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五人格在儿科护士压力负荷与职业生活质量间的调节效应

刘玉英，陈晶

（1.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医药卫生管理学院，湖北 武汉 430030；2.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附属同济医院 儿科，湖北 武汉 430030）

相对于其他成人科室， 儿科护理工作是一个高压力、高强度和高风险的岗位[1-2]。 儿科护理面对的通常是哭闹的婴幼儿，以及焦躁不安的家长。与成人科室比较起来，儿科护理难度更大[3]。 在我国大部分医院中， 医院管理者对护士的职业心理健康不够重视，而更加重视护士的专业理论和操作技能，对专业技能开展的培训较多， 而对职业心理健康等方面关注较少。 虽然职业心理健康一般与情境因素和个体因素有关， 但很少有研究关注大五人格与护士职业心理健康的关系。 大五人格包括神经质、宜人性、外向性、严谨性和开放性5 个维度。 有研究表明，大五人格中神经质是导致情绪衰竭、宜人性的独特因素，外向性和开放性是去个性化差异的独特贡献者，外向性和开放性是个人成就感下降差异的独特贡献者[4-5]。研究发现，约1/8 的新生儿护士报告至少有中等程度的继发性创伤应激，而且在这些护士中，工作角色压力对继发性创伤应激的影响被感知的社会支持所调节[6]。 因此，我们可以合理地预计这些人格特质与护士的职业心理健康有关。 本研究以儿科护士为研究对象，分析其压力负荷、职业生活质量和大五人格的现状，并探讨三者之间的关系，以及大五人格对压力负荷和职业生活质量之间的调节作用， 以期为护理管理者制定提高护士职业生活质量的针对性措施提供一定的参考和依据。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2020 年8—9 月， 采用便利抽样法选取在湖北省9 家医院工作的儿科护士参加了本次研究。入选标准：（1）儿科护士，且工作1 年以上；（2）取得护士执业证书。 排除标准：（1）有严重心理疾病或精神疾病史者；（2）因各种因素长期失眠及需要服用安眠药者；（3） 近3 个月遭受家庭变故和意外等。本研究为匿名调查研究， 所有被研究对象均知情同意。

1.2 调查工具

1.2.1 人口学基本信息 包括：性别、年龄、婚姻状况、学历、职称以及儿科工作时间。

1.2.2 压力负荷量表 压力负荷量表（Stress Overload Scale，SOS）于2012 年由Amirkhan 编制[7]。相对于其他压力量表， 该量表更加倾向于从主观因素方向来反映个体所承受的工作压力程度。 本研究采用中文版SOS，适合中国护士使用。 中文版SOS 量表包括事件负荷（12 个条目）和个体脆弱性（10 个条目）2 个维度，采用李克特5 级评分，从1（从未有过）～5（总有）对条目问题进行回答，总分22～110 分，评分越高表示压力负荷越大。本研究中测得Cronbach α 系数为0.936。

1.2.3 职业生活质量量表 中文版职业生活质量量表 第 五 版 （Professional Quality of Life Scale-5，ProQOL-5），用于测量职业倦怠、继发性创伤应激和同情满意度[8]。 该量表适合中国护士使用。 量表共30个条目分为3 个维度：职业倦怠（10 个条目），继发性创伤应激（10 个条目），同情满意度（10 个条目）。使用李克特5 级评分，从1（从未）～5（非常频繁）对条目问题进行回答，各维度分值分别计算，该量表3个维度分别计分，不相加计算总分，各维度分值范围10～50 分。 本研究中3 个维度的Cronbach α 系数分别为0.751、0.803 和0.842。

1.2.4 大五人格量表 采用中国大五人格问卷简版（Chinese Big Five Personality Inventory Brief Version，CBF-PI-B）对大五人格进行测量，量表适合中国护士使用。 共40 题5 个维度，即神经质（8 个条目）、宜人性（8 个条目）、外向性（8 个条目）、严谨性（8 个条目）、开放性（8 个条目）[9]。 神经质包括焦虑、悲伤、易怒和紧张；宜人性包括同理心、同情心、善良和合作；外向性包括活力、社交能力、自信和表达力；严谨性包括可靠、有序、坚持和勤奋；开放性包括自主权，好奇心和想象力。量表问题采用李克特6 级评分，从1（完全不符合）～6（完全符合）对条目问题进行回答， 其中反向计分的条目为题5、8、13、15、18、32 和36。 各维度分值分别计算，将反向条目反向计分后，再将题目相加得到各维度分值，各维度分值范围8～48 分。各维度得分越高表示在该维度的特质越明显。本研究中神经质、宜人性、外向性、严谨性和开放性的Cronbach α 系数分别为0.843、0.760、0.861、0.792 和0.732。

1.3 调查方法 本研究由调查员采用 “问卷星”（https://www.wjx.cn/）发放问卷。 调查员采用统一指导用语， 首先通过微信和QQ 向调查对象解释此次研究的目的与意义、问卷填写方法以及注意事项，并说明此次调查的匿名性与收集资料的保密性， 征得其同意后通过微信和QQ 向调查对象发放“问卷星”问卷。 共收回问卷479 份，有效问卷456 份，问卷有效回收率95.2%。

1.4 统计学分析 采用软件SPSS 25.0 进行统计学分析，包括描述性统计、Pearson 相关性分析、分层多元线性回归以及调节作用分析。 为优化研究和减少多重共线性， 只有二元相关分析中r≥0.20 的解释变量进入分层多元线性回归，第1 层输入压力负荷，第2 层输入大五人格特质，从而控制压力负荷。但在共享方差分配中，压力负荷优于大五人格特质[10]。 使用Hayes 编写的基于普通最小二乘回归的SPSS PROCESS 宏进行调节分析，数据用于绘制“简单斜率”[11]， 调节路径假定大五人格特征先于压力负荷，且这两个变量先于职业生活质量，P＜0.05 表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一般资料 共456 名儿科护士纳入最终研究，均为女性，年龄（29.51±5.52）岁，其中≤25 岁95 名（20.8%），26～30 岁158 名（34.7%），31～35 岁129 名（28.3%），＞35 岁74 名（16.2%）。 未婚145 名（31.8%），已婚233 名（51.1%），离异/丧偶78 名（17.1%）。儿科工作时间为（6.21±2.88）年，其中1～3 年126 名（27.6%），4～6 年202 名（44.3%），＞6 年128 名（28.1%）。 学历：专科82 名（18.0%），本科339 名（74.3%），硕士及以上35 名（7.7%）。 护士36 名（7.9%），护师341 名（74.8%），主管护师及以上79 名（17.3%）。

2.2 儿科护士的压力负荷、职业生活质量及大五人格各维度得分情况 儿科护士的压力负荷得分为（64.53±12.48）分；职业生活质量量表中，职业倦怠得分为（23.81±4.73）分，继发性创伤应激得分为（21.63±5.10）分，同情满意度得分为（38.72±6.21）分；大五人格特质量表中，外向性得分为（26.96±5.28）分；神经质得分为（21.20±4.96）分；严谨性得分为（34.00±4.72）分；开放性得分为（28.08±4.88）分；宜人性得分为（32.96±4.40）分。 见表1。

表1 儿科护士的压力负荷、职业生活质量及大五人格各维度得分情况（±s，分）

表1 儿科护士的压力负荷、职业生活质量及大五人格各维度得分情况（±s，分）

变量压力负荷职业生活质量职业倦怠继发性创伤应激同情满意度大五人格外向性神经质严谨性开放性宜人性得分64.53±12.48 23.81±4.73 21.63±5.10 38.72±6.21 26.96±5.28 21.20±4.96 34.00±4.72 28.08±4.88 32.96±4.40

2.3 儿科护士的压力负荷、职业生活质量及大五人格的相关性分析 儿科护士的压力负荷、 职业生活质量及大五人格各变量的两两相关性包括： 职业倦怠分别与继发性创伤应激、 同情满意度、 外向性、神经质、压力负荷；继发性创伤应激分别与神经质和压力负荷； 同情满意度分别与外向性和神经质；外向性与神经质；神经质分别与严谨性和压力负荷；宜人性分别与严谨性和开放性。 两两相关性结果详见表2。

表2 儿科护士的压力负荷、职业生活质量和大五人格的相关性分析（n=456，r）

2.4 儿科护士职业生活质量对工作压力和大五人格的分层多元线性回归分析 压力负荷为自变量，职业倦怠为因变量的分层1 中模型拟合度良好（R2=0.327，F=86.250，P=0.006）， 压力负荷解释了33%的职业倦怠差异。压力负荷和大五人格为自变量，职业倦怠为因变量的分层2 中模型拟合度良好（ΔR2=0.119，ΔF=11.553，P=0.008），神经质、宜人性和外向性解释了分层2 中12%的差异，压力负荷（β=0.481，t=8.133，P=0.007）、神经质（β=0.163，t=2.522，P=0.015）和宜人性（β=-0.313，t=-3.860，P=0.008）对职业倦怠的差异有独特的贡献。 见表3。

表3 分层多元线性回归

压力负荷为自变量， 继发性创伤应激为因变量的分层1 中模型拟合度良好 （R2=0.255，F=54.022，P=0.002）， 压力负荷解释了26%的继发性创伤应激差异。压力负荷和大五人格为自变量，继发性创伤应激为因变量的分层2 中模型拟合度良好（ΔR2=0.168，ΔF=7.152，P=0.001），神经质和严谨性解释了分层2中17%的差异。 压力负荷（β=0.452，t=5.621，P=0.002）和神经质（β=0.322，t=3.552，P=0.003 对继发性创伤应激的差异有独特的贡献。

压力负荷为自变量，同情满意度为因变量的分层1 中模型拟合度良好（R2=0.075，F=12.223，P=0.001），压力负荷解释了8%的同情满意度差异。压力负荷和大五人格为自变量， 同情满意度为因变量的分层2 中模型拟合度良好 （ΔR2=0.165，ΔF=5.652，P=0.007），神经质、宜人性、外向性、严谨性和开放性进一步解释了分层2 中17%的差异。 外向性（β=0.313，t=2.743，P=0.005）对同情满意度的差异有独特的贡献。

2.5 儿科护士大五人格对压力负荷和职业生活质量间的调节作用分析 大五人格对压力负荷与职业倦怠的关系没有显著的调节作用。 神经质对压力负荷与继发性创伤应激的关系有显著的调节作用（R2=0.041，F=6.552，P=0.007），在低（β=0.112，P=0.024）、中（β=0.201，P=0.021）、高（β=0.311，P=0.008）神经质水平上均具有显著的调节作用。 宜人性对压力负荷与同情满意度的关系有显著的调节作用（R2=0.021，F=4.262，P=0.018）， 在中 （β=-0.062，P=0.023）、高（β=-0.182，P=0.016）水平上有显著的调节作用。 开放性对压力负荷与同情满意度的关系有显著的调节作用（R2=0.031，F=4.551，P=0.022），在低（β=-0.221，P=0.005）、中（β=-0.170，P=0.009）水平上有显著的调节作用。 见图1-图3。

图1 低、中、高水平神经质在压力负荷与继发性创伤应激间的调节作用

图2 低、中、高水平宜人性在压力负荷与同情满意度间的调节作用

图3 低、中、高水平开放性在压力负荷与同情满意度间的调节作用

3 讨论

3.1 儿科护士压力负荷、职业生活质量和大五人格现状分析 压力负荷能从主观方面反映护士在工作中所承受压力的程度。本研究结果显示，儿科护士的压力负荷得分为（64.53±12.48）分，处于中等水平。分析原因，我国儿科临床护理工作是一个高压力、高强度和高风险的岗位， 其护理操作与病情观察较成人科室难度大， 儿科护理工作的压力负荷主要受工作量、倒班制度、考核机制和工作氛围等多个方面因素影响。长期超负荷和节奏紧张的工作，“三班倒”的工作时间使生活失去正常规律， 以及患儿的哭闹不配合和家长的焦躁情绪等， 使都会给儿科护士造成一定的心理压力和负担。与本文的现状研究类似，胡珊珊等[12]对无锡市产科488 名产科护士进行调查发现，大部分护士工作压力较大， 对于自身工作满意度不高。 Khamisa 等[13]研究发现，大部分西方国家40%以上的儿科护士压力负荷较高， 而且在面对工作压力时，普遍对目前的工作不满意。

低职业生活质量在医疗卫生专业人员中很常见，特别是在护理领域。本研究结果显示，职业倦怠、继发性创伤应激和同情满意度得分分别为（23.81±4.73）分、（21.63±5.10）分和（38.72±6.21）分。 工作压力易使护士产生职业倦怠， 职业倦怠可以导致护士长期处于身心疲惫状态，且会影响工作中的情绪、工作积极性和工作效率。 Kellogg 等[14]的一项横断面调查研究发现， 继发性创伤应激影响了一半以上的儿科护士，护士普遍同情满意度降低。 Xie 等[8]对中国352名精神科护士进行了调查研究相比，本研究儿科护士表现出较低的职业倦怠和继发性创伤应激和较高的同情满意度，差异可能是精神科护士更容易遭受患者言语和肢体暴力，导致精神科护士的身心负担加剧。 但是与Yu 等[15]对中国650 名肿瘤科护士研究相比，本研究中儿科护士可能会出现较高的职业倦怠，需引起医院管理人员的注意。

早期对医疗卫生专业人员人格状况的研究只关注了三因素人格理论中的神经质和外向性这二个基本人格特质， 而近年来的研究重点关注了5 项人格特征[16-17]。 本研究中，大五人格各维度得分为：外向性（26.96±5.28）分，神经质（21.20±4.96）分，严谨性（34.00±4.72）分，开放性（28.08±4.88）分，宜人性（32.96±4.40）分。 其中严谨性得分较高，而神经质得分较低。 随兰侠等[9]对无锡市93 名三甲医院儿科护士的大五人格调查发现，儿科护士严谨性较强，神经质较低。 严谨性人格的儿科护士，工作严谨认真、细心尽责，具有较强的自我约束力及责任感。神经质低的儿科护士，自我控制情绪的能力较强，工作中遇到突发事件时情绪失控的概率较小[16-17]。 本研究与随兰侠等[9]的研究结果一致，说明儿科护士在工作中需要更加严谨细心，情绪稳定，人际关系较好。

3.2 压力负荷、大五人格与职业生活质量的相关性分析 一项研究表明， 澳大利亚妇产科护士的人格倾向中， 神经质和宜人性分别与职业倦怠有正相关和负相关[4]。 在比利时和美国的护士中已经报道了高度神经质和低认同感与职业倦怠有关[4]。 以上这些研究说明神经质是“护士的关键人格特质”。 但在目前的研究中， 压力负荷与职业倦怠的关系比神经质和宜人性更强，从而支持了“情境因素和组织因素在倦怠中的作用大于个体因素”的观点[4]。 尽管过去的研究表明， 人格特质负性影响与医院护士的继发性创伤应激有关[18-19]。 本研究报道大五人格与儿科护士继发性创伤应激之间关系， 神经质与继发性创伤应激具有较强程度的相关性， 控制压力负荷的神经质对继发性创伤应激的变化做出了独特的贡献。神经质与继发性创伤应激之间的显著关系与以往的研究一致，即神经质高的个体容易产生心理困扰，因为他们倾向于对外部事件进行负面评价， 对压力更容易反应过度[20-21]。 与压力负荷相比，神经质和外向性与同情满意度有较强的相关性。事实上，在控制了大五人格特质后， 压力负荷对同情满意度的变异没有显著的贡献。 外向性是大五人格中唯一对同情满意度变异有独特贡献的特质。 外向性与同情满意度的正相关关系是一个预期的发现， 因为外向性包括自信、社会信心、合群和积极情绪，这些属性通过积极解决问题、 积极的重新评价和社会支持培养积极的心理健康[22]。

3.3 大五人格在压力负荷和职业生活质量之间的调节效应 大五人格对压力负荷与继发性创伤应激之间有显著的调节作用， 大五人格对压力负荷与同情满意度之间有显著的调节作用， 即大五人格可能会改变对压力负荷的反应， 从而影响儿科护士的职业倦怠。但是大五人格以外的其他人格特质如自尊、坚强和乐观等， 有可能减少压力负荷对职业倦怠的影响，在以后的研究中需要深入探讨。本研究中的低神经质缓解了压力负荷与继发性创伤应激之间的关系，起到了调节作用，即压力负荷与继发性创伤应激之间的关系在神经质特质更高的护士中更为密切，而Hamama-Raz 等[22]研究发现这种关系在认为自己的社会支持较少的护士中更强。 低神经质人格的护士情绪稳定，焦虑、沮丧、敌意及冲动等特征出现概率较少， 且其解决问题的能力及自我心理调节能力均较好，遇到较大的压力能够更好的调节心境，降低继发性创伤应激。尽管与神经质症状相比，压力负荷与继发性创伤应激有更强的关系，但值得注意的是，降低压力负荷的策略可能无法减轻倾向于神经质化的儿科护士的继发性创伤应激。 本研究中虽然宜人性和开放性与同情满意度的直接关系不显著，但这些特质显著地调节了压力负荷对同情满意度的影响[23]。 即压力负荷与同情满意度的负相关在同理心、善良、富有同情心、渴望学习和思维活跃的儿科护士中较弱。 宜人性人格的儿科护士，更加乐于助人，富有同理心，善良可靠；开放性人格的儿科护士，更加乐于接受新知识，自我导向性强，能够灵活处理难题。 这两类人格的儿科护士能更好地站在患者及家属的立场上理解患者，认真处理护患关系中的各种难题和护患纠纷。

职业生活质量是稳定护理队伍， 提升护士工作积极性和护理质量，避免护患纠纷的重要因素。本研究探讨了儿科护士大五人格、压力负荷和职业生活质量三者之间的关系，得出压力负荷对职业倦怠和继发性创伤应激有较大的影响，而大五人格中的神经质、宜人性和开放性在其中起到了调节作用。 本研究为以后儿科护士人力资源管理及优化提供了理论基础，可以使护理管理者更加关注和关心儿科护士这一群体，减轻儿科护士压力负荷，提高儿科护士职业生活质量。

[致谢]深圳大学统计专业张雨亭老师对本文数据统计与分析的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