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价值的“建构效应”:走向人类命运共同体

2022-11-08 20:41刘同舫
求是学刊 2022年5期
关键词:命运共同体建构

徐 苗,刘同舫

习近平主席在第七十届联合国大会一般性辩论时的讲话中,明确指出共同价值的基本内涵及其建设期待:“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是全人类的共同价值,也是联合国的崇高目标。目标远未完成,我们仍须努力。”共同价值熔铸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之中,能够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从一种创新性理念发展为建构性实践。学界也普遍肯认共同价值的提出与形塑有助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现实构建,即共同价值是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价值观基础。值得进一步追问的是,共同价值为何能够推进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现实建构?秉持历史眼光审视价值观念的发展历程及其对人类社会发展的现实意义,可以明晰作为社会意识之一的共同价值是一种内蕴建构性特质的公共性文化价值理念,具有理论、实践以及历史三重向度的“建构效应”,能够在理论维度消解和超越将“相对”绝对化、“多元”一元化以及“特殊”普遍化的价值相对主义和普世价值的偏执认知,能够在实践领域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价值目标的确立与践履,在历史向度积淀追求人类解放所必需的物质基础和价值共识,推动共同体主体走向自由自觉。对于共同价值“建构效应”的论证与彰显,能够促动以“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为基本内核的价值共识在当代世界获得愈加普遍深切的认同,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和人类社会的发展贡献科学智识。

一、“建构效应”的理论维度:价值争议的消解与共同体价值观的形塑

共同价值作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价值观基础,其生成和发展进程内蕴消解价值争议和形塑共同体价值观的建构意义。共同价值在理论维度的“建构效应”主要表现为对现代性范式中价值相对主义和普世价值等争议的消解。共同价值发挥其“建构效应”以消解价值争议的同时也进一步丰富、强化了自身,整体上助力于人类命运共同体价值观的形塑与发展。

在人类社会的价值理论谱系中,一直存在相对主义与绝对主义、普遍主义与特殊主义、全球主义与地方主义等诸多争议,致使人们在价值问题上形成二元对立的文化心理和致思取向,加剧了人类整体意义世界的分裂和全球现代性建构事业中多元主体之间的矛盾。在诸多价值争议中,将“相对”绝对化的价值相对主义和把“特殊”普遍化的普世价值可谓是阻滞人类社会发展进步的最大障碍,主要原因在于它们都是现代性范式内个体本位的价值取向在当代世界的具体化呈现,与人的社会性本质和世界的共同发展趋势相悖。价值相对主义认为,人类社会并不存在超越特定共同体界限的普遍性价值,并赋予每一种价值以无须证明的至上性和绝对性。有学者将价值相对主义具体划分为个体相对主义和伦理相对主义,个体相对主义主张价值问题上没有客观普遍的标准,每个人都有绝对权利追求任何在他看来是有“价值”的事物,伦理相对主义则认为在“特定范围内”和“一定程度上”的规范的有效性和价值的普遍性。从个体相对主义和伦理相对主义的内涵实质来看,价值相对主义否认共同价值存在的同时凸显了价值虚无主义和价值多元主义的基本认知。“价值虚无主义是现代文明深刻的精神危机,它是轴心时代确立之最高价值的陨落,所引发的超越视野的丧失、意义世界的萎缩之严重问题”,其以价值理性的“虚无”彰显工具理性的“绝对”,侵蚀现代社会的价值基础并迫使现代人沦为一种“单向度”的存在。“相对”内蕴“多元”的意义指向,但价值相对主义所彰显的“多元”实质上是一种否认人类社会存在共同价值的无序“多元”,极易致使现代社会处于价值秩序失衡、道德意识结构错位的混乱情势之中。

现代话语体系中的普世价值是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无视世界文明多样性现实、违背社会历史发展规律,为巩固和强化其在世界秩序结构中的绝对统治地位而极力兜售的错误思潮。这一思潮在世界范围内推崇资本主义社会的自由、平等、民主、人权等价值理念,强调资本主义的自由民主制度是“人类意识形态发展的终点”,其本质上是资本主义私有制经济关系在价值观念上的反映,是资产阶级的意识形态。西方学者塞缪尔·亨廷顿曾指出:“普世文明的概念有助于为西方对其他社会的文化统治和那些社会模仿西方的实践和体制的需要作辩护。普世主义是西方对付非西方社会的意识形态。”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推崇强调的普世价值并不是内蕴普遍规范意义的科学价值理念,而是带有鲜明的政治性、阶级性与工具性特征,致力于将资本主义性质的特殊价值观念美化成普遍性价值的一种意识形态工具。其负面效应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第一,它自诩为代表人类共同生存发展需要、维护全人类共同利益的普遍性价值共识,企图在人类社会制造出共同价值已然存在并切实发挥作用的假象,以虚假的普遍性遮蔽真正的共同性,并与历史虚无主义和文化虚无主义相互勾连,致使现代社会的发展尤其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建构面临复杂多变的意识形态形势;第二,普世价值已然成为以美国为首的西方资本主义国家价值观外交的主要手段,其推崇西方一元现代性方案,鼓吹资本主义是现代性的唯一经典蓝本,并强制性地诱使后发国家遵从这一蓝本开启现代化建构之路,由此极易激化西方社会与非西方社会之间的对立与斗争,催生诸如文明的冲突、价值观对立等现实问题,影响全球多元现代性事业的拓展和世界共同发展的全球化进程的深入。

以价值相对主义和普世价值为主要表征的价值争议极易催生各民族国家之间的意识形态斗争、文化隔阂和价值观冲突,致使人们在国际社会的经济政治、思想文化以及价值观问题上难以达成有效的集体行动共识,也正是由于缺少一种实践公共性意义上为全人类所共建共享的道德共识和共同价值,人类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因此,建构规范合理、普遍可欲的共同价值以消解价值争议无疑成为当今时代必须重视的紧要问题。面对时代发展的迫切要求,中国积极提倡的共同价值以凝聚现时代最为规范合理的普遍性价值共识,为人们厘清和消解人类社会已然存在的以普世价值和价值相对主义为主要内容的价值争议提供科学的价值理论参照和坚定的文化心理自信。有学者指出,共同价值是“反映世界各个民族、国家、地区的人民的利益和需要,超越了多层次的具体主体(宗教、民族、国家、地区、阶级、阶层、党派、群体以及具体个人)界限的价值信仰(信念)、价值理想、价值标准,以及具体的价值取向”。换言之,中国倡导建构的共同价值体现了世界各民族、国家和地区在价值规范上的共同追求,是一种具有广泛性和普遍性的文化价值理念,内嵌“合理性认同”和“道义性认同”意蕴的科学价值共识,它在总体反映人类主体共同生存发展需要的同时,集中凸显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需要,既符合人的社会性本质,又切合人类社会的共同发展趋势。

在整体把握共同价值基本内涵和普遍性特质的基础上,还需具体分析其何以能够消解普世价值和价值相对主义的争议。在超越普世价值层面,剖析共同价值的基本内涵可以发现,中国倡导的共同价值是具有社会主义的底色且致力于维护人类整体的共同利益,其能够以中国话语体系中“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的基本内涵重新形塑人类社会关于这些价值范畴的基本认知,揭露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在世界范围内强制宣扬的自由、平等、民主等价值理念,归根结底只是以维护和发展资产阶级私有利益为根本旨归的资本主义社会的核心价值,进而裨益于打破西方社会诉诸普世价值理念对非西方类文明进步和文化交流的积极成果,认为绝对抽象的普世价值是不存在的,实际可能存在的是对人类基本价值的一种共识(参见陈先达:《论普世价值与价值共识》,《哲学研究》2009 年第4 期,第3—5 页);三是认为现实社会真实存在葆有普遍适用性、普遍永恒性以及普遍必然性特质的普世价值,并表示普世价值存在于普遍的共同的人性中,存在于人们的社会共同体生活中,存在于人们的社会交往实践普遍化即全球化的历史进程中(参见程广云、韩璞庚:《论普世价值如何可能》,《学术月刊》2002 年第5 期,第14—15 页)。笔者倾向于赞同第二种观点,即人类社会并不存在绝对的、超历史的普世性价值,但基于人是一种“类”存在以及现实人共同的生存发展需要,必然存在一定的超越共同体界限为人类所共建共享的普遍价值。社会的精神桎梏,拆穿普世价值为资本主义国家所苦心营造的伪善形象。中国倡导的共同价值葆有真正的共同性或普遍性特质,其所凸显的共同意向是基于人的类存在属性、社会性本质、生活实践环境以及人类社会的全球化趋势而不断生成和显现。共同价值内蕴的共同意向,在本质上优于普世价值中基于维护资本主义国家霸权利益而人为主观设定的“普世”取向,为人们辨明普世价值的虚伪性、抽象性和工具性等特征提供了坚实依据。在应对价值相对主义方面,从人类社会价值理念的生成历程来看,共同价值的存在和发展具有历史必然性,它是任何价值理论都不可否认的真实存在。其原因在于,人作为一种“类存在”,自诞生之日起就具有生存与发展的共同需要;同时伴随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和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确立,世界各民族、国家和地区在资本逻辑的强制推动下逐渐打破地域性、民族性界限而成为一个命运与共的有机统一体,共享人类社会的发展成果并共担处理全球问题的责任。在历史唯物主义的理论视域中,社会意识对社会存在具有能动的反作用,人类社会的发展离不开科学价值理论的指导。人类作为具有共同生存发展需要且应当合作应对全球性问题的“类”主体,在全球性、长期性的实践交往中必将形成具有普遍规范意义的价值共识。作为一种科学的价值共识,共同价值能够凭借其真实性的基本特质消解诸如价值相对主义等社会思潮否弃共同价值存在的片面认知,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提供科学的价值观指引。

价值争议的不断消解和人类命运共同体价值观的形塑是共同价值“建构效应”在理论维度的集中呈现。共同价值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价值观基础,前者的建构和后者的形塑是同一历史过程。共同价值对于价值争议的消解作用并非绝对的,它并不排斥合理化价值争议的存在,而是致力于批评那些否认共同价值真实存在、混淆事实与价值界限以及滥用价值理念等认知误区。

二、“建构效应”的实践指向:共同体价值目标的确立与践履

共同价值的生成发展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有效建构相辅相成,共同价值作为内蕴集体行动逻辑的科学价值共识具有实践维度的“建构效应”——人类命运共同体价值目标的确立与践履,能够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从一种创新性理念发展为建构性实践。何谓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价值目标?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价值目标指向现代社会通过现实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所能达成的美好生活状态,这一美好状态在当今世界集中表现为共同价值所呈现的理性化世界图景。共同价值表征的理性化世界图景之所以能够成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价值目标,主要原因有二:一是在国际秩序和全球治理体系中掌控绝对话语权的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为巩固其特权利益在世界范围内强制推行“零和博弈”思维、奉行强权政治、实行霸权主义政策等,致使“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的美好生活构想在当今世界依旧处于未实现的状态;二是共同价值在现实世界的真正建构与实现,不仅符合马克思主义关于人类社会发展的科学预想,而且总体表征着现实生活中人与自身、社会以及自然之间矛盾与冲突的消解,意味着人的异化现状的消除以及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的和谐共存。

“和平”“发展”是当今世界的时代主题,这要求世界各国加强对话合作,在和平中谋发展、在发展中促和平,以便为人类生存和发展的持续性提供保障。中国历来是重视和平、关注发展的国家。“中华民族是爱好和平的民族。消除战争,实现和平,是近代以后中国人民最迫切、最深厚的愿望。走和平发展道路,是中华民族优秀文化传统的传承和发展,也是中国人民从近代以后苦难遭遇中得出的必然结论。”面对积淀于中国人民内心深处的和平与发展信念以及在现实世界不断涌现的全球性问题,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及其指导下的建构实践应运而生,并成为推进人类社会实现和平与发展目标的主要动力。立足于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战略目标,中国以负责任的大国形象积极承担新全球化时代全球治理的重任,主动摒弃我赢你输、赢者通吃的零和思维,坚定维护世界和平、促进共同发展、打造伙伴关系、支持多边主义的决心,积极塑造有利于新兴市场国家和广大发展中国家参与全球性问题治理、投身新型国际关系构建、实现全面综合发展和提升综合国力的新机遇和新平台,整体上推动了世界和平与发展事业的进步。针对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且新冠肺炎疫情全球性肆虐等交织叠加的复杂形势,中国率先垂范,走在国际疫情防控斗争的第一线,“秉持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及时透明发布疫情信息,毫无保留分享防控、治疗经验,尽己所能为各方提供援助,与世界各国携手开展科研攻关”;提倡世界各国应当凝聚在联合国旗帜之下,认清历史发展大势,顺应时代进步要求,积极践行多边主义外交,坚定维护以联合国为核心的国际体系,聚焦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推动实现了全球范围内更深层次上的团结与合作、和平与发展。

“公平”“正义”是人类社会共同的美好生活理想,其作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价值目标以“每个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为核心,致力于推动世界各国人民共享发展成果、共担治理责任,在国际合作中实现权利平等、机会平等和规则平等。追求和实现以人民为主体的公平正义是世界各国人民的共同期待,但在现存的国际关系体系中却充斥着诸多不公平和非正义的社会现象。现存国际秩序与全球治理体系主要由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所掌控,内在嵌入资本主义利益诉求与价值理念,外在表征对公平正义、合作共赢等价值目标之虚假追求。面对这种实际状况,中国基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实践,以实现人类社会真正意义上的公平与正义为价值目标,坚定秉持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观,着力实现国际关系的民主化、法治化与合理化,推动建立更加科学合理的国际交往机制和全球治理体制,坚决反对某些发达国家利用经济、军事等强硬手段对其他国家尤其是后发国家进行发展制裁、安全威胁等,强调大国之间不仅要和平共处、平等交往,在国际社会中发挥模范引领作用,而且要自觉照顾“弱小”,尊重与支持扩大发展中国家在国际事务中的代表性和发言权等,以真正实现人类社会整体共生共存和共建共享的目标诉求。总体而言,中国以马克思主义公平正义观为指导,在理论层面秉承作为当代世界“正确义利观”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致力于塑造新型国际关系、革新全球治理观念,从而促进以人民为主体的公平正义理念逐渐现实化。在实践层面切实构建有利于实现世界公平正义的体制机制,并在推进“一带一路”等具体的国际性倡议中积极吸引多国参与,倡导世界各国以开放包容、平等协商的方式解决国际合作中的利益冲突,为在现实世界真正实现公平正义的美好生活理想贡献了中国智慧和中国力量。

“民主”“自由”是在现代世界中获得普遍性认同的核心价值,其具体指向社会主义中国倡导的人民民主以及个人与共同体相统一的自由,而非受制于资本逻辑的资本主义式的自由民主。如有学者指出,“自由、平等、民主作为一种观念性的价值范畴,是对各种形式的自由、平等、民主共同要求的抽象……我们对自由、平等、民主的历史诠释虽然不能忽视这些共同点与共同规定,但更应重视社会中具有不同的自由观、平等观、民主观的阶级对自由、平等、民主的各自不同的具体要求”。当今世界,西方资本主义大国集团仍然在政治秩序话语规则的制定和解释中享有绝对优势,并在外交实践中打着民主与自由的旗号阻碍其他国家的民主进程和自由发展。这种资本主义国家意识形态在政治秩序中的现实执行实际上是否定历史进步性的传统冷战思维在作祟,目的在于维护和巩固资本主义世界的历史主导地位。面对西方资本主义世界自诩人类历史终结于自由民主制的政治妄想,中国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理论自觉和实践自觉,深入推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建设,统筹社会各方力量以发展社会主义民主、保证人民享受真实且充分的民主权益;坚持推进改革开放向纵深发展,积极倡导和践行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以便为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累积必备的物质条件和智识基础。在树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自信的基础上,中国秉持相互尊重、开放包容、合作共赢的心态在外交实践中将民主和自由的价值理念融入国际政治、经济、文化等全方位的交往合作中;在政治上,尊重和维护不同国家依据自身情况进行发展道路和制度模式的自由选择;在经济上,引领和推动世界各国共创更加开放、包容、普惠、平衡、共赢的经济全球化;在文化上,承认世界文明多样性和推崇不同文明之间自由平等化的交流互鉴。中国推崇具有社会主义底色的民主和自由之价值理念并将其制度化、法治化的现实举措,助推中国人民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国家主人、切实享有民主和自由权利;同时,在西方自由民主全球性衰退的总体情势下,在一定程度上重塑了国际社会关于民主和自由价值理念的认知,推动了世界范围内人民民主和人民自由事业的建设与发展。

中国所倡导的共同价值以“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的规范化内涵集中彰显了人类命运共同体发展进程中的阶段性价值目标,并指引人类命运共同体建构实践在重构全球治理体系、构建新型国际关系以及推动建设经济全球化的进程中对这一阶段性价值目标予以切实地践履,进而引导人类社会逐步实现全人类总体解放和人类个体自由全面发展的根本价值愿景。

三、“建构效应”的历史向度:推动共同体主体的解放进程

共同价值在历史向度的“建构效应”主要表现为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主体解放进程的不断深入。所谓“人类命运共同体主体”指的是组成人类社会的全体,“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一个美好的目标,也是一个需要一代又一代人接力跑才能实现的目标”。人类命运共同体主体的解放在根本上指涉的是所有人在全部社会生活领域的总体解放,即共产主义社会的成功建构以及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真正实现。若想在现实生活领域实现人类解放的根本价值目标,就必须明确推动人类解放从一种理论构想发展成为社会现实,其基本条件是生产力高度发展、物质财富极大丰富和人类精神境界极大提高。共同价值能够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主体获得解放的根据在于,其立足于“人类社会”的哲学立场,强调在尊重世界文明多样性的基础上,致力于在更高的“共同性”水平之上凝聚全人类的智识力量,维护人类整体的共同利益和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从而能够在全世界范围内奠定与积淀追求人类解放所必需的物质基础和必备的共性认知。

在积淀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主体解放所必需的物质基础方面,共同价值作为综合反映各个民族、国家和地区的合理性价值诉求以及全人类共同利益的科学价值共识,是在承认世界各国正当性发展诉求、尊重全球文化多样性的基础上提出的,其指导下的人类命运共同体和“一带一路”等实践活动能够规范地带领经济全球化主体共同参与国际分工和世界市场,共同应对世界经济发展不平衡的挑战和共同面对内在构成日趋复杂、影响程度不断加深的全球性问题等,在实现生产要素于全球范围内自由流动和优化配置的基础上进一步推动全球生产力发展,为人类解放创造与提供必要的社会物质基础。共同价值在积淀人类解放所必要的物质条件方面主要发挥一种间接性作用,即作为人类社会意识具体化、现实化表现的全人类共同价值必须有效指导某种“改造世界”的物质性活动才能将自身内在的创造性活力有效地转化为外在的生产效力。譬如,共同价值所引领指导的人类命运共同体建构实践致力于形塑更加公正合理的全球治理体系和“分布式”的世界秩序结构,引领全球化进程的参与者共担全球性问题的责任、共建裨益于国际社会合作的新机制与新环境,有效“拓展了国际分工关系范围,使分工成果共享得以更广范围更大程度实现,客观上构成共享‘集体力’的世界版”,这助益于人类社会奠定实现自身解放所必需的社会物质基础。此外,以共同价值为科学理论指引的“一带一路”建构实践是“源于中国,属于世界”的新型国际公共性产品,为广大发展中国家推进自身现代性事业提供了更加开放包容的环境和平等公正的机遇,整体上推动了全球生产力的发展。

在厚植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主体解放所必要的共性认知方面,共同价值的建构意义主要体现为彰显马克思主义人类解放思想和超越现代性范式内隐匿的个人主义价值意向。对于前者而言,“从最广泛的意义上来说,人的发展是人类的最终目标,与其它方面的发展或目标相比,它应占绝对优先地位”,所有历史阶段价值规范的原则要素衍生于人的自由发展的内在逻辑,并从人与人之间不断扩大的生产与交往实践关系变动中得以持续彰显。共同价值是中国坚持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根本指导地位的前提下,基于当代世界发展的实际境况对人类社会未来图景的具体创生,内在蕴藏着世界各国共命运、同进步、齐发展的目标取向,并在指导“改造世界”的物质性活动中切实发挥了营造和平环境、发展共同利益、凝聚全球共识、推进文明进程等正面作用,因而是对马克思主义人类解放思想所着力追求的实现人自由全面发展之根本价值目标的真正彰显。马克思认为,人应当把自身当作现有的、有生命的类来对待,把自身当作普遍的因而也是自由的存在物来对待,这里的“普遍”“自由”正是指向人性共同的价值趋向,在本质上与共同价值的内涵相一致。对于后者来说,共同价值是饱含大国担当、正义精神和共赢理念的中国在遵循社会意识发展规律的前提下提出的,这一科学价值共识有机融合了“核心理念纠偏”“基本范式矫正”“坚持底线伦理”“尊重和发掘传统”等人类理念、智识和策略层面的诸多合理成果,契合人类社会共同体发展趋势和全人类共同利益需求,并且为人类整体所共建共享,能够凭借规范合理的伦理内容、客观真实的共同形式等有效地消解和超越相对主义的道德价值难题、普世主义的价值同质化偏执以及全球价值观念分化冲突等隐匿个人主义取向的价值认知困境,助力共同价值及其依循的以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为最高境界的人类解放思想在当代世界得以广泛持久地传播,获得愈加普遍深切、自信坚定的世界性认同,进而在全世界范围内形塑和深化了追求人类解放的价值共识。

这里需要进一步说明的是,笔者主要基于人类解放所必需的物质基础和共性认知这两个维度探讨全人类共同价值的“历史效应”,并采取一种“应然”视角论证和阐明中国在世界范围内倡导和践行全人类共同价值何以能够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主体解放进程不断深入这一问题。事实上,这一论证隐匿了一个前提性条件,即全人类共同价值在世界范围内的广泛传播及其国际性认同的形塑和推进。更加普遍地说,全人类共同价值能否真实有效地在“实然”维度切实发挥其在理论、实践以及历史向度所内蕴的“建构效应”,需要充分关注全人类共同价值的国际传播及其全球性认同的积淀这一关键环节。因为人类社会的不断发展或者说人类解放进程的深入推进需要全球化的多元主体在达成基本认知共识的基础上共同参与、同向发力,这就提醒我们在理论维度明晰全人类共同价值“建构效应”的同时,应当关注全人类共同价值在世界范围内的创新阐释、国际传播以及全球性认同等现实性问题,注重建构全人类共同价值国际弘扬的话语体系及其传播机制。

基于人类共同的生存与发展需要,任何国家、地区,任何社会制度或意识形态都应当秉持公共性的价值向往和实践信条。即使这些公共性的价值取向在不同时代、不同社会形态中的内涵与形式表征存在区别,但都内蕴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根本信念。以“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为基本内涵的共同价值,本质上是全球化时代中国面对全球性发展难题和世界性价值认同危机而提出的内蕴集体行动逻辑且为全人类所共建共享的价值共识。它力图发挥自身内蕴的理论、实践与历史向度的“建构效应”,以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从一种“认识世界”的科学价值理念发展为“改变世界”的现实实践,从而推进建设一个“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荣、开放包容和清洁美丽”的全新世界,真正实现人类和平“共处于一体”的公共性生存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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