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建平
1700多年过去了,他的祠前依然游人如织,香火氤氲。
磨盘石铺筑的古道,诉说着他千年不朽的业绩。山坡下绿树掩映的广场,他的塑像一如他的《史记》,令瞻仰者“阅尽人间春色”。手握书卷的他,神情淡定地目视远方,凝重而又坦然。祠里的历代碑石摹刻,或记述、或彰显,字里行间无不刻凿着后人的惊叹与仰止。
沿九十九级石阶登其巅,东望黄河滔滔,西眺梁山巍巍,南瞰古魏长城,北观芝水长流。他就长眠于这山水环抱的半山坡上。历史,因他的描述而眉清目秀,熠熠生辉;而他,一个读书人的理想,也因一部著作而山高水长,气象万千。华夏民族因为有了他,有了韩城芝川镇的那位读书人,有了汉武帝时代的那位太史令,历史的传承就如一江春水滚滚东流,万古不息。
《史记》不只是“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不只是“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于国史、于国学、于民族,那都是一座高峰,一尊丰碑,如泰山巍峨,如苍松坚挺,任凭风摧雨毁,雷霆万钧,依然光彩照人。他,就是华夏历史的一杆秤,一地沃土,一条龙脉。华夏历史就是他笔下的一组字符,一滴清泪,一腔血脉。于是,他的笔下,一个兵败乌江的霸王,有着顶天立地的英雄豪气;一个无奈投江的文弱书生,留下了忠贞不渝的民族风骨;一个平生不得志的将军,铸就了坚不可摧的钢铁长城。历史的一草一木,民族的一经一纬,都因他而风姿绰约、仪态万方。
古今中外,说真话太难。说真话的人常常凶多吉少,招致杀身之祸。但他在屈辱中刚强地站立了起来。惨淡的月光和冰冷的墙壁,磨灭不了他内心的躁动和理想的升腾:“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他睿智而凝重的目光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强和不屈。
他要做比生死更重要的大事,那就是为传承华夏历史而肝脑涂地。上至黄帝,下至汉武时代,他的才情,他的悲怆,他的梦想,在如豆的油灯下一点一滴淅沥成中华民族的传世瑰宝,横空出世。一个古老民族将近三千年的升沉起伏,在他的巨笔下,汩汩流泻,如朝日喷薄,在史学的天空里,放射著万道霞光。
站在司马迁祠的圆形墓冢前,古松掩映下的英灵早已灰飞烟灭。眼前闪过的是金戈铁马,是江山易帜,是英雄叹息,是黎民呼号。
(选自《咸阳日报》,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