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重监管约束下商业银行经营绩效提升

2022-12-17 07:05宁薛平袁国方
甘肃社会科学 2022年6期
关键词:周期性杠杆约束

宁薛平 袁国方

(上海对外经贸大学 a.国际经贸学院; b.会计学院,上海 201620)

提要: 全球银行业监管改革的效果检验,须考虑金融监管不断加强对商业银行经营产生的复杂影响。采用广义最小二乘法,研究引入资产周期的交互作用,分析检验多重监管约束对商业银行经营绩效的影响。研究发现,当监管约束由单一转向多重约束后,金融监管更趋严格,对商业银行的经营绩效抑制作用更加明显;杠杆率监管指标对商业经营绩效的抑制作用最强。通过引入周期性变量,可以有效减弱多重监管约束对商业银行经营绩效损失的程度,从而有效改善商业银行的经营绩效。

引 言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金融产业发展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而作为我国金融体系最重要组成部分的商业银行,在国民经济中处于重要的战略地位。其作为金融中介,更有利于资金需求者和供给者之间的流动,与此同时,更有利于其发挥自身优势,充当金融支付中介,为国民经济各主体提供充足的资金支持。金融监管则是为了维持金融业健康运行的秩序,最大限度地减少银行业风险,保障各方投资者利益,促进银行业和国民经济健康发展。巴塞尔协议Ⅰ和巴塞尔协议Ⅱ构建的是以资本充足率为核心的单一约束监管框架,2008年美国次贷危机之后,巴塞尔协议Ⅲ则成为全球银行业监管的标杆,其出台引发了国际金融监管准则的调整和重组,影响了银行的经营模式和发展战略,其贡献远远超越了前两者,在资本充足率监管之外,引入了杠杆率、流动性覆盖率、大额风险暴露、稳定融资比例等一系列量化监管要求,构建了金融多重约束监管框架。伴随着我国多重监管约束框架的构建,我国商业银行抵御风险能力不断增强,金融风险得到了有效的控制,2009—2018年商业银行资本充足率维持在13%左右,2021年资本充足率最高上升到15.13%,远高于监管要求。与我国流动性比例监管不低于25%的要求相比,商业银行的流动性比例均已超过了这一要求,2013年后呈连年上升趋势,2021年达到60.3%。杠杆率也超过4%的监管要求,逐年微幅上升,2021年为7.13%。与此同时,2011年后,我国商业银行不良贷款率虽有小幅攀升,资产质量不断承压,但整体风险可控(见图1)。多重监管约束的推出使得商业银行受到更为全面、严格的监管,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防范系统性金融风险的作用。

但与此同时,从2009年到2021年的净资产收益率水平呈逐年下降趋势。究其原因,一是相对于单重监管约束来说,在多重监管约束下各项监管指标同时作用于商业银行,将对它的经营产生更为复杂的影响,银行业务模式趋于雷同,商业银行经营单一化,金融创新发展趋于保守。而且,在多重监管约束下,究竟是有效地分散了有缺陷业务模式的风险,有利于金融体系的稳定,还是银行经营行为将受到更严格的限制,降低了银行业的经营绩效,促使商业银行转向监管空白或不足领域,并扩大了金融体系风险[1]?因为,多重监管约束意味着更加复杂的监管规则,存在由此引致的监管强度的重叠,使得监管的有效性也难以保障,不确定性增强。同时,过度复杂的计量标准和方法,会增加银行的经营成本,抑制金融的活力。二是受经济周期下行影响,传统商业银行净利差收缩,净资产收益率不断降低。经济周期作为一种客观存在的经济现象,任何主体的经济活动以及监管行为均会受到其影响,商业银行也不例外。商业银行因为本身信贷行为的顺周期性[2],在不同的经济周期所面临的风险因素不同,风险加权资产、资产价格和资产价值、流动性等发生变化,导致银行的资本充足率、杠杆率以及流动性比例均产生顺周期性[3-4]。监管约束之间相互作用,对商业银行经营行为乃至经营绩效均产生影响。

图1 2009—2021年多重监管约束与商业银行净资产收益率趋势

“防风险,促发展”是当前乃至未来较长时间内我国金融监管改革的重要基调。金融监管目的是在防范金融风险、维护公众利益的基础上,为金融机构正常经营提供一个稳健的外部环境,从而提升金融服务实体经济的效率。但是,出于防范金融风险为目的,而持续对商业银行的经营活动做出过度的限制,降低金融效率,并非真正可取。《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提出“加强金融服务实体经济”。只有对商业银行实施有效的监管约束政策,才能进一步提升商业银行的经营绩效。商业银行作为金融体系中重要的微观主体,一定程度上,其经营绩效的提高是促进金融体系对实体经济支持力度的关键所在,也是金融效率提升的前提,有利于经济高质量的发展。因此,在监管实践中,监管当局在制定相关监管约束规则时,应尽可能权衡规则的利弊,特别需要注意监管约束规则之间的相互作用及关联性,测度监管约束规则之间的有效性,评估对商业银行经营的影响,以避免多重监管约束规则在制定中产生的负外部性造成效率低下的问题。而且,不同的经济周期,金融监管的程度也应该不同[5]。基于此,考量在多重监管约束框架下的资本、杠杆、流动性监管约束指标的相互作用,尤其在经济周期性影响下,对商业银行经营绩效产生怎样的影响?正是本文探究的核心问题。

一、理论分析

监管的目的在于约束银行风险,保护债权人(特别是存款人)免受损失,并维持银行利润的稳定及整个金融体系的安全。目前,监管约束对商业银行经营的影响主要从两方面展开,一方面是关于新的监管标准实施后,对商业银行风险承担乃至金融稳定的影响,如银行最低资本要求与银行贷款利率呈正相关,最低资本要求的提高会增加社会的贷款成本,降低贷款需求,进而限制商业银行信贷业务规模[6],促使商业银行调整信贷资产结构,增持资本节约型贷款,降低贷款集中度与风险承担水平。另一方面是对商业银行经营绩效的影响。无论哪方面,主要集中于单一监管约束对商业银行的影响,这方面的研究众多。

从资本监管的角度来看,资本比率的提高可以应对资本监管,也可以达到提高商业银行绩效的要求以提升银行的经营效率[7]。但当资本充足率达到某一较高值时,通过增加资本充足率来提高经营绩效的方法并不能达到预期,资本充足率对银行的盈利能力影响不太明显[8]。因为,银行为了保证资本充足率,很多资金无法运用到风险较高的资产上面,在降低银行风险的同时,压榨了银行的利润空间。如果是较高的资本监管标准就会造成负向影响[9],过分强调资本监管对改善商业银行绩效是不合适的,虽其能有效控制风险,但同时也削弱了“利润创造能力”。因此,合理的资本监管才是提高商业银行效率的明智之举[10]。

从流动性风险监管来看,流动性水平的提高要以牺牲更多的资本为代价,故而流动性比例的监管可能会对银行盈利能力产生不利影响,而且由于流动性覆盖率的上升增加了银行倒闭的可能性[11]。为了保持更高的流动性覆盖率,银行会选择从更短期的贷款中获得更少的利息收入,并支付较高的利息费用来借用更多的长期资金[12]。

从杠杆率监管来看,杠杆率监管机制的引入会改变银行的信贷结构。杠杆率监管将使银行信贷规模加速扩张,以更低成本进行融资,而长期内杠杆率监管可限制银行规模扩张,降低银行风险[13]。同时,由于杠杆率监管的引入导致商业银行贷款业务萎缩,盈利空间减少,因此,杠杆监管调控手段的推行应当循序渐进。

在研究单一监管约束对商业银行影响的基础上,部分学者意识到监管约束共同作用会对商业银行经营行为产生影响。在加入流动性监管压力之后商业银行资本增长速度明显加快,即流动性充足水平并未降低资本充足率水平,反而有促进作用[14]。而杠杆率监管的引入本身作为资本监管的补充手段,对资本监管也具有一定的促进效应,同时,银行流动性风险和资本水平二者就存在相互作用[15]。监管约束之间之所以存在相互作用,其中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周期性,即监管约束标准之间存在着顺周期性。经济周期是指经济运行中周期性出现的经济扩展与经济紧缩交替更迭、循环往复的现象。从凯恩斯主义为代表的内生经济周期理论、实际经济周期理论到新凯恩斯主义经济周期理论,再到对具有时变波动率的异质性冲击的外生波动效应,经济周期理论在不断完善。同时,金融系统波动也在影响着实体经济,当经济处于下行周期时,金融机构会限制对企业的贷款数量,从而进一步引起经济收缩,即“数量渠道”理论。资产价格的变化引起金融市场的摩擦,并对实体经济波动产生影响,即“价格渠道”理论,当金融活动受到外生冲击时,会造成对资产净值的影响,通过影响企业的借款能力和消费者的贷款能力进而对经济增长率的波动产生影响,金融经济周期理论就此形成。早期是以 KM 信贷周期理论为主,过度负债和外生冲击是经济周期的根源,银行信贷是经济周期的重要传播机制。

商业银行信贷的顺周期性首次由Borio等[16]提出,即商业银行为追求自身的利益最大化,在经济繁荣时,扩张信贷总量;反之缩减。商业银行随经济周期波动的信贷行为,反过来又带来经济周期的进一步波动,从而不断地累积了金融体系内的风险[17]。而引起商业银行信贷顺周期的原因则是资本的监管制度。Ayuso等[18]利用西班牙15年的数据研究发现,资本要求与商业银行的信贷供给呈负相关关系,证明了商业银行信贷的顺周期性问题是由资本监管制度引起的[16]。因为在不同的经济周期中,风险加权资产和资本充足率就引发顺周期。在经济不景气时,计提贷款损失准备意味着商业银行的可用资金减少,提高了银行资本监管的顺周期性[19]。而且,由于银行总资产价值随资产价格的变化产生周期性变化,银行杠杆率也表现出顺周期特征[20]。同理,商业银行净稳定资金的变化、公允价值的会计等具有顺周期性。可以说,信贷规模变动与经济增长波动呈现出很强的关联性,银行业的信贷活动与实体经济呈现出动态的正反馈机制,信贷、资产价格的周期性变动引起的“繁荣-萧条”周期导致贷款周期和银行系统性风险之间同样呈现显著关联性波动。信贷业务作为商业银行主要资产业务,即主要的收入来源,因资产价格变动等因素,呈现出了一种自身资产的顺周期性变动,这不仅是对经济周期的反映,同时加剧了经济周期的波动,进而对银行体系的经营风险以及经营绩效产生影响。

因此,在经济衰退期,频繁出台稳增长的行为,监管者很难从根本上消除银行资本和信贷本身的顺周期性,反而会增加经济政策的不确定性,削弱银行的主动风险承担,加剧银行的被动风险承担及破产风险[21]。因此,应通过增加一些逆周期效应来抵消顺周期性,巴塞尔协议Ⅲ中的杠杆率较其他杠杆比率更加逆周期,根据经济的周期性变化,逆周期的弹性调整,通过研究相应的措施以抵消或削弱顺周期性。“逆周期监管”的概念也就形成,在经济繁荣时,应适当提高商业银行的资本充足率,避免经济有过热的发展趋势;在经济衰退时,应适当减少商业银行的资本充足率,从而促进经济的快速复苏。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理论假设:

假设1:监管约束之间本身存在着相互作用、相互影响的关系。

假设2:多重监管约束下商业银行经营绩效的提升是以周期性为条件或基础的。

研究新的监管要求在防范风险的基础上,考量多重监管约束,并与周期性因素交互下,对商业银行经营绩效的影响。

二、研究设计

(一)指标与数据选取

1.指标选取

被解释变量:总资产收益率(ROA)和净资产收益率(ROE)是反映商业银行经营绩效的常用指标。此外,也有采用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复合指标等。本文沿用了大多数人的思路,采用净资产收益率(ROE)以反映商业银行的经营绩效[22]。被解释变量的简单明了有利于突出解释变量的重要性,使其研究结论更为科学、严谨。

解释变量:(1)多重监管约束。多重约束框架下资本充足率、杠杆率和流动性覆盖率等监管指标同时发挥作用,将对银行风险偏好和业务模式产生复杂、多重的影响。已有研究衡量监管约束之间的变量时多从杠杆率、资本充足率、流动性比例中选择其中之二,而且在一定程度上杠杆率(LEV)、流动性比例(CR)、资本充足率(CAR)作为监管约束的代理变量,是可以全面衡量商业银行的负债风险、流动性风险以及风险抵补能力的监管现状。计量模型中的交互项反映的一个自变量对因变量的作用受到另一个自变量的影响,故本文选择上述三个基础监管变量,通过CRit×CARit、CRit×LEVit、CARit×LEVit、CARit×LEVit×CRit的交互项表示各项监管约束的共同作用以及由单重到双重再到三重来反映监管的不断加强;通过CRit×CARit、CRit×LEVit、CARit×LEVit、CARit×LEVit×CRit的交互项表示多重监管约束的同时作用。(2)周期变量。目前,衡量周期性的变量有商业周期、信贷周期和资产周期。一是信贷与国民经济总量的比值连年变化不大,存在延迟反应的问题,以及GDP增速作为宏观经济变量本身所不具有的典型特征[23];二是为了突出多重监管约束作为核心解释变量的重要性。本文只选择了资产周期,即银行总资产的一阶差分(DZCGM1)作为资产周期的代表变量。(3)控制变量。控制变量包括了银行特征变量和宏观经济特征变量。与以往研究不同,在银行特征变量方面,本文选取了反映资本结构的特征变量,主要因为当监管约束不断增强后,银行经营行为受限,导致经营绩效下降,而此时股权资本的代言人——股东投资银行业的热情就会明显下降,甚至选择退出银行业。因此,本文选择资本结构中的一级资本以及资产负债率作为银行微观特征变量之一。此外,在经营状况方面,综合考量商业银行经营的成本和盈利状况选取存贷比(LDR)、成本收入比(CIR);在宏观经济方面,选用国内生产总值(GDP)。为避免数据波动影响,对GDP进行了对数化处理,具体变量见表1。

表1 变量及符号公式说明

2.数据来源

在样本的选择上,本文选取36家上市商业银行作为研究样本①。所选样本规模较大、数据披露相对完整。数据采集期为2009年到2021年的相关财务数据,相关变量数据均源于各商业银行官网所披露的年度报告,部分数据是在所披露指标的基础上通过计算所得。表2是对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表2 变量描述性统计

在商业银行经营绩效方面,36家商业银行的净资产收益率均值为15.96%,标准差为0.0253,不同银行之间的经营绩效差异不大且总体偏低。三项监管约束指标中,资本充足率和流动性比例均达到了监管要求,杠杆率只有邮政储蓄银行在2009—2021年间平均杠杆率过低且尚未达到4%的监管要求。总而言之,不同银行间的流动性比例和杠杆率差异较大,最大值均为最小值的三倍之多,这可能是因为流动性比例和杠杆率作为衡量经营风险的指标,不同的商业银行由于业务种类不同,表内表外资产结构的不同所面临的风险有所差异,导致两项监管指标的样本值分散程度较大。在资产周期方面,标准差达到了4.8571千亿,远大于均值。资产周期是由于资产价格的周期性变化引起的,不同银行由于发展阶段不同,持有资产种类不同,从而在同样的经济大环境下经历的资产周期不同。

(二)模型设定

为全面分析我国多重监管约束以及周期性对商业银行经营绩效的影响,采用面板数据进行回归,探究上述影响因子对银行经营绩效的影响效果。使用交互项有可能会引发多重共线性的问题,经检验不存在,而且由于数据存在异方差的问题,本文采用广义最小二乘法(GLS)进行回归,构建如下回归模型:

ROE=α0+β11+β12DZCGM1itΣcontrol+εit

(1)

ROE=α1+β21+β22DZCGM1itΣcontrol+εit

(2)

ROE=α2+β31+β32DZCGM1itΣcontrol+εit

(3)

ROE=α3+β41CRit×LEVit+

β42DZCGM1itΣcontrol+εit

(4)

ROE=α4+β51CRit×LEVit+

β52DZCGM1itΣcontrol+εit

(5)

ROE=α5+β61CARit×LEVit+

β62DZCGM1itΣcontrol+εit

(6)

ROE=α6+β71CARit×LEVit×CRit+

β72DZCGM1itΣcontrol+εit

(7)

ROE=α7+β81CRit×CARit×

DZCGM1itΣcontrol+εit

(8)

ROE=α8+β91CRit×LEVit×

DZCGM1itΣcontrol+εit

(9)

ROE=α9+β101CARit×LEVit×

DZCGM1itΣcontrol+εit

(10)

ROE=α10+β111CARit×LEVit×CRit+

β62DZCGM1itΣcontrol+εit

(11)

其中 ,αi代表常数项,βi代表自变量回归系数,i代表不同商业银行,t代表不同年份,Σcontrol代表包含宏观经济因素和银行微观特征的各项控制变量,εit表示随机误差项。

式(1)~(3)表示,单一监管约束下,三种监管约束指标分别对银行经营绩效的作用效果是通过观察资本充足率、流动性比例以及杠杆率的系数,比较在单一监管约束中哪个监管约束变量作用是最强的,同时考虑资产周期对银行经营绩效的单独作用。

式(4)~(7)采用交互项CRit×CARit、CRit×LEVit、CARit×LEVit反映流动性比例与资本充足率、流动性比例与杠杆率、资本充足率与杠杆率所代表的双重监管约束,采用CARit×LEVit×CRit反映多重监管约束,通过不同的组合反映多重监管约束下监管约束强度的不同,由此造成对商业银行经营绩效不同的影响。

式(8)~(11)是在式(4)~(7)的基础上,引入资产周期变量,采用周期变量与不同监管约束的交互项,即CRit×CARit×DZCGM1it、CRit×LEVit×DZCGM1it、CARit×LEVit×DZCGM1it、CARit×CRit×LEVit×DZCGM1it,反映在考虑周期性的情况下,不同的监管约束程度与资产周期的共同作用对商业银行经营绩效的影响。

三、实证分析

运用Stata 15.0分别对我国36家商业银行2009—2021年的面板数据进行实证分析,各解释变量影响显著,方程整体拟合程度良好。

(一)单一监管约束对商业银行经营绩效的影响

对式(1)~(3)进行回归,对比分析单一监管约束对经营绩效的作用强弱,以及商业银行经营绩效受周期性的影响,回归结果如表3所示。

表3 单一监管约束对商业银行经营绩效的影响

由表3可以看出,(1)杠杆率监管的重要性。当分别考察资本充足率、杠杆率、流动性比率的单一监管指标对银行经营绩效的作用时,发现只有杠杆率、流动性比率对银行经营绩效影响显著,且均对银行经营绩效具有抑制作用。而值得一提的是,杠杆率的抑制作用最强,这是因为:第一,资本充足率为资本总额与风险加权资产的比值。由于风险加权资本计算复杂性,且会导致银行对自身的风险加权资产优化进而产生监管套利,加权风险资本在信贷衰退周期时会导致资本不足等缺陷,使得有必要将杠杆率作为资本充足率监管补充手段。正因如此,杠杆率受到了监管部门的日益重视,引入监管框架中。第二,杠杆率不仅是对资产负债率的监管,还包括了经营杠杆和嵌套杠杆,由于杠杆率本身对风险的不敏感性,高杠杆监管在银行也很受欢迎,但更加严格的杠杆率监管加强了商业银行的资本约束,贷款数量减少,对商业银行的经营绩效产生很强的抑制作用。(2)资产周期对商业银行经营绩效的影响均显著为正,说明银行总资产价值随资产价格的变化产生周期性变化。经济上行期,资金来源稳定,加之资产价格上升,商业银行的经营绩效显著增加。反之,资产变现能力减弱,商业银行的经营绩效将有所下降。

(二)多重监管约束指标对商业银行经营绩效的影响

对式(4)~(7)进行回归,对比分析双重监管约束与三重监管约束对经营绩效影响程度,回归结果如表4所示,在考虑各项监管指标的搭配使用时,不同监管指标之间的交互项均对商业银行的经营绩效具有显著的抑制作用,且对比单项监管指标,双重监管约束的抑制作用明显增强,三重监管约束对银行经营绩效产生的抑制作用最强。探究背后的原因是金融创新同时会嵌套极大的金融风险,面临复杂多变的国际国内环境,监管当局不得不加强监管约束,以防范金融风险甚至是系统性金融风险,而多重监管约束的不断加码,势必会造成商业银行计提更多的资本金以应对监管当局的要求。一方面,加重了商业银行的风险承担能力;另一方面,牺牲了商业银行运用更多的资金产生更大盈利的机会。多重监管指标的共同约束加以应对,商业银行面临的监管压力增大,因此,多重监管约束下对商业银行经营绩效产生了更强的抑制作用;在双重监管约束中资本充足率与杠杆率的搭配使用对银行经营绩效的抑制作用最强,这是因为巴塞尔Ⅲ引入杠杆率监管。一方面,补充了资本充足率监管的不足,对正规银行的表内表外业务作出限制;另一方面,由于影子银行不受资本充足率监管,因此,杠杆率可以对影子银行的快速扩张加以控制,两大指标搭配使用对银行经营绩效的抑制作用在双重约束指标中的作用最强。

表4 多重监管约束对商业银行经营绩效的影响

(三)多重监管约束、周期性对商业银行经营绩效的影响

对式(8)~(11)进行回归,采用不同的多重监管约束与周期性的交互项反应在周期性因素下监管约束对商业银行经营绩效的作用,回归结果见表5。

考虑资产周期性的因素,与不同监管约束的搭配使用对商业银行经营绩效影响的作用,可以看出在多重监管约束下,与资产周期进行交互,其系数均由负转为正,这表明引入周期性变量后,金融监管对商业银行经营绩效产生了促进作用。同时,在双重监管约束中,引入周期后,杠杆率和资本充足率的搭配受周期性影响对银行经营绩效的促进作用更为明显。相比而言,三重监管约束在周期性的作用下对经营绩效的影响最强。回归结果表明,实施多重监管约束时应注意与资产周期相配合,以此避免监管加强带来的银行经营绩效下降问题,进而得以促进银行经营绩效。以资本监管为例,经济景气时,监管部门资本要求不高,而且银行信贷规模扩大;经济不景气时,资本监管要求提高,资本监管的顺周期性发生作用。同理,其他监管约束具有同样的顺周期性。因此,在防范风险与稳健经营的目标中,金融监管的强度要考虑周期性因素,要与周期匹配。

表5 多重监管约束、周期性对商业银行经营绩效的交互作用

最后,在上述单一监管约束、多重监管约束以及考虑周期性因素与多重监管约束共同作用的所有回归中,笔者发现,反映商业银行资本结构的指标只有资产负债率对经营绩效产生显著的促进作用;反映银行经营状况的成本收入比以及存贷比均对商业银行的经营绩效产生显著的抑制作用。

四、研究结论与建议

基于2009—2021年36家商业银行的面板数据,分析金融监管加强后多重监管约束与周期性因素交互作用对商业银行经营绩效的影响。研究发现:一是监管约束带来了商业银行经营绩效下降。无论是在单一监管约束还是多重监管约束,商业银行经营绩效均发生下降。其中,杠杆率监管指标对商业银行经营绩效的抑制作用最强。二是当监管约束由单一转向多重约束后,金融监管更趋严格,对商业银行的经营绩效抑制作用更加明显,三重监管约束的作用明显强于双重监管约束,双重监管约束又强于单一监管约束。其中,在双重监管约束中,资本充足率与杠杆率作为一种相互补充的监管手段,二者的搭配使用对商业银行的经营绩效产生的抑制作用最大。三是随着微观审慎监管框架的不断完善,在金融监管加强的同时,应充分考虑周期性因素的作用。注重对监管约束逆周期的调节,可以有效减弱多重监管约束对商业银行经营绩效损失的程度,从而有效改善商业银行的经营绩效。

为此,在当前金融风险得以有效防控的背景下,为提高商业银行经营绩效、加强商业银行经营能力,进而有效服务实体经济,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提出以下建议。

第一,细化杠杆率监管准则,提升银行经营绩效。一方面,针对不同商业银行杠杆率应采取差异化监管,因为杠杆率水平对各银行经营绩效的影响程度是不同的,若是采取完全相同的杠杆率监管标准,则使得资产质量较高的商业银行会面临更加严苛的制度约束,与监管目的背道而驰。另一方面,若是统一监管标准,则容易引发国内金融市场的恶性竞争,金融机构则会出现替代资产,不利于我国金融市场的稳健发展。因此,对我国商业银行分国有商业银行和非国有商业银行采取不同监管标准,细化杠杆率监管准则,进行差异化监管,更有利于对商业银行杠杆率进行精准监管,进一步提升商业银行绩效。

第二,坚持秉承“金融稳定与金融效率并重”的金融监管原则。深化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使金融监管在金融稳定和金融效率间维持动态平衡。近年来,我国金融业的发展离不开金融稳定与效率,二者是博弈关系,为了秉承金融稳定与效率并重,需要在其监管过程中,健全与强化监管体系,监管的初衷是在稳定市场前提下使得金融市场在非监管中更加能够提高效率。在多重监管之下,更能够实现金融稳定,并提高其效率。监管的重点是其方法的选择,所以多重监管必然要遵循金融稳定与金融效率并重的原则。

第三,加强逆周期的金融监管。逆周期资本监管有效应当遵循的条件主要是制定公开透明、简单明了的监管规则,监管执行成本可控;确定方便获取并执行的决策变量;针对经济上行和经济下行不同时期,科学调整逆周期资本的频度。坚持多重化监管策略,加强金融监管的逆周期调节作用,金融监管约束与周期性因素的共同作用,弥补金融监管带来的银行经营绩效损失的问题。明确逆周期资本监管的主要指标,其中包括杠杆率和流动性。严格控制杠杆率,能够减少因金融机构非理性放大头寸可能造成的系统性风险,并降低监管套利的概率;对不同的商业银行实施有差别的动态流动性监管,在经济下行时提高商业银行的流动性指标,使其储备更多资金,以应对可能出现的挤兑。

本文的主要贡献在于:一是在微观审慎监管框架下,以资本充足率、流动性比率以及杠杆率作为具体的监管约束指标,考查单一、双重以及三重的监管约束对商业银行经营绩效的影响,即金融监管不断增强对商业银行经营绩效的影响。二是相对于以往研究主要是考量双重监管约束之间受周期性因素影响的相互作用,用以阐明新的监管要求是否会降低个体商业银行风险和系统性风险。而本文则是引入周期性变量,通过多重监管约束及资本周期的交互作用,采用广义最小二乘法,用以阐明多重监管约束在周期性因素影响下对商业银行经营绩效的影响,试图解决银行为防范风险、稳健经营加强金融监管而产生的负效应问题。三是提出监管约束带来了商业银行经营绩效下降,其中杠杆率尤为明显。而且,金融监管更趋严格,对商业银行的经营绩效抑制作用更加明显。因此,注重对监管约束逆周期的调节,可以有效减弱多重监管约束对商业银行经营绩效损失的程度,从而有效改善商业银行的经营绩效。

注 释:

①所选银行包含国有商业银行、股份制商业银行、城市商业银行、农村商业银行四类银行,具体为北京银行、常熟银行、成都银行、中国工商银行、光大银行、广州农商银行、贵阳银行、杭州银行、华夏银行、中国建设银行、江苏银行、江阴银行、交通银行、九台农商银行、中国民生银行、南京银行、宁波银行、中国农业银行、浦发银行、青岛银行、青农银行、上海银行、苏农银行、苏州银行、无锡银行、西安银行、兴业银行、中国邮政储蓄银行、重庆农村商业银行、张家港农村商业银行、长沙银行、中国招商银行、郑州银行、中国银行、中信银行、紫金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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