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共产党对国民党军事力量的革命化塑造(1924—1927)

2022-12-06 15:17
渭南师范学院学报 2022年6期
关键词:军校共产党人军队

余 文 华

(安徽工程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0)

我党在大革命时期的军事工作已成为中共党史研究的一个热门话题。学界相关研究主要围绕中国共产党对武装斗争的认识与实践、军队政治工作、具体军事活动等几个方面展开,成果丰硕。但就目前的研究情况来看,学界关于中国共产党对国民党军事力量的革命化塑造鲜有系统论及,大多还仅局限于军队政治工作方面。揆诸史实,大革命时期国共双方在应该利用什么样武力进行革命问题上存在严重分歧。确保国民党军事力量的革命性,不使其成为临时利益之结合,或为雇佣,或为利用,便成为中国共产党在大革命时期一项持续性的系统探索工作。

一、问题之缘起:革命需要真正革命的武力

革命需要真正革命的武力是中国共产党对革命认知的一个基本逻辑。而这一问题,在建党之初就已经被充分认识到,并成为早期共产党人的重要共识。在党的一大召开前夕,就有共产党人指出,“武装在人家手里”,在中国“谈社会革命而不主张用军队,简直就是笑话”[1]283,强调军队只有变成“真的赤军”才能为革命所用。不仅如此,党的一大会议通过形成的《中国共产党第一个纲领》第二条第一款也规定:“革命军队必须与无产阶级一起推翻资本家阶级的政权,必须支援工人阶级,直到社会的阶级区分消除为止。”[2]3虽然此时中国共产党还未能正确认识到中国革命的性质,对马克思主义亦缺乏深刻的理解,但在党的纲领中如此突出强调革命军队的地位,说明在创党之初中国共产党就已明确将革命军队看作是实现自己奋斗目标的关键因素。随着对中国革命形势的进一步认识,中国共产党对革命武力愈加重视,深感“革命非要极坚强极有组织的革命军不可”,“没有革命军,军阀是打不倒的”[3]485。

中国共产党之所以重视革命武力,首要因素是从一开始就明确了暴力革命的道路。五四运动后,中国一些先进知识分子受俄国十月革命的影响纷纷转向了马克思主义,在这一过程中自然也接纳了马克思主义的暴力革命学说。在早期的共产党人看来,革命并非易事,“要推翻支配阶级,打破旧社会组织,就不得不用暴力革命了”[4]。1920年9月,陈独秀在《谈政治》一文中批判国际修正主义议会竞争选举的手段,主张采用俄国十月革命式的社会主义革命,强调“若不主张用强力”[5]256,无产阶级就没有翻身的机会。毛泽东在比较了几种社会改造方法之后,感慨“历史上凡是专制主义者,或帝国主义者,或军国主义者,非等到人家来推倒,决没有自己肯收场的”[6]6,最终也转向了“俄国式的革命”。在明确了反帝反封建的民主革命任务后,中国共产党主张暴力革命则更为坚定不移,明确表示“只有加入民主战争打倒军阀,没有别种姑息的妥协的伪和平方法可以得到根本的真和平幸福的”[2]44,旧制度和旧势力“是打建在武力上边的”,无产阶级革命者不能做“消极的无抵抗主义者”[7],必须武装劳动阶级,以他们的强权和武力来解除统治阶级的武装。

中国共产党突出武力的革命性亦是对孙中山惨痛教训的吸取。辛亥革命以后,孙中山为维护民主共和仍坚持不懈地开展反对北洋军阀的军事斗争,但多以失败而告终。导致失败的一个重要因素,就是他时常利用军阀的旧军队来实现自己的目的,而这些“革命武力都是雇佣或借用的,不特不能图谋革命,捍卫革命,且时至于倒戈而成反革命”[8]185。孙中山的惨痛教训让共产党人深刻认识到,仅依靠那些不可靠的旧武装力量,革命很难成功。1922 年 9 月,蔡和森在《统一、借债与国民党》一文中指出,辛亥革命以来的历史证明,“旧支配阶级的武装不解除,旧军队不完全解散或彻底改组”,“革命是要被推翻的”[9]。就连共产国际代表马林也在《向导》撰文特别强调,“一个军队要真能担当革命的任务,除非是个真正的革命军”,如果仅是几个军官们相互合作,“实在算不得一种真正的革命势力”[10]。当然,孙中山本人也并非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陈炯明叛变革命后,他也承认广东现有兵力“都不能说是革命军”[11]881,希望建立一支像苏俄那样有主义的革命军队。但形势稍有转变,他很快又将自己的全部精力投入到利用军阀的军事行动中。对此,共产党人颇有微词,多次公开批评国民党,一度引发孙中山的不快。

既然中国共产党不认同国民党利用军阀旧军队革命的做法,主张革命必须有真正的革命军队,那么,什么样的军队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革命军队?在共产党人看来,首先,真正的革命军队在构成上须由觉悟的民众组成。陈独秀在《造国论》中曾言,中国还处在一个“造国”的时代,时局真正的要求是“组织真正的国民军,创造真正的中华民国”,而这个国民军必须由各阶级觉悟的群众组成,否则,“便是造成新的军阀”[5]480。赵世炎也认为,革命自然需要武力,但“这个武力并不是另外一件东西,并不是在革命群众之外的一件东西;这个武力的本身,就是革命的群众”[8]183。其次,真正的革命军队在组织原则上必须接受民众和党的“制裁”。辛亥革命后,拥有军权的军官们逐渐结成了一个特权阶层,利用枪杆子追逐个人政治权力也一度成为中国政治社会的风尚,其结果必然造成“有军必阀”的局面。对此,共产党人颇有感触,深知一支军队如果没有内在的约束和制衡,皆有变成军阀和形成军事独裁政治之可能,真正有觉悟的革命军人,应该“诚意的与民众合作,尊重民众的意见而受其制裁;至少也要受党的制裁,以免为个人的军事独裁”[12]165。最后,真正的革命军队在实际行动上应维护工农商阶级利益。陈独秀就认为,真正革命的军人不能“单是口头上说自己是革命的,即或志愿上自己的确是要革命的”[12]164,还必须了解中国的政治经济状况,认清剥削阶级的压迫本质,从而在实际行动中维护被剥削阶级的利益,做工农运动的坚强后盾。

二、应对与防范:革命化塑造的多维举措

按照中国共产党的认知逻辑,只有人民大众觉悟了,才能形成真正的革命武力。所以,在打造革命武力上,中国共产党设想通过前期的广泛深入宣传,将觉悟分子集中在党的旗帜下加以武装,抑或通过兵士运动将军阀现有武装力量策反成革命的武力。但国民党对直接发展军事力量却更为急迫,又时常周旋于旧军阀之间,急于利用旧军队开展军事行动。囿于国共合作,处于弱势地位的中国共产党不得不处处迁就和配合国民党的军事工作。在国民党发展军事力量问题上,中国共产党唯一能做的就是对其进行革命化塑造,努力使之变为真正拥护民族解放运动和工农利益的革命军队。

(一)从源头上向军校军队输送进步力量

在黄埔军校的创办过程中,一大批共产党人利用国民党员的身份积极参与军校的筹备和建设工作。为确保军校学员的革命性和进步性,中共中央指示各地党组织选送党团员和进步青年报考军校,并且对这些党团员经过层层筛选,择优推荐。何叔衡在负责黄埔军校第一期在湖南省的招生事宜时,“当即通知党的基层组织,推选党团员或进步青年送清水塘考选”[13]37。在通过湖南初试后,各地考生还要经过毛泽东在上海主持的复试筛选。1924年2月,社会主义青年团广州地委领导人张善铭曾向团中央报告,广州地委“拟派三四名同志赴考,来预备将来干军人运动”(1)参见张善铭、沈厚堃《给社会主义青年团中央的报告(第七号)》,广东省档案馆、广东青运史研究委员会编《广东青年运动历史资料1》,内部资料,1986年印,第208页。。经过共产党人的积极动员和组织,军校第一期学员“大部分是我党从各省秘密活动来的左倾青年,其中党团员五六十人,占学生的十分之一”[14]116。随着国民党右派排共反共的日趋激烈,黄埔军校亦未能幸免,校内党派斗争形势愈发严峻。为避免“该校为反动派所据”[13]70,确保革命势力之团结,中共中央在1925年11月1日发出通告,要求各地各级组织尽快选派共产党员、共青团员和国民党左派分子报考军校,加大左翼革命力量在军校中的比重。正是在中共中央的号召和运作之下,各地进步青年积极踊跃报考黄埔军校。军校第四期入伍生开学后,工农及小资产阶级出生者占比达到80%,其中不少是共产党员和共青团员。政治大队第一队约有学员150人,其中51人是共产党员。[15]158除此之外,由于青年农民是军队招募的主要对象,中国共产党也曾计划通过乡村教师运动向青年农民传输革命思想,“此等青年每易输入军队,所以亦便是我们军队运动之途径”[2]542。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发生后,陈独秀在中共五大上又提出了增加军队的工农成分来改组军队以实现其革命化的设想。受其影响,大会通过的《职工运动议决案》主张“必须有多数的工人去当兵”,强调在工人群众中要加强“到军队中去、拿枪去的口号”的宣传,以“打破一般不愿意当兵的观念”[16]83。后来迫于急转直下的国共关系,增加军队工农成分的设想和主张并未有效付诸实施。

(二)借政治工作强化军队的革命意识

为了强化军队的革命意识,中国共产党积极推动军校军队建立政治工作制度。黄埔军校在最初成立时就设立了党代表和政治部,但政治部工作基本处于停滞状态。1924年11月,周恩来开始担任黄埔军校的政治部主任,并选拔一些优秀共产党员充实健全了政治部组织机构。其后,共产党人又将政治工作制度推广到各国民革命军。为规范军队政治工作,周恩来还领导制定了《国民革命军党代表条例》《战时政治宣传大纲》《政治部服务细则》等相关条例,对军队政治工作作了全方位的统一规定,为军队政治工作的顺利开展发挥了重要作用。军队的政治工作需要大量思想进步、政治可靠、有宣传技能的政治工作人员去推动,为此,中国共产党亦是积极开展政工队伍的培养工作。1924年12月1日,共产党人主管的黄埔军校政治部就向校方提议开设政治训练班,“期在养成党代表及政治宣传员人才,以济急需”[13]187。后来国民革命军对政工人员的需求量更大,为了满足现实的需求,共产党人通过各种渠道和方法培养了一大批素质过硬的政工人才。不仅如此,多数共产党人成为军校军队政治教育一线的主力。在黄埔军校时,周恩来就亲自制定《政治课程训练计划》,规定向学员教授三民主义、国民革命概论、社会主义运动、帝国主义、工人运动、农民运动等课程。这些课程主要都是由优秀的共产党员讲授,深受学生欢迎。譬如,萧楚女上课犹如进军鼓角,气势夺人,“军校学生听楚女课者,凡二三千,大礼堂亦不能容,则在操场中授课”[17]704。军校还经常邀请一些著名的共产党员,如毛泽东、刘少奇、邓中夏、吴玉章等人来校演讲。这些教育都紧紧围绕反帝反封建这个中心思想展开,大大增强了学员的革命意识。在国民革命军和国民军中,很多共产党人也是承担了所属军队政治教育的大部分工作。

(三)以外在制衡确保国民革命军队左倾

在国民党右派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排共浪潮下,以蒋介石为代表的一批国民党军事将领逐渐滑向右派。军事将领的右倾转向令中国共产党和共产国际都颇为疑惧。防止蒋介石等军事将领右倾是大革命后期中国共产党尤为急迫的一项工作。首先,中国共产党试图通过政治包围影响军事将领左倾。中国共产党曾计划利用国民党左派来贯彻共产党人的意志,“在广东在全国取得政治上的指导”[18]311,以牵制蒋介石的右倾倾向。1926年9月,当国民党左派发起“迎汪运动”时,中国共产党乘机营造“汪蒋合作”的政治氛围,要求各省市赞助目前的“迎汪运动”,加强“汪蒋合作”口号的宣传,“使蒋更能受这宣传的影响左倾一点”[18]326。对蒋介石的政治包围策略亦被中国共产党施用于其他被认为不可靠的军事将领和军队身上。关于国民军,中国共产党强调应经过国民党左派领袖们对他们多施加影响,“如此国民军才能左派化,才能接受革命的策略,才能有革命的行动”[18]62。其次,中国共产党积极推动军事均衡遏阻军事将领右倾。国民革命军虽冠以“革命”之名,但大多是旧军阀演变而来,在利益争夺中,往往矛盾重重,这就为中国共产党通过“取各军平均发展原则”[19]93来应对军事将领日渐右倾提供了契机。为达到军事均衡的目的,中国共产党主张“将地方的军队及财政与中央划分”[18]326,以此削弱蒋介石的军事独裁。在国民革命军各派矛盾冲突中,中国共产党亦采取“不去助长,也不去消灭,只维持其平衡”的策略,“逼他们多做点革命工作”[18]339。譬如,李济深和唐生智就对蒋介石的集权极为不满,在革命过程中亦能表现得较蒋左倾。在蒋介石率军北伐后,中国共产党和共产国际就开始极力帮助李济深在广东发展势力,“以牵制前方的蒋介石”(2)参见蔡和森《党的机会主义史》,中国人民解放军政治学院党史教研室编《中国共产党党史参考资料》(第4册),内部资料,1979年印,第503页。。对于唐生智在北伐过程中实力的日益壮大,中国共产党亦不打算限制他,而是“包围他不反动,维持蒋能与之对抗”[18]340。最后,中国共产党借助民众运动保持国民革命军左倾。在共产党人看来,在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民众不易得到革命的武力,必然要经历一个“武力与民众合作的时代”,而这种合作只有在民众运动高涨的情况下,“与统治阶级利益不一致”的军事将领才会“走向民众方面”。[12]163可国民革命军中的旧军阀大多不了解民众运动的意义,反而恐惧民众运动,此等武力“愈大则愈易轻视民众”[20]250-251。随着北伐军事行动迅速推进,共产党人开始忧虑民众运动滞后于军事行动,“很容易使军事势力右倾,甚至于离开民众,形成新的军事独裁政治”[12]163。1926年12月,中国共产党在中央局报告中提出党的首要政策就是要“努力发展国民政府势力所到地方的民众运动,使之能与军事势力的发展相应,能影响军事势力左倾”[18]501。在具体落实时,各地方区委会结合各地不同的情形采取不同的举措。譬如,在北伐军已经攻克的农村,地方区委则将铲除贪官污吏、土豪劣绅,实现乡村自治视为最迫切的工作,农民运动发展之迅速一度引发中国共产党发文约束的地步。而在北伐军尚未到达的上海,上海区委则积极组织工人武装起义,明确表示“起义不是欢迎北伐军,而是民众与武力合作的问题”[21]288,积极引导革命左倾。

(四)试图扩大中国共产党对军队的影响和控制

国民党在国共合作期间对共产党的猜忌、排斥和攻击让中国共产党更加坚定资产阶级不能革命到底的判断。加强中国共产党对军队的影响和控制无疑是军队革命化的最有效手段。然而,中国共产党此举所持原则是“使这个军队愈渐团结和愈渐革命化”[18]228,避免过早分化。这就导致在国民党内部的反共声浪中,中国共产党开展此项工作极为谨慎克制。一方面,中国共产党在军校和军队中秘密地进行党的宣传和发展工作。在黄埔军校时,由于不少学生都具有共产党员身份,中国共产党就建立直属支部,直接受中国共产党广东区委军委领导。至第四期入伍生开学后,因共产党员人数增加,中国共产党广东区委乃将黄埔支部改为黄埔特别支部,另设黄埔“党团”,作为军校共产党组织的最高领导机关。黄埔军校中的共产党组织除了积极宣传孙中山三大政策和国民革命运动,加强军队政治教育工作外,在军官、学生中进行党的宣传工作,扩大党的影响,并将进步青年发展为中国共产党党员也是其一项重要的工作。[22]105在军队中,虽然党内当时有规定不设立党支部,不发展党员,但据肖劲光回忆,他所在的第二军六师中就设了秘密党支部,党员也发展了。[23]43实际上,在一些共产党人领导指挥的军队中,做党的工作就方便许多,普遍建有党支部。如共产党人张兆丰在担任国民军团长时,利用职务之便,在军中积极开展党的工作,陆续发展一批军官和士兵入党,并成立了秘密党支部。[24]162另一方面,共产党人也争取领导了少部分军队。维经斯基在1927年1月给联共(布)共产国际代表团的信中就透露出中国共产党在各部队中有近500名同志担任下级指挥员和几十名同志担任中级指挥员的信息。[25]95当然,共产党人担任军队中下级指挥员并不意味着中国共产党就已经完全掌握了这支部队。后来的事实证明,很多共产党人最终还是被迫去职,真正为中国共产党所掌握的军队并不多。

三、挫折中的慰藉:革命化塑造的积极意义

从后来国共决裂的情况来看,中国共产党对国民党军事力量的革命化塑造并没有达到预期目标,国民革命军中同情中国共产党和站在工农阶级利益之上的军队不多,反倒是广大兵士都随着国民党右派将领叛变革命而去,开启了一段“清共”和镇压工农运动的“白色恐怖”史。之所以不成功,有多方面原因。如国民党右派及一些军事将领对共产党人在军队工作极为忌惮。中山舰事件后,蒋介石就在军校和军队中大肆排斥共产党人,影响了军队思想政治工作的深入开展。再者,中国共产党对国民革命军施加的外在制衡措施并没有形成制度上的牵制,更多只是权宜之计,无法对军事将领造成实际压力,反而民众运动一旦触及他们的利益,他们就会调转枪口全面压制工农,屠杀共产党员。经此一难,中国共产党深知如果自己不直接领导或掌握武装力量,完全寄希望于他人的转变,就很难保证其不走向革命的对立面。所以,大革命失败后,中国共产党开启了创建工农红军、独立领导武装斗争的艰难历程。如今,我们回顾这段历史,也不能忽视中国共产党对国民党军事力量革命化塑造的积极意义。

(一)中国共产党对国民党军事力量的革命化塑造在提升军队纪律和战斗力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为大革命期间一系列军事斗争的胜利做出了重要贡献

大革命期间,国共合作的几次军事斗争的胜利与中国共产党对国民党军事力量的革命化塑造不无相关。就黄埔军校参与的几次军事行动来看,黄埔学生表现出的旺盛战斗力和饱满革命精神,并深得群众的拥护和协助,个中缘由既有军校政治工作对他们影响,亦有注入大量进步力量的因素。尤其军校中国共产党人的表现较为突出,他们一言一行都比较进步,“工作都表现积极,勇敢能干,起了模范带头作用”[15]82。在北伐途中,叶挺率领的独立团一路浴血奋战,势如破竹,屡建奇功,为国民革命军第四军赢得了“铁军”的称号。其他国民革命军在政治工作的开展下,也是一改旧军队的习气,彰显出一种新气象,“官兵之间和军民之间大体上是团结的,奋勇向前的革命精神充满了军队”[26]380。就连国民军将领冯玉祥也承认,国民军在北伐战争中表现忠勇,皆因兵士有革命的认识和明确的主义,“纯系政治训练所奏奇效”[27]99。

(二)中国共产党对国民党军事力量的革命化塑造为日后独立开展武装斗争准备了基本力量

大革命失败后,中国共产党随即开始组建自己的革命军队开展土地革命,以武装反抗国民党的反动统治。欣慰的是,一些被中国共产党影响乃至掌握的军队在大革命失败后纷纷发动起义,为创建工农红军准备了基本力量。如中国共产党广东区委以铁甲车队和黄埔军校共产党员毕业生、进步青年为主体组建的国民革命军第四军的叶挺独立团是中国共产党直接领导下的一支革命武装。1926年9月,叶挺独立团攻克武昌后,扩编为第四军第二十五师、第十一军第二十四师。在大革命失败后,两个师绝大部分都参加了南昌起义。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军军长贺龙受党的影响,革命意识增强,在大革命失败后率部参加和领导了八一南昌起义,并在党处于极其危险的时刻投入党的怀抱。此外,在国民军联军中,共产党人领导的国民军第五军第三师、陕西陆军第十一旅和政治保卫队在大革命失败后参加了清涧起义和渭华起义,为创建西北革命根据地做出了重要贡献。

(三)中国共产党对国民党军事力量的革命化塑造积累了丰富的军队政治工作经验

采用苏联军队政治工作模式,打造一支可靠的革命军队本是国共合作的一项重要工作内容。由于广大国民党党员不热衷、不擅长于政治工作,这就使得共产党人在军校军队政治工作中发挥了主力作用。中国共产党在这期间的军队政治工作经验为日后自己军队政治工作的开展奠定了重要基础。具体来说,一是大革命期间的军队政治工作制度为后来的工农红军、八路军和中国人民解放军所继承,并得到进一步发展,成为中国共产党军队的最大特色和最大优势;二是大革命期间不仅很多共产党人担任军校军队各级党代表和政治部主任,也培养了一支强有力的政治工作队伍,为后来中国共产党军队政治工作储备了大量政工人才;三是大革命期间一些共产党人在革命实践基础上形成的一些关于军队政治工作的基本思想、方法和原则,为后来中国共产党军队政治工作准备了理论基础。

(四)中国共产党对国民党军事力量的革命化塑造孕育了“党对军队绝对领导”的思想基础

党对军队绝对领导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的根本原则和政治优势,亦是我们党百年来在血与火的伟大斗争实践中得出的颠扑不破的真理。党对军队绝对领导的根本原则和制度虽然“发端于南昌起义,奠基于三湾改编,定型于古田会议”[28],但其思想基础却萌芽于大革命时期党对国民党军事力量革命化塑造的探索中。国民党最初在军校军队中引进苏俄的党代表和政治部制度,确有建立党军的意愿和初衷,但在实际操作中相应的制度安排往往遭受军队军官的排斥和抵制,日常工作也仅被局限在开展政治教育和接近士兵方面。与此相反,共产党人则非常重视党对军队的领导,在各种场合反复强调军队要服从党的意志。周恩来在《军队的性质和组织》《国民革命军及军事政治工作》文中就指出,军队是实现党的理论的先锋,“革命军是党的军队,革命军的行动要依着党的政策”[29]18。陈独秀在《革命与武力》一文中也疾呼军人“都应该尊重党的威权在军队的威权之上”,“都应该尊重党的集体意见,服从党的集体制裁”[12]165。二人在文中虽未明确指出中国共产党,但所提议题已经涉及党领导军队的重大建军原则问题,为后来我党建军原则的形成奠定了重要思想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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