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绘本看中国文化建设

王淑一 刘 雷

（1.青岛农业大学；2.临沂市技师学院）

“绘本”一词源于日本，专指“以图画为主的儿童读物。”国内此类图书的用语并不固定。著名图书销售平台当当网中同时使用“童书”“图画书”“绘本”等多种说法。本文统一使用“绘本”一词来指代此类书籍。

习总书记在全国宣传工作思想工作会议上指出；“要抓住青少年价值观形成和确定的关键时期，引导青少年扣好人生第一粒扣子。”习总书记的这一论断同样适用于幼儿。幼儿时期是人类语言发展和价值观形成的重要阶段。而无论是在家庭中还是在幼儿园，绘本阅读都是教导孩子的积极手段，可以说绘本承担了幼儿价值观培育的重要职责。然而，纵观国内市场，国外绘本占据了消费市场的绝大多数份额。国外绘本在我国的盛行引发了人们对民族文化的担忧。邓文（2017）指出，如果少年儿童在成长过程中接触到的全是欧美日韩等发达国家的文化元素，而忽略了中国传统文化的传承教育，将会很难真正建立起对中国文化的发自内心、深人骨髓的感情联系。[基于此，本文将梳理国内绘本市场现状，分析国外绘本的过量引入对于中国文化建设的不利点，并在此基础上探讨中国原创绘本的发展方向。

一、国内绘本市场现状

近年来，国内绘本市场方兴未艾，师生共读、生生共读、亲子共读等概念的普及更是促进了绘本市场的发展。然而，国内的绘本消费市场呈现出一种不均质现象，具体表现为国外引入绘本的销售量远高于国内原创绘本。当当网是我国知名综合性网上购物商城，以图书销售起家，其公布的图书销售榜应具有一定的代表性。据当当网公布的童书榜（0-2岁）（表1），进入前十名的绘本仅有一本是中国原创绘本，而童书榜（3-6岁）情况相同。

表1 当当童书榜

从绘本内容上看，国外引入绘本内容丰富，涵盖面广，而国内原创绘本主要集中在以下两个方面。一个是传统文化绘本，比较有代表性的有《欢乐中国年》《打灯笼》《二十四节气自然绘本》等等。有些国内的绘本创作者似乎存在一个误区，即传统的才是中国的。虽然近年来也出现了不少与传统文化无关的绘本，如赖马的《世界上最棒的礼物》、韩煦的《章鱼先生有办法》等。但是传统文化依然是中国原创绘本创作的主流。另一个是与教育教养相关的绘本。比较代表性地有歪歪兔早教组的儿童逆反期教育系列、自控力教育系列、逆商教育系列等。这在上述当当童书榜中也有所体现。

二、“舶来品”不适合中国文化建设

虽然很多国外绘本所传递的真善美可以超越国家、民族，但是国外绘本在创作过程中不可避免地受本国文化影响，而“舶来品”究竟能传递多少中国民族文化，也令人忧虑。笔者结合具体实例分析发现，国外绘本在以下两个方面存在问题，并不适用于中国文化建设。

（一）国外绘本的“水土不服”问题

日本作家佐佐木洋子的“小熊宝宝系列”绘本在上述当当童书榜（0-2岁）中排名第十，当当网商品评论超过99万条，被称为“新手妈妈的育儿宝典”。这一系列绘本虽然不是以日本文化为主题，却包含着许多日本元素。比如《午饭》这本书主题是告诉小朋友要懂得分享。小动物们各自带了便当到学校，午饭时间大家一起分享食物。然而这本书对于中国小朋友来说，却有许多“不接地气”的地方。首先，中国的幼儿园基本都是配餐制，不需要小朋友带便当到学校去。其次，书中描述的鸡蛋卷、炸大虾、饭团等虽然是日本便当中的“常客”，却并不符合中国的饮食习惯，小朋友很难产生共鸣。再比如《洗澡》这本书中，小动物们先在浴缸外洗净身体，然后一起进入浴缸泡澡，这非常符合日本文化习惯，但是中国小朋友却并不熟悉。日本绘本作家间濑直方的“开车出发系列”绘本中描写了多次乘大巴的场景，书中小朋友都是从后门上车从前门下车，这也不符合中国小朋友的认知。而以上绘本中出现的晴天娃娃、路旁小祠堂、海边电车等日本特色物品或场景对于中国小朋友来说也非常陌生。

法国绘本《亲亲科学图书馆》是法国的经典情景式科普图画书，涵盖人文历史、天文地理、动物科普等八大主题，兼具科学性与趣味性。然而由于是法国引进的绘本，其中也包括不少法国元素，如《警察》这本书中提到了法国宪兵和法国国庆节，而《消防员》这本书中出现的电话号码是法国的火警电话（18），《自行车》这本书中提到了著名的环法自行车赛，《音乐》这本书中提到了法国的音乐节。幼儿在阅读此类绘本时很有可能产生困惑，为什么书中一直出现法国的事情，从而导致身份认知的混乱。这非常不利于增强我们的民族认同感。

（二）国外绘本的译介问题

日本绘本作家宫西达也“恐龙系列”绘本在当当、京东等网上销量火爆，当当网商品评论多达50万条。其中一册绘本《我爱你》描述了霸王龙和平头龙的故事，在作者的设定中，霸王龙和平头龙的语言并不相同，原文通过正序和倒序来体现两种语言的不同。而译者不得已只能将霸王龙的语言设定为汉语，而将平头龙的语言设定为日语。译者将平头龙的日语用罗马拼音的方式展现，如：“DOU XI TA NO”“DAI JO BU”“TA BEI MO NO SA GA SOU-”“WA TA XI WA A NA TA O AI XI TAI MA SI”。对于没有学过日语的人来说，这样的语言符号是极其难懂的。即使笔者是日语专业出身，在跟小朋友讲述到这段的时候也十分苦恼，不知如何能让小朋友听懂。由此可见，国外绘本由于语言文化背景的差异，导致其在翻译过程中存在难点，在某种程度上增加了讲述者与听者的理解难度。

宫西达也“恐龙系列”的另一册绘本《你看起来好像很好吃》开头如下：“以前以前很久以前，在一个晴朗的日子里，山嘭嘭嘭地喷火，地咚咚咚地摇晃。”学过日语的人都知道，日本童话有一种固定的叙述模式，就是以“xivfkしxivfkしおおxivfkし(昔昔大昔)”这样的回忆方式开头。“以前以前很久以前”明显就是“xivfkしxivfkしおおxivfkし(昔昔大昔)”的直译。然而此类叙述方式并不符合中国人的语言习惯，我们更习惯于说“很久很久以前”。如此可见，即使外国绘本的译者有较高的语言文字功底，但在翻译过程中，仍不可避免地受外国语言的影响。而幼儿正处于语言发展的关键阶段，我们给小朋友阅读绘本的一大目的正是促进其语言的发展。长期接触翻译体的文章，有可能不利于其掌握标准的汉语。

三、中国原创绘本应服务于中国文化建设

通过上述分析可以发现，过量引入国外绘本，会导致幼儿身份认知的混乱，不利于建立幼儿的文化认同感，不利于树立幼儿的文化自信。在这样的背景之下，我们急需优秀的中国原创绘本来弥补这方面存在的不足，服务于我国的社会主义特色文化建设。然而，中国原创绘本创作量依然不足，且题材比较集中。鉴于以上现状，笔者认为，我国原创绘本可以在以下三个方面有所突破。

（一）加大传统文化绘本的强势输出

习总书记在纪念孔子诞辰2565周年国际学术研讨会上指出；“优秀传统文化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传承和发展的根本，如果丢掉了，就割断了精神命脉。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的宝贵财富，其蕴含的文化内核奠定了中国人的精神底气。脱离了中国传统文化，我们生产生活的方方面面将宛若空中楼阁，失去根基。幼儿时期是价值观形成的重要阶段，也是人格养成的关键时期，在此阶段加大传统文化的教育是非常有必要的。

近年来，我国的绘本作家在传统文化方面做出了不少努力。如蔡皋的《桃花源的故事》、熊亮的《灶王爷》、周翔的《一园青菜成了精》都是不错的传统文化作品。《一园青菜成了精》选自中国北方童谣，目前市面上有周翔、熊亮等多位作者的改编创作版本。这部作品对于幼儿来说，图引人入胜，文朗朗上口，可谓佳作。然而，传统文化绘本在创作题材上仍比较单一，大多以中国传统节日、古代神话为主。笔者在当当网上用“春节绘本自营”“过年绘本自营”两个关键词搜索，发现当当网自营的以中国传统节日春节为主题的绘本不下70种，比较有代表性的有乐乐趣立体绘本《过年啦》、葫芦弟弟《我们的除夕》、好好玩童书《欢乐中国年》等。这些绘本内容大同小异，作品同质化问题严重。在我国5000多年的历史中，诞生了许多优秀的传统文化和传统故事。绘本创作者不应只局限于中国传统节日、神话故事，需要进一步打开视野，思考如何利用传统文化的精神内核讲好中国故事。

（二）中国原创绘本不应简单等同于传统文化绘本

现在绘本的创作者好像存在一个误区，即中国的即是传统的。说到中国原创绘本，首先从传统文化方向发力，似乎只有传统文化才能代表中国。习总书记指出：“5000多年文明发展进程中，中华民族创造了博大精深的灿烂文化，要使中华民族最基本的文化基因与当代文化相适应、与现代社会相协调，以人们喜闻乐见、具有广泛参与性的方式推广开来。”纵观国外绘本市场比较发达的地区，绘本创作绝不只局限于表述传统文化，他们有的用来描述人类情感，有的用来讲述人生道理，有的用来科普知识，有的用来培养情操。日本讲谈社出版的《昆虫图鉴》虽然主题并非日本文化，但其书中用80%左右的篇幅介绍了生活在日本的昆虫，尤其浓墨重彩地讲解了日本儿童比较熟悉的各类甲虫，如独角仙（“カ（Ⅴ）トxviシ”）等，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文化的体现呢？《亲亲科学图书馆》中的《音乐》一书虽然没有没有明确强调法国，却主要介绍了钢琴、小提琴、萨克斯管等西洋乐器。而中国人提到乐器，又怎么会少得了二胡、古筝、琵琶呢？因此，笔者认为，中国原创绘本要在各个领域全面开花。中国文化不应简单表征为传统文化，而应该像是大河一样流淌在中国原创绘本的创作过程之中，成为中国原创绘本的基底。

（三）加强红色爱国主义绘本的创作力度

习总书记指出：“歌唱祖国、礼赞英雄从来都是文艺创作的永恒主题，也是最动人的篇章。”在幼儿价值观形成的初级阶段，通过红色教育，为幼儿播下爱国的种子，传承红色基因，增强孩子的爱国情怀，是非常有必要且势在必行的。而红色爱国主义绘本正是传播红色教育的有力手段之一。然而，目前国内红色爱国主义教育绘本的创作尚未受到重视。据笔者统计，目前市面上的红色爱国主义绘本仅有北方妇女儿童出版社的《爱国主义教育系列绘本》、宁夏人民出版社的《红色经典爱国绘本》、未来出版社的《乐乐趣自信少年读经典立体绘本》、上海教育出版社的《鸡毛信》《闪闪的红星》等少数几种。绘本创作者在爱国主义绘本的创作方面仍大有可为。

四、结语

本文调查发现，国内的绘本消费市场发展不均，具体表现为国外引入绘本的销售量远高于国内原创绘本。从国外绘本的“水土不服”问题和国外绘本的译介问题两个方面来看，过量引入国外绘本会导致幼儿身份认知的混乱，不利于建立幼儿的文化认同感。优秀的中国原创绘本可弥补这方面存在的不足，服务于我国的社会主义特色文化建设。然而目前中国原创绘本的题材较为单一，主要以传统文化和教育教养相关内容为主。本文认为，中国原创绘本应加大传统文化的强势输出，并在各个领域全面开花，特别要加强红色爱国主义绘本的创作力度。

注释

①引自日本《明镜国语词典》，原文是“絵PH主体としft子供向けの本”。

②检索日：2022年1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