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 斐
语言与文化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相伴而存。语言记录着文化的发展过程,并推动其不断向前发展;随着文化的发展,也促进了语言的丰富与凝练,并随之为适应时代的进步而不断的演变。语言的诞生,标志着人类社会步入了文明,也使人类与动物产生了明显的区别。人类从最早的拟声发音、肢体语言的运用,到借助工具记录生活(结绳记事、契刻记事、图画记事等),慢慢地形成了早期的语言与文字的雏型。在《辞海》中对语言的定义为:人类最重要的交际工具,人区别于其他动物的本质和特征。它随着社会的产生而产生,发展而发展,一视同仁地为社会各阶级服务,是一种特殊的社会现象[1]。从概念上看,语言是一种交际工具,是服务于人类社会活动的重要手段,是随着时代的进步不断地前进和发展变化的。作为文化传承与传播的重要手段与载体,语言与文化之间存在着密不可分的相互关系,彼此促进、共同发展。
语言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几千年前,尽管起源问题没有得到统一的认识,但是就语言起源问题的研究学界从未停止。当人类还处在原始社会时期,开始从事社会活动那一刻起,语言就应运而生。为了生存与繁衍,人类克服对自然的恐惧和猛兽的畏惧,走入自然开始了早期的农耕、狩猎和捕鱼生活等社会活动。为了能够获得更多的生活资料,无论是单独从事农牧活动还是集体合作,交流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拟声、肢体之间的交流也越来越频繁。从最初的单一拟声到逐渐形成部落、种族之间具有一定意义的声音符号体系,逐步从单一符号音到系统语言符号的转换。语言从诞生到发展,记录着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文化的发展进程,记录着文化的变迁,是文明得以继承和延续的重要基石与保障。
语言虽然是重要的交际方式,但是文字受到时间和空间的制约与限制。为了能够更加有效地记录交际内容,文字应运而生。文字作为语言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文化记载、文化传承和文化传播的重要媒介。每种文字的诞生都是人类智慧的最高成就。当今的文字被分为三大类:图画文字、表意文字、表音文字。人类的文字从最初的图画文字逐渐地分化成表音和表意文字,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直至今日也没有一个能够让人信服的解释,但解开这个未知的秘密吸引着无数学者的注意与探究。表音和表意文字的产生同社会需求和侧重目的的出发点有一定的关系。表音文字生成并流通于语言差异不大、小范围可以共用“普通话”沟通的商贸地区。表意文字则形成和通行于区域方言众多、衣食自足的农业经济地区[2]。汉字正是根植于农业为主、商业为辅的中华大地。汉字的演变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进化过程,大概发展阶段为:从早期的象形字(殷周后期的甲骨文)到西周时期刻在青铜器上的金文;西周后期的大篆;秦丞相李斯在大篆的基础上去繁为简的小篆;汉代的隶书的形成进一步简化了小篆,同时大大地提高了书写的速度;隋唐时期的草书和方正字体楷书的诞生更加便于书写;宋朝时期由于印刷术的改良,宋体印刷字得到了大力推广。汉字的发展前后经历了几千年,它是世界文字发展史的见证者。从古老的象形文字(甲骨文)到宋体印刷字,文字演变过程中字体、书写方式的转变,最终形成今日的汉字。汉字的发展也逐渐从象形文字演变为表意(偏旁)与表音(有别于拼音文字的音节,汉字表音部分为除偏旁外其他构成该汉字的部分或独体字)兼具的现代汉语规范字。
汉字作为中国文化的代表,是中华文化传承的重要载体,也是中华文化的代表性符号之一,汉字的传承也是传统文化传承的重要体现。汉字的美是拼音文字无法媲美的,就如同书法,虽然是文字的书写,但也是艺术的一种表现手法,一笔一画书写的是东方文化中的思想追求、价值体现、处世哲学等。这一切都源自于汉字独特的构成,每一个汉字的形成都是古老文明的积淀。在汉字的构字中,蕴含着中国先人的智慧、哲学思想、普世价值观等。如:“家”字的构成:其上部由“宀”,是古汉语中居所的象形字变化而来;而下半部“豕”,是猪的象形字。“家”的本义是:居有定所,食能果腹。在建筑结构方面:上层住着人、下层有家畜的房屋,这才是生活无忧、富足和遮风挡雨的地方。表达的是人们对美好生活的一种向往和满足。“路”字左边的“足”字偏旁和右边的“各”构成——表示的是人生前行的方向是我们自己走出来的,要尊重自己的选择,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正所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词语“舒服”“舒心”中的“舒”字,左边是舍得的舍,右边是给予的予,表示有舍才有得,是送人玫瑰手有余香所带来的精神上的满足。
汉字和语言的传承,是中华文化得以延续千年而不衰的重要保障,是中华文化得以记录并流传的重要基石。文化的传承和发展中文字是功不可没的,是值得我们引以为豪的,是有别于其他民族的。汉字的保护与传承也有利于提升民族自豪感、促进民族向心力的凝聚和提高中华文化在世界的影响力,构建大国话语权。
中国有着5000多年的文明史,是世界上古文明延续至今未发生文化断层的民族。中华文明得以延续,离不开语言与汉字的继承与发扬。当今的中国是多民族共同繁荣的一个大的文明集群。正是这种民族的包容性与统一性促使了中华文明的生生不息,能够屹立于世界之巅。由于多民族和疆域辽阔,形成了不同的方言和民族语言。
方言作为语言的重要组成,是语言的活化石。蕴含着某一特定区域人们的独有文化。也承载着区域文化、性格特征,是了解当地风土人情等社会现象的关键。从我国方言的分布情况能够看出,受地域文化的影响南北方言分布不均。其中具有北方方言相对较为统一,南方方言相对多样的特点。我国方言的具体数量很难进行量化统计,有这样一句谚语“五里不同音,十里不同调”,足以说明我国方言的多样性和复杂性。根据方言语音的特点和地域分布,我国方言可划分为七大方言:北方方言、吴方言、湘方言、赣方言、客家方言、粤方言和闵方言[3]。方言在地域文化保护和弘扬方面所起到的作用也是不言而喻的。因此,方言的保护越来越受到社会各界的重视。
人类文明是不断向前发展并保持多样的,文化是文明发展的重要基因,而这种基因恰恰保存在语言中。语言的多样性,决定了文化的多样性与欣欣向荣。语言的丧失就意味着文化基因库中相应的缺失。这对于我们来说,无疑是一场重大的损失与灾难。为了防止这种灾难的发生,我们就应该充分尊重不同的语言,对语言有充分的认知。语言不分地域、民族,甚至可以是跨越历史的。这其中就包括已经消失的语言、文字,我们应寻求更多的方法去抢救历史,挽救那些未来的损失,因为这些都是中华民族的宝贵财富。
方言所承载的是故乡的眷恋,是脑海中故乡的音符。方言能够迅速拉近来自同一地区陌生人之间的距离,增强亲近感,也能带来对故乡莫名的归属感。这些在古诗词中也能找到相关的乡音乡愁的诗句。唐代诗人贺知章《回乡偶书二首·其一》中写道: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无论在外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但是晚年回到故乡时,未曾改变的是自己的“乡音”。这是故乡的印记,是对故土的眷恋)明代诗人李昌祺在《乡人至夜话》中有这样一句“形容不识识乡音,挑尽寒灯到夜深。”完全陌生的两个人身处异乡,因为彼此说着一样的语言,拉近了两位陌生人的距离,相谈甚欢,一夜无眠。
中华文明作为东方文明的重要代表。蕴含着深刻人文哲学思想、民族智慧和文化传承,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对外传播不仅能够让世界深度认识了解真实的古老的东方国度,能在与世界对话和交流中展现独特的东方魅力。中华文化的魅力是独有的,是东方文明千年发展的代表,是中国人民历经数千年对自己的生产、生活、哲学、智慧等的总结。语言作为文化的重要载体,在对外传播过程中有着至关重要的、不可代替的作用。
随着我国国际地位的不断提升,大国影响力的不断加强,中国文化也越来越受到世界各国人民的喜爱。于2004年在韩国首尔成立的第一所孔子学院,标志着我国传统文化对外传播又进入了新的阶段。《孔子学院章程》第一章第一条中明确指出:孔子学院致力于适应世界各国(地区)人民对汉语学习的需要,增进世界各国(地区)人民对中国语言文化的了解,加强中国与世界各国教育文化交流合作,发展中国与外国的友好关系,促进世界多元文化发展,构建和谐世界[4]。明确了办学的宗旨为:推动中国文化与世界各国文化的交流与融合,在文化传播与交流中起到沟通桥梁的作用。
文化传播功能深度嵌入孔子学院的核心功能,为孔子学院建设提出新思路、新发展的可能,使孔子学院逐渐成为人文交流的有效载体和增进中外各国人民友谊的重要平台。在语言教学与文化传播双向发展、同步提升的发展框架下,孔子学院的发展理念不断演进,在做实做强语言教学工作的同时充分发挥平台作用,促进中外人文交流,做中外文化互鉴互学的重要推动力量[5]。孔子学院开创了文化传播的又一重要渠道与保障。充分体现了语言和文化之间相互依存、密不可分的关系,语言的推广对文化传播具有强有力的促进和保障作用。从以往文字的翻译到语言的学习,改变了原有的文化硬性输出,从源头解决因语言和跨文化差异导致的理解片面或误差问题。通过语言这一文化载体,让世界更直观准确地了解中国优秀的历史文化;加速优秀文化走向世界的步伐,满足世界各国人民对中国文化的向往;同时也能增强海外华人、华侨的民族自豪感、归属感和民族凝聚力。
随着时代的不断进步与科技的不断发展,为文化传播和语言发展提供了更多的途径与可能,但同时对语言的发展也产生了一定的制约性影响。只有正确对待方言在语言中的作用,才能从根源上对文化传承方面起到积极作用。方言的发展与传承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困境,消失趋势已逐渐明显。普通话的普及提升了传播的便捷性,但也使更多的年轻人对待方言的态度发生了变化,从而导致方言的使用率下降。一些年轻人以能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为荣,他们认为方言很“土”,不够时尚,甚至有人还认为方言是落后的象征,与家人、朋友,甚至无论是在家乡还是在异乡都很少或完全不使用方言。
方言是地域文化的重要载体,是文化存在与发展的基础,其多样性反映了文化的丰富性[6]。不同地区有着各自的地方文化,不同的地域文化孕育了不同的方言。方言是地域文化特色的重要构成因素。从方言的保护角度看,方言的保护并不是排斥和反对普通话的普及,而是对区域文化发展的保护,保留方言所传承的非物质文化。没有了方言,缺失的是一个地域的文化认同和文化传承的核心载体;千篇一律的城市,一模一样的文化,缺失的是对“故乡”的认同感,这也是中华文化中“根”和“魂”的重要组成。
方言属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一个类别,是地域文化的鲜明标志,文化往往体现在公众符号之中,社会成员通过这些符号交流思想,维系世代,而语言就是最典型的符号系统[7]。方言的跨区域传播对社会发展也有着重要意义,能够增强大众对该区域的认同与向往,能够促进经济特别是文旅产业的发展。听着江南吴侬软语,感受的是小桥流水,温婉的江南文化;豪爽的东北话,仿佛天生自带幽默因素,有着很强的节奏感、生动且形象,体现的是北方的豪爽大方,反映的是东北人直率、幽默的性格。方言能使游客立刻感受到文化带来的冲击,能够更直接地感受到不同的地域区别。
语言作为文化的重要载体,在文化传播方面起着重要的作用。同时,方言作为语言的重要组成元素,其保护意义也是不言而喻的。如何处理好方言、普通话和文化间的关系就尤为重要。王蒙曾说,“一种语言并不仅仅是一种工具,而且是一种文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群,是一种生活的韵味,是一种奇妙的风光,是自然风光也是人文景观。”保护方言应是传承中华文化、保持民族文化多样性的应有之义[8]。
保护方言的本质是保留一个地方的历史文化元素,是不可恢复的历史记忆,是地域文化不可再生的基因。除政府层面的保护措施外,我们也应该积极努力保护和拯救正在消失的方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