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 丽,黄 佐(.辽宁科技大学,辽宁 鞍山 4000;.下面高乡乡政府,山西 朔州 036800)
从语言学的角度来看,博物馆一词可以在古希腊词“Musa Temple”中找到。缪斯女神是宙斯的九个女儿,分别掌控科学、文学以及艺术。托勒密·索托于公元前3世纪在埃及的亚历山大城内建立起缪斯神庙。他为上百位地中海著名学者(包括欧几里得、阿基米德)举行讲座,展出了700000多册书籍,包括天文、医学、艺术学等,因此被看作人类历史上第一座博物馆。然而,它对人类文明发展的影响和产生的经验,却是值得后人学习的。18世纪早期的启蒙思潮推动了现代博物馆的产生和发展。1753年,英国博物学家汉斯·斯隆爵士把他的70000多件收藏品捐给了乔治二世,其中包括书籍、手稿和油画,这些收藏品后来被捐献给皇家收藏,世界上第一座国家公共博物馆—英国大英博物馆由此而来。
据学者考证,“博物馆”一词最早见于林则徐主持编译的《四洲志》,尽管在古代并没有“博物馆”一词,但是在中国,很久之前人们就已经在有意识地设置了一些地方来保存文物。但中国古代这种地方,其本质与近代的博物馆还有着很大的距离,只是皇家的祭祀和文人墨客的私藏、把玩,与平民的日常生活没有任何关系。如今的博物馆冲破了这一桎梏,人人都可以进入博物馆参观,根据国际博物馆协会的官方定义—博物馆是不以营利为目的、为社会及其发展服务、对公众开放的永久性公共机构,它出于研究、教育和欣赏的目的而获取、保护、研究、传播和展出人类及其环境的物质证据。步入21世纪以来,我们踏上了数字媒体的征程,随着数字资源的不断整合和全方位开放,博物馆与 AR、VR等技术的快速融合,展览的互动性、观众的体验感都得到了极大加强,使参观者与博物馆之间不再是参观与被参观的单一关系,数字化这一桥梁将参观者与博物馆连接,让观众与文物开始跨越千年进行“对话”,让不可能成为可能。许多博物馆都在试图把数字技术引入到文物陈列中。比如,首都博物馆“万年永宝—中国馆藏文物保护成果展”,通过 AR技术,参观者只需将手机对准想要观赏的文物,等待片刻,这件作品就会从展台上跨越空间来到手机屏幕上,将其从出土的碎片及完整的复原过程都一一展现,文物真正“活”了起来。扬州中国大运河博物馆将声、光、电进行了一场绝妙的演绎,游客可以乘坐一艘长21米、高15米的“沙飞船”,模拟乘船航行,来探寻大运河的“前世今生”。
麦克卢汉认为,媒介是那些延伸人类器官的所有工具、技术和活动。也就是说,一切事物都可以是媒介,任何能够联系人与人、人与物、物与物的事物,都是一种广义的媒介。车轮是人类脚步的延伸,衣服是人类肌肤的延伸。在不同的媒介中,它们都是不同人体器官的延伸。报纸把一天内的重要事件、评论和含有思想的文章都刊登在报,其实质是语言和视觉的扩展;而广播则是一种播放声音的新闻形式,所以它也是听觉的延伸;电视可以播放丰富多彩的画面信息,它在很大程度上是人类视觉的延伸,但说电视是人的视觉、听觉和触觉的综合延伸则更为恰当一些。在麦克卢汉的概念框架下,我们正在兴起的虚拟现实(Virtual Reality,VR)也是一种将人类的各种感官结合起来的延伸。如今数字化下的博物馆采用的多种技术就充分展示了延伸的力量。
数字技术快速发展,也为博物馆“彰显力量”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数字藏品、全景观看、AR弹幕……已经成为当下多家博物馆带领游客轻松跨越不同文化和时代,与文物对话的新方式。过去,博物馆往往以静态展示为主,云展览只是作为实体展览的补充而存在。随着博物馆实体展览发展受限,数字化建设成为博物馆发挥作用的必由路径。传统博物馆的展出方式通常以实物、图文展陈为主,我们参观时经常能看到一些珍贵文物被锁在玻璃柜里,游客在参观过程中只能看到寥寥几句关键性的文字介绍。如果相关文物信息描述不全面,游客看得到却看不懂,无法参透其中蕴含的珍贵文化价值及历史蕴意,那么历史博物馆普及教育历史知识的功能也就无从体现了。
利用虚拟现实、三维图形图像、立体显示、特殊视效等先进的数字技术,石家庄市博物馆3D文物数字展厅实现了对石家庄博物馆内所有展品和收藏品的数字化处理,实现三维虚拟立体展示,打破了参观者长期以来看得到却看不全的壁垒。两台360度全息显示设备,12台中型360度全息显示设备和26套小型180度全息显示设备将久远的历史清晰呈现在如今的博物馆中。数字化陈列可以有效防止文物的损坏,同时也为行业内外的合作与交流创造了条件。数字技术具有形式多样、表现直观、风格多变的优点,能够很好地引起观众的兴趣 。比如博物馆中唐朝的鞍马散乐吹奏组俑,平时参观者只能看到文物的正面,总是匆匆掠过,对于文物的整体面貌一直没有清晰的认知。通过360度全息展示,很容易就解决了这类文物长期以来一直存在的问题。“让博物馆里的文物、陈列在广阔土地上的遗产、书写在古籍里的文字都能活起来”,这也是石家庄市博物馆数字化的出发点。3D文物数字展厅的建成有效地提升了文物的传播效率,打通了文物的文化传播渠道,让更多的人知晓并了解了悠久的中华文明发展历史留下的珍贵文物。同时,也充分利用了文物的教育和传播功能,让每个人都能看到中华文明浩瀚的历史图景,从而更好地提升我们的文化自信。
图1 贾湖骨笛有声数字纪念票
传统博物馆里的景象往往都是参观者看着晦涩难懂的文字介绍去了解文物。随着数字媒体时代的到来,通过新媒体技术将历史活化,让文物与观众之间产生交互,使参观者沉浸于其中,走进历史。随着时间的沉淀,参观者与文物之间交互的这段经历也不会被轻易忘记,这也是数字化的奇妙之处。为了更好地去营造参观者与文物之间独有的体验,需要结合人的感官与文物自身的特点和各种表现形式,例如3D Mapping投影技术、VR、XR、幻影成像系统、多通道投影拼接融合技术等。这些技术往往都需要通过声音来营造一个完美空间,从而在听觉上又实现了从零到一的突破。
开封市博物馆的《清明上河图》结合XR技术让凝固在宣纸上的画面在长88米、高2米的黄花梨木上鲜活动人。文物数字化后重新赋予了其新的生命,通过XR技术,观众仿佛置身北宋这繁华街道,茶楼的交谈声、河边的流水声、街边的叫卖吆喝声都在耳边环绕。数字短片《十千脚店门口酒店伙计》,就是用一句开封话将北宋的送餐服务与如今的外卖行业相连接,通过调动参观者的听觉让其与历史产生新的交互。
如今的听觉延伸已经不再是单一地出现在限定场所内了,2022年的国际博物馆日,“中华第一笛”贾湖骨笛有声数字纪念票于河南博物院上线,真正实现了大众随时随地聆听历史的声音。票中展示了九千年前远古人民手执精致骨笛吹响优美旋律的场景。贾湖骨笛是迄今为止中国考古发现的最古老的乐器,也是河南博物院九大镇馆之宝之一。此次数字纪念票也是听觉与视觉的一次全新结合,让观众不仅能看到历史,还能听到历史,身临其境。河南博物院这款纪念票创新地融入声效,复原贾湖骨笛婉转悠扬的远古绝响,同时也提升了数字纪念票的传播价值。河南博物院这款有声数字纪念票为行业首创,数字纪念票采用蚂蚁链司法存证技术进行IP版权保护及确权,每位购买者都将拥有独一无二的数字纪念票,相关信息一经上链不可篡改,为游客提供了独特的珍藏价值。在视觉延伸的基础上增加了听觉的延伸,从而达到多种感官的新延伸。
在博物馆内外,虚拟现实、增强现实等技术都带来了比传统媒体技术更新鲜、更沉浸、更模糊虚拟与现实界限的体验,而这些正在成为数字社会技术化体验的主导,从而建构一种新的个体与所生活世界的想象。在虚实共生的趋势下,把在地、在线的数字探索结合起来,打造在场的博物馆数字体验,同时建构文化想象的数字场景,在触觉上进行新的延伸。
图2 故宫的端门数字多宝阁
故宫的端门数字馆立足于真实的古建和文物、精密的计算与扫描,把丰富的文物和深厚的历史文化积淀再现于数字世界中。参观者通过触摸数字文物,可以探索它们本身固有的特质和内涵,比参观实物获得更为丰富、更为有趣的体验。比如在数字书法台上,参观者可以临摹书法名帖,与书法名家进行一场穿越历史的较量;在数字多宝阁中,参观者通过触摸屏幕,将文物360度旋转,就好像将文物拿在手上进行把玩,实现了与文物的“零距离”接触。
甘肃省博物馆的《金城揽胜图》也是一次时空与历史的震撼对接。该作品出自清末民间画师之手,展现了当时兰州府治所在地—皋兰县城的风貌,是挖掘整理兰州历史文化不可或缺的资料。借助数字化手段,如今的《金城揽胜图》“活”了起来,画中黄河、城楼、寺院、园林、水车等景物,都通过3D建模在软件中一比一还原,加以交互手段,观众在参观时,只需要动动手指,画作中的每一处建筑和景点都可以被打开,实现了用手指触碰历史、对话历史的场景。
在新媒体时代到来的今天,数字化给博物馆带来的力量显而易见,参观者与文物之间不再是单向输出,数字化搭起了历史通向未来的桥梁,而我们恰好在中途上车。数字化博物馆可以通古今、看未来,但数字化博物馆在快速发展的同时,也出现了一系列问题。博物馆在加快数字化建设的过程中,盲目追求数字化成果,出现了内容同质化严重的问题,追求创新的同时忽视了受众群体的真正需求,参观者与博物馆之间出现了新的鸿沟。
很多博物馆为了追求数字化而盲目数字化,对藏品只是进行单一的动态演绎,在技术形式上甚至出现千篇一律的现象,如弧形大幕、3D虚拟成像、3D Mapping投影、VR眼镜、交互屏等技术的应用没有创新之处,内容同质化严重,逐渐背离了打造数字化博物馆的初心。
“但我们要看到,博物馆上百年积淀的文化,才是博物馆力量的根基,数字化是博物馆发挥力量的新方式。”郑州大学考古系教授徐玲说,“博物馆应当在做好自身藏品研究的基础上,通过现场展示以及数字技术结合,为公众提供更为深入的历史文化、行业前沿的信息,才能最大限度地提升博物馆的力量。”
数字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被贴上了炫技的标签。各大博物馆为了追求炫酷、新颖的数字化效果,忽视了受众人群的实际需求。很多设备操作难度大、界面烦琐,与全面细致地传播文物内涵的初心理念相悖。且在参观不同的博物馆之前,参观者需要下载不同博物馆的专属应用程序或登录其他数字化媒介平台,造成数字资源浪费的同时使参观者产生厌倦心理。据调查,50岁以上的参观者占比为28.75%,在这其中,大多数人对于智能手机以及数字化手段不是很了解,且在参观时不能很好地运用数字化手段参观文物。真正的数字化应该是全民都能运用的数字化,而不是在追求高难度的路上越来越偏离参观者的需求。
文物数字化趋势下不可避免的一个弊端就是传播效率偏低,比如常见的VR手段、体感红外等,对参与者的数量都有要求。从通俗的角度来讲,放置于展柜内的文物可以允许多人同时参观,但是VR眼镜却一次只允许一个参观者使用,其他参观者必须等待或者先参观其他文物,大大降低了单位时间内文物传播的效率,这显然违背了博物馆数字化转型的初衷。
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展品种类的多样化,参观者对展览的趣味性要求越来越高,博物馆数字化已经逐渐变为了文化传播的刚需。同时,博物馆自身的数字化应用也有着深远的意义,其既是展示文物的平台,也是展示文化的载体,且博物馆中的文物在文化、历史、教育等方面一直发挥着重要作用。内容一直是全媒体的核心竞争力,因此数字化博物馆的核心就是主题的策划和创意。无论数字科技如何发展,数字展览的形式都与内容服务息息相关。技术的运用,也要以最大限度展示内容为原则,不能本末倒置。以数字藏品为例,其未来发展绝不是单单将文物现状通过数字化呈现,这与在博物馆现场展示文物相比,并没有提供信息增量。数字藏品可以尝试通过数字化的方式,展现文物生产、设计流程,并还原其使用场景,这将会弥补一部分大众从实物展示中无法了解的信息,同时也是对藏品背后的历史、文化价值进行更为全方位的阐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