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 耳
一只鸟。阳光停了下来,在树枝上长了出来。一只鸟,试了试它的羽毛。树枝上满是阳光的路径。隐喻的雨,是每一瓣花朵的情人。它们在低处的翅膀,寻找奔跑的意义,无法知晓的暗影,很多时候我们过于估算这暗黑的沉默。不需要去解释,树木的结实一直在暗影中沉默。太阳也保持了沉默的几分热度,这山林的树木就愈加葱郁,这由来已久的土气,也在泥土上愈加清晰。狗尾草。狗尾草。狗尾草。轻轻叫唤,一声,一声,又一声。它们长起来真实出色,南方因此充满了情景与情绪,低沉而饱满。饱满的也有南方的荔枝与龙眼,杧果呢?我的右手捏了捏杧果,你见过鹅吗?这就是我要出的考题。或者一只鹅的脾气你见过吗?看天的农人,戴斗笠的农人,种地的农人,他忍不住笑了。阳光无数次抚摸它们,柴米油盐的气质和态度是最能考验人间的耐心。抵达世事的除了能力,还有耐力。周而复始的日历,每撕下一页,一页就写下了栅栏和栅栏上藤叶的风。雨,可以根据不同的词语落下,在地上,在心上,在劳动的庄稼林。照看孩子的柴火,星火斑斓,鼎锅的身体里沸腾着山的热气。这样的热气和孩子的灵气相遇交织,噼里啪啦地敲打着整个生命的抒情。
熟悉的安静,在公鸡打鸣的另一间,在喧嚣的另一间。打纸牌的人,抽出一张纸牌。他的力度超越了锄头的上空。风啊,雨啊,阳光啊,都碰头相互问好!穿围裙的妇人,她走动的节奏是一个音符,孩子在灶膛旁边研究吐口水。哈哈。煨汤的手艺与欢爱。凡间的炊烟与粗盐,砧板上是近年来的生活。藏柜里是在城市留下的旧址。去过南方的人,都把南方的经历酿成了烧酒。广东石湾米酒,用来煨汤还真不错哈。门前的超市,我想起了要痛饮一杯。来喝一杯吗?你喊,有人就痛饮一口。世间的故事大体跟一些句子相关。难念的经,在每个人的手里是不同的活法。打坐的夜晚和南方的夜晚还是有所不同的,南方的夜晚和失眠的夜晚还是有所不同的。痛是你所熟悉的,她是你所熟悉的,过往的眼泪也是你所熟悉的,忍一忍吧。即使是徒步的蚂蚁,即使是蛛网的符咒,即使是一个屈辱的魔术。
你试着敲了敲,铁沉默如你。静寂的铁门一言不发,抽纸烟的人一言难尽。戒烟并不困难,但戒下心里的杂乱和一些旧事,还真是有点困难。困境中遇到难处的人比起“困难”这个简单的词更困难。困难可以忽略不计,真的,我完全接受你的批评。你在数落我的时候,我在梳理和反省我的不堪与不堪的我。有些生活不需要说出来,有些话出来了就不需要去过多地解释。我经常见过不说话的人,愤怒了说打架就打一架。而说我要跟你打一架的人,却迟迟不肯动手。动手的人,毛躁而不安,青春而热血。他们在巷子里烦躁不安,巷子里就成了他们的烦躁不安。几个人在巷子里,打架。
我想起了一副春联:五湖四海皆春色,万水千山尽得辉。我也想起了一个女人,你和一个女人交织成房间里的橘黄色。橘黄色是一盏灯,橘黄色是一个夜晚,橘黄色是一种身体的温暖。真想唱出声来,我要唱歌了,这是真的。给我六根琴弦,给我一把吉他,给我一架钢琴,给我一根竹笛,给我一枚口琴也行。我决心已定,我决心已定。我要到罗马去。你准备好了吗?我要到罗马去。通往罗马的道路,你随手一指就有了一条。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这也是你没有想到的事情。
凡你能照见的,可以不同程度地想一遍。在人多的时候,要信任一种指引,比如孤独的自己。要信,严寒最后还是会过去的。怀疑论述报告手册,人人一本。怀疑从左侧部分遇到了我。多点耐心吧,忍一忍,这至暗的时刻,哪里是光亮的路径?断翅的兽,奔跑的太阳,裤子上的风,有趣。人间值得不值得?人间值得。是一朵花的意义。
好吧,就这样倾听。
怒放的花,一朵,又一朵。它们随风而动,随风而舞。你听到隔壁有人在敲门说,你好,你的外卖到了。然后看到小区群的消息,才知道我们这栋楼解封了。大家相安无事就好,年底了生活经不起折腾。希望做好疫情防护,不能松懈。昨日下午还看到120救护车来了小区,紧跟着从车里下来了好几位全副武装穿防护服的医护工作者。估计是把密接者转移到驿站隔离点隔离观察。你摘下来的这一朵,是口罩吗?你带娃去了指定地点做全民核酸检测,张开口吧,来。再来。春天想好了怒放的部分,保安在广场和走廊之间通知楼上的住户:解封了。简单的关系,也有简单对白的波澜。爱过的地方,都有一个爱过的人。名字和年龄,籍贯地址,身份证编码等。打开世界的手掌看看,来这里,这照耀构成了万物的迷人。
我们住的鹏盛村,昨晚还有几栋被临时封闭管理,原因是发现密切接触者,密接者已居家隔离等待转运。我们住的这栋楼开始“只进不出”,同栋楼人员须进行“三天两检”的核酸检测。果然只封闭了一天就解封。盛开的不只是花朵,是嘴唇上的口罩。水从不停歇地在树林游动,树林里都是排长龙的等待者。以一种祈福朝向我们,她们是南方以南的天气。她对我是一种生命的启蒙,也是我人生课的转折。我会努力走出暗黑,我会用这支小小的笔,给人间以温度,给生命以宽度。我信任自己和世间美好的力量!树木和民间艺人让隐喻出行。喜庆与人间的事物一一聚拢,你能看见谁是艺人、谁是树木吗?你看了看日历,农历十二月初九,宜祷告。这是生活坚韧的赞美,这是舞蹈真正的灵魂!
我们所见的或不可见的。文学的硬伤难免,写作不就是一场生命的苦旅与修行。
双手合一都是繁星遥远的抒情。直到繁星出现在天空中,云朵和花草是美术电影。我想拍下这些部分:镜头的小树林。周身的风景。一个人与城市的片段。也想停下来倾听的万物,迷人的万物,万物的迷人,除了奔跑还是奔跑。不过是经历的插曲而已。那么蓝的天,那么蓝的海,望一眼就动了情。
路人匆匆而过的脚步,一只鸟的出现,让事物渐渐清晰。
3)如图6c所示情况,机体轴线与设计轴线平行,存在偏移量,此时需调节支撑油缸,使掘进机向设计轴线靠拢,转变为图6b状态。
生活的。灵魂的。现实的。梦境的。直到世界慢慢还原,直到近乎真相的孤独,直到司空见惯的巷子早出晚归。忙碌的脚步却只能绕着一棵棘刺丛中的树,每个人都是一棵树。这个想法真不错,我出神地在想一件事情。无能为力地悲伤,难道阳光的燃烧是虚构?庄稼不需要经过回忆,它们活在粮食的心脏。
人间的马路喧嚣汹涌,卷着乌云的浪潮啊。每一朵夜徙的桃花,都很难回到多年前的想象。披着一身故事的斗篷,有谁读出茅草的激情,它们与他们之间,他们与它们之间。谁配得上在镜子前,谈论关于生活的真相。楼上的打孔机一直在撕裂,手艺人在肆无忌惮地钻檐,阳光正好穿过树林与窗户,一个又一个寒冬来临,一个又一个春天不远。告诉我的河流和星辰,我也会告诉星辰和河流。
从旧墟村巷子里走出来的人。可以再简单一点,减去生活的虚荣,减去内心的浮躁,只剩下本真。只剩下了本真?嗯,一个人的观察构成了一部村庄史。纯手艺,只剪发。斑纹的灯一圈一圈地在转动,人声车声地板砖撞击的敲打声,它们都陷入了旧墟里的印痕里。对面墙壁上一排排的电表,红点的光一闪一闪。“有电危险”四个字在一排排电表的上端,非常醒目,红色的四个正楷。有个上了年纪的男人,算不上老人吧,他坐在台阶上一边抽烟,一边瞄一眼我和我的周身。对面的一棵树,枝叶非常好,没有一丝风会在此刻想起它。住宿这个宽大结实的词藏于枝叶间,我怎么老是错觉是往昔,不是住宿呢?斑纹的灯继续在转动,你推了推眼镜,监控摄像头图标的下面有一个举报电话:12345,是公共安全隐患举报投诉电话。墙上的每一块砖都是夜晚的独白。
她们经过你时,会忍不住看你一眼。有的眼神风情万种,有的充满了街巷的内容。他们呢?男人们或抽烟,或嚼着槟榔,除非有必要这么做,他们才扫一扫你的窗口,发现了你正在盯着他。没有人读懂一个男人的心思,哪怕刚才慢腾腾拄着拐杖走过的老大爷。提着青菜在下班路上行走的男人,他思考的样子很有意思。
按一按电梯按钮,你从一楼到八楼在片刻之间。从八楼到一楼,大堂的门被一条马路不断经历。赶路的人都有赶路的节奏,每一首曲子都是南方。着装的下午,必须认真对待生活的意义,面孔与站台的沉默,几乎停不下来的环卫工人,他们的走动让小巷口有了颜色,这样的颜色我相信没有人不熟悉了。玻璃窗子上贴着:共享单车,严禁进入。最近美团App推广的共享单车,真的很好用。骑单车的老男人,在城市也是一部特别的插曲。当你气喘吁吁地支好单车,坐下来,好好想想自己。你是否在无意中发现了对门马路上的那家小酒馆,用繁体字写着:富豪乐!越来越喜欢穿衣服都能穿出贵族气质的女人,她在你陷入沉思的另一端,做到了一本正经得旁若无人。
你是一个人的胃,他有没有饿了,只有胃知道。抬头看天,才看到巷内五米的上端还有“爱家快捷酒店”六个字。排水管的水沿着墙壁下游,游向未知的远。
如果只剩下回忆,镜子也可以发声,练习生的马路到处在修补,走走停停的车辆,电动车成了重要的指引。嗯,已经戒烟多久了,你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嘿,等斑马线上的红绿灯也是一种工作!你穿越绿灯的斑马线,没有一只马站立在斑马线上。一支圆珠笔写下的时间,都与旧墟的炊烟有关。南方的炊烟埋于粮食的大地,大地之上,钢筋水泥的窗子谁拧亮了你的夜色?
从一级又一级的台阶上下来,你可曾看见过那个搬运纸箱的工人,他每天都会这样重复。我准备在下次途经野妹火锅店时,顺便左拐,然后认真数一数有多少级台阶。一个正常人在不正常地唠叨时,他的喋喋不休真让人怀疑病得不轻。你不得不佩服他自言自语的表述,简直算得上是脑洞大开。你已经对他的话语感到厌恶,而他丝毫感受不到你的烦躁不安。他不仅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还越说越起劲儿,甚至说的话已经离题万里,没有逻辑,几乎等同于疯言疯语。我开始假装一本正经地查看手机里的其他信息,可他还在不知羞耻地滔滔不绝。
他就像大街上的一台噪声机,在干扰你的身心。一点点奶茶店里的男生女生们,他们的口号很有音乐的节奏:你好,欢迎光临,可以扫码点餐哟。男生的磁性加上女生的柔美,让你重复听几遍都无妨。你只要集中精力往马路那边靠,就能听到男生女生们的音乐。
不断地去适应环境,去适应一个人,你就会发现自己的世界更宽广了。一起上班的一个民兵,刚开始没有发现他什么;相处几天后发现他的大脑有点问题,喜欢一个人自言自语,有时朝着窗外破口大骂,骂的话语也是天书一样五花八门,一下子是玉皇大帝,一下子是紫霞仙子。有时说得激动了,会拍桌子,还会忍不住问我,你说,马路边上那些树是谁派来的,它们究竟要完成怎样的使命呢?下午去上班的路上,看到一家新开张的柳州螺蛳粉店,贴出“今日免费”的字样。这个老板的营销点子还是不错的,我觉得这个务实靠谱的点子完全可以达到理想的宣传效果。让人免费吃,用味道的实力赢得一个人的胃,远比声势浩大的夸夸其谈要结实得多。旁边的一家长沙臭豆腐味道很筋道,豆腐也不错,第一晚回去时吃了一碗,就觉得味道对上了。后来路过几次觉得饿了就吃了几回。第一次吃了十块钱的,八个;第二次吃了十五块钱的,十二个;第三次吃了二十块钱的,十八个。吃第三次时,碰到了一个来打包的小女孩。她问我有没有看到一条狗,它半个月前走丢了。她说,那条丢了的狗跟了她五六年,她对那条狗有了感情,很舍不得。如果我能看到她的狗,希望我联系她,她把她的微信号二维码给我扫。我加了她之后,她朋友圈发的信息大多是卖手机的图片,我猜这个小女孩就是卖手机的了。她的朋友圈封面图是跟一个男生的合影,两个人相拥在一起,应该是情侣关系吧。
每一条巷子都是夜晚的独白。你在治安巡逻签到箱里的小本子上写下你到达的时间,签下你的名字。你发现没有,无论是谁,在签自己的名字时都写得非常好,几乎可以当成不同风格的书法来看。我觉得这样的名字就像那个隐藏于生活的最真实的部分。名字的每一笔画都是生活的经纬,是生命的纹路与线条,是一个人的生活秘密森林的全部意义吧。
同样地,在夜色里与巷子一起延伸到很深的环卫工人,和巷子一起面对面,一起沉默而静寂。他们收集的纸皮和瓶缸都是小写的生活。垃圾箱的轮子如车轮碾过石板砖上,叮当叮当地响,一排排地排到夜色的尽头。灯光打下来,湿了别处的梦境。穿越绿灯的电动车,很多都是小哥骑的。他们是谁的小哥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也在寻找夜色的地址,他们是外卖小哥。
异乡的归途在哪个方向等你。
你突然想起杨梅树下的鸭子,你想起了好笑的雨点打在屋檐上,落在屋檐的角角落落。各怀心事的家禽,泥草丛的蚂蚁,竹林中的雨雾,它们也在思考。关于乡村的哲学手稿研究。山上有山,山上有马路,山上有汽车。只有按响的汽车才是汽车,只有奔跑的车轮才是车轮,只有能够唤起树木的喇叭才是喇叭。你敢对着山坡唱吗?你敢照着山谷喊吗?你看,打飞撑的蝴蝶,一只,又一只。真能飞。
有山风吹来,好哩!有云朵做伴,闹哩!有庄稼观阵,冲哩!南瓜藤盛开的花朵,也有冬瓜不动声色的微笑,也有红薯与土豆呢。哪座山没有怒放过雨水,该以怎样充沛的神情,面对这庄稼的归途。
河流一直在每个人的心里游动。清澈与清澈的所见。飞鸟怀疑自己的翅膀。梧桐树,梧桐树。你构思了我童年的回忆。我构思了一座城市的经历。你倾听的和我讲述的是同一个故事,可能有不同的版本。爱在适合的纬度,围绕的每一圈何止是辽阔。掬水揽月的清波啊,这清波的清只有清波自己知晓。清是石头磨砺过的,也是红尘生活过的。现在,我也是一块石头,摸着石头过河的人,在找寻河流的地址。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生命路径。种植的泥土,它们自有去向。迟迟未眠的星辰,它可以任意咳嗽。不远处生长的它们,你又知晓多少?那面墙挡住了难言之言,你没看出来有所不同。作业本上的萤火虫是前几年的童谣。这一年过得并不称心,重复的阳光又重新返回。在城市饮下的孤独,并非你独自一人的初衷。我们又能如何呢?我们不过是我们,我们是我们出发的远方,而远方的我们在南方以南。
枝叶布满了光的纹路。石桌和石凳也铺满了油画的南方。蒲公英在低处的丛林,顽强地生长:我们。南方。散落的蘑菇,像一个个孩子般,它们带着稚嫩,很想帮忙的风是艺术家的行为。少许的风是胸中的云雾,结满故乡。那必是熟悉的山带动了翅膀,那必是熟悉的路惊慌了失措。不好意思啊,我们想到了哪儿。我们又错过了什么。电影的口音和对白,树林已知晓了事物。南方的建筑,构成了树林的另外一种彩色。
其实很难,她们爱得用心良苦。他们在种子的画笔下轻描和淡写。隔几座山你再看看。隔几座山你再喊喊。有人起身看出天色,天色已晚,晚到失眠的星辰从晨光中再次出现。有人坐下来跟你聊起庄稼,庄稼有什么可以聊的呢?我情不自禁地往上衣口袋里摸,往裤袋里摸,你想掏出一支烟来。这种难得的景色,值得抽一支烟。可是你已经戒烟三年之久了。你真的做到了。目前的生活依然充满了千辛与万难,但你确实学会了爱惜羽毛。我相信你,太阳停在了翅膀的枝头。
沿路返回的小鸟,试着追赶我。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