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共产党政治领导力探析
——以西藏和平解放进程为例

2022-12-17 18:50:37陆军吴萍
西藏发展论坛 2022年1期
关键词:西藏决策政治

陆军 吴萍

习近平同志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明确提出了中国共产党“政治领导力”概念。关于“政治领导力”概念的内涵,有学者认为:“政治领导力是政党依据自身的历史使命和历史传统,在增强自身能力的情况下,通过对国家的经济政治生活提出具有权威性、稳定性、战略性的政策,指导国家稳步前进的力量。可概括为政治定向力、政治胜任力、政治执行力、政治影响力四方面。”[1]“政治领导力”作为指称中国最高政治领导力量——中国共产党政治能力的概念,是衡量一个政党力量的核心要素和关键指标,是政治判断力、决策力、领悟力、执行力和影响力的辩证统一。

1949年7月8日,在英殖民主义势力的策动下,西藏地方发生了“驱汉事件”。这一事件是近现代西藏和中国政治生活中的一件大事,处理好坏不仅关系着西藏的政治地位和西藏人民的前途命运,还关系着中国的统一和中华民族的团结。本文以此为例,就中国共产党所展现的政治领导力作一探讨。

一、中国共产党的政治判断力:西藏战略地位认知、国际局势把握与发展方向确定

中国共产党的政治判断力指的是在把握人类社会发展趋势、内在规律和基本国情的基础之上对关系党和国家工作大局的根本性、全局性、长远性问题的识别、判断和确定能力。正如习近平同志指出的,是“把握方向、把握大势、把握全局的能力,辨别政治是非、保持政治定力、驾驭政治局面、防范政治风险的能力”[2]。政治判断力集中体现为解决方向和路线问题的能力,是政治领导力的首要元素。

1950年前后的西藏处在历史发展的关键节点上,面临着“往哪走”的政治命运的重大抉择:是排除帝国主义控制和阻挠回到祖国大家庭,还是借国家政权更迭之际谋求“西藏独立”?民族分裂主义势力把控下的噶厦选择了后者,在西藏接连发生了“驱汉事件”和“亲善使团”活动。以毛泽东同志为核心的党的第一代领导集体敏锐觉察到西藏从祖国分离出去的政治风险和背后的帝国主义身影,遂作出了“进军西藏宜早不宜迟,否则夜长梦多”的判断,这一判断是在对西藏战略定位清醒认知和国际国内局势敏锐洞察的前提下作出的重大政治决定。

1950年1月2日毛泽东在电文中指出:“西藏人口虽不多,但国际地位极重要。我们必须占领,并改造为人民民主的西藏。”[3]6不仅明确了西藏国际地位的重要性和解放西藏的必要性,而且确定了西藏之后的政治发展方向,即由封建农奴制的旧西藏改造为人民民主的新西藏。之后,毛泽东同志更是从西藏地域辽阔性、中国地势完整性、国防安全性和西藏资源富集性的角度分析了西藏对国家安全与发展的重大战略意义。“西藏是个了不起的地方,占全国面积的八分之一。西藏如果不参加祖国的大家庭,这个家庭的事便不好办了,西藏在祖国大家庭里占有很重要的地位。”[3]142“中国地势比较完整,东面是大海,西面是高山,统一起来,帝国主义不宜进来。”[4]“比如拿国防来说,西藏对我们的帮助也是很大的。将来在经济上西藏也会对我们有很大的帮助。”[3]120这些论述,体现了党中央看待西藏问题“海陆统筹、东西联动”的全局视野和“部分与整体不可分割、相互助益”的原则立场。

解放西藏完全是中国内政,不容外国干涉,但西藏问题从根源上即是近代以来帝国主义分裂中国的政治产物,“涉外性”“国际性”一直是其突出特征,所以在解决西藏问题时往往需要考虑国际格局和地缘因素。英国因其历史上与西藏错综复杂的关系,在中国解决西藏问题上表现出了特别的“关心”。印度也因地理毗邻、利益攸关,对新中国的西藏政策尤为“关切”,一直以各种方式延缓和阻挠西藏解放,试图长久维持西藏的自治状态和战略缓冲区地位。美国作为二战后崛起的超级大国,出于全球霸权扩张和冷战的需要也极力想染指西藏,以便把西藏作为反共堡垒和牵制社会主义阵营的战略基地。[5]为最大限度减少政治风险和阻力,营造相对有利的国际环境,以毛泽东同志为核心的党的第一代领导集体在解放西藏过程中一直密切关注国际形势的变化和各国对西藏政策的核心诉求,并充分利用各方在西藏问题上的矛盾冲突,巧妙寻找外交上的突破口。如:利用英国首要政策目标是维持其在香港既得地位权益的特点,争取了其在外交上对新中国的承认和对中国西藏政策一定程度的“袖手旁观”。利用美国远在大洋彼岸“鞭长莫及”难以直接干预和对藏政策一时尚“举棋不定”难以及时决断。[6]利用印度希望维持其在藏特权利益的核心诉求,在坚决反对其干涉我国内政的同时争取与之早日建交并修正此前的对印政策,有效地制约了美国对西藏的干涉,牢牢掌握了政治和外交上的主动。[7]1950年1月10日,毛泽东在给中央《关于进军和经营西藏问题的电报》中批示:“现在英国、印度、巴基斯坦均已承认我们,对于进军西藏是有利的。”[3]9

在错综复杂和瞬息万变的国际形势中以毛泽东同志为核心的党的第一代领导集体显示出了卓越的局势判断力和掌控力,坚持了原则性和策略性的高度统一,“软硬兼施”“各个击破”,为解决西藏问题创造了有利的外部环境,最终使西藏和平解放顺利实现。

二、中国共产党的政治决策力:及时决断、因应调整与方案确定

决策是组织或个人为了实现某种目标而对未来一定时期内有关活动的方向、内容及方式进行选择或调整的过程。政治决策力作为一种政治能力,不仅取决于决策过程的科学性,更重要的是决策的及时与正确,而根据形势与条件的变化及时调整决策的能力是决策力十分重要的方面。中国共产党的政治决策力指的是在事关党和国家工作大局的根本性、全局性、长远性问题上科学决策的能力。“政策和策略是党的生命”,政治决策力是中国共产党政治领导力的核心要素,是衡量政治领导效力与程度的关键。

中国共产党出色的决策力在解放西藏过程中得到了十分充分的展现,集中体现在三个核心问题的果断决策和及时调整上。解放西藏是战略决策的总目标,以和平方式还是武力方式,由哪一方面部队担负主要进军任务,在什么时间内完成既定目标,这三个问题贯穿解决西藏问题的整个决策过程。

关于由哪一方面部队担任主要进军任务。1949年10月13日,毛泽东在关于西南、西北作战部署给彭德怀的电报里,明确表示:“经营云贵川康及西藏的总兵力为二野全军及十八兵团,共约60万人。”[8]第一次正式提及解放西藏的任务分配问题,初步决定由西南局担负解放西藏的任务。由于西北地区的陕西、甘肃、宁夏、青海、新疆在1949年10月底全部解放,战争已经结束,而解放西南的战役正在激烈地进行中,加上从青海去西藏的道路比较平坦,班禅行辕又在青海等原因,毛泽东于11月23日考虑改由西北局为主担负解放西藏任务。但西北局经调查后报告中央由青海、新疆入藏困难甚大,难以克服,如入藏任务归西北,完成入藏准备需要两年。接到电报后,毛泽东当即于1950年1月2日由莫斯科致电中共中央和彭德怀并转邓小平、刘伯承、贺龙,将进军西藏的任务赋予西南局,他指出:由青海及新疆向西藏进军,既有很大困难,则向西藏进军及经营西藏的任务应确定由西南局担负。[3]3-7至此,由西南局担负解放西藏的任务几经变化才正式确定下来。后又充分考虑西南局、西北局的意见,在1950年1月24日《关于进军西藏的指示》中最终形成“以西南局为主”“十八军具体负责”“多路向心进兵”的方案。[9]

关于西藏问题解决的时间,在决策中也是党中央和毛泽东考虑的另外一个重点问题。1949年12月间出使苏联途经满洲里时,毛泽东致信中共中央并西南局:印、美都在打西藏的主意,解放西藏的问题要下决心了,“进军西藏宜早不宜迟,否则夜长梦多”。1950年1月2日,毛泽东在遥远的莫斯科,通过电报向国内下达了解放西藏的指示:“如果没有不可克服的困难,应当争取于今年四(五)月中旬开始向西藏进军,于十月以前占领全藏”。他要求西南局“立即开始布置”组织进军西藏的各项准备工作,“决定入藏的部队及领导经营西藏的负责干部”,“迅即占领打箭炉,以此为基地筹划入藏事宜”,“收集藏民,训练干部”。[10]虽然之后关于进军西藏的时间因为交通和后勤补给的困难又经过多次调整变动,但最终的时限要求还是在8月底基本确定下来。1950年8月23日,毛泽东电示西南局并西北局“待本月底下月初判明公路已通至甘孜无阻,即可实行进军,期于十月占领昌都”,并指出“这对于争取西藏政治变化及明年进军拉萨,是有利的”;如能于十月占领昌都,有可能促进西藏代表团来京谈判,“求得和平解决(当然也有别种可能)”。[3]23

关于解决西藏问题的方式,需要特别予以指出的是,虽然早在1949年7月4日中央即有“西藏须用政治方式去解决”的设想。但事实上一直到1950年1月20日毛泽东授权中央人民政府外交部发言人向新华社记者发表谈话之前,“和平解放西藏”的方针都没有完全确定并对外公布。1950年1月20日毛泽东授权中央人民政府外交部发言人向新华社记者发表谈话,针对西藏地方政府派出所谓“亲善使团”赴美、英、印、尼等国活动争取对“西藏独立”的支持,并要到北京表明其“独立”一事指出:“西藏人民的要求是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主大家庭的一员,是在我们中央人民政府统一领导下实行适当的区域自治,而这在人民政协的共同纲领上是已经规定了的。如果拉萨当局在这个原则下派出代表到北京谈判西藏的和平解放的问题,那么,这样的代表自将受到接待。”[11]这是目前所见中央第一次公开明确提出“和平解放西藏”的方针。

和平解放并不意味着不需要武力,政治方式也不意味着撇开军事,二者之间并不是非此即彼或相互割裂的关系。事实恰恰相反,西藏问题以和平或政治方式解决的可能性完全建立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力量占绝对优势的前提和基础之上,政治与军事在西藏解放过程中一直是相辅相成、辩证统一的,政治制约军事,军事服从政治。1950年10月发起的昌都战役,以打促和,体现了军事服从政治这一战略思想的实施,至此和平解放西藏大局已定。

三、中国共产党的政治领悟力:决策意图心领神会与职责任务清晰明确

政治领悟力主要指执行层准确理解核心领导层决策精神和决策意图的能力,以及对自身在决策执行过程中所处层级、角色、职责具有明确定位和清晰认知的能力。正如习近平同志指出的,“领导干部特别是高级领导干部担的是政治责任,必须对党中央精神深入学习、融会贯通,坚持用党中央精神分析形势、推动工作,始终同党中央保持高度一致。中央政治局的同志是贯彻落实党中央精神的重要组织者和推动者,更应该不断提高政治领悟力,对国之大者了然于胸,明确自己的职责定位。”[12]

虽然人民解放军在军事上占据绝对优势,但考虑到西藏特殊实际和国内外诸多因素,党中央从全局出发作出了最大限度争取和平解放西藏的决定。和平解放遂成为中央解决西藏问题的总方针。此中理解并处理好政治和军事的关系问题并形成可操作的政策措施是关键。为此,1950年1月15日邓小平在接见进藏主力十八军师以上领导传达中央指示时指出,“解放西藏有军事问题,需要一定的军事力量,但军事与政治比较,政治是主要的”,“政治、军事协同解决,同时,(还必须)解决(好)补给(问题),解决公路(问题)”。这些思想后来被西南局概括为“政治重于军事,补给重于战斗”,成为执行解放西藏决策任务的指导原则。另外,西藏是少数民族地区,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均有其特殊性,政策性强。邓小平强调指出,“政策问题极为重要,主要是民族区域自治,政教分离,团结达(赖)、班(禅)两派”,“解放西藏,要靠政策走路,靠政策吃饭”。[13]58-59但这些政策原则如何紧密结合西藏实际细化为具体的可操作的和谈方案,并为中央的政治争取工作提供切实可行的政策基础,是摆在西南局和西藏工委面前的紧迫性课题。

为此,西南局和西藏工委第一时间召集专家、学者座谈了解西藏情况,并专门成立政策研究室进行多方面调查研究,形成了很多极具价值的研究报告和政策建议,为之后的政策制定和谈判方案提供了科学依据。

1950年1月10日毛泽东在给西南局的电报中第一次提出了“调查研究西藏”的任务。[3]9而西南局在接收到1950年1月2日毛泽东改由西南局担负进军及经营西藏任务的电报之后对毛泽东解放西藏的迫切心情和决策意图心领神会,即已经开始着手调查研究工作。刚刚由北线进到成都的西南军区司令员贺龙,邀请华西大学教授李安宅、于式玉夫妇,康藏史地专家任乃强和法尊大师谢国安等专家学者对康藏问题座谈,询问进藏道路、西藏政治、经济、民族、宗教、军事及气候等情况,并请任乃强绘制康藏地区地图,由二野司令部测量队印发给进藏部队。[13]56-57

根据中央精神和西南局指示要求,西藏工委抽调干部,邀请一批藏学专家学者,迅速组建了十八军政策研究室,由王其梅兼任主任。研究室成立后,积极开展关于西藏基本情况及民族、宗教情况的调查研究,在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写出了一系列重要的研究报告,如《西藏各阶层对我进军态度之分析》《对西藏各种政策的初步建议》《进军康藏应注意和准备的事项》《英美帝国主义干涉西藏问题之趋向及我之对策》《西藏财经问题研究提纲》《进军守则》《藏人的风俗和禁忌》《清廷对西藏用兵的研究》等。[14]这些调查研究符合中央精神要求和西藏实际,为正确制定各项对藏政策提供了宝贵的参考作用,为中央和西南局所重视和采纳。

其中《对西藏各种政策的初步意见》提出的很多建议都为中央和西南局直接吸收。如“西藏政教合一制度要逐步改革,实行政教分离。但由于西藏人民对宗教信仰的根深蒂固,所以这种改革必须根据西藏人民的觉悟程度,有步骤、有计划地在相当时期以后才能够达到。对西藏的原有政权机构暂保留,对僧俗官员采取团结的方针,目前可成立军政委员会,待条件成熟时,再成立西藏人民自治政府……”[15]

1950年5月11日,西南局根据调查研究的情况,参考《初步意见》,拟定了同西藏当局进行谈判的四项条件上报中央。四项条件符合中央精神但失之于简。1950年5月17日,中央在一份电报中指示西南局草拟一个具体谈判条款。电报规定条款的基本原则是:“西藏方面必须驱逐英美帝国主义的势力,协助人民解放军进入西藏。我们方面,则可承认西藏的政治制度、宗教制度,连同达赖的地位在内,以及现有的武装力量、风俗习惯,概不变更,并一律加以保护。”[16]77西南局据此精神,迅即拟定了十项条件报告中央。中央五月底批复同意。十项条件,为争取和平解决西藏问题提出了一套完整政策,成为十七条协议的最初版本。

作为解放和经营西藏任务的主要组织者和承担者,西南局和西藏工委对“国之大者”了然于胸,自我职责定位清晰明确,在决策执行过程中显示出了对党中央精神出色的政治领悟力,为增强贯彻执行的自觉性、坚决性、主动性提供了思想前提和基础。

四、中国共产党的政治执行力:理想信念激励与组织纪律约束

政治执行力,是指政党根据既定的蓝图,分析国内外形势,协调可利用的资源,制定出切实可行的战略部署,并统筹推进直至愿景达成的一种能力。[1]“一分部署,九分落实”,政治执行力作为政治领导力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实现政治领导和决策目标不可或缺的能力保障。

西南局与十八军作为中央决策的执行者,在和平解放西藏过程中表现出特有的执行力。1950年1月2日毛泽东出访苏联期间明确指示把进军西藏的任务交付给西南局,并提出时间上的要求,“我意如果没有不可克服的困难,应当争取于今年五月中旬开始向西藏进军,于十月以前占领全藏”。因“入藏任务重且有时间性”,并建议“请刘、邓、贺三同志于最近期内(例如一月中旬)会商一次,决定入藏的部队及领导经营西藏的负责干部等项问题,并立即开始布置一切”。[3]6-7西南局在接到毛泽东的电报后第一时间即缜密研究了贯彻执行这一重要指示的意见,拟定初步进军计划,于1950年1月8日上报中央。“完全同意于今年即九月占领全藏”,“拟定以二野之十八军担任入藏任务,以张国华为统一领导的核心”。[3]10刘、邓在向中央发出电报的同一天,即电令“十八军主力集结乐山、丹棱地区整训待命。张国华及每师一个负责同志速来重庆受领新任务”。[13]531950年1月10日毛泽东致电西南局,指出“经营西藏应成立一个党的领导机关,叫什么名称及委员人选,请西南局拟定电告中央批准。这个领导机关应迅即确定,责成他们负责筹划一切,并定出实行计划,交西南局并中央批准。”“第一步是限于三个半月内完成调查情况,训练干部,整训部队,修筑道路及进军至康藏交界地区。”[3]91950年1月18日西南局报告中央,“本此计划,我们业已确定了多项准备事项(另电报告)①1950年1月22日,西南局向中央军委所作关于进军西藏各项准备工作的实施计划的报告,涉及补给运输、部队装备、卫生药物、黄金银洋等4类13条,十分细致.,规定时程,限期检查,并指定李达同志每半月向中央军委作一次报告。”“再者关于西藏党组织,我们拟成立西藏工作委员会,以张国华(军长)、谭冠三(军政委)、王其梅(军副政委)、昌炳桂(副军长)、陈明义(军参谋长)、刘振国(军政治部主任)、天宝(藏族干部政协代表)等七人为委员,张国华为书记,谭冠三为副书记,请予审查批示。”[16]51

从1950年1月2日中央明确电示由西南局担负进军西藏的主要任务,到1月8日西南局拟定进军计划、指定十八军受领任务,再到1月18日拟定西藏工委人选、确定多项准备事项,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中央关于解放西藏的决策意图和核心要求就得到了全面贯彻执行和部署,执行的坚决性、主动性、积极性和效率是惊人的。如此高效的执行力是在崇高理想信念激励和严明组织纪律约束的双重作用下达成的。

五、中国共产党的政治影响力:统一战线与影响群众

政治影响力是指政党通过运用政权力量、道德情感、人格魅力或者知识技术等综合性因素对人民群众产生某种直接或间接的作用,并且促进双方之间的良性互动的力量。[1]政治影响力,作为决策执行的逻辑结果,属于决策力和执行力的外溢效应,它同时关联着领导者和追随者,是衡量和检验政治领导力的最终标尺。

在和平解放西藏过程中,中国共产党的政治影响力主要通过统一战线和影响群众实现。解放前的西藏是一个特殊的民族边疆地区,思想文化封闭保守,宗教统治影响根深蒂固,群众还掌握在僧侣和贵族手中,中国共产党在西藏群众中几乎没有任何影响,更不用说组织和群众基础。1950年1月初精研康藏史地的专家任乃强先生在与贺龙座谈西藏区情时曾有如下表述“若论西藏叛逆势力,其不得民心更甚于蒋匪帮,他们的军队更是不值一击。但由于民族间习俗不同、语言隔阂,解放军的爱民行动在那里无所施展;藏民的云霓之望,当着面也无从表达。因而在西藏高原作战,解放军只能有步步荆棘之虞,没有内地那样得民众协助之望。”[17]面对此种特殊复杂困难局面,为了减少解放西藏的阻力和代价,最大限度孤立打击顽固势力,中国共产党确定了团结争取上层爱国人士,间接影响群众的方针政策。

1949年8月6日,正值一野开始解放兰州之际,毛泽东即致电一野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彭德怀“班禅现到兰州,你们攻兰州时请十分注意保护并尊重班禅及甘青境内的西藏人,以为解决西藏问题的准备。”[3]1在中国共产党团结爱国政策的感召下,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当天,长期羁留青海的班禅额尔德尼即致电毛泽东主席和朱德总司令表示拥护中央人民政府,并热切表达了早日解放西藏的愿望。“中央人民政府成立,凡有血气,同声鼓舞。今后人民康乐可期,国家之复兴有望。西藏解放,指日可待。”[16]6

为最大限度争取西藏和平解放,此后中央还曾多次批准派遣熟悉西藏情况、对西藏有一定影响力的人士入藏劝和。1950年2月25日,中央对西南局派志清法师赴藏电示西南局、西北局:“二月十四日电悉。你们派志清法师赴西藏说服达赖集团脱离帝国主义,回到祖国,要达赖本人或其代表赴北京协商解决西藏问题办法,或者进军中与我前线司令部谈判的意见,是对的。望即办理。我军进驻西藏的计划,是坚定不移的,但可采用一切办法与达赖集团进行谈判,使达赖尚在西藏并与我和解。西北方面如有适当之人能派到拉萨去进行说服达赖集团者,亦应即设法派去,据说达赖的兄弟现在西北,望西北局调查是否可以派去。”[16]68虽然进藏劝和的各路均未能达到预期目标,但仍然起到了最大限度孤立分化上层反动集团的作用,为西藏的解放创造了有利的政治局面。

中国人民解放军在进军西藏的整个过程中一直严格遵守部队纪律、模范执行党的民族宗教政策。十八军在接受进藏任务之后,普遍深入地进行了民族政策、宗教政策和西藏的民风、民俗学习,并制定了以民族政策为主要内容的《进军守则》。部队进入藏族地区,严守部队纪律,模范执行民族政策、宗教政策,尊重藏族人民风俗习惯。公平交易、说话和气、不住民房、不进寺庙、不征用民力、不乱借群众之用具。虽然和平解放前藏族农牧民群众对人民解放军缺乏了解,但进藏部队用他们严明的组织纪律、模范的民族宗教政策执行、亲民为民助民的良好作风和实际行动,成功消弭了汉藏民族间的误解与隔阂,最终在农牧民群众中赢得了“菩萨兵”称谓,塑造了“新汉人”形象,为西藏的和平解放赢得了广泛民心。

结语

中国共产党的政治领导力由判断力、决策力、领悟力、执行力、影响力五个前后接续的部分组成,核心的环节是决策力和执行力。判断力作为决策的逻辑前提,内在地包含于决策力,属于决策力的认识环节,是决策层的素质能力体现;领悟力作为执行的逻辑前提,内在地包含于执行力,属于执行力的认识环节,是执行层的素质能力体现;影响力作为决策执行的逻辑结果,属于决策力和执行力的外溢效应,它同时关联着领导者和追随者,是衡量和检验政治领导力的最终标尺。纵观解放西藏的决策和执行过程,中央、西南局和西藏工委之间形成了一种“三级联动”机制。中央主要从全局出发,提出解放和经营西藏的各项宏观性的大政方针和原则要求;作为西南局第一书记的邓小平,则以中央的精神为指导,结合实际对中央大政方针予以细化和明确,形成政策;西藏工委一方面通过调查研究,为中央和西南局的政策制定提供依据,一方面执行中央和西南局的方针政策。正是这种有效的“三级联动”机制,出色地完成了和平解放西藏的大业,成为展现党政治领导力的有力例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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