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 湄
大漠深处还是大漠
在这里工作的许多人
都喜欢抓起沙子,再慢慢地张开
他们看着轻的飞走了,重的重新回到地面
他们在故事里有着各自的章节
有些沉默,有些邈远
父亲攥住沙子时
眼睛常常是湿润的
他在想念家乡,后来想起他
我也会抓起一把沙石,我们之间就有了风
我们被风分割
也被风融合
父亲变成沙子后
我重新回到了这片大漠
风依旧狂躁,红柳和芨芨草漫漶在天边
它们像久别的亲人
跑来拥抱着我
风吹着干打垒的房屋
骆驼低头走动,脚掌平稳而有力
放骆驼的老汉掉光了门牙
蹲在长城根下避风
反复讲述一些令人惊讶的往事
他们蹲过的地方,以前蹲过别人
以后还会有人蹲在那里
他们,都会渐渐变成沙子
不断地交换位置
风吹着辽阔的西部
羊群低着头
慢慢向前移动,弓起脊背
盯着任何可以咀嚼的草或荆棘
它们拥挤着经过长城
顾不上看老汉们一眼
燕子的美
是忘却时光的美
是窥见马蹄继而放弃寺庙的美
是一边在洞内喘息一边在洞外攀缘的美
是从事物的本质走出来的美
是一边悬空一边临壁的美
马蹄寺的美
是燕子带来雨的美
是无数骏马踏出无数马蹄窝的美
是嗒嗒的马蹄与燕子的呢喃交错出的美
是从一座寺仰望另一座寺的美
是传说与现实混搭的美
是人神都爱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