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严奇
嘟!嘟!嘟!电话铃声急促地响起。“老张,赶紧过来帮忙,又有一位客人的鱼钩挂树上了。”电话那头传来刘助理焦急的求助声。
“挂就挂了呗,他们自己甩杆水平不行,老来麻烦我们。”坐在躺椅上的老张怨怼道,指头依旧在手机上划个不停。
“别忘了,修剪枝条可是你的事。上周一位老客的钩也挂树上了,给我们渔场打差评,还发到网上,老板好不容易才搞定。你再磨叽,小心老板把你开了。”刘助理略带威胁道。
“好吧,我马上过去。”磨蹭了半天,老张这才从躺椅上翻身下来,晃晃悠悠朝鱼池走去。
老张虽然不是钓鱼场资历最老的员工,做派却是最“老”的员工。他一不撒料,二不清池,唯一的业务便是修树枝、捡鱼钩。可他却嫌没有技术含量,对工作缺乏热情。
好不容易走到钓鱼场,却见刘助理早已扶着一架人字梯,满脸是汗,见了老张赶忙招呼:“老张,我扶着梯子,你上去取一下。或者你扶梯子……”
老张看了看繁茂凌乱的树杈,又望了望艳阳高照的天空,未等刘助理说完,便打断道:“你和老板说一下,那棵树是百年榕树,金贵得很,强行拆下来,伤枝叶,败财气。”随即挥挥手,转身离去。
刘助理也不惯着老张,拉住他的衣角,说:“老板聘用你,不是为了听你瞎掰扯的!如果你不取鱼钩,就扣你工钱。刚想起来,老板找我有事,你自己干吧。”刘助理呛声离去。
老张白他一眼,不情不愿地爬上人字梯,这才吓了一跳——一条细长的鱼线将几根树杈紧紧地缠在一起,别说鱼钩了,连浮标都找不着。
老张原打算一根一根将鱼线拆开,可不到五分钟便失去了耐心,抄起大剪刀便是一通乱剪。终于发现浮标、鱼钩了,他刚要伸手去拿,却被弹开的枝条甩了出去,向鱼塘边坠落。
“呸!早知今日,当初就该把你砍掉。唉!鱼钩没找到,这该怎么办呢?”老张将大剪刀狠狠地插在树枝上,背靠扶梯,喃喃自语。
沉思片刻,他灵机一动,跳下梯子,在树底下挖起一枚埋在土里的锈鱼钩。他打电话给刘助理,自豪又骄傲地说:“告诉老板,鱼钩我找到了,费了我老大劲!”
“太好了!老板刚刚打电话来说,丢鱼钩的客人是市里的王总,有名的富豪!你看那枚鱼钩是不是金子做的,上面还有什么国外顶级大师的签名?听说网上卖十多万呢!”还没等老张反应,刘助理便挂断电话。
这可把老张吓坏了,如果让老板知道他撒谎,还不得“扒”下他一层皮!
老张赶紧脱下衣物,跳进鱼塘,在岸边拼命挖泥翻找,手掌和手臂被石子、杂物划破了几道口子。然而,大海捞针,谈何容易!
不到片刻,老张就爬上岸,瘫坐在榕树下,大口大口喘气。一想到可能会被扣工钱甚至丢工作,老张一怒之下一拳头砸向树干。树干晃了晃,树枝上的剪刀掉了下来,差一点划伤老张。老张却顿时有了盘算。
老张扯下背心,胡乱地包住伤口,又连忙打电话:“刘助理,我在拆鱼钩的时候,不小心弄伤了手。你得和老板说,报我工伤,给我一点补贴。”
刘助理沉默了片刻,问道:“怎么那么巧,你不会是没找到金鱼钩,怕老板扣你工钱,所以来一场苦肉计吧?”
老张慌了,解释道:“怎么可能,我怎么会自己伤自己。”
刘助理说:“我想也是……不管怎么样,你的伤得好好治,钩也得找出来。”
挂断电话老张叹了口气,光着膀子在岸边踱步。忽然一阵刺痛从脚底传来,捡起来一看,竟是那枚鱼钩!
正当老张独自庆幸的时候,刘助理电话来了:“老张,王总主动联系我们说,如果鱼钩拿不下来就算了。不过老板觉得,既然找到了,还是给人家送过去,显得有诚信……”
老张呆了一会儿,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幽幽道:“麻烦和老板说一下,取钩子的时候,钩子不小心掉鱼塘里,现在又找不着了……”
“嘿!怎么又找不着了,你是听说鱼钩值钱,存心要自己留下吧!我会向老板汇报的。”刘助理“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告状就告状,改天我把这鱼钩卖出去,老子就辞职不干了!”
阳光下,鱼钩闪闪发光,老张一脸贪相,擦干鱼钩上的尘土与血迹,竟学电视剧中的样子咬上一口,想不到,竟将一层皮蹭了下来。
老张蒙了!
原来,这鱼钩不过是铁钩涂上一层金漆罢了。
点评:
小说写了一个小人物的行为,他忽而喜,忽而怒,自鸣得意,性情乖张。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围着“利”在转。作者在不动声色的描写中,暗含鞭挞和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