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热爱，所以精彩——第十六届“浙江省少年文学之星”钱亿琛同学访谈

◎特约记者 庄丰石

在浙江省桐乡市求是实验中学，801班的钱亿琛同学也算是一位“星”人物——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课堂之外总能看到他活跃的身影：年级“欢乐时光”文艺汇演、学校“红色经典作品朗诵”大奖赛、学校主持人“金话筒”比赛、求是实验中学“十佳歌手”比赛……这个外表俊朗的少年频频出镜。他主持时机智幽默，妙语连珠；朗诵表演时大方大气，声情并茂。他是美术和书法老师心目中的“宝贝疙瘩”：国画作品曾获市级一等奖、书法作品曾获省级二等奖。可以说，他是一个浑身长满文艺细胞的少年。

繁多忙碌的活动没有影响他对阅读的钟情。他每天都会认真摘录文章里令他如痴如醉的美句，坚持背诵文章里的好句好段，用他自己的话来说：“那句段简直让人拍案叫绝……”也正因为这份热爱，他在语文学习的海洋里如鱼得水、肆意畅游，取得了一份又一份沉甸甸的荣誉！

2022年6月11日上午，第十六届“浙江省少年文学之星”现场作文赛在杭州高级中学钱江校区举行，比赛主题为“回归”。此前大赛组委会从10余万份稿件中，选出综合得分最高的116名学生，进行现场作文赛，从中评选出12个最高奖项——“浙江省少年文学之星”。钱亿琛同学荣获初中组第一名。一时间，鲜花与掌声围绕在他身边，共青团桐乡市委的公众号报道了他的事迹，FM971“阅读达人”栏目也请他走进了直播间。家人、学校都为他感到自豪，欢快的气氛洋溢在整个校园里。

带着这份喜悦，我与亿琛在学校阅览室进行了一次愉快的交流。他说，母亲告诉他进入决赛的消息时，他还以为是自己的数学获奖了。他笑言：“理想与现实的碰撞让我措手不及、激动万分。而‘摘星’的消息来到时，我正在写作业，这个突然窜进来的好消息，把我的笔都吓掉了。”一个“窜”字，一下子让我想到先前读他文章时的感觉：思维的灵动性以及语言选用的独到性让他的文字充满了张力，似乎有点余华作品的味道。我此刻在心中已为他竖起了“大拇哥儿”。

当我问及亿琛参加现场作文比赛时的心路历程时，他说，这次比赛点燃了他巨大的热情——为了备战，他近乎疯狂地翻看平日里摘抄下来的优秀作文的考题评析、思路指引；翻地毯似的构思各种文题。他也坦率地告诉我：“这次比赛，我也看到了自己的不足，面对大赛时不够沉稳，同时也感受到了一份担当在肩上。踏进赛场那一刻，我就明白我绝不仅代表我个人——‘求是加油，再创辉煌！’……”

亿琛还与我分享了比赛中的一个小插曲：完成作文后，他站起来向讲台走去，监考老师以为他稿纸不够，拿稿纸直接就递给了他。而他解释说自己只是想去一下洗手间。赛后他回想起自己当时的表现，被自己那种从容、平静的语态吓了一跳。当时监考老师流露出了戏剧性的惊讶之态，因为别的选手都是神色匆匆。亿琛说，他突然感到了一种成功的欢悦：也许当别人还没看到你的努力时，你已经惊艳了别人。

好自信的男孩啊！“少年心事当拏云”，我眼前端坐着的翩翩少年，言谈间所流露的坦然与从容以及扑面而来的书卷气，当是阅读带给他的滋养。而正是这份滋养，助他在高手如云的现场大赛中燃起了一把火。

当我们结束谈话时，亿琛说：“获奖后，我在不断地告诫自己，不能骄傲，要一直往前看！”此时此刻，我的内心也是心潮起伏：钱亿琛同学，因为热爱，所以精彩；我们满心期待着未来的你……衷心祝愿你“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以下是与钱亿琛同学的部分交流记录——

记者：你喜欢看哪一类书？

钱：我喜欢看小说，有时还会尝试着写，因此我写作时比较偏重刻画人物。我很认同余华在写《许三观卖血记》时的写作感受，就是“人物会自己发出声音”。我最近的写作确实也是如此，我还没有思考成熟，他们就自己说起话来，喋喋不休，我拦都拦不住。

记者：你有什么写作习惯？

钱：我还的确有一些写作习惯，或者也可以说是写作技巧，是海明威给我的启发。在写作时，先想出结尾，再去写前面的内容，哪怕这与结尾相去甚远。这样去构想情节时，只要想方设法地向结尾靠近即可，这比想出开头再去构想更有意思，也更有目的性，当然，好的开头也相当重要。海明威还跟我“分享”了这样的经验：第二天继续前一天的写作时，先将前一天写的全部看一遍，这样对于修改或继续写作都有很大帮助。感谢海明威！

记者：能谈谈你的语文学习心得吗？

钱：通过语文学习，我的许多能力都有所提高。也许写作能力并非最重要，谁知道我以后会不会从事语言文字工作呢？我想，语文学习重要的是培养内在感知能力。通过语文学习，内心变得丰富而多情，心中的意象世界就会渐渐繁荣而富有生机。

谈语文学习，肯定要涉及阅读。长期的阅读能够起到“沉浸”的作用：一是能够较好地从书中汲取营养，提高认知，或者有所摘取，达到积累的作用；二是令人“浸泡”在一种良好的环境或状态中。我一直觉得这种状态很重要：就算书中的内容与你毫不相关，当你写作时，你也会像小磁针被磁铁吸引一样，有一种不自主的趋近。如果有段时间不碰书，这种感觉就会消退，甚至会感到空虚与迷惘。

当然，这里的“书”指的是有内涵、有能量的作品，它们能在学习语文时给予你一种思考的惯性，这就是我想说的。

附：钱亿琛作品

我的表弟

◎钱亿琛

我的表弟脸上拖着鼻涕，摇头晃脑地向我跑来，他问我：“哥，你会打水漂吗？”我对“打水漂”这个新词感到好奇。我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但我不想让他觉得我没见识，就故作优雅地看着他说：“打水漂？我听我爸说过的，不过这是小孩玩的东西……”

没等我说完，他就欢呼雀跃起来。他邀请我一起参赛，这样他就能凑齐十个人，用他的话讲就是——“搞一场打水漂比赛”。

还没等我纠正他将“搞”改成“举办”，他已经用他瘦小的身体野蛮地将我拖走。我走进了一场未知的比赛。不过我并不担忧，表弟都会的“打水漂”，于我肯定是小菜一碟。

离池塘还有半分钟的路程，我就听见了“哗哗”作响的水声。我看见八个赤裸上身、和表弟一般瘦小的男孩在向池塘里掷石子。石子竟然在水面跳了好几下。

表弟大声喊道：“我表哥来啦！”他们就停下来看向我。我是他们中唯一一个穿着干净得体的人。表弟拉了拉我的手，示意我展现一下“打水漂”技术。我挽起袖管、裤脚，从路边随便捡了一块石头，向水面砸去，石头没有任何挣扎地沉入水中。

我的身后传来一阵哄笑。我慌张地解释道，我只是太久没玩而已。然而从他们的表情中，我看出只有表弟信服于我。

接下来他们一哄而散，各自“打水漂”。我悄悄地问表弟，怎么“打水漂”。他听后竟然傻乎乎地笑了，并且露出了我向他介绍电子游戏时的表情。这是他脏腻的脸上第一次出现自信的表情。

他钻进一片草丛，很快拿着一块扁平的石头出来，站到池边，俯下身，右手拿着石块，猛地飞扬起来。依靠惯性，手臂用力，再手腕发劲，松手，石块脱了手，在水面上蜻蜓点水似的亲吻着河面飞翔。

他回头看了看我，我有点讨厌他脸上的表情，因为这使他看起来有点精明。

我也去找了一块扁平的石头。我花了三四分钟才找到一块，但表弟像狗找骨头似的，他只用了十几秒。我站在池边，紧紧攥住石块的手暴露了我动作的笨拙。表弟在一旁告诉我怎样控制力度、角度、方向、远近。我明白他讲的都是诀窍，但我对他向我展示的教导的姿态十分厌恶，我把他推到一边，说：“我要自己领悟。”

石块在离开我的手后失去了活力，在水面蹦跶了一下就沉入水中。

练习了几次后，表弟用他幼稚的声音响亮地宣布比赛开始。

八个男孩首先出场，他们都能漂亮地让石块在水面上打上十几个漂儿。接着，轮到了我。我用力投出了表弟为我精心挑选的石块，它在水面跳跃了四次。我红着脸下来，看着表弟上场。

表弟的石块在水面悠扬地跳动，发出的声音如同狗的舌头在舔水。突然它拐了一个弯，这让我们极为震惊。我们看着石块入水为鱼、出水为鸟，激动地数着个数，直到最后，一个人高叫着：“它打了二十九个漂儿！”又一个更高的声音说：“打了三十个漂儿！”还有说更多的……

总之，我的表弟获得了第一。他们惊叫着、欢呼着，那八个男孩脸上露出了傻乎乎的崇拜神色，而表弟脸上则露出了傻乎乎的喜悦之情。他们脏兮兮的手臂、腿、头蹭来蹭去，我感到自己受到了藐视，因为那八个男孩脸上的表情，就是表弟平日常对我露出的那般。表弟瘦弱的身体此刻露出了聪明者的姿态，我感到屈辱、绝望，还有愤怒，因为那八个男孩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傻子。

我阴沉着脸，对表弟说：“回家！”

但他摇摇头，说：“我的奖品还没拿。”他和八个男孩钻进了草丛，出来时，他握着一个玻璃瓶。他欣喜不已，因为瓶里禁锢着他们当天抓到的最大的蟋蟀。

我再也无法忍受：“快点给我回家！”

“别呀，现在天气这么好……”

“回家！快点！现在！”

“又没啥事，吃晚饭还早着呢……”

“你听不懂人话吗？！回家！快回家！”

“凭什么？！”

我看着他脸上聪明的表情都想揍他。

“玩电脑去！”我说。

他不再说话。

在回家的路上，他完全露出了聪明者的派头。他甚至不可一世地开始批评我，并给我以衷心的劝诫。我已经忘记我是什么时候教他“愚昧”这个词了——他现在就是这么说我。很明显他已经有模有样地把自己当作聪明人，至少开始愚蠢地使用“聪明者”的词语。我回想着，这一切只是因为他叫我来参加“打水漂”比赛。

我一路上沉默不语，直到回到家中。我洗掉手上的泥，打开电脑。然后我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他来了我还叫着，直至他的脸上再次挂上鼻涕。

我的表弟，他变回了“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