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娃娃的旅行

2022-11-03 12:08美国雷切尔菲尔德
小猕猴学习画刊·下半月 2022年9期
关键词:菲比浆果云杉

□[美国]雷切尔·菲尔德

我过的第一个夏天相当充实,要是写下来的话,估计会需要很多张纸。我们乘坐着普雷布尔船长的那辆轻便双轮马车先后去了波特兰、巴思以及附近的一些农场。我们还驾驶着南瓜颜色的小渔船出游,在船上船长还教安迪如何起帆航行。北方的夏季天空湛蓝明澈、阳光明亮柔媚,但是持续的日子不长,花儿似乎是在一夜间绽放的。当金凤花、山柳兰和雏菊盛开的时候,野玫瑰也含苞待放。而当野玫瑰凋零时,野胡萝卜花和秋麒麟草开始登台亮相。接着,人们就开始忙着采摘浆果了。然而,正是因为采摘,我差点回不来。

事情是这样的:普雷布尔太太让我们再去采摘一两升浆果以便储存后做果酱。安迪和菲比打算去之前去过的离家不远的那片树林采摘。于是,安迪拿着一个草编大篮子,菲比则拿着一个小篮子出发了。菲比在小篮子里铺上了车前草,并把我放了进去,躺在里面的我既舒适又凉爽。当时,夏日炎炎,马路都热得发烫,我为自己能逃离夏日的炎热满怀感慨:做一个木头娃娃真好。然而,这种想法并没有持续多久。

我们来到那片树林后,发现有人比我们早一步来过这里。当看见灌木丛被压倒,而且连一颗野浆果也没有时,我们备感失望。正准备回家时,安迪突然兴奋地说:“我想起来了,离海滨不远的地方还有一片浆果树呢。我们从后湾那头沿着海滩继续走,就能找到那个地方。那里的浆果有两个大拇指加起来那么大呢。”

“那太远了,妈妈不允许我们离开大马路。”菲比说。

“但是,她让我们出来采浆果,我们也不能空手而归啊,再说,这里又没有。”安迪执意要去。

安迪说完,菲比就把妈妈的嘱咐忘到脑后了。我们一同朝后湾走去。但路上并不好走,要穿越一大片茂密的云杉林,林中却只有一条小道可走。

安迪提醒菲比:“昨晚我听阿布那·霍克斯对你妈妈说,这附近又出现印第安人了,人还挺多的。他们会兜售一些篮子和其他什么东西,要是在路上遇到他们,可千万不要和他们往来,凡事要小心。”

菲比打了一个冷战。“我害怕见到他们。”她说。

“走这边,我们去后湾,在这里拐弯,还需要走上一段好长的石头路呢。”安迪催促道。

石头路很难走,被太阳暴晒了好几个小时的石头滚烫滚烫的。菲比穿着拖鞋抱怨了一路。没穿鞋的安迪就更惨了,他一边叫着一边在石头上跳跃着,还不停地跳到水边给双脚降温。就这样,他们走了很长时间才到达那个地方。在一块空地旁,有一棵盘根错节的老云杉,菲比把我安放在这棵老云杉树的树根之间,在这里我能看到他们穿梭在灌木丛里。但是,当他们进入较高的荆棘丛中时,我只能看到他们时不时露出来的脑袋。

后湾一片祥和安宁,云杉树的树根斜着插进水中,树干则像上百支利箭一样直射云霄。湛蓝的大海波光粼粼。遥看远方的奶牛岛,白色的小浪花不时扑打着海岸。蜜蜂的嗡嗡声、鸟儿的啁啾声、海浪的拍打声,以及安迪和菲比摘浆果时的彼此喊话声在空气中传播。不多时,我突然听到菲比一声尖叫:“安迪,有印第安人!我怕!”

我看到菲比正用手指向我身后的树林。他们两个的眼睛瞪得又大又圆。可是我的脖子扭不动,也就看不到什么印第安人。这时,安迪拉着菲比的手,不顾一切地朝相反方向的路上跑去。他们在满是鹅卵石的海滩边狂奔,野浆果掉落了一路,很快,我就看不见他们了。我很难相信他们把我给忘了,可事实摆在面前。我孤独无助地待在那里,既紧张又害怕。尤其是听到身后不断传来树枝被折断的声音和听不懂的说话声,更加剧了我的害怕心理。

原来是五六个来采摘浆果的印第安女人。她们的装束很特别,我看见她们身上披着毛毯,脖子上戴着串珠,脚下还穿着鹿皮做的靴子。她们一心一意摘着浆果,根本没有发现我的存在。她们虽然看上去长得黑黑胖胖的,脏脏的褐色头发散乱地披着,但是,都很和善。有个女人还背着一个可爱的小婴孩,小婴孩从背包里探出头来,四处张望。太阳快下山时,她们满载而归。

本想着安迪和菲比一定会回来找我的。但是过了这么长时间,太阳都落山了,也没见到他们,我开始焦虑起来。此刻,天边的晚霞灿烂无比,飞翔的海鸥们的翅膀仿佛镶上了金边,一群群结伴飞向奶牛岛。景色宜人,我本该好好享受,但身处此种境地完全没了心情。我在此孤独无助,陷入了迷惘。不过,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相比,这还算不上什么。

变故突然而至,我都没反应过来。我只知道一下午树林里的乌鸦叫个不停,但谁想到它就在我头顶的树枝上。普雷布尔家附近就有很多乌鸦,因此我对这种鸟毫不陌生,它们呱呱叫我也没当回事。这时,夜幕还没有拉开,还能看见远方的一片金色。突然,一声尖厉的大叫出现在我耳边,我感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把我罩住,奇怪的是,这团黑暗有温度,我想应该不是天黑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张尖利的乌鸦嘴就朝我脸上啄了一口。我看见,它的一双黄眼睛发出邪恶的光,死死地盯着我。“呱——呱——呱!”

虽然我是结实的木头娃娃,但这样凶猛突然的攻击也让我着实十分心惊。我无计可施,连把脸埋到清凉的苔藓里面都做不到,只能无辜地看着乌鸦那张凶狠残酷的脸。如今再想,可能乌鸦没那么残忍,它们天生就是黑羽毛和尖嘴巴,不是它们自己能改变的。但是,它们对待抓到的东西至少可以温柔一些吧,这只乌鸦啄了我几次之后,就放弃了。显然,当它发现我不能给它充饥,就冲我愤怒地呱呱叫起来。我总该有什么用的,这只乌鸦并不想就这么放了我。

忽然,我被这只乌鸦拎到了空中。虽然我努力地想要抓住苔藓和树根,但根本无济于事,只能眼看着它们离我越来越远。身下的后湾、浆果地、云杉树林越来越模糊。风无情地吹着我的裙子,发出沙沙的响声,我被乌鸦带着在空中忽高忽低地翻飞。

“这下真没救了。”我绝望地想,并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

然而,命运弄人。我一点也想不到这只乌鸦竟然将我放到了松树顶上的一个鸟巢里。我定了定神,三只小乌鸦出现在我的眼前,我们互相打量着,都对彼此充满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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