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吕芳文
浏阳北圣仓团防局离蒿山十多里,北伐军进入湖南时,潘心元曾用选举的方式,夺取了团防局。“马日事变”后,团防局又被国民党反动派夺过去了。当时,北圣仓团防局有40条枪,团丁都是老兵痞。团防局局长学过武术,有些勇力。我们党所领导的当地暴动队只有一条长枪。在武器装备悬殊的情况下,要一举摧毁北圣仓团防局是有一定困难的。因此,暴动队长慕容楚强提出:“只宜智取,不宜硬攻。”
有的同志认为慕容楚强提出“智取团防”是贪生怕死,所以激烈反对。慕容楚强说:“我怕死就不参加暴动队了,死了我不要紧,好比大海里少了一滴水。但不能让同志们做无谓的牺牲。现在是敌强我弱,我们要积聚力量,看准再打。”
夏明翰听了慕容楚强的话,觉得是从实际出发的,便和潘心元一起,决定选择有胆识、有谋略的人组织游击小组,趁团防局团丁分散活动的时候,一个个地把他们消灭掉。于是,暴动队便挑选了一批精干的小伙子,化装成做生意的、送亲的、看相算命的在四乡活动,只要见到团丁小股下乡,就把他们的枪支夺过来。
一天, 在山路旁的一家酒店里,潘心元与夏明翰吩咐交通员在店门外放哨,要店老板打了壶高粱酒,端来一盘炒花生,悄悄地边谈边喝。突然,门外传来了清亮的咳嗽声。这是交通员发出的暗号。夏明翰、潘心元端起酒杯,装成开怀畅饮的样子,夏明翰对潘心元说:“老兄,这酒的味道不错,多饮一杯。”一阵爽朗的笑声,飞出窗外。
“老兄,酒逢知己千杯少,让我回敬你一杯。”潘心元一面给夏明翰斟酒,一面又对交通员说,“再叫老板来一壶好的。”三个人在一起正说说笑笑,三个“白狗子”闯了进来。两个背着长枪,还有一个挎着盒子枪,约莫30多岁。那个挎盒子枪的家伙盯着夏明翰和潘心元问道:“你们是哪儿来的?”
潘心元是浏阳本地人,对这里的风土人情比夏明翰熟悉,便抢先答道:“我们是长沙南杂店的。”然后,又指着夏明翰说:“这位是我们的少老板,陈少爷。”
那个家伙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两位酒客:“你们到哪里去?”
“去浏阳县城。”夏明翰泰然自若地回答。
“干什么?”
“浏阳特产声望高,夏布、豆豉和鞭炮。我们南货店要大量收购豆豉和鞭炮呀!”
那个家伙应声说道:“做生意的硬要会钻,我们团防局的就不会这一套。”
夏明翰笑着说:“你们是团防局的,辛苦,辛苦,你们局长同我说过。”
“你同局座相熟?”
“我和你们县团防局董局长是老相识,常来常往的呀!”夏明翰从容地掏出县团防局局长的名片给那个家伙看了一眼,然后说,“其实呀,你们局长也是自作自受,弄得草木皆兵,何苦嘛!”
那个家伙说:“你这位先生说得很轻巧,现在到处叫共产,遍地闹暴动,哪个不提心吊胆?”
夏明翰盯了那个家伙一眼,满不在乎地说:“你们团防局有兵有枪,怕什么?”
那个家伙发现夏明翰的面貌越看越像局长给的照片上的人。于是他吩咐跟来的人说:“我要代表局长和这两位仁兄饮几杯,你到外边弄点好吃的菜来下酒,越快越好!”
跟来的团丁走了,那个家伙连忙叫老板打来一海碗酒,对夏明翰和潘心元说:“略具薄酒,以表初次相交之意。”
“难得老兄盛情。”夏明翰用眼神示意潘心元,于是重整桌面,推让一番,各自坐定。那个家伙一会儿盘问他们到过哪些地方,当地有什么名产;一会儿又问他们读过什么书,有什么造诣;还问了他们在县城除结识团防局局长外,还结交了些什么人。夏明翰一一对答如流,没有半点破绽。这时,他看看怀表,又看了潘心元和交通员一眼,站起身来,对那个家伙说:“时间不早了,自古没有不散的筵席。你的好意,我们一定收下带走!”
交通员已到门边,潘心元也到了灶前,那个家伙拦住了去路,交通员眼疾手快,飞起一扁担,劈开了他的天灵盖。另一个家伙迅速闪到灶后,想负枪顽抗。夏明翰顺手从灶门口抓了两把火灰,朝他猛撒过去,随后,夏明翰和潘心元一个箭步上去,缴了他的枪。
夏明翰拿过盒子枪,潘心元拾起长枪,交通员握着扁担,正要跑出去,一个矮小的团丁朝店里走来。交通员一把将他拦腰抱住,摔在地上。夏明翰用枪对着他的胸膛问道:“老实交代,你刚才出去干什么?一句有假,看看你们同伙的下场!”
那个团丁缩作一团,连忙求饶:“我说实话,我说实话,我们,不,他们起码还要两个小时才能赶到。”
原来,那个家伙是他的排长,刚指示他火速报告团防局,赶快加派人员枪支,从葫芦口直插过来活捉夏明翰。
夏明翰运用平江黄花潭打埋伏的经验,和潘心元研究之后决定来个将计就计,就在葫芦口设下埋伏。葫芦口两端连着羊肠小道,两壁怪石屹立,这个天生的“口袋”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30多名暴动队员,一声不响地隐蔽着。忽然,几道手电光射进葫芦口,“白狗子”像野猫偷鸡一样蹑手蹑脚地走过来。夏明翰看得真切,坚定地发出命令:“打!”几十个暴动队员跳出来,梭镖、钢刀齐舞,喊着“杀”声冲了上去。团丁受到突然袭击,被吓得晕头转向,慌了手脚。暴动队员两个抓一个,把团丁像缚鸡一样捆了起来。15个团丁,一个也没有溜掉。
夏明翰吩咐暴动队员脱下团丁的帽子、衣服,把他们捆绑得结结实实,送到一个石洞里,然后叫交通员扮成自己。他和潘心元以及队员们,都化装成团防局的人,令那个矮小的团丁带路,佯称活捉了夏明翰,连夜赶回团防局。
当他们走近团防局的时候,潘心元领着十来个队员从右侧包抄过去,封锁后门;真夏明翰带着假夏明翰和另一些化装成团丁的暴动队员往前门走,教带路的团丁喊话:“抓了夏明翰,大家快来看!”
龟缩在门角落值夜班的“白狗子”,被“抓了”“来看”的喊声惊醒,飞身进中堂报告局长。团防局局长正和衣躺在沙发上,只听窗外有人叫:“局长!夏明翰抓住了……”他急忙问道:“在哪里?”
看门的团丁回答说:“已抓到我们团防局的院子里!”
团防局局长赶忙全副武装,来到厅堂,果然看到队伍中有个被捆绑的戴眼镜的人。他借着暗淡的月光,走到被捆绑的假夏明翰身边,瞧了瞧,得意扬扬地说:“夏先生,在长沙的何军长没办法抓着你,没想到在浏阳落入我的手掌吧!你居然在我的管辖范围内兴风作浪,如今怎么样?……”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早已做好准备的真夏明翰,紧握手枪,顶住团防局局长的腰,说:“对不起,你该睡觉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损兵失枪,办事不力,撤职查办!”
“你、你、你是什么人?”
“我?我就是你做梦也想抓的夏——三——爷!”
局长如在云里雾里,不知所措,愤怒地用手指着假夏明翰。交通员松下缠在身上的绳子,把团防局局长捆了,笑着说:“你的算盘打错了!”那些来看热闹的团丁都没带武器,一个个乖乖地束手就擒。这时,潘心元也从后门率领暴动队员们翻过墙垣,搜尽枪支弹药,手提肩挑,会同夏明翰,押着团防局局长,胜利回到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