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里川
近日,七十三岁退休教师杨维云开直播教识字的故事,引发社会关注。
据《北京青年报》报道,杨维云当过五十年教师。从去年开始,她在短视频平台开起了名为“喜洋洋拼音课堂”的直播课。她原本定位的课程受众是学龄前后的孩子。可随着时间流逝,她发现成年人反而是学生的主体,中年人居多,大部分是女性。因为不会拼音,他们一直生活在挫折和自卑中。她的直播间不带货,不收报名费,也不收学费,真正实现了无偿授课。
看到这条消息,我的第一感觉是,杨维云是在以一个人的力量帮一群人圆梦,填补着某种空白。这些身份特殊的学生背负着不识字或不会拼音的“秘密”,在世间遭遇了种种窘迫。用杨维云的话说便是,“很多不识字的成年人生活在自卑中”。例如,因为不认识字,一些人连坐车都不会,他们不敢去陌生的地方,担心自己教不好小孩,打工时也看不懂老板的文字指令。而这些人的苦恼,很多时候是隐形的、没有被注意到的。
昔日,我的祖母也曾经和我说起不识字的苦恼,那时我祖父给她的信件或旧物,她多会拿给我“认字”,但当时的我并未往心里去。在她去世多年之后,我才明白,我本来是可以教会她一些字的。
很多时候,人们热衷于渲染“知识爆炸”带来的高亢体验,对于不识字现象则会下意识地无视和回避。在这种情况下,不识字、不识拼音的痛楚淤积在不为人知的地方,鲜有人关切。而杨维云的主动作为,“不经意”地开启了一场深度改变,带来了一场课内课外的共情。
数据告诉我们,不识字的痛楚,绝不只是个体的遗憾。据报道,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结果显示,全国不识字的成年人一共三千八百万,这个群体里女性占比达75%。杨维云的一个直播间就获得了几万名学生的关注,这样的求知需求,隐隐代表着一个广阔的“市场”。这个“市场”有待于有识之士们去进一步开掘。
比起当年的“扫盲”,新媒体时代的“拼音补课”,具有双重意义:帮人识字、识拼音,既让人消解了缺憾,完成了基础性的训练,又让人可以借此展望更广阔、更友好的生存空间。识了字,还可以使得“文化课”和人生际遇发生“化学反应”,令个体少一些挫折,少一些不便,乃至开启改写命运的故事。例如,杨维云的学生张梅(化名)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还找到了工作。
三千八百万“不识字”群体的存在,无形中“提交”的是一份对于知识的渴望、对于常识教育的需求。一个人的直播间毕竟资源和力量有限,要想消解众多不识字者的困窘,帮助他们取下身上的“文盲”标签,需要更多的“杨维云”。令人欣慰的是,杨维云并不孤独。有报道提及,不少類似的主播都在将识字的希望带给更多人。
应该看到,“杨维云”们的主动作为,是对知识普及项目的有益补充。近年来,不少基层政府机构兴办的各类识字班,对于减少不识字人口起到了核心作用。在这个基础上,我们乐见民间识字课和政府识字项目的共鸣与合作。
【原载《中国青年报》】
插图 / 直播教学 / 佚 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