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

◎ 夏 末

老房子的位置是坐南朝北，但客厅却是坐西朝东，所以采光很差，特别是客厅常年处于比较阴暗状态，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都要开着灯，有时候刚从外面回来，即使开着灯也一时适应不过来，给人一种阴沉沉的感觉。只有我的房间光线比较好，我是一个非常不喜欢黑暗的人，所以白天的时候尽可能拉开窗帘让阳光照射进来，即使睡午觉我也不关窗帘。不过，夏天也属我房间最热，因为三楼三分之二地方都搭了铁皮，还剩三分之一没搭铁皮的地方，这个位置的楼下就是我的房间，夏天一到太阳就暴晒，那扇铁门被晒得滚烫不敢用手触碰，楼下的我就像烤乳猪一样，额头的汗像一颗颗水珠直滑落。

老房子很安静，安静到可以听见每个路过这儿的人的脚步声，久而久之，我习惯用声音去辨识发生了什么，或为什么会发出这种声音。

到了傍晚仅不到三米宽的小巷子就乌漆嘛黑的，只有某栋居民楼透过窗户折射出微弱的光芒。甚至邻居家里熬中药，隔着好几栋楼都能闻到那苦涩的味道。对于我这种爱热闹且喜欢有阳光地方的人来说，我似乎找不到老房子的优点所在。

今年年初搬了新家，新房子不再像老房子那样凌乱不堪，所有东西都堆积在一起，客厅的餐桌也不像老房子那样走五步就到房间了。乔迁之喜当天下午当所有亲朋好友都陆续回去的时候，我觉得我也该回家了，因为以往这种情况都是我参观完别人的房子，差不多就该回去了。晚上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有种在别人家留宿的感觉，不真实。

新房子正北方临街的，对面是酒楼、商城、店铺。每当黄昏将尽，五光十色灯饰不约而同绽放光彩，透过玻璃窗一览无余。每时每分都有车辆经过，即使深夜也不停歇。

每当有人问起新房子和老房子哪儿更安静时？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是老房子了！”

那是一个周末的下午，我睡意惺忪的来到客厅，发现家里除了我一个人都没有，恍惚间想起；该出去的都出去了。忽然发觉这偌大的房子有点安静，可明明外面汽车鸣笛声是那么地大。

由于新房子刚装修完甲醛味道太重，所以暂时搬回老房子住一段时间。但踏进老房子一瞬间，竟没有像往常一样被灰暗的光线所笼罩，反而有一种金屋银屋不如自己的狗窝熟悉感。

像往常一样早上6点左右，就听到外面人们匆忙的脚步声，电动车经过与井盖撞击相互摩擦的声音，还有买完菜回来的大爷大妈们互相打招呼声；中午时分传来了不知道哪家又在用高压锅炖东西，呲呲声和扑鼻的香味；还有巷子里的小孩子们在你追我赶，嬉闹声让正在午休的人恨不得把他们抽一顿；到了下午，邻里邻居们坐在巷子里唠家常，即使说着说着，突然大嗓门变成小声议论，在楼上的我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偶尔有小贩子骑着单车在小巷子吆喝着；海咸哟！海咸哟（即：鱼露）！与超市里所卖的瓶装不同的是，部分人认为自家发酵，晒炼出来的味道更鲜美！所以一旦巷子传来吆喝声，人们会立刻放下手上的话儿，来到窗户边使劲地招手：“这儿这儿呢！”

那一刻我才明白，其实老房子一点儿也不安静，正是二十多年来早已习以为常的东西，等真正离开时才发现，那是家家户户每天生活的气息。

就在我搬到新家没几天，小巷里每家每户外墙上都安装上了路灯，即使到了夜深人静巷子里也依然明亮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