兼骑兵队队长。不久部队受挫,余部转至商县黑龙口,改编为第九旅,许权中改任旅长。
从1923年冬起,赵博生历任冯玉祥的国民军参谋长、团长、旅长等职位。大革命时期,赵博生就展现出了强烈的革命愿望。刘伯坚担任国民军总政治部主任期间,就与赵有过很多接触。在党的帮助和教育下,他们学习了马克思主义理论,明白了许多革命道理,思想发生了新的变化。赵博生在担任国民军特种兵旅旅长时,就编写过一首《革命精神歌》在部队中教唱。 65歌曲内容充满为解放被压迫的人民而奋斗的革命激情。
先锋!先锋!
热血沸腾,
先烈为平等牺牲,
作人类解放救星。
侧耳远听,
宇宙充满饥饿声,
警醒先锋,
个人自由全牺牲,
我死国生,
我死犹荣,
身虽死精神长生,
成功成仁实现大同。
赵博生部的董振堂在部队中认真贯彻刘伯坚制定的《国民军联军政治工作大纲》,建立政治工作制度。董振堂喜爱中国传统京剧,但受刘伯坚影响,竟学会了“洋人”的《国际歌》。在其带军过程中,亲自教授给士兵。
1931年,蒋介石对中央苏区发动第三次“围剿”。“剿共”部队是原国民军孙连仲的第26军。因该军将士对蒋介石多有不满,面对这种情况,孙连仲托病去上海,部队由参谋长赵博生带领。东三省的沦陷更加加剧了26军对蒋介石内战政策的不满。纷纷要求“回北方,打日本”。26军士兵曾编了一首歌,歌词如下:
红军来了,红军来了,
快交枪,快交枪,
打毬押毬,打毬押毬66
(陕西,土话)。
九一八事变后赵坚决反对蒋的“攘外必先安内”政策,在此时刻,赵、董联系到刘伯坚,希望他能够重新挽救这支部队,并表示强烈的入党愿望。后经中共中央批准,同意二人加入中国共产党。同年12月,赵博生与季振同、董振堂等率所部1.7万多名官兵在宁都起义,起义部队改编为中国工农红军第五军团。
刘伯坚在对红五军团进行整顿、改造时,十分重视加强部队的文艺宣传工作。他组建了“猛进剧团”,并以政治部的名义开办“文化娱乐训练班”,为连队培养宣传骨干。他经常在部队开展歌咏、戏剧活动和体育比赛。他主张自编自演,多反映苏区军民的斗争,并抽空给作者修改稿件、剧本。黄镇回忆说:“刘伯坚工作再忙,都要挤时间去给大家修改剧本。那时我写了好几个剧本,都是通过他修改的。《破草鞋》经他改后,演出效果很好。后来邓小平还叫把这一段加进《万水千山》中去。反对开小差的《英勇上前线》一剧,先由苏区教育部长瞿秋白看过,后又转交刘伯坚修改。他说:‘对那个开小差的战士,要写他通过帮助后的思想转变过程,就更有教育意义’。我按刘伯坚的意见修改后,演出很受欢迎。李克农等合作的《杀上庐山》这出戏,由刘伯坚亲自修改,指导排演。”67
大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在冯玉祥部的革命音乐活动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第一,中国共产党在冯玉祥部开展的革命音乐活动有助于国民军的发展并成为北方重要的革命力量。以李大钊为首的北方区委组织的共产党员利用革命歌曲向国民军宣传中国共产党反帝、反军阀的政治主张,使国民军逐渐脱离旧军阀的行列而倾向革命。“五原誓师”后,国民军从解西安之围至与国民革命军会师郑州的8个月中,一路势如破竹,屡战屡胜,发展成为一支近20万人的革命军队。其中不乏音乐的作用。第二,中国共产党在冯玉祥部的革命音乐活动为中国共产党提供了“音乐治军”的参照。中国共产党从冯玉祥“以乐治军”的实践中,深刻认识到音乐在军事斗争和政治工作中的地位和作用。冯玉祥部军歌后来也演变为中国工农红军歌曲,如《三大任务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射击纪律歌》甚至沿用至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后。第三,中国共产党在冯玉祥部的革命音乐活动展现出了音乐在军事统战和瓦解敌军中的重要作用。大革命失败后,国民军旧部(原冯玉祥部)发起的“清涧起义”“渭华起义”“宁都起义”离不开中国共产党长期以来在国民军中所开展的兵运工作,这些兵运工作的开展则离不开革命音乐活动。
注释:
① “国民军”全称“中华民国国民军”,是大革命时期北方的一支革命军队。“国民军”原为西北军,隶属直系。1924年10月北京政变中成立,1927年6月徐州会议后易帜,归属国民党军(“国民革命军”)。其间,先后三次易名:1924年10月成立时称“国民军”,1926年9月五原誓师时称“国民军联军”,1927年6月后称“国民革命军”。
② 中共中央: 《北方区政治军事工作问题》(1926年2月),载《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3册),中国文献出版社,2011,第112页。
③ 谭胜功、黄砚如编: 《冯玉祥军歌选》,河南大学出版社,1986。
④ 冯玉祥: 《未来索地歌》,载《中央日报(重庆)》,1938年12月23日;冯玉祥: 《献金歌》,载《中国国民节约献金救国运动会自贡市献金分会纪念专刊》,1944年专刊,第34页;冯玉祥:《抗倭军官须知歌》,载《九政月刊》,1940年第1卷第2期,第53页;冯玉祥: 《快服兵役歌》,载《经纬》,1944年第2卷第8期,第1页;冯玉祥: 《胜利劳军歌》,载《中央日报(重庆)》,1945年9月9日;冯玉祥: 《胜利歌》,载《时事新报(重庆)》,1945年9月6日。
⑤ 所谓“丘八”就是“兵”字拆分,形成“丘”“八”二字。
⑥ 冯玉祥: 《丘八歌与丘八》,载《音乐月刊》,1942年11月。
⑦ 黄砚如: 《冯玉祥的以乐治军》,载《中国音乐》,1985年第4期。
⑧ 王赞亭: 《回忆冯玉祥的治军》,载《文史资料存稿选编17军事派系》(上),中国文史出版社,2002,第340页。
⑨ 冯玉祥: 《我的生活》,世界知识出版社,2006,第115页。
⑩ 同⑨,第114页。
11 詹姆斯 · 薛立敦: 《冯玉样的一生》,浙江教育出版社,1987,第162页。
12 刘敬忠、田伯伏: 《国民军史纲》,人民出版社,2004,第18页。
13 李朝阳: 《走向新民主主义中国——冯玉祥与近代中国政治》,南开大学出版社,2008,第59页。
14 见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编: 《冯玉祥日记》(第一册),1992年版,1921年11月5日、29日,1922年1月29日、2月5日内容。
15 杨婉琴: 《冯玉祥和他编写的军歌》,载《文史杂志》,2007年第3期。
16 据汪毓和《中国近现代音乐史纲》(2000)附录中记载,杜庭修在退出国民军后曾在上海国立音乐专科学校学习声乐、兼习作曲等,毕业后从事普通音乐教育。从杜庭修1933年编纂的《仁声歌集》“编纂人自述”中记述看,他曾留学美国5年从未中断音乐练习。1925年秋回国后被聘为西北军基督教协进会执行干事,兼任西北军干部学校训诲师,并教全军唱军歌。南口之战,国民军退守包头后杜庭修离开国民军,专心从事体育、音乐事业。
17 中国音乐家协会山东分会编: 《山东省文艺志资料 音乐专辑》,山东省文化厅史志办公室,1990,第59页。
18 同14,第102页。
19 李士钊: 《冯玉祥—音乐爱好者 古筝演奏家》,载《中国音乐》,1983年第4期。
20 吉合(1905—1983),原名田德修。河南省郾城县人。1920年加入冯玉祥部队,1925年到苏联学习。1927年加入苏联列宁共产主义青年团,1931年回国。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吉合任中共西北特委军事部长,陕甘红26军干部训练班主任、作战科科长,中共绥远省组织部部长。抗日战争时期,吉合任新疆新兵营青年干事、战术教员,中共中央驻新疆代表助手。解放战争时期,任东北民主联军护路军东部副司令员、内蒙古军区参谋长。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任中华人民共和国驻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大使馆武官等职。
21 吉合口述,徐建源、韩光整理: 《我的革命生涯》,辽宁大学出版社,1991,第7页。
22 长沙通讯,《湘军官考察西北军情形》,载《申报》,1925年10月5日。
23 周恩来: 《寿冯焕章先生六十大庆》(1941年11月14日),载重庆市历史学会编辑: 《周恩来同志在重庆期间发表的重要文章和讲话汇辑》,重庆市历史学会,1980,第55—166页。
24 同⑨,第317页。
25 《新闻报》,1925年5月11日。
26 白吉庵: 《政客里的文人,文人里的侠客——章士钊的传奇人生》,团结出版社,2015,第189页。
27 中共中央: 《对于职工运动之议决案》(1925年1月),载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编:《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2册),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第228—229页。
28 同②,第112页。
29 燕毅: 《〈国民革命歌〉及其他》,载《文史精华》,2012年第2期。
30 曹芳主编: 《见证红色固原》,宁夏人民出版社,2016,第5页。
31 潘泽庆: 《大革命时期的中国共产党与国民军研究综述》,载《学术月刊》,2001年第8期。
32 李元吟: 《在中国土地上——苏联顾问回忆录1925—1945》,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1,第14页。
33 “公电”,载《申报》,1924年10月28日。
34 宋聿修: 《西北陆军干部学校杂忆》,载丘权政编: 《回忆冯玉祥将军》,北岳文艺出版社,1990,第137页。
35 万乐刚: 《张之江将军传》,团结出版社,2015,第57页。
36 据当时日本一篇《中国共产党最高机关及北方区各机关》文章中记载“当时恰是国民军全盛时代,共产党的活动也相当地活跃”。转引自彭积冬主编;王钦双,丁志平,李焕巧副主编:《东城党史文萃》(上),同心出版社,2015,第292页。
37 同36,第294页。
38 同15。
39 胡华主编,中共党史人物研究会编: 《中共党史人物传》(第15卷),中共党史出版社,1984,第7页。
40 中共甘肃省委党史研究室编,杨元忠主编: 《中国共产党甘肃历史知识简明读本》(1),甘肃文化出版社,2011,第42页。
41 王正强: 《甘肃戏剧史》(上),甘肃文化出版社,2016,第546页。
42 政协成县委员会编: 《成县文史资料选》(1),成县文史资料委员会,1994,第80页。
43 过家芳忆述,郭孟龙整理: 《从五原誓师到北伐成功》,载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内蒙古自治区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 《内蒙古文史资料》(第24辑冯玉祥五原誓师),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86,第245页。
44 张寿龄: 《在西北军八年》,载《文史资料存稿选编17军事派系》(上),中国文史出版社,2002,第147页。
45 1924年10月“北京政变”后,被冯玉祥任命为陕北国民军总司令。
46 西安市政协文史委: 《西安文史资料》(第23辑西北兵运史实),西安市政协文史委,2004,第1页。
47 周万龙、张德柱、田维宽主编: 《延安英烈》,陕西旅游出版社,1992,第37页。
48 1926年4月2日,北洋军阀吴佩孚任命豫西镇嵩军首领刘镇华,纠集八个师进攻西安。国民军将领杨虎城、李虎臣率国民军二、三军开展艰苦的反围城斗争。攻城的镇嵩军多达7万余人,而守城的陕军不足万人。共产党人为李、杨抗敌提供了巨大支持。中共西安地委积极帮助守军筹划军需和粮食,组织学生进行宣传鼓动和救济工作。魏野畴、张含辉等共产党人还冒险出城,分别向三原、咸阳等地的国民军求援,有的则在渭南、户县等地建立农民武装,打击镇嵩军力量,配合西安守城斗争。后冯玉祥援陕部队进抵西安,李、杨于11月27日组织大雁塔突围战,与冯玉祥部援军会合。11月28日晨,被围困8个月的古城得以解围。
49 韩练成(1908—1984),原名韩继周,曾用名韩圭璋。出生于甘肃省固原县(今属宁夏回族自治区)城关一个贫民家庭。1948年10月率部脱离国民党军,辗转投奔解放区。1950年5月加入中国共产党。
50 韩兢: 《韩练成传奇》,解放军文艺出版社,2013,第8页。
51 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包头市河东区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 《河东文史》(第7辑),内部资料,1990,第59页。
52 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杨胜群主编,刘金田副主编: 《邓小平传1904—1974》(上),中央文献出版社,2014,第77页。
53 全国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编: 《文史资料存稿选编》(2晚清北洋下),中国文史出版社,2002,第780页。
54 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河南省三门峡市委员会、学习文史资料委员会编: 《三门峡文史资料》(第10辑),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河南省三门峡市委员会,2001,第134—135页。
55 陈路路、安俭: 《中国共产党构建统一战线的百年历程、逻辑和启示》,载《科学社会主义》,2021年第4期。
56 秦德君(1905—1999),重庆忠县人。以明末抗清英雄秦良玉为榜样,1923年入党,长期从事革命活动,曾任西安市妇女协会主席、西安市党部常委兼妇女部长。1931年任国民革命军第21军司令部参议官、第7战区司令部参议官。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任教育部参事,后任政协委员。
57 秦德君、刘淮: 《火凤凰—秦德君和她的一个世纪》,中央编译出版社,1999,第49页。
58 李元俊主编,政协开封市委员会编: 《冯玉祥在开封》,河南大学出版社,1995,第22页。
59 同58。
60 同58。
61 《陕西省委第一次扩大会议关于军事运动决议案》(1927年9月27日),载《陕西革命历史文件汇集1927—1929》,中央档案馆;陕西省档案馆,1992,第197—199页。
62 王六: 《陕北回眸:信天游说》,商务印书馆,2019,第253页。
63 杨衮为井岳秀部一名团长,驻洛川;“杀名流”指的是杀共产党员刘含初;高双成为井岳秀一个师长,驻延长。
64 杨云水: 《许权中教唱革命歌》,载《高陵县文史资料》(第3辑),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陕西省高陵县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1986,第76页。
65 西北师范学院政治系中共党史教研室、资料室: 《中国共产党:英烈小传》(第1集),甘肃人民出版社,1980,第202页。
66 王晓建主编: 《宁都起义纪实》,解放军出版社,2001,第328页。
67 中共四川省委党史研究室编: 《四川党史人物传》(第1卷),四川人民出版社,2016,第32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