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一朝,有多少大将败给了莫须有的“养寇自重”

2022-11-07 21:52王淼
领导文萃 2022年20期
关键词:后金袁崇焕崇祯

王淼

明代是一个重文轻武的朝代,文人地位远远高于武人地位。不过,很多重要的武职常常由文官来担任,这样既提高了武将集团的受重视程度,也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职业军人尾大不掉。因此,总体上说,虽然崇祯朝后期军队同样出现失控的现象,但从未达到威胁皇权的程度。

谁在“养寇自重”

明朝体制如此,加上崇祯皇帝颇为勤政,始终牢牢地控制权力,且对军队事必躬亲,不放过任何细节,甚至对军人的“养寇自重”敏感到杯弓蛇影的地步。所谓“养寇自重”,字面意思就是故意放过敌人、不去剿灭,以显示自己的重要性。这是所有王朝的大忌,也是崇祯皇帝最為担心的事情。为了防患于未然,崇祯皇帝便时常以“养寇自重”的罪名,来敲打与警示那些手握重兵的将领们。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朝臣之间的相互攻讦、军人之间的彼此指责,也必会擎出“养寇自重”的帽子来压人,乃至崇祯一朝,深受“养寇自重”之苦的将领不乏其人。

说毛文龙“悬踞海上,养寇自重”

崇祯朝第一个被“养寇自重”这一罪名击倒的军事强人是平辽总兵官毛文龙。不过,击倒毛文龙的并不是崇祯皇帝本人,而是后来同样以“养寇自重”被治罪的蓟辽督师袁崇焕。

毛文龙其人,算得上明末传奇人物。天启初年,后金以席卷之势扫荡辽东,时任练兵游击之职的毛文龙却率领197名明军深入敌后,出其不意地攻取镇江,占据皮岛,且以皮岛及周围的岛屿为基地,招募流民,招徕降卒,整训军队,奔袭后金,从而形成对后金的牵制之局,让努尔哈赤如鲠在喉、如芒在背。

然而,因为要养活数十万东江军民,向朝廷催粮催饷,就成为毛文龙日常工作的一部分,可朝廷发来的粮饷总是杯水车薪,无法满足东江军民的基本需求。毛文龙别无他法,有时不得不以海上贸易的所得,来贴补饷银的不足。

逐渐自给自足的毛文龙部,确实有了一定的独立性。毛文龙治军也开始在军中设置亲军,其中重要的将领均被赐予毛姓,甚或被其收为“养子”与“养孙”。在明军单兵素质普遍下降的境况下,培养私军原本是提高战斗力的一条有效途径,虽然弊病明显,但除此则不足以笼络人心。然而,毛文龙所做的这些,本人自然问心无愧,却很容易授人以柄,所以,自毛文龙开镇东江之日起,朝中对他的攻讦之声即不绝于耳。更为关键的是,朝中大臣需要看得见、摸得着的胜利,毛文龙的游击战术很难产生立竿见影的功效;朝中大臣看不到毛文龙经营皮岛的辛苦,却只看到了毛文龙悬踞海上,养寇自重,并借以向朝廷冒功糜饷……

崇祯二年(1629)六月,毛文龙被新上任的督师袁崇焕以十二条大罪斩于双岛。毛文龙被杀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东江军再难形成一个领导核心,毛文龙的旧部或死、或逃、或降——毛文龙的心腹将领孔有德、耿仲明和尚可喜全都投靠后金,成为深受皇太极倚重的 “三顺王”,他们帮助后金攻陷旅顺,占领皮岛,征服朝鲜,使明朝最终丧失了战略进攻的可能性。

说袁崇焕“纵敌长驱,顿兵不战”

崇祯二年十月,明朝爆发了著名的“己巳之变”,毛文龙被杀仅仅四个月,袁崇焕即被推上风口浪尖。

因为此前袁崇焕曾向崇祯皇帝许下“五年复辽”的诺言,此时的崇祯皇帝正眼巴巴地等着袁崇焕从前线带来的好消息,但万万没有想到,他等来的并不是袁崇焕辉煌的战绩,而是后金兵围城的消息。

面对突然降临的灾难,崇祯皇帝惊慌失措,急令各地兵马驰援。袁崇焕先是派遣赵率教率部增援遵化,试图将后金军挡在遵化一线。不料赵率教在遵化城下身中流矢阵亡,遵化随即失陷。袁崇焕本人亲率大军进抵蓟州,准备在蓟州构成第二道防线,不料皇太极并没有在蓟州与袁崇焕交战,而是绕过蓟州,进至通州。至此,袁崇焕已经先机尽失,他试图在中途拦截后金军的计划全部落空,战火不可避免地烧到京城之下。

京城乃是王公贵族聚居之地,京郊更是遍布王公贵族的房产和地产。在这些人看来,袁崇焕退保京师,无异于纵敌深入,置他们的家产于不顾,自然引起他们极大的不满。因为此前袁崇焕曾与后金有过和议,很多朝中大臣便怀疑袁崇焕故意“纵敌拥兵”,将战火引至京师,以实现与后金达成城下之盟的目的。

按照明朝的规定,外镇之兵,若没有皇帝的旨意,不可轻易进抵京城。所以,当袁崇焕与诸将商议进驻京城时,副总兵周文郁便极力反对,但袁崇焕的回答是:“君父有急,何遑他恤。苟得济事,虽死无憾。”遂将兵马驻扎在广渠门外,配合大同、宣府等地的援兵,与后金反复拉锯,交战于京城之下,并互有杀伤。

然而,此时的崇祯皇帝已对袁崇焕起了疑心,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却断然拒绝了袁崇焕想要率军进城休整的请求。关键时刻,皇太极所施的反间计起到了作用,再加上袁崇焕一再渲染后金势大,难以力敌,崇祯皇帝开始严重怀疑袁崇焕与皇太极有密约在先,袁崇焕实是养寇自重、大胆要挟,目的就是与后金达成和议,借以塞“五年复辽”之责。是以,崇祯皇帝终于下决心将袁崇焕逮治下狱,并于次年八月以多项罪名将其凌迟处死。

卢象升:我不死疆场,死西市耶

在明末军事强人中,论勇猛善战和忠勇双全,卢象升无疑能排到前几位。然而,就是这样的人物,在明末战事中却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而是在战场上被白白牺牲了。崇祯十一年(1638)十二月,在卢象升平生的最后一战巨鹿之战中,面对占有绝对优势的清军(此时后金已经改国号为清),卢象升本来有机会突围,却最终选择慨然赴死。因为有袁崇焕的前车之鉴,卢象升已然认识到崇祯皇帝的猜忌多疑和刻薄寡恩,他明白自己即便拼尽全力,也依然得不到好的结果,他才会在与清兵决战的最后关头拒绝突围,并悲愤地说出:“我不死疆场,死西市耶?”

孙传庭:吾固知往而不返也

崇祯十一年的清兵入塞,同样是“明末最后一位名将”孙传庭命运的转折点。崇祯皇帝同时调集卢象升、洪承畴和孙传庭进京勤王,对于当时的局势,孙传庭虽然不同意杨嗣昌、高起潜等人的主和之议,却也不像卢象升那样试图与清兵决战,毕其功于一役。孙传庭既清醒地认识到明军的实力不济,以及“一言北敌,遂无人色”的事实,也对钜鹿之战的失利进行过深刻的检讨,他以为“钜鹿之失,缘当事者计无复之,惟思谢责朝廷,罔顾贻忧宗社,真堪令人切齿痛心也”。所以,孙传庭主张对清军“断不宜轻言进战,饰报捷功”,而是应当在做好防守的前提下,伺机反击。

然而,孙传庭“不轻出、严守备、伺机攻”的御敌方略,却遭到内阁首辅刘宇亮和关宁总监高起潜的严厉指责。他们对孙传庭的指责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其一是说孙传庭指挥的官军从来没有打过一场像样的大仗,强调扬长避短,其实只是消极避战的借口;其二是说因为孙传庭的调度不周,他指挥的官军只是避实就虚、疲于奔命。面对他们的责难,孙传庭百口莫辩,急火攻心,突然罹患双耳失聪的病症。崇祯皇帝则认定孙传庭并不是真聋,而是借以推卸责任,竟下旨将他革职下狱,孙传庭就此开始了将近三年的监狱生涯。

孙传庭获释出狱时,已是崇祯十五年(1642)正月。此时中原板荡,局势糜烂,先是李自成和张献忠重新起兵,杨嗣昌、傅宗龙、汪乔年等人相继败亡,崇祯皇帝无人可用,只好放出了关在狱中的孙传庭。重新带兵的孙传庭初战失利,他亲眼看见农民军的实力,认识到以一役剿灭“流贼”,已是不切实际的幻想,于是痛定思痛,开始清军清屯,修造器械,制造新式装备,储备粮草,扩大募兵规模,作为与农民军的长久周旋之计。但是,孙传庭以强硬的手段督促豪强士绅捐献粮钱,势必会得罪陕西的豪门巨族,他们便纷纷传言孙传庭按兵不动是为了养寇自重,以促使孙传庭尽快进兵。

崇祯皇帝既怀疑孙传庭按兵不动的动机,更幻想着以最快的速度剿灭“流贼”,遂“下手敕催战”。接到手敕的孙传庭“见上意及朝论趋之急”,不禁仰天长叹:“奈何乎!吾固知往而不返也。然大丈夫岂能再对狱吏乎!”

崇祯十六年(1643)十月,孙传庭战败身亡。孙传庭死后不足半年,李自成攻破北京,大明王朝落下帷幕。《明史》曰:“传庭死而明亡矣。” (摘自“国家人文历史”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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