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 米
一个人的离去,还不如
一颗石子落到水里。
从生到死,水花的存在只有一秒钟
“他没有了,我的兄弟!”
电话那头的人撕心裂肺
“说没就没了?”
我一下子如释重负。涟漪很快消失得
无影无踪
一顶帽子,武警的训练帽
一张窄窄的脸,眼珠几乎不动
像一条错不开车的乡村公路
他是指挥官。他指挥鞭炮炸响了村庄
他就是皇帝。鞭炮是跪了一地谢恩的臣子
我们,披麻戴孝的孝子
跪在老院的石头地面上
鞭炮在头上炸响。我可怜的
被挖掉狮子的大门
张着黑洞洞的嘴,望着
多年前从这里离家出走的父亲
躺在棺材里面。奶奶出殡的大雨好像刚刚下过
我看见雨都跑进了那眼旱井
我和他的缘分开始于一顶帽子
李玉和提灯时戴的那个帽子
蓝色的,大檐帽,有松紧带
我的姐姐站在他家的窑洞前
他瘦小的身躯像芦苇在秋风中一声不吭
我努力回忆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是清明节的中午。他的帽子
比以前看见的大了。他的头
像多年前的芦苇孤独无助
镰刀藏在深深的帽子下面
起云了。妈妈,乌云密布东山
你在抵达的途中被一道闪电挡住
此刻,我的雨追不上你
你游丝一样的路上,此刻电闪雷鸣
被驱赶的羊在溃逃
我置身在一团火中,却找不到火焰
是谁?举着火把从对岸游来
是他们吗?那些曾经亲密的陌生人
窗棂像骨头,一根根折断……
乌云即是归途。雪花正在凋谢
一瓣一瓣。永远只是一瓣
硕大的天空,飞机穿过隧道
只有雪
——擦出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