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 张斌
(1.中国人民大学信息资源管理学院,北京,100872;2.中国人民大学档案事业发展研究中心,北京,100872)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一个没有发达的自然科学的国家不可能走在世界前列,一个没有繁荣的哲学社会科学的国家也不可能走在世界前列”[1]。哲学社会科学不仅是人们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重要工具,而且是一个国家综合国力和国际竞争力的重要体现。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作为中华民族思维能力、精神品格、文明素质的综合反映,肩负着建立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学科体系、学术体系、话语体系,建构中国自主的知识体系,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建设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提供坚实的学理支撑,为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贡献中国智慧的重大使命。中国要实现这样的重大使命,就必须从哲学社会科学体系的每一个具体学科发力。中国特色档案学就是这个体系中的重要代表学科。
自从2016年我国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召开以来,一场关于如何加快构建中国特色档案学话语体系和如何更好实现档案学学科自信的研究与讨论热潮迎面而来,并在短短几年时间里迅速成长为一个颇受档案学界广泛关注的议题——关乎中国特色档案学在未来是否能够成为具备知识内生力、理论创新力、社会贡献力、思想感召力、国际影响力的学科的重要议题。为此,学界先后提出要树立档案学科自信[2],以提升中国档案学在国际档案话语体系中的话语权为导向[3],加快构建档案学派[4]和打造新时代档案学派的倡议[5],继而形成体现中国立场和兼顾国际表达的中国档案学术话语体系[6]。2019年,本文作者曾在《档案学通讯》第5期发表题为《论新时代中国特色档案学话语体系的构建》一文,主要就新时代中国特色档案学话语体系构建的缘起与意义、条件与基础、方法与策略进行了研究,重点回答了构建新时代中国特色档案学话语体系“何以可能”与“何以可为”,该文章发表后在学界引起了较大反响。如今,随着近三年时间里档案学研究对象、环境、内容、范式的变化和对档案学科建设发展层出不穷的新现象的观察,以及受到2022年来我国颁布的《国家“十四五”时期哲学社会科学发展规划》《面向2035高校哲学社会科学高质量发展行动计划》的影响与启发,本文作者对新时代中国特色档案学话语体系构建的认识与理解得到了进一步的深化,对原来尚未厘清和尚未回答的问题有了新的发现。基于此,本文在既有研究的基础上,综合运用文献研究法、历史研究法、政策分析法,基于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历史和现实相结合、当下与未来相结合的视角,系统探讨新时代中国特色档案学话语体系构建的历史经纬、主要任务、基本逻辑和实现路径,期冀能够为进一步丰富和拓展该领域的理论研究做出一点微薄贡献。
中国特色档案学话语体系是指围绕档案学所形成的能够解释档案现象和档案规律,体现中国道路、理论、制度、文化,并囊括中国档案学思想体系、知识体系、理论体系、方法体系、学科体系、学术体系的一套档案学话语及表达系统[7]。中国档案学历史悠久、特色鲜明、实践丰富、底蕴深厚,在20世纪二三十年代至今近百年的建设与发展过程中所取得的重要理论贡献和具有的重大历史意义,在某种程度上已超出国内外现有的、流行的理论框架及其相关话语的解释范围。构建新时代中国特色档案学话语体系,意味着中国档案学界要从更为理性的视角出发,自觉和自主地密切关注和科学审视中外档案学话语生态、话语内容、话语结构、话语表达、话语实践、话语差异,比较和反思中国档案学话语的形成、变化、发展的历史、规律及其特点,并在此基础上坚持“以我为主”,聚焦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增强话语自信,推动话语传播,走向话语自强,最终实现话语影响力的提升。这个过程及其结果不仅对加快实现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战略任务具有促进作用,而且对更好地向世界展示中国特色档案学思想和中国档案事业发展道路模式,以及推动中国档案学自主的知识体系构建具有重要意义。
历史唯物主义是人类认识社会和改造社会的重要方法论,运用历史唯物主义的原理和方法梳理和分析中国特色档案学话语体系构建的历史经纬,是准确识别和科学揭示新时代中国特色档案学话语体系构建起因、原点、发展轨迹等问题的根本路径。正如列宁所说:“在社会科学问题上有一种最可靠的方法,它是真正养成正确分析这个问题的本领而不致淹没在一大堆细节或大量争执意见之中所必需的,对于用科学眼光分析这个问题来说是最重要的,那就是不要忘记基本的历史联系,考察每个问题都要看某种现象在历史上怎样产生、在发展中经过了哪些主要阶段,并根据它的这种发展去考察这一事物现在是怎样的。”[8]26中国特色档案学话语体系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而是在过去近百年的历史过程中兴起和发展起来的,要想理解和认清这一问题,明晰其发展脉络是构建新时代中国特色档案学话语体系的关键密码。因此,必须要坚持历史唯物主义所倡导的历史观和唯物观,从宏大的历史视野来解读和审视新时代中国特色档案学话语体系构建的历史经纬。
中国档案学话语体系是伴随着20世纪二三十年代中国档案学研究的起步而开始构建的。从话语生成的时间逻辑来看,作为概念的档案学话语体系是以档案学的存在作为前提,没有档案学和档案学研究,就没有档案学话语体系。立足档案学史,中国档案学思想的萌芽在辛亥革命之后伴随着公文制度改革和机关档案室工作的发展而获得迅速生长,尤其是这一时期在明清档案整理运动和行政效率运动的合力直接推动下,学界开始“将有关档案现象作为一个独立性的专门问题进行科学系统研究”[9]214,中国档案学研究由此逐渐形成相对稳定的研究阵地、较为活跃的研究群体,取得了一定的学术成果,开启了档案高等教育探索之路,这一现象一直持续到新中国成立。从这一时期的档案学研究成果来看,一方面,《史料旬刊》《文献丛编》《中国近代经济史研究集刊》(明清档案专号)、《行政效率》《文献特刊》(后改为《文献论丛》)、《中国行政新论》《行政研究》《建设研究》《物调旬刊》《晨光周刊》等刊物均发表了数量不等的文书与档案方面的研究论文[10-12],围绕档案现象开展讨论,为档案学话语体系的创建奠定了一定基础;另一方面,主要以徐望之、程长源、何鲁成、龙兆佛、梁上燕、秦翰才、周连宽、陈国琛、傅振伦、黄彝仲、许同莘、殷钟麒等人为代表的一批学人在1931年至1949年间创作了民国时期中国档案学最高成就的档案学“十三本旧著”,构建了以文书学、档案室工作、档案整理为核心的档案学话语体系,形成了切实与致用、守正与创新、求是与求通的学术风格[13]。从这一时期的档案教育来看,1934年至1945年间,标志着中国档案教育起点的湖北私立武昌文华图书馆学专科学校,先后设立或开办档案管理特种教席、档案管理专科、档案管理短期职业训练班,开设《中国档案学》《档案经营法》《档案行政》《档案分类法》《档案编目法》等专业课程,培养各类档案管理人才500余人[14];同一时期成立的私立中国函授档案学校、四川职业档案所、四川国立社会教育学院图书博物馆系、中华职业教育社文书班等,进一步促进了档案教育事业的发展,中国档案高等教育事业的兴起,为中国档案学话语的形成与传播奠定了重要的教育环境和人才基础。
任何学科话语体系的建立都是一个从无到有、从弱到强的过程。尽管民国时期的档案学学科还不够成熟,但是档案学研究的发展和档案学教育的创建却客观地为中国早期档案学话语体系的创建与初步形成奠定了重要的思想基础、理论基础、人才基础等,并形成以文书档案管理、历史档案整理、机关档案室等为研究对象,建立了涵盖档案概念、档案行政组织、档案管理原则与方法、档案保护、档案人才培养等内容的档案研究体系和话语表达体系,初步推动了学科体系、学术体系与话语体系的统一,中国档案学话语实现了从无到有的转变。
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在苏联专家的大力帮助和中国档案学界的集体努力下,一个具有相当规模的中国特色档案学科得以建立,中国特色档案学话语体系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伴随着档案学科的独立创建和迅速发展而实现独立的。1952年,中共中央决定委托中国人民大学开办档案学专业,以解决档案工作中的实际问题、为党和国家培养大批档案干部,建设和发展中国档案高等教育事业,为社会主义建设和社会主义革命服务。档案教育的建立为中国档案学术研究提供了重要依托。在国务院、国家教委、国家档案局的大力支持下,随着档案高等教育事业的发展,中国档案界在对民国时期档案学理论和苏联档案学理论合理吸收的基础上,逐渐摒弃了过去档案学是历史学的辅助科目的观点,并主动强调档案学是一门独立的学科和新的科学,体现了当时档案学界的学科自觉与学科自信。1956年4月,国务院发布《关于加强国家档案工作的决定》提出要加强档案科学研究,强化了档案学在国家工作中的地位与影响;同年6月,为贯彻中国共产党提出的“向现代科学进军”任务,国务院科学规划委员会在北京召开哲学社会科学规划座谈会,讨论《1956—1967哲学社会科学规划草案(初稿)》,这是当代中国哲学社会科学发展史上的一件大事,档案学作为参加会议的15个学科代表之一共派出3名专家参加了会议,该规划以促进我国哲学社会科学各知识部门的发展和繁荣为主要目标,将档案学作为一门独立学科列入其中并规定了十二年内档案学研究的一些重要问题,包括教科书和著作的编写任务[15-16]。与此同时,档案学作为一门独立学科的地位由此得到了国家的确认,这极大地鼓舞了档案工作者投身从事档案学科建设与档案学研究的积极性。此后,一直到“文革”之前,中国档案学进入了快速发展时期,建立了基本的档案学科体系框架,主要体现为:建立档案学概论、档案管理学、技术档案学、档案文献编纂学、档案文件保护技术学、文书学、中国档案史等多个科目的学科体系,形成以档案学专业教师和其他档案工作人员为主的档案学研究队伍,建立中国人民大学档案学研究室、南京史料整理处、国家档案局科学技术研究所等多个研究机构,创办《材料工作通讯》(后改名《档案工作》)、《档案学研究》《外国档案工作简讯》等刊物,编写了一系列立足中国实践和吸收国外档案理论的教材和讲义,初步建立了中国档案学话语系统。
这一时期,档案学作为一门独立学科的提出与发展,及档案学教育和档案学研究工作探索,为中国特色档案学话语的独立提供了重要基础,人们主要立足档案在本质区别于一般资料、图书的特性,围绕档案概念内涵与外延、档案学史与档案事业史、档案工作的起源及其发展规律、档案工作与社会主义事业建设、档案室与档案馆的性质与任务、科技档案管理、机关文书工作等,形成了反映中国档案工作实践、服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档案事业建设的以经验科学为特征的档案学话语概念及其表达形式,并在社会上掀起了关注档案、保护档案和利用档案的热潮,在国内逐步建立起对档案、档案学、档案工作分别是什么、为什么、怎么办的话语体系,生动呈现了中国特色档案学从学科独立到话语独立的转变。尽管“文革”对档案学发展造成了较为严重的打击,但是对在此前17年所建立的档案学知识体系和话语体系并未造成实质性破坏,“文革”结束后中国档案学在短期内得以快速恢复和发展便是最佳证明。
1978年以后,中国档案学在经历短暂的恢复期后迎来了学科建设的黄金时期,以更加自主和自觉的思想认识推进档案学教育事业和学科建设与研究,推动了档案学从经验科学走向理论科学,“从一门单一的学科,发展成为具有系列分支学科的群体结构性的科学,并已构成具有我国特色的档案学学科体系,正在更加自觉地、有目标地建设和发展中”[17]110,而在该时期,“国外还没有普遍地、明确地把档案学作为一门科学来研究和建设,特别是在欧美一些国家,档案学可以成为一门科学的观点,还没有完全形成……从这点来说,我们国家是领先的”[17]17。因此,作为一门独立的学科的中国档案学,在这一时期的发展不仅极大地提升了学科实力,而且更重要的是强化并提升了话语实力。
从档案学在国家中的地位与影响来看,1978年国家档案局成立“档案学规划小组”,起草了《档案学八年(1978—1985年)规划的初步设想》(草稿),《哲学社会科学八年(1978—1985年)发展规划的初步设想》将档案学列为重点建设的学科之一,国家的“六五”计划明确提出要加强档案学研究,国家档案局不仅在1984年专门成立了由吴宝康教授担任组长的档案学规划小组负责起草《七·五档案学发展规划(初稿)》,同时在此后的历次国家档案事业发展规划中更是对档案学研究作出具体规定,这不仅充分体现了国家对档案学的高度重视,同时反映出档案学在国民经济建设、哲学社会科学体系和档案事业发展中的重要地位与影响,为中国档案学话语构建提供了重要的政治、体制和制度保障。
档案学话语体系与档案学教育体系、学科体系、学术体系密不可分并同步发展是中国档案学的一个重要特点。从档案学教育和研究及其学科建设来看,截至2012年,中国有30余所高校开办了档案学高等教育,建立了覆盖本、硕、博教育层次的档案学高等教育体系,档案学教师人数从1978年的60人增加到2010年的314人[18-19],为档案学话语构建提供了坚实的教育支撑和人才保障;中国档案学会,中国档案学会各专业委员会,以及全国各地、各专业档案学会和档案研究机构相继成立,通过举办丰富多样的学术活动推动了档案学术交流与传播;中国档案学走上国际档案舞台,国家成功举办了第十三届国际档案大会,中国档案学者广泛参与国际档案学研究和档案事务交流,并在国际档案理事会教育培训处、档案法律事务委员会、档案保护技术委员会、信息技术委员会、电子文件委员会等国际档案机构担任重要职务,推动中国档案学成为国际档案界的建设者和贡献者;档案学科建设日益完善,档案学从历史学科门类跨入到管理学门类,建立了以理论档案学、应用档案学、档案管理技术为主体的学科体系与分支学科,同时“将档案学科放在信息资源管理的学科背景下进行规划和发展”[20],学科体系更为完整,学科地位得到了提高,为档案学话语的多向度、多维度拓展及其作用的外在延伸提供了空间;档案学术研究空前繁荣并且硕果累累,档案学界围绕档案价值与作用、档案工作、档案管理、档案学史、档案事业史、档案法规与政策、科技档案管理、档案管理现代化、电子文件管理、档案资源管理与开发利用等主题的一大批优秀学术著作和论文相继出版发表,在某些领域形成了一批有重大影响的原创性成果,形成了具有中国特色的档案学思想体系和理论体系,为中国特色档案学话语自强提供了知识依托和资源积累;《中国大百科全书·档案学》卷、《档案学词典》的相继出版标志着中国档案学概念和话语的统一,档案学话语建设取得重要进展,对推动档案学研究、交流与宣传发挥了重要作用;等等。
从1978年到2012年,中国档案学在30多年的高速发展过程中持续用力、厚积薄发,实现了空前的超越和创新,建成了世界上规模最大的档案学教育体系、研究体系,积累了世界上存量最为丰富的档案学研究成果,实现了档案学学科体系、学术体系、研究体系由过去的单一性、零散化、小规模向综合化、系统化、规模化的转变。中国档案学在前一发展阶段的基础上,形成了更加契合中国档案实践需要和关切时代发展变化的新概念、新理论、新术语及其表达形式和表达习惯,档案学话语由此对档案现象具有了更强的包容性、解释力、指导力和预见力[21],并且越来越受到国内外的关注,参与并影响着国内外档案学的发展。但是,需要指出的是,这一时期国外许多档案学理论纷纷涌入中国,中外档案学的碰撞、融合、渗透也日益明显,造成了中国档案学理论一定的“西化”倾向。
从学科自强到学科自信和从话语自强到话语自信是一个学科不断求思、求理、求知、求新、求进的必然过程,中国档案学科亦然。自党的十八大以来,伴随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的提出与发展,以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建设步伐的加快,中国档案学界以此为努力方向,坚持守正创新,在积极反思中国档案学科大而不强、原创性独创性成果较少、档案学理论西化倾向严重、在国际上面临失语危机等过程中,以我为主,掀起了立足中国实践创新档案学研究成果和加强档案学话语凝练与创新的热潮,不断增强自我认同,极大地提升了学科自信和话语自信。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发挥我国哲学社会科学作用,要注意加强话语体系建设……这项工作要从学科建设做起,每个学科都要构建成体系的学科理论和概念”[1]。从学科自信建设的一般路径来看,“学科自信,既可以通过古今贯通、历史溯源,理清历史脉络、学术渊源来实现,也可以通过学科创新,即遵循人类发展规律,立足中国实践,创立新的学科、新的研究领域来实现”[22]。党的十八大以来,面对学者提出的“如何再重塑我们的档案学学术自信是值得思考的问题”[2],档案学科兼顾学科与学术的脉络梳理和理论与知识创新,汇聚理论思想贡献,阐释中国道路与模式,升华中国经验,积极在话语权争夺战中抢占制高点,探索从学科自信到话语自信的新路。档案学话语是档案学学科体系和学术体系的具体体现,从学科建设看,一方面,伴随着国家各项事业建设发展的需要和数字时代的到来与影响,档案学科口径大幅扩展,学科转向明显,档案学不仅与本一级学科图书情报与档案管理的交叉融合更加明显,而且逐步出现了与哲学、历史学、法学、社会学、传播学、艺术学、国学、经济学、管理学、政治学、信息科学等学科理论、方法和技术的交叉与渗透[21,23],不仅催生了数字人文学科,而且档案学科体系同时兼顾了信息(数据)、管理、技术、人文等要素,其内涵与外延不断丰富,在孕育能够体现中国特色、新时代特征、新一代信息技术要求的新的分支学科方面取得了重要突破,学科构建气氛空前活跃;与此同时,2021年12月,由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发布的“关于对《博士、硕士学位授予和人才培养学科专业目录》及其管理办法征求意见的函”显示,档案学所在一级学科“图书情报与档案管理”拟更名“信息资源管理”,如果更名成功,这势必会带来更高的学科站位和更加广阔的领域视野推动学科革新。另一方面,档案学教育为档案学科建设提供了重要支撑,截至2021年中国档案学专业教师人数已经达到414人,15所高校的档案专业被认定为省级重点学科或优势学科,19所高校的档案学专业入选国家级(10所)、省级(9所)一流本科专业建设点[24],档案教育力量和形势的变化为档案学科建设和学术研究提供了重要支撑。从学术体系建设看,党的十八大以来档案学建设与发展进入了历史最好时期,一方面,档案学界积极举办各类学术交流活动,扎实开展学术研究,兼顾理论继承与理论创新、本土视域与全球视域、基础理论研究与实践应用研究,积极开展档案学交叉科学研究,与新一代信息技术的深度融合、对接国家重大战略的研究等,获得170余项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并在“档案学基础理论、电子文件管理、数字档案馆、数字档案资源建设、档案学科建设、档案保存、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档案治理、档案管理社会化、数字技术在档案管理中的应用、档案利用”[25]等方面取得了一大批成果,还形成了具有中国特色的人文、管理和技术三大研究取向[26],此外一些学者积极参与国际档案事务,主要通过参与国际社会与档案管理有关的规划和标准制定、议题设置,广泛参与国际档案学术交流,增强了我国在国际档案界的话语权。另一方面,学术平台的建设也为档案学的创新发展提供了支撑,如世界记忆项目北京学术中心、福建学术中心、苏州学术中心、澳门学术中心的设立,由冯惠玲教授牵头的“北京记忆数字资源平台”的建设等,都为中国档案学话语体系拓展提供了平台与载体。
党的十八大以来,伴随着档案学科与学术研究的进一步发展,中国档案学界坚持立足中国档案事业发展实践,直面中国问题、紧盯世界前沿、聚焦未来发展,通过在打造中国档案学派和构建中国特色档案学之路上的不懈努力,重视创新性、独创性理论研究,拓展研究领域、丰富研究内容、改进研究方法,不断提高创新能力、科研质量和学术水平,档案概念边界和实务边界破堤决口,全新档案学观念和方法正在生长,促使中国特色档案学迈入了立足创新、提升质量的新阶段,在构建具有充分描写力、解释力、表达力的话语体系方面取得了长足进步,学科自信、学术自信、话语自信空前高涨,硬实力和软实力和以往任何时期相比都得到了提升。
哲学社会科学话语体系是一定时代的政治生态、经济发展、社会变迁、民族精神、文化传统的客观反映,因此每一个时代都有其特有的哲学社会科学话语呈现方式、表达系统、社会功能。当前,中国正处于建设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和实现民族伟大复兴的新时代,迫切需要通过构建与新时代契合的哲学社会科学话语体系,在学理上、逻辑上、实践上创新和丰富中国故事的新表述,提升中国哲学社会科学话语的影响力。在此背景下,中共中央办公厅印发《国家“十四五”时期哲学社会科学发展规划》提出,要坚持以中国传统、中国实践、中国问题作为学术话语建构的出发点和落脚点;中共中央宣传部、教育部联合印发《面向2035高校哲学社会科学高质量发展行动计划》,要求加强中国话语和中国叙事体系建设,提升话语体系创新能力,推进学术话语的大众传播,强化中国话语的国际传播,构建融通中外开放自信的话语体系。鉴于此,中国特色档案学话语体系的构建亟需肩负起新时代哲学社会科学话语体系建设赋予的重大使命,为时代画像、为时代立传、为时代明德,用中国特色档案学话语体系讲好中国档案事业发展的道路与模式,讲好中国档案学建设和发展的思想理论与知识体系。
从中国档案学话语体系的演进轨迹来看,中国特色档案学话语体系形成于和服务于中国档案事业建设与发展,是其具有鲜活生命力和强大解释力的重要体现和根本保证。构建新时代中国特色档案学话语体系就是要用简明生动的话语深刻总结和阐释中国档案事业发展的历史、理念、道路、模式,向国内外深刻展现中国档案事业的强大生命力和对世界档案事业的重要贡献。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档案事业在探索发展中形成了具有中国特色的发展道路,包括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根本方向、坚持面向现代化发展的基本目标、坚持开放共享与服务发展的明确定位、坚持创新驱动与包容发展的建设路径等[27],并经历了由国家模式向社会模式的转变、由政府主导向社会协同的转变、由被动作为向主动变革的转变,形成了政策与行政主导模式、教育与研究驱动模式、实践与技术倒逼模式、经济与社会培育模式等发展模式[28]。《人类文明史》作者塔米姆·安萨利指出:“一切历史都归结于人如何‘叙事’。历史诚然关乎事实,但事实最终要形成‘叙事’才能成为历史。人们讲述自己的故事,本质是对自己的过去进行再创作。很久以前,人类就已经开始这么做了”[29]3。中国档案事业同西方国家的档案事业发展各有特色,中国档案事业发展的这些基本认识是数十年的日积月累中形成的,是推动中国档案事业从小到大和从弱到强的关键,迫切需要运用中国档案话语加强对其进一步阐释,展示中国档案事业为保护人类文化遗产、守护中华文明、保存社会记忆的积极贡献,讲好中国档案事业发展的故事,发挥中国档案事业发展道路与模式在国际档案事业的示范性、引领性效应。
新时代中国特色档案学话语体系构建是一种有意识、有目的的主观行为,从其基本意图及影响范围来看,唯有真正实现融通中外和具备开放自信能力的档案学话语体系,才能真正保持未来中国特色档案学在国际舞台持久的影响力。当然,构建中国特色档案学话语体系不是关起门来“自说自话”,而是要在坚定中国档案学科自信和学术自信的前提下,适当兼顾和合理吸收中外档案学知识体系,建立既能够充分体现中国档案学特点,又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有效覆盖和描绘国外档案学发展的表达系统。虽然中国特色档案学话语体系自主构建具有一定的主观色彩,但是由于档案学话语构建不是凭空进行的,而是依据档案学科建设和档案事业发展经验进行的总结、归纳、概括与抽象,因此具有其科学性和适应性。基于此,新时代中国特色档案学话语体系构建要发挥影响力,就需要处理好中国档案学和外国档案学两种表达系统的关系,要协调好中外档案学话语因为其文化背景、意识形态、档案学研究和档案工作实践等差异造成的对内的“向心力”与对外的“离心力”,以开放包容的姿态兼收并蓄,积极关注和研究反映中外档案学话语的共同点与利益交汇点,使中外档案学话语体系更好地相融相通,努力使中国特色档案学话语体系成为中国影响国际档案界和国际档案界观察和解码中国档案事业的“钥匙”。
话语是理论和知识的语词表达,学术话语创新作为科研创新能力的重要体现,是提高哲学社会科学学术原创能力,增强哲学社会科学核心竞争力和国际影响力,提升国家软实力的战略需要,是新时代加快繁荣哲学社会科学面临的重大任务。新时代中国特色档案学话语体系构建同样面临着这样的任务。习近平总书记深刻指出:“当代中国的伟大社会变革,不是简单延续我国历史文化的母版,不是简单套用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设想的模板,不是其他国家社会主义实践的再版,也不是国外现代化发展的翻版,不可能找到现成的教科书”[30]。新时代呼唤能够体现兼顾中国“硬实力”和“软实力”的话语体系,作为一门成熟的学科,档案学必须构建起与时代发展相适应的、成体系的新的学科理论和概念,这在客观上要求中国特色档案学话语体系必须提升创新能力,即既要加强对既往中国档案实践经验的抽象概括,又要加强对现有档案现象的观察与总结,同时加强对未来档案事业发展趋势的分析和预测,使其更好地反映、表达当代中国的档案学发展和档案工作变革,并将其“作为一种对象性的存在表达出来”[31],提出具有主体性、原创性的理论观点,继而形成一系列具有专业性、系统性的档案术语、概念、范畴、命题来揭示客观档案与档案现象的本质和规律,并为学界所接受、为人们所知晓。
话语是增强理解与认同的基本工具和社会载体,构建中国特色档案学话语体系,不仅要实现该话语在学术领域的精进,而且要推动该话语面向大众的传播,继而形成社会共识和认识基础,实现档案学话语对理性与感性的兼顾,这是确保处于不断发展之中的中国档案学话语体系具有普适性、解释力、生命力、影响力的关键。事实上,纵观我国哲学社会科学的发展历史,任何一门学科话语体系的形成与发展都离不开大众传播的助力。中国特色档案学是一门兼具理论性与应用性的学科,主要依托中国档案实践实现自我建设与发展,其话语不仅包括官方话语、学术话语,而且包括大众话语和网络话语,这就决定了中国档案学话语构建必须扎根实践和服务实践,并积极宣传,推进大众传播,获得社会的认同和档案实践的检验。尤其是随着互联网的普及和社交媒体发展,不仅话语空间渐次向多维度延展,而且话语主体也从单一话语主体拓展为学术话语主体、大众话语主体、网络话语主体共同参与的多元主体[32]。由此可见,推进话语大众传播亦是中国特色档案学话语体系构建的重要任务,不仅能够有效吸纳大众话语,而且能够突出中国特色档案学话语传播内容的通俗性和贴近性,为话语权的扩大积累社会思想与认识基础。
推进档案学话语的国际传播是构建中国档案学话语体系的重要任务,更是提升中国档案学国际影响力的必然选择。当前,随着经济实力和国际地位的提高,我国越来越成为世界关注的焦点,国际社会在获得对中国更多了解和认可的同时,也出现了形形色色对中国发展的误读和曲解。其中就包括国际档案界对中国档案学的认识“逆差”,由此极大地限制了中国档案学的国际影响力,当前中国档案学话语在国际上的传播情况,还不能很好地体现我国规模宏大且繁荣发展的档案事业地位与形象。作为全球档案工作实践最为丰富和最具活力的国家之一,这种生动的档案实践必然要在理论上有所概括和反映,并理应在国际档案界得到更为持久的关注与讨论,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说,“世界那么大,问题那么多,国际社会期待听到中国声音、看到中国方案,中国不能缺席”[33]。基于此,中国特色档案学话语体系的构建亟需关注国际档案学话语体系中信息流动的“逆差”,借助国际学术交流平台和网络媒介,充分表达和反映中国特色档案学的发展和中国档案事业的伟大实践,提出具有主体性、原创性的观点,构建具有自身特质的话语体系,形成自己的特色和优势,发出中国声音。
话语体系从最初建立到高度发达是一个较为漫长的话语概念丰富与话语影响扩张的历史过程,需要构建者兼顾历史与现实、当下与未来,前赴后继,绵绵用力,久久为功。新时代中国特色档案学话语体系的构建是实现学科自主、学科自信和学科自强的重要内容,这种自主、自信、自强不仅来源于话语体系建构自主性的诉求,以及厚重的档案学科历史与学术传统,而且来源于其对客观存在的档案与档案现象的包容性和解释力,这就需要人们在话语体系构建的过程中,立足国内外档案学研究与档案工作实践,坚持“以我为主”,实现本土档案学话语与国际档案学话语的对接、档案学学术研究与档案学实践探索的融合、档案学传承与档案学话语创新的统一、档案学的内向性发展与外向性拓展的协调。
本土化与国际性是话语体系构建过程中的一对密切关联概念,话语体系的本土化主要根植于这一话语形成的本土环境与本土实践,话语体系的国际性则要求话语超越本土环境与本土实践。新时代中国特色档案学话语体系构建的本土化,要求话语体系构建主体必须聚焦立足中国实践,聚焦中国问题,从中国档案学建设与发展的现实境况和需求出发,科学总结中国档案工作发展的道路与模式,阐释中国档案现象和档案规律,提出能够有效解释中国本土理论与实践的、自主的档案学知识体系,以此准确、生动地讲好中国档案学的故事,增强我国档案学话语的主体性、原创性、本土化和竞争力。中国特色档案学话语体系构建的国际性,要求要在话语体系本土化的基础上,以我为主,兼收并蓄,从话语的概念、内涵、理论、表达等层面增强对域外档案学的覆盖性,追求本土话语在不同时空情境下共同性[34]或通约性,扩大话语的影响力。话语作为时代的产物,任何一门学科的发展与突破,都一定伴随着术语和概念的突破。基于此,中国特色档案学话语体系的构建理应处理好本土化与国际性的关系,积极构建既体现本土特色,又有国际通用性的话语体系。
一个学科的话语是一个学科领域思维能力、理论水平、精神风貌的重要载体,其集认知功能、工具功能、标准化功能于一身,决定着一门学科的基本轮廓[35]。这种话语体系的形成是一个从感性认识到理性认识的抽象过程,其学术性与实践性直接指向话语体系构建的理论性与应用性,不仅关系着话语体系是否可以成为助力某一个学科向前发展的科学理论,而且关系着其是否可以成为指导某一个领域社会实践的知识集合。中国特色档案学话语体系构建的学术性主要体现为人们以既有知识和经验为基础,通过对档案事务和档案现象的观察、归纳,将其加以专业化、体系化、范畴化的总结与阐释,最终抽象成关于反映某一档案现象、事物的专业术语,并被学界和行业所认同和采用。中国特色档案学话语体系构建的实践性主要体现为档案学话语形成并服务于档案实践,其贴近实际、贴近生活、贴近群众,由此形成的档案学话语对档案学研究和档案实践具有重要的引导性和约束性。从档案学史来看,中国档案学话语的形成和理论的发展与我国档案实践息息相关,因为档案实践蕴藏着极为丰富的档案学理论与知识,孕育着大量极富中国元素的档案话语集合,其无疑是孕育档案学话语的一方沃土,通过对档案实践的凝练,有助于对档案实践工作的方向与路线、方式与方法形成具有现实导向意义的理论依据和实践指南,从而以此推动档案实践工作的良性发展。因此,亟需坚持学术性与实践性相统一,推进档案学话语在学术高度、深度、广度和实践应用上的价值提升。
任何一门学科的流行话语都是这个学科建设与发展历史的积淀,其既离不开对过去历史知识与经验的有效继承与发展,也离不开对未知领域的持续思考与创新探索。回顾中国特色档案学的发展史,现代化发展进程中的每一个阶段,都催生了具有重要影响的档案学理论。传承是发展的前提,中国特色档案学话语体系构建的传承性,意味着新时代档案学话语体系构建要在充分尊重和继承既有知识体系的前提下,按照现代社会科学的方法,实现对大量鸿篇巨制的中国古代档案工作和传统档案学的发掘、分析与提炼,并通过概念化和体系化的表达实现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赋予其全新的现代学术性,让其更好地服务于当下。正如恩格斯所说:“每一个时代的哲学作为分工的一个特定的领域,都具有由它的先驱传给它而它便由此出发的特定的思想材料作为前提”[36]612。中国特色档案话语体系构建的创新性,要求聚焦国内外档案学和档案工作的生动实践,坚守话语体系构建的自主性与原创力,总结出有学理性的档案学理论,提炼出具有标识性的档案学概念,贡献中国智慧与方案。鉴于此,如何处理好传承与创新的关系便成为中国特色档案学话语体系构建实现守正出新的关键。
内向性和外向性是一门学科纵向发展和横向拓展的重要方法,是一门学科构建话语体系和扩大话语边界与话语影响的重要方式。早在1989年,吴宝康教授就呼吁,档案学应突破内向性问题的研究,积极发展外向性研究,并提出将内向性和外向性研究相结合[17]115-116。就中国特色档案学话语体系构建而言,所谓内向性主要是指档案学聚焦于自身的纵深发展,在已经相对稳定的学科范畴内关注学科内涵建设,不断丰富和细化研究内容与基本概念,挖掘学科潜力,拓展基础理论,以此建立起与之匹配的话语体系;所谓外向性主要是指档案学聚焦于自身横向发展,将档案学放在一个更大的社会环境中加以思考,面向社会和服务社会,关注未知领域,开展与其他学科的交叉融合,跨出学科认知围栏,推动档案学“开疆拓土”,由此源源不断地形成新的研究领域、研究对象、研究术语、研究概念等,由外及内建立起中国特色档案学的话语体系。从时下中国档案学话语构成来看,内向性与外向性已经成为中国特色档案学话语体系构建的基本经验,正如冯惠玲教授所说,“每个维度自身的延展以及不同维度之间的相互作用动态构建着学科的外部边界和内部结构”[37]。这个过程不仅是学科建设发展的过程,更是话语体系积极构建的过程。为此,亟需在话语体系构建过程中,平衡好内向性与外向性问题,打造相应的档案学话语和知识图景。
时代是思想之母,实践是理论之源。新时代中国特色档案学话语体系构建迫切需要以中国为观照、以时代为观照,立足中国实际,解决中国问题,围绕话语体系构建的直接相关要素,从大处布局、从小处着手,从外围发力、从内部优化,不断丰富、充实中国特色档案学话语体系内容,提升中国特色档案学话语体系构建能力,扩大中国特色档案学话语体系影响。
任何一个学科的话语体系都与其本身所依赖的学科体系和学术体系密不可分,因为“一个学科的话语体系只有准确、充分地表达了本学科的学术体系才是成熟的话语体系”[31]。习近平总书记深刻指出:“支撑话语体系的基础是哲学社会科学体系。没有自己的哲学社会科学体系,就没有话语权”[38]69。基于“三个体系”的不可分割性与通约性,构建中国特色档案学话语体系迫切需要以学科体系和学术体系作为支撑。具体而言,一是进一步强化学科体系,优化学科结构,为档案学话语体系的形成与发展夯实根基。要立足档案学学科发展的内在规律和数字环境下档案学科建设的现实需求,打造包括主干学科、分支学科、优势学科、交叉学科、新兴学科等相互补充、相互依托、相互支撑的档案学学科框架,并在此基础上形成能够充分体现中国传统、中国历史、中国文化、中国实践、中国智慧的档案学话语表达方式。二是要进一步优化学术体系,规范研究体系,为档案学话语体系的丰富提供动力和源泉。档案学学术体系对学科体系、话语体系具有承上启下的作用,亟需以档案和档案现象为研究对象,建立起能够融通中外的档案学研究方法和基础理论,提出能够观照中国、观照时代的档案学思想和理论,建立起能够体现中华民族五千年优秀传统文化的档案学思想体系,围绕档案实践提出彰显中国之路、中国之治、中国之理的原创性方法、思想、知识、理论、模式,确保档案学话语构建之路行稳致远。
学派作为一种常见的学术现象,形成于一定的学科范围内,是一个有一定研究领域、对象、方法的学术共同体,这些共同体成员之间又存在着某种必然的关联性(这种关联性主要体现为师承性、地域性、问题性)[39],其已经成为构建一个学科核心话语和表达体系的重要力量。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繁荣我国哲学社会科学,要“提倡不同学术观点、不同风格学派相互切磋、平等讨论”[38]94,可见学派对于一个学科发展的重要意义。基于此,构建新时代中国特色档案学话语体系,亦应立足中国实际,打造中国档案学派,充分发挥档案学派对于档案学话语构建的促进作用。恩格斯指出:“在自然界和历史的每一科学领域中,都必须从既有的事实出发”[40]878。打造中国档案学派,推动话语体系构建与创新,必须发挥高校作为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方面生力军的巨大优势,以研究中国问题为出发点,结合中国档案实践现状与中国档案学发展诉求,团结和形成一批方向明、主义真、学问高、德行正,自觉以回答中国之问、世界之问、人民之问、时代之问为学术己任的档案学研究队伍,潜心进行理论体系和研究内容的拓展,解决档案实践的痛点、难点与盲点,构建充分体现中国特色,具有时代性和原创性、继承性与民族性、系统性与专业性的档案学理论和思想,推动档案学知识的交叉与融合、继承与发展。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加快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归根结底是建构中国自主的知识体系”[41],“我们的哲学社会科学有没有中国特色,归根到底要看有没有主体性、原创性。跟在别人后面亦步亦趋,不仅难以形成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而且解决不了我国的实际问题”[38]85。树高叶茂,系于根深,构建档案学话语体系,一是要扎根中国大地构建中国档案理论。即要以中国实际和需要为首要考量,开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所需要的档案学理论研究,发挥中国学者在解读中国档案实践、构建中国档案理论上的主场发言权优势,形成自己的思想体系和理论体系。二是坚定档案学话语体系构建的自觉和自信,加强档案学溯源研究。“一切划时代的体系的真正的内容都是产生这些体系的时代的需要。每个这样的体系都是以本国过去的整个发展,以阶级关系的历史形式及其政治的、道德的、哲学的和其他的结果为基础的”[42]91。中国档案学拥有世界上任何国家都无法与之比较的厚重文化与历史优势,可以充分挖掘数千年优秀传统历史文化中的档案基因,阐释中国档案学与中国优秀传统历史文化的继承、延续关系,强调档案学科内在的历史文化精神,进一步加强对中国档案学的民族特色、文化特色、历史特色、学科特色的阐释、概括、总结与传播,丰富档案话语和档案知识。三是立足丰富鲜活的中国档案实践贡献中国知识。档案学科发展的历史表明,只有适应档案事业建设实践的需要而不断创造性地发展的理论才是有生命力的,为此,亟需围绕文化自信、数字转型、学科交叉等,提出有可能成为理论创新、思想创新、方法创新、知识创新的元问题或理论观点,并给出中国方案、贡献中国智慧。
恩格斯指出:“每一个时代的理论思维,包括我们这个时代的理论思维,都是一种历史的产物,它在不同的时代具有完全不同的形式,同时具有完全不同的内容”[40]873。当前,我国正处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重要历史交汇期,“历史表明,社会大变革的时代,一定是哲学社会科学大发展的时代”[38]72。当代中国正经历着我国历史上最为广泛而深刻的社会变革,正在进行着人类历史上最为宏大而独特的实践创新。一方面,随着中国在国际舞台上发挥的作用越来越大,需要让世界进一步认同中国;另一方面,国际社会也需要重新认识和审视中国。这为中国特色档案学话语体系的构建与传播带来了重大机遇。在此背景下,聚焦档案学研究重大议题贡献中国智慧与方案,通过档案学理论创新让中国档案学更广泛地参与国际档案事务,更深入地融入并影响国际档案界十分重要。具体而言,一是要发挥哲学社会科学工作者主观能动性,以中国档案事业高质量发展、转型发展、创新发展为指引,围绕其中的重大问题开展社会调查研究,做到发现真问题、提出真对策,凝练好理论,做出真贡献。二是要围绕当代中国正在经历人类历史上最为宏大而独特的实践创新,从档案学视角回答好其中有关亟待学界回答的理论和实践课题,服务党和国家重大战略落地,如加强档案与中华文明形态、数字中国、乡村振兴、重大活动的研究等。三是围绕当今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所提出的档案学理论和实践课题,要加强预测性、探索性研究,如围绕电子文件单轨制与长期保存、数字档案资源开放共享、数字连续性、数字档案馆等数字时代的档案学理论研究,解决世界所面临的共性难题,提出能够兼顾中国之需与世界之需、兼顾人民之需与时代之需的真理论、好思想、大成果,为实现新时代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加强中国档案学理论储备。四是围绕人民在追求美好生活过程中不断出现的新需要新要求,立足档案工作“四个体系”的问题与需要,加强档案学基础理论和应用理论研究,为档案工作实践提供理论指导,提高档案学学科体系和学术体系的生命力。
马克思、恩格斯指出:“从思想世界降到现实世界是最困难的任务之一。语言是思想的直接现实”[42]127。话语体系构建的根本意义之一在于如何进行话语表达,构建中国特色档案学话语体系的目的,既出自中国的内生需要,也源于世界的外在关注,不仅要服务于中国档案研究与实践,而且要服务于国际社会档案理论研究和档案事业发展。这就要求兼顾好本土化与国际性,以时代为关照融通中外话语表达,让中国档案学话语体系具有世界意义。事实上,早在1989年,吴宝康教授就提出过类似观点,他认为中国档案学未来的发展要立足本国,面向世界,注意国际国内档案学发展的新动向,吸取其新思想、新理论、新技术、新方法来丰富和发展自己[17]113。如今,吴宝康教授的这种先验性论断已经成为时下中国档案学话语体系构建的重要实践。从现实来看,融通中外话语表达就是要以时代为观照,优化中国档案学话语的叙事逻辑、叙事文本、叙事技巧。一是从中国档案学话语的叙事逻辑层面来看,要从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出发,从档案事业发展的规律出发,从国际档案界面对的共同难题出发,凝练融通中外的档案学概念和表述,努力构建具有共同价值基础和能被广泛接受的叙事逻辑。二是从中国档案学话语的叙事文本层面来看,要“把中国放进世界格局中审视、研究、解读”[43],厚植档案学术话语的理论根基,系统梳理具有中国特色和世界意义的档案学优秀学术成果与理论贡献,呈现中国档案学的文化与历史基因,阐释中国档案学对于国际档案社会的原创性贡献,并组织专业力量将其翻译成不同语言的版本加以推广,让全世界都能接触到。三是从中国档案学话语的叙事技巧层面来看,所谓“开而当名,辨物,正言,断辞,则备矣”[44]545,由此可见,要善于根据档案话语表达的社会背景、国际惯例、目标受众、地域和场景,选择适当的语言策略,向国际社会传播中国档案好声音。
作者贡献说明
杨文:搜集资料,论文撰写与修改;
张斌:确定选题与思路,论文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