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国强
2022年6月24日,《中华人民共和国体育法》(以下简称《体育法》)由中华人民共和国第十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三十五次会议修订通过,将于2023年1月1日起施行。新修订的《体育法》在“竞技体育”章节规定:“国家加强对运动员的培养和管理,对运动员进行爱国主义、集体主义和社会主义教育;依法保障运动员接受文化教育的权利,为退役运动员就业、创业提供指导和服务”,从立法层面对运动员训练、竞赛和保障工作提出新的要求,强化通过法治保障运动员各项权利,促进优秀竞技人才全面成长。奥运冠军作为我国竞技体育的精英人才,是衡量国家竞技运动水平的重要标志,也是彰显优秀竞技人才培养成效的重大成果。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我国在夏季和冬季奥运会共获得275枚金牌,产生295位奥运冠军(由于中国香港、澳门、台湾地区奥运会奖牌单独计算,因此本研究未包含这3个地区奥委会所属奥运冠军)。奥运冠军夺冠的背后蕴含着特有的成长特征和成才规律,本研究通过采集我国奥运冠军信息,对部分奥运冠军的教练员、父母等进行半结构式访谈,深入了解奥运冠军成才的影响因素,归纳奥运冠军成长的基本特征。
1.1.1 奥运冠军的性别特征
我国奥运冠军性别分布不协调,女性有190人,占64%,男性有105人,占36%,金牌贡献呈“女强男弱”态势(图1)。从历届奥运冠军性别分布看,第23届奥运会男、女夺冠比为0.6,此后5届奥运会男、女夺冠比为0.5左右;第29、30届奥运会男、女夺冠比骤升,其中第30届奥运会男、女夺冠比达0.94;但第31届奥运会和第32届奥运会男性夺金率锐减,第31届奥运会只产生6位男性奥运冠军,夺冠比降为0.25,第32届奥运会夺冠比为0.33,男性夺金率略有回升。总体而言,各届奥运冠军性别比不稳定,呈先升后降再升再降的M型趋势。从各项目冠军性别分布看(表1),女性在20个夏季项目获得金牌,男性在13个夏季项目获得金牌。女性奥运冠军具备优势的项目主要包括排球、跳水、举重、羽毛球、乒乓球等,男性具备优势的项目有体操、跳水、举重、乒乓球、射击等。冬季项目奥运冠军性别差异更为明显,其中女子在短道速滑获6枚金牌,该项目成为我国冬季强优势项目。
表1 各项目奥运冠军性别分布Table 1 Gender Distribution of Olympic Champions in Each Sport 人
1.1.2 奥运冠军的民族特征
我国奥运冠军民族分布不平衡,汉族奥运冠军有281位,占95%;少数民族有14位,其中男性有6人,女性有8人,主要分布在满、回、壮、土家、蒙古、苗、瑶、侗族等8个民族。我国共在8届奥运会产生少数民族冠军,其中第29届奥运会最多(4位);其次是第27、28和30届奥运会(各2位);第21届冬奥会仅产生1位(赵宏博,满族)少数民族冠军。从地域分布而言,湖南4人、辽宁3人、广西3人,其他省(市、自治区)共产生4人。另外,我国获得金牌的21个夏季项目和4个冬季项目中,只有10个项目产生过少数民族冠军,分别是举重、跆拳道、跳水、体操、蹦床、拳击、柔道、田径、赛艇和花样游泳,其中举重项目产生冠军的人数最多(5人)(表2),多属于力量型、耐力性项群。对比而言,我国一些具有民族优势项目的地区却未产生奥运冠军。
表2 各项目奥运冠军民族分布Table 2 Ethnic Groups Distribution of Olympic Champions in Each Sport 人
1.1.3 奥运冠军的年龄特征
我国奥运冠军成才年龄呈马鞍型分布,主要集中在18~20、21~23、24~26岁3个区间。其中,21~23岁有96人,占32.4%;24~26岁有78人,占26.4%;18~20岁有48人,占16.2%(图2)。14~17岁的奥运冠军共23人,其中女性20人,主要集中在跳水和体操项目,如第32届奥运会跳水项目产生的奥运冠军全红婵(14岁)、陈芋汐(16岁)、张家齐(17岁)等。大于33岁的奥运冠军有2名男性运动员,分布在射击和花样滑冰,说明男性在这两个项目具有较长的运动寿命。从年龄分布看(表3),一方面,首次夺冠年龄整体呈年轻化趋势,在8届夏季奥会中都产生过14~17岁的冠军,尤其在第29届奥运会上达到8位;另一方面,大龄化奥运冠军呈不断增长趋势,年龄大于27岁的运动员在第23届奥运会有4人,第28届奥运会增加到7人,其后3届奥运会都占有较高比例,尤其第32届奥运会达到14人,这说明我国奥运冠军运动寿命不断提升,同时也反映我国优秀体育后备人才短缺,羽毛球、射击、举重等项目由于后备力量不足,诸多大龄运动员依然活跃在奥运赛场(彭国强,2020)。
表3 历届奥运冠军成才年龄分布Table 3 Age Distribution of Olympic Champions 人
1.2.1 奥运冠军项群偏向特征
获得金牌的25个大项分布在7个项群,技能主导类项群中奥运冠军有209人,体能主导类项群有87人,项群结构不均衡,呈偏态分布(图3)。金牌总数排在前3位的分别是技能主导类表现难美性、隔网对抗性和体能主导类快速力量性项群。其中,隔网对抗性项群有88人,占29.7%;表现难美性项群有74人,占25%,如第32届奥运会我国在跳水、体操、蹦床等表现难美性项群获得金牌最多,共10枚。总体而言,体能主导类速度性、耐力性以及技能主导类表现准确性和格斗对抗性项群是我国的短板,第32届奥运会在游泳、短跑等速度性项群成绩有明显提升,其中游泳获9枚金牌,实现历史突破;苏炳添100 m获得9.83 s的优异成绩。此外,不同性别奥运冠军项群分布差异显著(图4),其中女性在体能主导类速度性、耐力性项群以及技能主导类隔网对抗性和格斗对抗性项群具有明显优势,男性在技能主导类表现难美性项群占优势。
1.2.2 奥运冠军项群变动特征
我国各届奥运冠军项群分布不均衡,夺金项目覆盖7大项群的有第26、28、29、30、32届奥运会(表4),并且各届奥运会重点夺金项目分布差异较大,其中夺金率最高的是隔网对抗性和表现难美性项群,体能主导类速度性和技能主导类表现准确性项群是历届奥运会的短板。体能主导类耐力性、快速力量性和技能主导类隔网对抗性项群竞技水平整体呈增长趋势,技能主导类表现难美性和格斗对抗性项群呈先增后降态势。从历届获金牌的项目分布看,基础大项田径、游泳、水上项目的奥运冠军共有42人,占14.2%;社会关注度高、影响力大的三大球只有排球获得金牌。其中,第32届奥运会我国基础大项实现历史性突破,获8枚金牌,占21.1%;铅球、标枪、链球、三级跳远和竞走5个项目上收获奖牌,其中男子4×100 m接力、女子4×100 m接力、女子800 m进入前6名;赛艇、皮划艇、帆船也有新突破。冬季项目方面,我国女子短道速滑连续5届冬奥会获得金牌,成为冬季强优势项目。
表4 历届奥运冠军项群分布Table 4 Sport Groups Distribution of Each Olympic Champion 人
1.3.1 奥运冠军成长时间分布的变化特征
我国夏季奥运冠军与金牌数量整体变动轨迹呈W型趋势(图5),从第23届奥运会开始,随后的6届奥运会冠军人数与金牌数量均上升,但第29届奥运会后,奥运冠军和金牌数量同时下滑,直到第32届奥运会才回升。整体而言,冠军人数多于金牌数量的奥运会有5届,多数奥运冠军人数与金牌数量差异不大,反映出我国集体性项目的冲金能力不强。奥运冠军人数低于金牌数量的奥运会有3届,说明我国具备一专多能、在多个项目具有夺金能力的领军型冠军不多。从冬季奥运冠军人数与金牌关系看,整体上冬奥会冠军人数低于金牌数量,表明我国冬季项目整体水平有待提高,在一些冰上项目冲金依靠个别顶尖运动员。
1.3.2 奥运冠军成才时间分布的项目特征
我国不同项目奥运冠军成才时间不平衡,首次夺冠在14~20岁的奥运冠军主要分布在技能主导类表现难美性项群,其中跳水有23人,体操有16人,说明跳水、体操等项目运动员的成长周期相对较短;21~26岁的奥运冠军主要集中在隔网对抗性项群和快速力量性项群;27岁以上的奥运冠军主要分布在排球、羽毛球、射击项目,速度性项群主要集中在18~23岁。不同项群奥运冠军成才时间差异较大,表现难美性项群集中在15~23岁,表现准确性、隔网对抗性和格斗对抗性项群集中在21~26岁。从项目成才时间看,体操在21岁左右,游泳和蹦床在18~23岁,举重在21~26岁,拳击在24~29岁,田径在18~26岁,赛艇在21~23岁,击剑在24~29岁(表5)。冬季项目短道速滑奥运冠军成才时间集中在21~23和27~29岁,速度滑冰、自由滑雪项目集中在24~26岁,花样滑冰奥运冠军成才时间最长,在30岁以上。
表5 不同项目奥运冠军成才时间分布Table 5 SuccessAges of Olympic Champions in Different Sports人
我国地理区域按纬度分为东北、西北、华北、华东、华中、华南、西南七大地域,按经度分为东、中和西三大地带,受自然环境、经济发展、人口集聚等因素影响(李成长,2005),不同地域竞技体育发展水平存在较大差异。
从七大地域分布看,华东、东北地区奥运冠军最多,其中,华东6省份有97人,占33%;东北3省份有51人,占17%;华北、华中地区奥运冠军人数相差不大;西北偏远地区有3人,西南地域有19人,这2个地域覆盖10个省(市、自治区),冠军人数却远低于其他区域(图6),说明我国奥运冠军分布具有明显的地域集聚特点,这与我国不同地域人口、经济以及人文社会环境等发展不平衡相关。
从三大地带分布看,我国东部地区产生奥运冠军198人,中部有74人,西部有23人(图7),并且三大地带内部奥运冠军分布不平衡,如东部地区辽宁省有32人,海南省却无奥运冠军;中部地区湖北省有16人,但山西、安徽、河南等省份人数偏低;广西、四川是西部产生奥运冠军最多的省(自治区),但西藏、新疆、宁夏、甘肃、青海等5省(自治区)未产生奥运冠军。整体而言,三大地带奥运冠军呈“东密西疏、中部适中”的梯状分布特征。
从不同项目奥运冠军空间分布看(表6),排球主要分布在北京、天津、辽宁、江苏、四川5个省份;乒乓球主要分布在北京、江苏、山东、广东等省份;羽毛球主要分布在辽宁、江苏、福建、广东等省份;跳水主要分布在广东、北京、湖北、天津等省份;举重主要分布在福建、山东、湖南、浙江、广西、广东等省份;体操主要分布在湖北、湖南、广东、四川等省份。整体而言,球类项目奥运冠军主要分布在北京、江苏、辽宁等省份,水上项目主要分布在上海、浙江、湖北等省份,交手类项目主要分布在辽宁,奥运冠军项目分布具有地缘差异性。
表6 不同项目奥运冠军的空间分布Table 6 The Spatial Distribution of Olympic Champions in Different Sports 人
竞技运动项目发展与特定地理环境的对应关系比较明显,我国不同地区的地理环境凝聚了丰富多元的体育资源,气候、温度以及各类自然环境影响着运动项目发展、选材和人才培育(罗秀军,2011),塑成了奥运冠军的多元分布格局。
我国东部和南方地区气候湿润、水域资源丰富,自然条件相对优越,为运动员成长创造了良好环境。在地域环境影响下,南方地区的水上项目和表现难美性项目竞技水平明显高于北方,如在39名跳水项目奥运冠军中,南方地区运动员有27名;在17名游泳项目奥运冠军中,南方地区运动员有11名;在28名体操项目奥运冠军中,南方地区运动员有20名。同时,排球、田径和冬季项目等在北方地区具有明显优势,在36名排球奥运冠军中,北方地区运动员有23名;在10名田径奥运冠军中,北方地区运动员有7名。说明南方运动员相对更适宜水上项目和技巧、灵活性项目,北方运动员相对适宜力量性项目、大球类项目。在地理区域上,体能主导类和技能主导类奥运冠军差异显著(P<0.01),体能主导类快速力量性、技能主导类表现难美性、隔网对抗性项群奥运冠军区域分布差异显著(P<0.01)。体能主导类奥运冠军高度集中在华东和东北地区,其中,速度性项群集中在华东与东北地区,快速力量性和耐力性项群主要集中在华东地区(表7),地域分布不平衡(刘兴 等,2021;田麦久,1998)。技能主导类奥运冠军集中在华东、华北和东北地区,表现准确性项群主要分布在华东地区,隔网对抗性项群主要分布在华东、华北和东北地区,格斗对抗性项群主要分布在东北和华东地区。奥运冠军在三大地带分布差异明显(P<0.01;表8),地理分布聚类特征明显。
表7 不同地理区域奥运冠军分布差异Table 7 Differences in the Distribution of Olympic Champions in Different Geographic Regions
表8 不同地带奥运冠军分布差异Table 8 Differences in the Distribution of Olympic Champions in Different Regions
此外,不同地理区域下的奥运冠军成才时间有明显差异(牛小洪等,2017)。华东地区奥运冠军成才时间主要集中在18~20、21~23和24~26岁,华南地区奥运冠军成才时间高度聚集在21~23岁,华中地区奥运冠军成才时间聚集在18~20和21~23岁,华北和东北地区集中在21~23和24~26岁,西北地区为21~23与24~26岁。整体看,华东、华中地区奥运冠军成才时间相对较短,东北、华南、西部地区奥运冠军成才时间相对较长。由于自然条件、社会资源和文化差异,我国奥运冠军成长呈非均衡特征,不同地域奥运冠军的成才时间为优秀体育后备力量的科学选材提供了参考。
竞技体育的发展离不开经济支持,区域经济发展水平、人口数量是决定奥运冠军分布差异性的重要因素(杨国庆等,2021)。我国各省(市、自治区)经济发展水平和发展程度不同,东部相对中西部而言经济水平高,在场地、设施、科技、器材等方面更容易营造良好环境,影响了优秀竞技人才的流动和分布。
奥运冠军数量与地区经济发展水平和人口分布密切相关,不同地域间差别明显。1)从省(市、自治区)分布看,奥运冠军分布整体表现出东部沿海地区聚集多、中部地区居次、西部及北部地区较少的特征。主要分布在辽宁、广东、江苏、北京、山东等省份,青海、宁夏、甘肃、新疆、海南、西藏6省(自治区)尚未产生奥运冠军,这些省(自治区)具有经济发展水平一般、人口密度较低等共性特征。说明我国奥运冠军分布不均衡,整体呈“南多北少”的集聚现象。奥运冠军分布集中的地区大多人口密集、经济发展水平较好(赵一平等,2009),如山东、辽宁、四川等人口大省以及北京、广东、江苏等省份。2)从经济发展、人口数量与奥运冠军关系看,经济发展水平较好的区域通常竞技体育资源集聚效应明显,人口密度大的区域奥运冠军分布相对集中(姜广富等,2018)。奥运冠军比明显高于其人口比的地区有北京、天津、辽宁、上海、江苏、黑龙江,奥运冠军比同时高于GDP和人口比的省份有北京、天津、辽宁、吉林、黑龙江、上海、福建、湖北(表9),这些地区奥运冠军产出率高,是今后要重点投入和发展的地区。3)从不同经济带分布看,可以概括为“东强、中次、西(北)弱”的区域非均衡特征,东部地区奥冠比/GDP比和奥冠比/人口比均高于中部和西部地区(表10),这与其较为优越的地理位置和经济发展水平相关,西部地区奥运金牌相对较少,奥冠比/GDP比为0.48,进一步说明了奥运冠军分布与地区经济、人口数量、社会发展程度等因素关系密切。
表9 各省(市、自治区)GDP、人口数量与奥运冠军分布关系Table 9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GDP,Population and the Distribution of Olympic Champions in Provinces and Cities
表10 三大地带奥运冠军分布对比Table 10 Comparison of the Distribution of Olympic Champions in Three Major Regions
体育是人类生存的社会结构和文化反映,文化繁荣和熏陶对竞技体育发展具有积极作用。我国地域辽阔,不同地区在长期发展中形成了特有的社会文化和人文底蕴,成为奥运冠军集群成长的核心驱动力。
地理条件和自然环境导致了社会文化差异,形成了丰富的地缘文化单元。我国各地域具有不同的生活习俗和文化形态,如吴越文化、中原文化、岭南文化、荆楚文化、齐鲁文化等,对运动项目分布和优秀竞技人才成长有很大影响(段文彬等,2007)。在区域文化熏陶下,我国奥运冠军呈现四大团状集聚的特点,主要包括长江中下游、京津冀及周边、东南沿海、以辽宁为核心的东北地区。其中,长江流域产生的奥运冠军人数最多,该地域的灿烂文化孕育了运动员适宜的成长环境,共产生奥运冠军95人,占32.2%;京津冀及周边处于国家行政聚集地,政治文化和体育资源丰富,这些地区在重点投入项目(如跳水、排球等灵活型)、大球类项目形成了优势,产生奥运冠军33人,占11.1%;东北三省在冬季项目和体能类项目形成了优势文化,产生奥运冠军52人,占17.6%;东南沿海地区在游泳、皮划艇等水上项目优势明显,共产生奥运冠军129人,占43.7%。从地域而言,我国南方地区奥运冠军分布密度、覆盖省份均多于北方,呈不均衡状态,奥运冠军团状集聚现象的背后遵循文化、环境、人文特质等一般规律。此外,地缘环境、民俗文化与竞技运动项目发展密切相关,在地缘文化影响下一些项目出现了区域高密度聚集现象,如第29届奥运会上,江苏省南通籍运动员在体操、击剑、跳水项目取得“一日三金”的佳绩,成为著名的“南通现象”;湖北省仙桃市诞生了李小双、杨威和郑李辉等多名体操奥运冠军,被誉为“体操之乡”(袁芳,2012);福建省龙岩市在举重、羽毛球等项目具有明显优势,这2个项目产生9名奥运冠军,说明奥运冠军成长具有地缘性“摇篮现象”。此外,不同地域的人文环境在奥运冠军性别分布上也存在明显差异,男性奥运冠军多集中在沿海城市,分布在广东、江苏、浙江、福建等省份,女性奥运冠军相对主要分布在辽宁、山东、四川、北京、天津、黑龙江等内陆省份(图8)。
奥运冠军的成长成才是一项系统工程,除受经济社会文化影响外,还与政策保障、家庭支持、教练员科学训练以及运动员个人意志与临场发挥等因素有关。
2.4.1 国家制度保障
奥运冠军的成长成才与举国体制的制度保障密不可分,利用资源集聚优势,广泛动员全国体育相关部门、社会多方力量,将各类体育资源与运动员保障紧密联系,形成以专业运动队和项目协会为中心的训练体制、以全运会为中心的竞赛体制,为奥运冠军成长提供强有力保障(彭国强,2022)。如第32届奥运会在全球新冠肺炎疫情蔓延和奥运会延期的背景下,我国发挥举国体制特有优势,系统开展封闭训练、网上模拟对抗赛、运动员心理干预、科技助力以及体系化训练保障工作,提升了备战参赛效益。此外,我国制订和实施《奥运争光计划》,不断完善运动员文化教育、就业保障制度,打造了“三从一大”科学训练原则,形成了“赛练结合”等重要理念,还针对一些重点项目制定强化制度,如围绕田径、游泳和水上项目提出“119工程计划”“1516突破行动计划”,提升了重点项目人才培养效益。
2.4.2 家庭父母强大支持和教练员科学引导
父母和教练员是影响奥运冠军成才的至关要素,父母是运动员的启蒙老师,父母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直接影响运动员,家庭支持能让运动员更专注于训练比赛,是成才的坚强后盾。通过对第30届奥运会47名奥运冠军家庭情况调查,发现36%的父母曾是运动员或体育爱好者,这进一步说明奥运冠军成长具有一定的家族效应。另外,教练员担负着运动员选材、训练以及生活等方面的事务,奥运冠军普遍认为成功的背后凝聚着启蒙教练员、少体校教练员以及省队、国家队教练员的科学教导,在成长夺冠过程中与教练员接触最多,教练员的训练理念、管理方式等直接影响了奥运冠军成长成才。
2.4.3 奥运冠军自我意志品质、心理素质与临场表现等
通过访谈调查得知,我国奥运冠军普遍具有良好的心理韧性,在长期训练参赛过程中保持着比较稳定的自我调控能力和良好的心理素质,能够较好的把个人追求、家庭使命与国家需要有机统一(陈小平,2018),在成长夺冠过程中表现出坚韧的意志和毅力,能够面对常人难以忍受的伤病和赛场压力,并以为国争光为搏击奋进的坚强信念和驱动力,激励自我不畏艰难、勇攀高峰,最终实现奥运金牌的远大目标。
《体育强国建设纲要》提出打造科技助力奥运工程,加强对运动员信息的数据分析,对人才的精细化、精准化培养提出了新要求(国务院办公厅,2019)。一方面,要强化优秀体育后备人才成长的数据驱动,提炼我国奥运冠军成才的人口统计学大数据,将其作为人才选拔与培养的重要依据。广泛利用大数据、云计算和智能网络等新技术,对奥运冠军成才的性别、年龄、民族、地域、项群等要素进行深度挖掘,精细化优秀竞技人才成长的人口统计学指标,构建中国奥运冠军精英人才数据库,使其成为指导体育后备人才培养的“基因库”。另一方面,结合奥运冠军的优势特征实现靶向性精准培养。如参考性别优势,在排球、游泳、网球、短道速滑等项目重点培养女性运动员;参考年龄优势,大力挖掘21~23岁运动员的竞技潜能,重视24~26岁运动员的竞技能力保持;参考民族优势,在一些优势小项如体能主导类力量性、耐力性项群重点提升少数民族运动员比重,尤其在举重、冬季项目等要重点挖掘少数民族运动员潜力,打造不同民族特色的优势项目群。
奥运冠军成才的时间、项群和空间特征可作为跨界选材的重要参考。一方面,健全跨界跨项多元选材标准体系。精细化优秀后备人才选拔的综合因素,将项群、地缘、家族效应、民族、文化特征等要素纳入选材指标,优化跨界跨项选材实施办法,对于具有地缘优势的特定地域要作为选材的首选或重点区域,对优势区域的优势项目加大选拔力度,针对特定地区、特定家族、特定人群、特定项目实施多元选材(杨国庆等,2021)。另一方面,建立项目选拔与跨界选拔相结合的“天才”运动员培养长效机制。利用奥运冠军项群分布特征,探索项群内部流动和跨项流动间运动员技能、体能、心理等致胜因素的关系,广泛借助不同区域的市场、学校、家庭、协会俱乐部等多方力量建设新型国家队,构建具有多元地缘特色的人才培养体系,打造不同项目联动递进的后备人才梯队(张雷,2020)。此外,颁布专门性跨域人才流动支持政策,引导不同区域间优秀体育人才的社会流动,在项目、资源、科技等方面实现区域优势互补、联合培养,打造区域分布合理、均衡协调的优秀后备人才培养新格局。
基地化、中心化是提升人才培养效率的重要手段,也是世界竞技体育发展的趋势。一方面,利用奥运冠军团状集群优势和聚类分布规律,在全国范围内规划区域性、特色化人才培养基地,集聚不同地区优势,建立以项目为中心的地缘集聚型人才孵化中心,利用科技驱动实现优秀运动员的集中培养(彭国强等,2021)。可以重点在长江中下游、京津冀及周边、东南沿海、东北地区建立体育后备人才孵化中心,充分挖掘地区经济(GDP)、人口、自然资源、人文环境等有利因素,提高人才培养效率。另一方面,建立多元化、区域性优势项群培育基地,利用不同地域的优势资源有针对性培养优秀人才,如在华东和东北地区重点发展体能主导类项目,在华东、华北和东北地区重点发展技能主导类项目,在北京、江苏、辽宁等地重点发展球类项目,在上海、浙江、湖北等发展水上项目,在辽宁发展交手类项目,在中高纬度地区重点发展夏季项目,在高纬度区发展冬季项目,在辽宁、江苏、山东、四川、北京、广州、天津等地重点发展女性项目。
运动员的成长成才具有不同的时间周期,要有区别地统筹不同运动员成才的黄金时间。一方面,体育相关部门要结合不同项群、不同性别、不同民族运动员,分层分类对标奥运冠军夺冠的黄金时间,在运动员选材和训练竞赛中做好时间统筹,对运动员的启蒙期、提升期、成才期进行阶段划分,科学规划不同运动员的成长档案,在不同成长阶段实施正面干预和科学引导,促使优秀运动员在黄金年龄取得优异成绩。如在15~17岁阶段重点发展女性运动员,尤其跳水、体操等项目要关注运动员早期成才。另一方面,对不同地域运动员成才时间要区别对待,如针对华东和华中地区奥运冠军成才时间相对较短,东北和华南地区奥运冠军成才时间较长的特点针对性的发展运动项目,参考不同项群奥运冠军的成才时间,重点发挥表现难美性项群15~20岁运动员、表现准确性项群15~23岁运动员、快速力量性和耐力性项群21~26岁运动员、速度性项群18~23岁运动员的竞技水平。
针对我国竞技体育资源不均衡问题,体育和教育等相关部门应联合做好优秀竞技人才培养的顶层设计,深掘不同区域优势资源,提高资源配置效益。一方面,利用政策引导区域间人才培养,分类推动优秀竞技人才均衡发展。颁布针对弱势地区、弱势项目的扶持政策,对发展欠佳区域实施专门政策倾斜,加大中西部地区后备人才培养投入,颁布完善跨域交流运动员贡献奖励办法,更加科学地认定输送省(市、自治区)的贡献,引导东、中、西部及少数民族地区在人才管理、科技、保障等方面优势互补,推动地区间优秀人才协调成长(浦义俊等,2020)。另一方面,深挖地域自然、文化和社会资源,多方支持体育后备人才培养。发掘全国各省(市、自治区)地缘优势文化对运动项目的影响,充分利用人才成长的区位互补效益,发挥地缘优势的带动作用,通过优先发展区域特色项目,以点带面,不断带动潜优势项目、弱势项目全面发展。要重点扶持青海、宁夏、甘肃、新疆、山西、海南、西藏等省(市、自治区)发掘民族优势项目,打造地域间各项目均衡协调的集群成长体系。
1)我国奥运冠军性别分布不协调,整体呈M型趋势,奥运冠军成才年龄呈马鞍型分布,体现出首次夺冠年轻化和部分项目大龄化特征,少数民族冠军数量较少;奥运冠军项群结构呈偏态分布,集中在技能主导类表现难美性、隔网对抗性和体能主导类快速力量性项群;不同项目奥运冠军成才周期不平衡,奥运冠军空间格局差异明显,呈“东密西疏、中部适中”的梯状分布,具有地缘性团状集聚特征。
2)奥运冠军成长的影响因素主要有国家制度、地理环境、经济与人口发展、地缘文化、家庭支持、教练员影响等,其中地理环境为奥运冠军成长提供了物质条件,影响了奥运会冠军的聚类动态分布;经济与人口发展提升了资源集聚效应,影响了奥运冠军的流动和分布;地缘文化是奥运冠军集群成长的驱动力,促成了奥运冠军的团状聚集;运动员文化教育、训练、就业等制度保障,教练员科学指导以及家族效应等影响了奥运冠军的成长成才。
3)强化奥运冠军成长成才的数据驱动,科学规划不同项目后备人才的成长档案,完善跨界跨项多元选材标准体系,完善跨域交流运动员贡献奖励办法,推动优秀竞技人才靶向性培养。深入挖掘奥运冠军成长的地缘集群优势,做好不同地域体育资源优化配置,发挥政府、社会、学校、协会等多方力量,共同打造不同项目“天才”运动员多元培育长效机制,实现体育精英人才均衡性成长。
4)健全支持优秀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的法规制度。建议围绕运动员的身心健康权利、接受文化教育的权利、选择注册与交流的权利以及参加职业技能培训和再教育的权利等制定针对性保障政策,为优秀运动员打造选材、培养、训练、竞赛、退役、就业一体化全链条式法治制度,将建设新型体校纳入运动员文化教育保障范畴,促进优秀竞技人才的可持续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