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石平 李荣华
(湖南信息学院,湖南 长沙 410151)
网络经济主要以计算机网络为核心,通过互联网连接到社会的各个行业中,形成不同的产业链条[1]。网络经济的显著特征是网络外部性,是指当一种产品对消费者的价值随着其他使用者数量的增加而增加[2]。由于相同产品用户的增多,彼此连接就产生了直接网络外部性,而连接与否都会让互补品质量提高、价格降低和易得性提高,就产生了间接网络外部性。用户规模及彼此连接是产生直接网络外部性的充分条件,而用户规模是产生间接网络外部性的充分条件。消费者关注网络用户规模、彼此连接程度及互补品的数量和质量。由此可见,企业应该增加同一产品用户的规模、加强相同产品用户之间的连接、主动提高互补品的数量和质量以及加强互补性厂商彼此的连接。直接网络外部性属于单边网络效应,间接网络外部性属于双边网络效应。
随着网络经济的迅猛发展,网络技术在农业产业中的渗透将无处不在。工业化为城镇化提供了大量就业岗位,让农业人口向城市转移,为农业的现代化创造了条件。网络化是实现农业现代化的重要方式,是以集约化的土地、少量的劳动力和适量的知识资源生产出同样数量与更好质量的农产品。
中国科学院院士许智宏说:“尽管改革开放是从三农开始的,但在我国经济转型过程中,最落后的还是三农,农产品进入市场是低水平上的商品流通”。究其原因主要有城乡二元制、农业基础设施薄弱、农村劳动力外流、人多地少、以小农经济为主、自然资源约束、生态脆弱、土地集约化存在客观难度和全要素生产率偏低等。
从某种程度上说,通过一个省的农业龙头企业的数量和规模可以窥见该省的农业发展水平,因此扶持农业龙头企业就是扶持农业,扶持农业龙头企业就是扶持农民。由中国农业产业化龙头企业协会公布的2020 年全国农业产业化龙头企业100 强榜单中,山东省以12 家排第一,河南省以10 家排第二,北京以9 家排第三,湖南省则以5 家排在第八。黑龙江九三粮油、山东诸城外贸、河南牧原排名前三。在科技创新10 强、外贸出口10 强、品牌影响力10 强、联农带农10 强、产业融合发展10 强榜单中,湖南则无一上榜。尤其值得关注的是,产业融合发展是农业网络化发展的重要应用场景,可见湖南农业网络化相对先进省份还存在一定差距。
湖南是农业大省,但非农业强省。“湖广熟,天下足”,是湖南农业重要性的真实写照。传统农业依靠的是硬件资源,如土地、劳动力、农产品品种等,而在网络经济时代,湖南农业的优势被弱化,取而代之的是信息、数据和知识。与同在中部的河南和西部的四川相比还是有一定的差距,这说明湖南的农业综合优势有进一步提高的空间[3]。如果不抓住机会迎头赶上,网络经济所呈现的马太效应将愈加明显,湖南与先进省份的差距将进一步拉大。整体而言,湖南农业存在“小而全”局限、缺乏“大而专”优势、科技支撑不足,三产融合不深、整体竞争力不强等短板。
目前,湖南农业网络化水平与农业产业体量不相称,但是湖南农业具有一定的相对优势,具体表现在技术人才、产业规模、物流半径、资源禀赋等方面。
网络经济背景下的产业升级核心是技术升级,技术升级归根结底是人才的升级,从最近几年全国各大城市“抢人大战”便可见一斑。湖南农业技术人才优势突出,以杂交水稻为代表的人才集群实力雄厚,油菜、辣椒、茶叶、生猪和水产都有院士领衔的科研团队。2022 年3 月,岳麓山实验室集聚区集中开工,一支农业创新的国家战略科技力量正在形成。长沙信息产业园通过高质量服务助力园区互联网企业的快速发展。长沙·麓谷互联网技术论坛作为常设活动定期举办。
湖南粮食、生猪、蔬菜三个产业全产业链产值已超千亿,茶叶、油料、水产、水果、中药材、楠竹等产业优势正在显现。近几年湖南粮食播种面积和产量双增长,到2020 年,粮食总产量稳定在600 亿斤左右[4]。截至2015 年底,湖南农产品加工业实现销售年收入1.18 万亿元,与山东、江苏、河南等省同列全国农产品加工“万亿元俱乐部”[5]。湖南具有差异化特色农产品,“一村一品”“一县一业”工程正在实施,农业优势特色千亿产业和特色小镇加快打造。全省6600 多万人口基数为农业产业的巨大产能提供了强大需求拉动。
湖南位于我国中部腹地,东临江西省;南连珠三角经济特区;西面与贵州接壤;北接中部工业重镇武汉,具有承东启西、北联南进的独特区位优势。黄花机场航空港经济区已建成;预计到2022 年底全省市市通高铁将实现;高速公路总里程超过7000 公里和以洞庭湖为纽带的水运网已融入长江经济带,湖南的物流体系已相对完善。2020 年8 月,长沙、岳阳、郴州片区批准为自贸试验区,湖南拥有地理位置和物流半径优势将发挥更大作用。
湖南农业历史悠久,自然资源非常丰富。境内湘资沅澧纵贯南北,物产丰富,特色各异。以洞庭湖为纽带的湘北地区是我省甚至全国的“鱼米之乡”;湘西地区优美的自然环境与独特的民俗风情相得益彰,是发展生态农业服务业的首选地;湘南地区依靠毗邻粤港澳区位优势,发展农业外向型经济空间巨大;湘中地区坐拥长株潭城市群,具有发展都市农业和农产品加工业的广阔前景。
除此之外,湖南在信息化、网络化和智能化的新基建方面也有一定的基础。同时,教育强省和需求拉动优势也不容忽视,为湖南农业的网络化发展提供了有力支撑。
市场需求是当今市场竞争最稀缺的资源,产业机会本质上是市场需求的扩张,据此判断,网络经济给湖南传统农业带来两个方向的机会:一是存量机会,二是增量机会,如图1 所示:
图1 网络经济给传统农业的机会
从上图可知,存量机会是一种以竞争为导向的思维,即提升S1/(S1+S2)的相对值;增量机会是以价值创造为导向的思维,即增加S3 的绝对值。
RBV(resource-based view) 由美国管理学会院士Jay Barney 教授1991 年提出,主要解释企业持续竞争优势的来源。RBV 理论认为,企业之间存在差异的原因是拥有资源的不同,其暗含假设是环境对所有企业具有同样的吸引力,且资源具有异质性和不可流动性。1980 年,Porter 教授提出了五力模型。依据该模型,企业可以根据所处环境中的供应商、客户、竞争者、新进入者和替代品提供商的状况,来判断企业所处环境的机会与威胁,其暗含假设是所有企业的资源是同质的且可以充分流动。然而,美国经济学家大卫·J.蒂斯(David·J.Teece)提出的动态能力理论把RBV 与五力模型理论进行了综合,提出了RBV 与五力模型假设前提并非成立。事实上,企业的竞争优势既不是单纯来自内部资源,也不是单纯来自外部环境,而是来自资源与环境的有效匹配,如图2 所示:
图2 资源与环境匹配矩阵
从上图可知,在现实经济生活中,单纯的环境决定优势、资源决定优势或均衡状态几乎不存在,更多的情况是资源与环境的匹配程度决定优势。众所周知,互联网具有连接、即时、共享等特征,在内部资源与外部环境的匹配上具有天然的优势。农业企业可以利用互联网持续不断地整合、再造、更新和再创造其资源和能力,如流程合作能力、知识共享能力、新兴商务能力,其中新兴商务能力包括敏捷能力、联盟能力、创新能力。当然,这些竞争优势不是线性的,而是非线性和随意的。因此,通过网络技术更好匹配资源与环境,形成核心竞争优势,以占领更多存量市场份额。
企业和消费者作为市场供需双方主体,在非网络经济环境下是彼此独立的。当然,在传统经济模式下,线下网络外部性是以微弱的力量存在,网络外部价值无法放大。由于网络经济的边际成本接近于零的特征,企业与用户之间的关系发生了本质的改变。从彼此独立走向连接,从竞争走向合作,从替代走向互补将是必然趋势,如图3 所示:
图3 企业与用户组合矩阵
从上图可知,A 表示互补厂商群对彼此连接的用户,既有直接网络外部性又有间接网络外部性;B 表示单个厂商对彼此连接的用户,具有直接网络外部性但不具有间接网络外部性;C 表示单个厂商对彼此独立的用户,既不具有直接网络外部性也不具有间接网络外部性;D 表示互补性厂商群对彼此独立的用户,具有间接网络外部性但不具有直接网络外部性。显而易见,A 是网络经济所倡导的商业模式;B 和D 是网络经济发展过程中的过渡状态;C 已经无法适应网络环境的客观要求。
依据问卷调查数据,在回答“您所在农业企业的消费者或用户之间的连接情况如何?”时,21.43%的农业从业者选择“本企业的消费者彼此独立、没有任何连接”;54.76%被调查者选择“线下活动连接,但边际成本递增”。可见农业产业需求方连接的情况并不乐观,巨大的需求方规模经济没有得以释放。因为网络经济具有与传统经济完全不同的经济形态,依靠网络外部性的正强化功能,可以创造更大需求。借助互联网把彼此独立的需求方连接起来,利用路径依赖和提高转换成本把用户锁定。同时,以虚拟网络组织形态整合互补性厂商,形成具有内生属性的互补性资产,释放更多间接网络外部价值。
发展现代农业要构建政府主导,企业主体,农户广泛参与,市场导向的产业成长机制[6]。网络经济背景下的湖南农业机会的落脚点还是在企业,因此以下对策是以农业企业为着力点。
北京大学黄季焜 教授说的农业“四大法宝”,就是制度创新、技术进步、市场改革、农业投入增长。互联网属于技术进步,以网络技术盘活核心资源,使资源与环境的匹配度大幅度增强,从而获取核心竞争优势,如图4 所示:
图4 网络强化资源与环境匹配的机理
核心资源具有价值性、稀缺性、不可模仿性、不可替代性,是核心竞争力形成的必要条件。传统经济模式下,企业资源主要是厂房、设备、原材料、资本等;而网络经济模式下,企业资源主要包括信息系统、复合式人才资源、伙伴就绪资源、知识资源。外部环境由机会与威胁组成,机会包括新的细分市场、个性化需求、全球化市场、开放的技术平台等;威胁包括同质化竞争、市场需求不确定性、政策变动、技术创新周期越来越短、区域贸易协定、新商业模式不断涌现等。敏捷能力是指企业应用互联网技术感知并响应市场机遇与威胁的组织能力。敏捷能力与动态能力是相呼应的,属于异名同义。建立基于流程合作、知识共享的网络平台,充分利用虚拟社区、大数据挖掘和云计算等技术,感知和反馈外部环境的机会与威胁,达到动态调整资源组合以适应环境的变化,提高资源与环境的匹配度,从而增强企业的核心竞争优势。
2020 年12 月,中共湖南省第十一届委员会第十二次会议提出实施“三高四新”战略,其中就明确提出,在推动高质量发展上闯出新路子。促使供给侧与需求侧一体化融合,即时感知需求变化,实现供需匹配、废弃物最小和低碳的可持续发展是实现高质量发展的具体举措。湖南农业企业间需要搭建信息平台,实时共享相关信息;利用智能化管理提高对产品数据的分析能力;采取尽量多的渠道收集客户基本信息,建立客户数据库;通过数据挖掘工具,分析和梳理客户消费等行为;在线提供产品评价系统,分享先前客户的使用经验和投诉。总之,通过互联网来建立合作流程、共享知识平台,形成新兴商务能力。
1990 年美国管理学家彼得·圣吉在其著作《第五项修炼》中强调:“因为未来惟一持久的优势是有能力比你的竞争对手学习得更快。”网络经济时代,企业的竞争优势来源于资源与环境的匹配度,其中的信息、数据、知识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学习是掌握信息、数据、知识的唯一途径,是增强资源与环境匹配度的有效方法。彼得·圣吉基于对高智商个体和低智商组织的对比观察,提出了组织学习的概念。为了破解低智商组织的难题,拟从自我超越、改善心智模式、建立共同愿景、团体学习、学会系统思考五个方面突破。以自我的不断超越提高学习效果,以改善心智模式提高学习效率,以共同愿景激发学习动力,以团队智慧弥补个人的不足,以系统思考提升整体观。强化资源与环境的匹配度需要不断扩展组织内外知识,最佳实践就是建立学习型组织。
为了使组织学习的效率更高、学习效果更持久,需要把组织学习与知识管理结合起来,并克服人和企业文化的障碍。美国得而福集团创始人之一、著名经济学家卡尔·费拉保罗认为,知识管理就是利用集体的智慧提高应变能力和创新能力。一个企业要进行有效的知识管理,关键在于建立起一个适合的知识管理体系,如图5 所示。
图5 知识管理体系
知识管理的核心流程有五个,即知识获取、知识组织、知识应用、知识传递与共享、知识创新[7]。知识获取是知识管理流程中的第一个环节。不仅要获取自身知识,还要收集外部知识。不仅要收集显性知识,还要收集隐形知识。不仅要有意识收集,还要对“偶然获取”的知识给予关注;知识组织是知识的融合和有序化的过程,便于人们认识、学习、理解和接受;知识应用是实现知识从知识形态本身到企业价值转化的拐点;知识传递与共享是知识创新的源泉和重要前提;知识创新是相互反复激发、评价、修正,逐渐形成新知识的过程。
从需求端看,农业企业受线下连接成本的限制,消费者被视为独立的个体,消费者与消费者之间无法大面积直接连接。他们的购买决策很少受到其他消费者的影响,也很少影响其他消费者,其购买决策只取决于对价格、品质、样式、品牌等偏好。由于用户规模对于网络平台经济具有战略意义,只有领先于竞争者达到临界规模,网络正反馈机制才能发挥作用。与实体产品比较明显的区别是网络产品的边际成本MC 接近于0、高固定成本和极低的变动成本、平均总成本一直呈现下降的趋势。消费者对产品的效用评价函数不再仅仅基于产品本身,而将用户彼此所共创的网络外部性也包含了进去[8]。因此,企业可以借助网络外部性为消费者创造网络外部价值,增加消费者剩余价值,如图6 所示:
图6 消费者从彼此独立到连接
影响网络外部性U 大小的因素包括网络规模n 和网络内部个体之间信息流动的速度v,当n趋向无穷大时,与3M 公司创始人提出的梅特卡夫法则相吻合,可用如下公式表示:
U 代表网络外部性,n 表示网络规模,v 表示信息流动速度,e 是自然常数,n^e 表示预期规模。
从以上公式可见:要提高直接网络外部性,一方面是增加网络规模;另一方面是加大网络内部个体之间的信息流动的速度。吸引第一批用户进入网络成为网络产品营销中最重要的一步,为了获得第一批用户的进入,采取低价、免费甚至短期补贴等措施。在网络市场中,预期会自我实现,因此加强预期管理也很重要。提高信息流动速度需要相应的激励机制,可从日常操作、贡献操作两个方面设计,每一个操作对应不同的经验值和财富值,经验值的积累档次对应相应的权益与福利。
互补性资产这个概念最早来自美国经济学家大卫·J.蒂斯的《从技术创新中获利》这篇经典文章。网络效应对平台生态系统的竞争优势而言,仅仅是外生性变量,它不是决定平台生态系统竞争优势的核心要素;而平台架构和嵌入其上的互补性资源和要素才是平台生态系统竞争优势的内生性变量,是决定平台生态系统竞争优势的核心所在[9],如图7 所示:
图7 供需关系从一对多到多对一
从上图可知,随着用户规模不断扩大,围绕本企业的互补品数量增多、质量提高、价格降低以及易得性提高,这是间接网络外部性产生的内在逻辑。显然,间接网络外部性的产生是一个外生性变量,即被动变量。企业为了不断夯实间接网络外部价值,应该变被动为主动,以网络整合更多数量、更好质量的互补品厂商,形成供应方商业生态圈。当然,企业具备核心资源才能整合到互补性资产,没有核心资源,只能被整合。其最终结果是网络组织的出现,网络组织处于科层制和市场的一种中间状态,用威廉姆森(Oliver Williamson) 的交易成本经济学可以解释其合理性,即外部交易成本小于内部管理成本。网络间接价值为农业用户提供了一站式解决方案,包括技术问题、信贷问题、管理问题、物流问题、资讯问题、采购问题、销售问题、人才招聘、食品安全问题等。作为理性的农业企业应该主动整合互补厂商,夯实互补厂商关系基础,形成强大的互补性资产。
随着第四次工业革命的到来,网络经济已经成为常态。湖南农业有条件把握网络经济机会,实现农业产业的换代升级。可以从存量竞争角度不断扩大市场占有率和以增量价值角度创造市场容量。以网络为纽带不断增强资源和环境的匹配度,从而创造农业企业竞争优势,并以学习型组织对抗资源和环境之间的动态不确定性;以虚拟连接的方式形成需求方规模经济,主动积累互补性资产,夯实间接网络外部价值。从存量和增量两个维度发力,推动湖南农业高质量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