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镭 于飞洋
统一战线领域风险治理专题
“遏制”语境下澳大利亚台海策略的形成与蜕变
于镭1于飞洋2
(1.聊城大学 太平洋岛国研究中心,山东 聊城 252000;2.北京建筑大学 文法学院,北京 100044)
21世纪以来,澳大利亚的台海政策经历了从“战略模糊”到“战略清晰”的显著蜕变,这种变化主要缘于其与超级大国结盟的立国之策。这一立国之策在澳有着深厚的西方现实主义理论基础、长久的实践基础和深厚的民意基础。澳大利亚通过与超级大国结盟获取了丰厚的政治、经济和安全利益。在获利的同时,澳大利亚不得不对美效忠,充当美在亚太地区的“副警长”。在“遏制”语境下,澳大利亚的台海策略紧密地追随美国的外交策略。为了配合美国遏制中国,澳大利亚政府和军方近年来在台湾问题上动作频频。一是大肆炒作“台海危机”,妄谈助力美国“协防台湾”的所谓“同盟条约义务”;二是屡次挑战一个中国原则的底线,竭力拉升澳大利亚同台湾当局的官方和半官方互动层级与质量;三是配合美国“印太”战略,竭力拉拢其他国家共同遏制中国崛起;四是鼓吹“支持台湾加入联合国系统”,实质性破坏一个中国原则。鉴于中美两国的综合国力尚有不小的差距,澳大利亚在可预见的未来仍将紧随美国的台海政策,加强对华干涉。我国要坚定战略定力,不急不躁地按照既定路线稳步增强我国经济、科技、国防和综合国力等“硬实力”,有力反制外部势力干扰国家统一进程。
权力体系;澳美同盟;中澳关系;台海策略
21世纪以来,中国同澳大利亚的经贸依存度快速攀升,两国经贸互补高于80%[1]。中国自2009年以来蝉联澳大利亚第一大贸易伙伴、第一大商品出口目的地、第一大进口商品来源地和第一大贸易顺差来源国[2]。在经贸合作屡创新高之际,两国的政治、外交和安全关系却快速下行。2015年,澳大利亚在南海问题上的立场急速后退,澳军成为追随美国在南海地区开展所谓“自由航行”的少数国家之一。2016年以降,澳以国家安全为由一再否决中国商业并购,并持续阻挠中国对澳正常投资,致中国对澳投资呈断崖式下跌态势,由2015年的150多亿澳元急跌至2020年的25亿澳元。在我国并未对澳国家安全构成威胁的情形下,澳政界、军界却大肆渲染“中国威胁论”,不仅废除与我国签署的《“一带一路”合作谅解备忘录》,而且积极推动美、澳、日、印在印太地区的军事合流,甚至不断发出追随美国军事介入台海,阻挠两岸统一的叫嚣。中澳两国经济依存度节节攀升,两国经济合作在广度和深度上的不断拓展本应成为两国关系发展的驱动力,但澳政府和军方为何执意恶化两国关系,甚至在台海问题上由刻意“模糊”策略快速蜕化为意图追随美国阻止中国统一?本文在着力探析这些问题的同时,运用全球权力体系与架构的理论,对澳大利亚奉行的“与超级大国结盟”的立国之策展开深度剖析,揭示澳台海策略蜕变的必然性。本文强调澳台海策略蜕变有着强烈的内生性,并非全然源于美国的外部压力,也决非为澳政治领导人的个人好恶所左右。基于理论与实证分析,本文判断若台海局势恶化,澳大概率会追随美国加强对华干涉。
冷战后,澳大利亚对台立场随着中澳关系的演变而发生显著变化。在1996年的台海危机中,澳大利亚是亚太地区唯一公然表态支持美国并派遣军舰至台海地区的国家。伴随中澳经贸合作的密切和美国深陷反恐战争,澳大利亚政府随之调整台海策略。但是21世纪第一个十年后,随着中国加速崛起、中澳经济依存的空前攀升及美国将遏制矛头转向中国,澳各界对中澳关系的发展及其蕴含的台湾、南海、民主、人权等议题的分歧显著扩大,大致可梳理为以下三派。
第一派秉持现实主义观点,对中澳关系特别是对两国经贸依存关系的深化、强化深感忧虑。该派偏执地强调中澳双边经贸关系无论是“体量”还是“有效需求”均存在着有利于中国的“不对称性”。该派人士秉持国际关系理论中的现实主义观点,夸大复合依存中的“不对称性”将会单方面赋予中国在政治、经济、意识形态和安全领域对澳大利亚施加影响甚至“胁迫”的能力,从而制约澳大利亚在诸如台湾、南海等涉及中国的外交政策取向和政策选择范围。这派人士极力渲染“不对称性”将危害澳大利亚广义范畴中的国家安全、地区霸权以及澳大利亚与美国的军事同盟[3-4]。秉持该派观点的澳大利亚政界、军界和学界人士因而对于发展包括经贸合作在内的中澳关系持有深深的疑虑,认为其对澳大利亚的国家利益与安全弊大于利,强调应与美国保持一致,加速与中国“脱钩”并配合美国遏制中国的发展。
第二派则从实用主义出发,认为在全球化和亚洲整体崛起的时代,澳大利亚必须与中国开展经贸合作,以发展经济、增强国力、稳定民众的生活水准。这一主张主要源于两点考量:一是澳大利亚国土来源于对原住民的杀戮和掠夺,缺乏合法性;二是澳大利亚与印尼等亚洲邻国,由于历史恩怨和领土纠纷而一向关系紧张。因此,保持强大的综合国力特别是优于亚洲邻国的军事力量以吓阻邻国“入侵”,始终是澳大利亚防卫政策的重中之重。安全与经济的综合考量使该派人士竭力支持对华实行“对冲”策略,即发展与中国的经贸关系以获取经济实惠,与此同时强化美澳军事同盟,遏制中国和亚洲地区的全面崛起。他们企图避免中国和亚洲发展对美国主导的地区霸权体系与秩序,以及澳大利亚基于美国霸权所获得的政治、经济与安全利益构成“挑战”。该派观点在21世纪初深受霍华德政府的推崇[5]。但该派也强调与中国的经贸关系决不能以牺牲与美国的军事同盟为代价[6]。澳大利亚国立大学国际关系学者威廉·托直言:“在与中国发展经贸合作的同时,必须与美国保持强大的军事同盟,这是澳大利亚外交政策的基石。”[7]可见,该派人士显然视美澳军事同盟为“体”、中澳经贸合作为“用”。
第三派则认为中国崛起不可阻挡,澳大利亚应正视这一现实并积极发展与中国的全面合作关系,以确保澳大利亚的国家利益不致因大国的权力转换而蒙受较大损失。该派人士认为:“视中国崛起为‘零和’竞争”,不仅“过于悲观,而且极其危险”[8]。鉴于中国在过去数十年里较好地奉行了和平发展的方针,有理由相信在不触及中国“核心利益”的情形下,中国主导的亚太地区新秩序是包容的、能够照顾到包括美国在内的各国的利益。澳国立大学著名的外交政策专家休·怀特认为:“不惜一切代价与美国保持军事同盟不仅是错误的,而且会令澳大利亚不战自败。”鉴此,怀特教授呼吁澳大利亚真心实意地与中国建构全面战略伙伴关系,并敦促美国在西太平洋地区与中国“分权”,因为“这最符合澳大利亚的战略利益,也最符合本地区各国的共同利益”[9]。
中国学者较为一致地认为随着中国的快速发展,澳大利亚正加速实施追随美国并强化美澳军事同盟的外交策略。澳大利亚此举旨在巩固美国于冷战时期在亚太区域建构的“轴辐”军事同盟体系,维护在亚太地区基于美国军事霸权赋予澳大利亚的既得利益[10]。因此,相关研究认为,不排除澳大利亚有追随美国台海政策、武装介入台海的可能性。一些外交人士和学者,如中国政府太平洋岛国事务特使杜起文,认为鉴于澳大利亚在历史上曾一场不落地加入美国发动的所有对外战争,澳大利亚大概率会追随美国武装介入台海。
上述文献表明,中澳在发展双边关系的考量上不仅在短期内无法做到“无缝对接”,而且在相当长的时期内也存在着难以弥合的“鸿沟”。这不仅是由于澳大利亚的政界、军界和学界有着较强的“冷战思维”,更是受到澳基于西方国际关系理论所形成的与超级大国结盟以维护既得利益和地区霸权的立国之策的驱动。
澳大利亚对台策略不论是在冷战期间抑或冷战后均基于“与超级大国结盟”的立国之策,这一立国之策有着深刻的西方现实主义国际关系理论渊源。汉斯·摩根索是西方国际政治的现实主义理论奠基人之一。他在著作《国家间政治》中指出:“国际政治如同所有的政治活动一样,都是对权力的争夺。”[11]西方主流国际政治和国际关系理论强调任何一国在全球权力体系里的地缘政治作用,是该国“硬实力”和“软实力”的功能性结果[12]。全球权力架构既是各国“硬、软”实力的产物,同时各国的“硬、软”实力也决定了他们在全球体系和地区次体系中的地位。根据各国的“硬、软”实力,西方学者将世界各国划分为三大类:超级大国(全球体系的主导国家),区域强国(全球体系或地区次体系中的重要国家)和底层国家(全球体系和地区次体系里的弱国)。在全球权力体系里占据主导地位的超级大国通常既拥有包括经济和军事实力在内的超强“硬实力”,又具有全球影响的“软实力”。超级大国凭借其无与伦比的“软、硬”实力对不服从自己意志的国家采取形象抹黑与妖魔化、经济制裁与贸易禁运、军事封锁与入侵等手段予以惩罚,并以儆效尤,达到增强自身在全球权力体系中威权的效果。区域强国和底层国家由于“软、硬”实力有限,不具备逆向或等量逆向作用的能力[13]。
区域强国在全球体系中的地位具有两重性:相对于超级大国,他们通常居于“从属”地位;但对于底层国家,甚至是对于二流区域强国,他们通常又具有“主导”地位。区域强国通常会以与超级大国保持密切合作、甚至结为同盟为首要战略目标,以确保自身安全,维护并巩固其在全球权力体系和区域次体系中的地位和既得利益。作为回报,区域强国需对超级大国表现忠心,承担协助超级大国维护全球权力体系和等级架构现状的义务。区域强国对承担这一义务表现出较强的内生性,因为任何新兴大国的崛起都有可能调整现有的权力架构体系和利益分配。因此,区域强国协助超级大国打压新兴大国,旨在维护自身在权力体系中的地位和既得利益。超级大国与区域强国在维护全球特别是新兴大国所在区域的权力体系和等级架构的现状上,有着颇为相似的战略利益。
基于这一理论,澳大利亚出于自身安全和称霸南太平洋地区考量,曾与超级大国英国建构同盟关系。澳大利亚的安全担忧主要源于对原住民土地的掠夺,由于国土来源缺乏合法性,因而担心其他列强会循其例,夺其地,灭其国。澳大利亚的地区霸权雄心源于“白人至上”的偏见,以为自己的血统较亚太地区其他人种更为“高贵”,因而表现出在南太平洋地区(“后院”)以及东南亚地区(“前院”)建立区域霸权的野心。一战后英国的没落、德国和日本的崛起迫使澳不得不寻求与新兴强国美国结盟,并“引美入亚”,以阻止德、日对澳大利亚安全和地区霸权的挑战。二战的爆发终使美澳两国形成战时同盟。朝鲜战争的爆发则彻底改变了美国的亚洲安全政策,出于和苏联争霸以及遏制共产主义在亚洲“扩张”的需要,美国急于获得具有广阔战略纵深的澳大利亚的支持。澳大利亚则借机要求美国与自己结盟,为自己提供安全庇护[14]。美、澳和新西兰遂于1951年9月缔结《澳新美安全条约》,三国同盟暨美澳同盟正式成立。可见,与超级大国结盟的立国之策不仅在澳有着深厚的理论依据,而且有着长期的实践基础。
冷战甫毕,美国的经济和军事实力如日中天,澳对美国的态度更是亦步亦趋,紧紧追随。时任澳大利亚总理霍华德1996年上台伊始,就为美国于冷战时期在亚太地区构筑的军事同盟——所谓“轮辐体系(又称旧金山体系)”大唱赞歌,并一再坚称美澳同盟是澳对外政策的基石。为了表现对美国的忠心,霍华德不顾国内外的反对,率先在澳部署弹道导弹防御系统。霍华德对美国亦步亦趋的追随即便在美国的西方盟友中也实属罕见。时任澳大利亚外长亚历山大·唐纳对《纽约时报》坦言,此举的最主要原因是体现对美国的“忠诚”,“强化与华盛顿的军事同盟”[15]。1999年,“霍华德主义”走向前台,声称澳将在亚太地区扮演维护美国利益和价值观的“副警长”,有权对亚洲邻国采取“先发制人”的军事干预[16]。澳学者认为,霍华德主义显示,澳不仅要在亚太地区捍卫美国主导下的区域秩序和美国利益,而且要不顾亚太地区的多元文化背景,扩大西方价值观[17]。霍华德主义因此被亚洲邻国认为是专门针对亚洲的澳版“新干涉主义”,遭到了泰国、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等亚洲国家的广泛抨击。香港《亚洲时报》对此批评说:“霍华德主义让澳承担了没有亚洲国家欢迎却广受诟病的义务。”[18]
霍华德之后的陆克文(2007年12月—2010年6月及2013年6月—9月)、吉拉德(2010年6月—2013年6月)、阿伯特(2013年9月—2015年9月)以及特恩布尔(2015年9月—2018年8月)虽然执政时间均不长,但美澳军事同盟却在不断强化。美澳与美日同盟在亚太地区和印太地区出现合流之势,这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美国在澳大利亚的军事基地的规模越来越大,作战目标愈发具有兼顾太平洋和印度洋两大洋的特性。霍华德之后的几位总理均向美国保证,澳大利亚愿做美军在太平洋和印度洋地区的军事堡垒,并一再增拨军费扩建美军基地,以加强美澳在两洋地区的军事攻防能力。二是美、澳、日在亚太地区的联合军事演习越来越机制化,冷战时期都很少出现的逾万人的大型联合军演在如今的两洋地区却是频频出现。2015年7月,美澳在亚太地区举行了有3万多名士兵参加的大型联合军事演习[19]。2016年2月和4月,美、澳、日等国连续举行万人联合军演。2016年9月,美澳在两洋交汇处的达尔文海域举行大规模军事演习,为印太区域大规模战争做准备。2017年7月,美澳两军在太平洋区域举行了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联合军演。美军太平洋司令部司令哈里·哈里斯表示演习就是要向潜在的敌人“传递一种信息”[20]。三是尽管“印太战略”迟至2017年底才正式提出,但美、澳、日、印在太平洋和印度洋区域的联合军演与军事联动早已呈现出合流之势。澳大利亚2016年国防白皮书强调澳必须建构“印度洋-太平洋”新的地缘概念,配合美国在两洋的军事部署,确保美国掌控联系两洋的海上航线[21]。2016年6月,美、日、印在印度洋举行大规模军演,澳表示将于近期加入[22]。2016年9月,美、澳、日在“印太地区”举行大规模军演,印度派出观察员。
上述分析可以发现,澳大利亚不仅坚定地奉行追随美国的外交策略,而且不断配合和推动美澳和美日军事同盟在亚太地区合流,并向印度洋地区扩展。澳大利亚之所以对美国如此“忠诚”,是因为美澳同盟确实为其带来了西方国际政治学所谓“高端政治(国家安全)与低端政治(经济福利)利益”的双丰收。首先,美澳同盟为澳提供了行之有效的安全保障。它不仅成功地抵御了当年日本的入侵,而且吓阻了澳臆想中亚洲邻国对其领土的觊觎,为这个生活在所谓“亚洲丛林”的白人国家提供了现实与心理的安全保障。其次,美澳同盟为澳带来了实实在在的经济利益。二战后,大量美资和先进技术助力澳大利亚经济发展,为澳跻身发达国家之列奠定了基础。再次,美澳同盟也令美放心大胆地在政治、经济和军事领域扶持澳,助澳成为亚太地区“强国”。不过,美澳同盟缔结后,澳大利亚不得不追随美国参加了所有由美国发动的战争[23]。澳坚持奉行超级大国的“铁杆”追随者战略,并非完全是基于澳美文化、历史和价值观的相似性,更多的是基于自身的政治、经济和安全利益的考量。澳大利亚的“忠心”获得了美国的高度肯定,被美誉为“最忠诚可靠的盟友”。
预计在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澳仍将继续扮演美国“铁杆”追随者的角色。从西方国际关系权力架构理论的视角分析,这是中美综合国力特别是现阶段军事和高科技实力依然存在较大差距的必然结果。即便是从经济视角分析,美国目前仍是澳最大的经济伙伴,而中国仅是澳最大的贸易伙伴。正是由于澳在政治、经济和安全方面高度依赖美国,澳才在对外关系上表现出对美国的“忠诚”。澳在台海问题上的立场就是明证:在1996年的台海危机中,霍华德不仅对中国反击“台独”的行动大加批评,而且高调支持美国派遣航母战斗群到台海对华“威慑”。
进入21世纪第二个十年后,中国经济快速发展,崛起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但是,中国并没有遵照美国意愿“成为另一个日本”,即“经济繁荣、政治侏儒、军事无能”。因此,“阻止一个有能力在全球范围内、特别是在亚太地区挑战美国传统霸权的新兴超级大国的崛起”,成为美国及其盟国的战略共识[24]。美国政府和军方因而大肆炒作台湾问题,变本加厉地打“台湾牌”,不断冲击一个中国原则的底线,企图“以台制华”,遏制中国崛起。为了配合美国遏制中国,澳大利亚政府和军方近年来在台湾问题上动作频频。
一是大肆炒作“台海危机”,妄谈助力美国“协防台湾”的所谓“同盟条约义务”。澳前总理莫里森一改霍华德政府时期形成的政治共识,即台湾问题并不必然导致澳大利亚启动《澳新美安全条约》[25],转而强调澳大利亚必须在“亚太”和“印太”地区发挥更大的地缘政治作用,维护现有的体系和规则。莫里森在竞选期间大打“台湾牌”,反复鼓吹澳大利亚在台湾问题上“不能仅仅是冷漠的旁观者”,必须加强澳大利亚在亚太地区的影响,保护澳大利亚的既得利益[26]。澳大利亚现任总理阿尔伯尼斯和外长黄英贤多次向美国保证,澳大利亚将与西方国家密切合作确保台海现状稳定[27]。澳大利亚前总理阿伯特近来不仅在澳媒体大肆渲染中国大陆即将“入侵”台湾,鼓吹澳大利亚应在阻止中国统一进程中发挥作用,而且还竭力挑唆美国出兵“保卫台湾”。阿伯特声称如果美国拒绝出兵保护台湾就意味着向全世界证明美国是不可靠的“晴天的盟友”[28]。澳大利亚前防长、前外长佩恩更是毫不掩饰地声称,澳大利亚会在未来五至十年内因台海问题而与中国开战[29]。澳大利亚前防长达顿抓住一切时机鼓吹澳大利亚必须坚定地履行《澳新美安全条约》义务,协力美国保卫台湾[30]。澳军总参谋长安格斯·坎贝尔声称一旦中国实施统一行动,澳军将坚决启动《澳新美安全条约》与美国及其他盟国一道军事介入台海[31]。面对澳大利亚政府和军方高官的战争叫嚣,澳大利亚媒体甚为担忧地评论说政府和军方的好战分子在伊拉克和阿富汗等战争后再次“擂响战鼓”[29]。
二是屡次挑战一个中国原则底线,竭力拉升澳大利亚与台湾当局的官方和半官方互动层级与质量。2021年11月,阿伯特到台湾出席由蔡英文主导的“新南向政策”国际会议。阿伯特发表主旨讲话,公然宣称澳大利亚将在阻止中国大陆所谓“入侵”台湾的进程中发挥作用。澳大利亚参议院外交事务委员会主席埃里克·阿贝茨与阿伯特遥相呼应,鼓吹澳大利亚有“义务”保护台湾。阿贝茨叫嚣即使激怒中国这一最大贸易伙伴,澳大利亚也应“废除”一个中国政策,并与台湾建立所谓“全面外交关系”[32]。莫里森政府随后公开宣称台湾是澳大利亚在“印太”地区的重要伙伴,并与台湾当局签署“澳大利亚同台湾农业合作实施条款”。澳大利亚和台湾当局一道联合举办庆典,庆祝澳大利亚政府在台设立“办事处”40周年,声称将增强与台湾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交流,进一步密切合作。澳大利亚媒体分析认为澳大利亚政府的台海政策已经发生显著变化,两地将在美国主导的“印太”战略框架下加强实质性合作与互动[33]。在美国全力遏制中国发展的背景下,澳大利亚加强与台湾当局勾连的意图十分明显,旨在配合美国“以台遏华”,阻止中国的全方位崛起。
三是配合美国“印太战略”,竭力拉拢其他国家共同遏制中国崛起。澳大利亚政府、军方和智库一致认为:“中国太强大了,澳大利亚不能仅仅依靠美国遏制中国,必须尽可能多地寻找遏制中国的伙伴。”[33]为此,阿尔伯尼斯政府继续前政府的“印太”策略,一方面积极推动美、澳、日、印在“印太”地区的军事合流,另一方面意图拉拢越南、印尼等国共同遏制中国。澳大利亚近年来一直积极主动地与日本、印度开展战略对话和联合军事演习,意图在“印太”地区拼凑具有战略性目标的一体化军事联盟。2015年,日澳联手与印度构建了部长级三边会谈机制,欲在“印太”区域实现政治与军事联动。日本随后高调宣布加入美、印联合军演,为三方军演从印度洋延伸至太平洋做铺垫。2016年初,澳迫不及待地表示希望加入美、印、日三方联合军演,以实质性地将军演区域从印度洋扩大至太平洋,剑锋所指不言而喻。在美、日、澳、印军事合流的同时,以美为核心的亚太区域军事联盟也在日益强化,并呈现迅速扩大之势。以往仅由美、日参与的亚太区域联合军演“对抗北方”已扩大为美、日、澳三国军演,显示出美、日、澳在遏制中国方面合流的趋势[34]。鉴于目前的发展,不排除以美、日、澳为主体的多国联合武力干涉台海的可能性。
四是鼓吹“支持台湾加入联合国系统”,实质性破坏一个中国原则。为了达到分裂中国、遏制中国的目的,澳大利亚政府实质性支持并帮助台湾当局扩大所谓“国际生存空间”。自2015年以来,澳大利亚政府多次鼓动台湾当局以观察员身份加入世界卫生组织。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以来,莫里森政府更是借口借鉴台湾“抗疫经验”,大肆推动台湾加入世界卫生组织;澳大利亚外交和贸易部公开发表声明“支持台湾作为观察员或来宾参加世卫组织”[35]。澳大利亚政府还一再施压世界卫生组织“必须与台湾卫生当局保持密切的工作关系”。此外,澳大利亚还力挺台湾当局加入《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等区域性经贸协定,企图帮助台湾当局扩大在亚太地区的经济存在和影响。
在全球特别是亚太地区经济格局发生重大变化的背景下,澳大利亚仍然奉行紧密追随美国的外交政策,是因为美国主导的霸权体系与秩序在现阶段对澳大利亚仍然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价值。这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美国在“印太”地区的霸权体系为澳大利亚提供了“安全保障”。澳大利亚国土来源于对原住民的殖民和掠夺,没有合法性,澳大利亚殖民者及其后裔因此对于生活在距欧洲万里之遥的“亚洲边缘”始终缺乏安全感。两次世界大战中新兴帝国主义强国德、日与英、美在太平洋地区的惨烈争霸战给澳大利亚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担心自己成为新旧强国争霸的牺牲品。二战后苏联在东南亚的“扩张”,以及东南亚各国人民的民族解放与独立斗争都让澳大利亚担心自己会成为“斗争与解放”的对象。冷战结束后,亚洲国家的整体崛起令澳大利亚将安全担忧的矛头先后指向了印度尼西亚和中国,担心亚洲邻国的崛起会“侵入”或是帮助澳洲原住民“收复”被西方殖民者掠夺的土地。特恩布尔上台后即声称:“我们生活的亚太地区比以往更具挑战。”[36]尽管特恩布尔没有具体言明他心中所谓的“挑战”究竟是什么,但随后发表的2016年国防白皮书明确表明“这就是对中国国防现代化的不安”[36]。
其次,美国在亚太地区的霸权体系是澳大利亚既得利益和国家地位的保证,美澳同盟则是其国家力量的倍增器。澳大利亚人口不过2 300万,陆海空三军仅有7万人。澳大利亚以如此之小的体量,却在国际社会特别是亚太地区拥有远超其实力的话语权和影响力,与美国的特殊关系特别是美澳同盟,显然使澳大利亚的国家力量倍增。冷战结束后,澳大利亚凭借与美国的同盟关系,被美国“钦封”为维护美国在亚太地区利益的“副警长”,协助美国维护亚太地区的安全与稳定。地位的“提升”令澳大利亚盲目自信,频频代表美国领导地区维和重任,俨然成为亚太地区的一支“领导力量”。澳大利亚政府也因此向国民宣布,跻身世界中等强国的“澳大利亚梦”已经实现。鉴于这种目的,澳大利亚产生疑问:一个崛起的中国,以及一个更加公正、合理的世界新秩序,是将延续还是“剥夺”澳大利亚“物超其值”的“权力”和“地位”?按其错误逻辑,如果是后者,澳大利亚不能不坚定地选边守成超级大国,阻止或延宕世界潮流的进程,因为这更符合它的既得利益。
最后,与美国的特殊关系给澳大利亚带来了实实在在的经济利益。美国是澳大利亚第一大投资来源国。据澳大利亚外交与外贸部2016年资料,美国在澳大利亚的投资存量近一万亿澳元,约为中国对澳投资存量的10倍[37]。美国资本早已渗透到澳大利亚经济生活的方方面面,是澳大利亚许多大型媒体、矿山、农场和企业的幕后金主。可以说,美资关系到数百万澳大利亚普通民众的就业和家庭生活水准。这就是为什么澳前外长毕晓普在国会和对媒体讲话时,一再提醒议员和选民:美国才是澳“唯一最重要的经济伙伴”,是澳对外关系的基石[38]。
正是基于对自身安全和既得利益与地位的考量,澳大利亚才显示出对美澳同盟的坚定支持,并协助美国遏制亚太地区新兴力量的成长,维护美国在亚太地区乃至印太地区的霸权体系与秩序。也正是基于这种考量,澳大利亚发生台海策略的蜕变。
澳大利亚脱胎于英国殖民地,与英、美有着深厚的历史和文化渊源,在意识形态、价值观和国际关系指导思想上深受英、美影响。澳自联邦成立以来与英、美有着100多年的军事同盟史,澳不仅从中获得了丰厚的经济、政治和安全利益,而且借此跻身世界中等强国的行列。因此,中国应该对中澳关系有清醒认知。澳自21世纪以来对华奉行的所谓“灵活”策略,并在中美两国间寻求“平衡”,不过是澳因应中国发展、为己谋取福利的对外政策的“战术性”调整,其可行性与稳定性实质上取决于中美关系的大语境。中美关系稳定,则澳对华政策方显“灵活”,澳与中美关系才显“平衡”;反之,澳则表现出极强的偏向性,甚至出现对美“一边倒”。鉴此,对于澳政府在台海策略上的变化,我们应保持清醒的认识和高度的警惕。
台海问题的实质就是美国利用超级大国的军事霸权对中国的国家主权与领土完整的破坏,也是美国凭借军事力量对中国崛起的强力遏制。我们要坚定战略定力,既不懈怠,也不急于求成,不急不躁地按照既定路线稳步增强我国的经济、科技、国防和综合国力等“硬实力”。这是国家和民族立足于世界先进行列的根本,也是捍卫国家尊严、主权和领土完整以及人民幸福生活的最有效和最有力的保障。在大国博弈的语境中,要坚定不移地发展“硬实力”,特别是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并在经济发展、综合国力不断增强的基础之上,坚持不懈地致力于国防现代化。只有夯实以经济和国防为基础的硬实力建设,才能令充斥着冷战思维和霸权思维的旧势力和敌对势力知难而退,也才能促使国际有识之士与中国一道抵制霸权行为,携手推进国际关系民主化与世界新秩序的构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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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618
A
2096-3378(2022)06-0105-11
10.13946/j.cnki.jcqis.2022.06.010
于镭,聊城大学太平洋岛国研究中心首席研究员、教授,北京外国语大学客座教授;于飞洋,北京建筑大学文法学院硕士研究生。
于镭,于飞洋.“遏制”语境下澳大利亚台海策略的形成与蜕变[J].统一战线学研究,2022(6):105-115.
责任编辑:龚静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