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水平
如果不是贫穷,二十年后的神东矿区不会出现一个叫呼绿雄的拼命三郎矿工。
我见到他时,能感觉到他对我的抵触情绪,逝去的岁月不一定美好,但逝去的岁月总令人回忆。他对我的抵触情绪是因为我想采访神东煤矿的大学生矿工,被请来的他,当年,读书好,却没有考上大学。
我问他:“你是大学生矿工?”
他说:“不是。”
接着又否定了自己的回答,说:“我就是大学生矿工。”
我问:“你最早毕业于什么大学?”
他说:“内蒙古大学。”
当说到兄弟姐妹几个时,他脱口说,三个。可惜高中没有毕业我就出去打工了,高三时家里没有钱了,我是长子,家里人要花钱。
我诧异他的话前后矛盾:都出去打工了,怎么又上了内蒙古大学?
他很自信地说:“我学习好,假如让我读完高中,我一定能够考上内蒙古大学。”
但是二十年前对于一个乡村梦想上大学的孩子来说,首先需要的是经济支柱。呼绿雄一天只吃一顿饭,饥饿淹没了他心底的光荣和梦想、痛苦和欢乐、长歌和短叹。
“大学生”于他一直是一个耿耿于怀的现实,或者就是肯定,或者就是结果。
呼绿雄的故乡在内蒙古伊金霍洛旗,地处呼和浩特、包头、鄂尔多斯“金三角”腹地:位于鄂尔多斯高原东南部,毛乌素沙漠东北边缘,东与准格尔旗相邻,西与乌审旗接壤,南与陕西省榆林市神木市交界,北与鄂尔多斯市政府所在地康巴什新区隔河相连:地处亚洲中部干旱草原向荒漠草原过渡的半干旱、干旱地带。
水蚀沟壑和坡梁起伏的故乡,风沙肆虐。
他说蓝、绿、白三色勾勒了家乡,虽然只有三种颜色的家乡,但却并不单调。如果你碰巧遇到了牧羊人,那他一定会请你去自家的土房子坐。一个黄土搭起的房子,加上一些稻草,这就是一个土房子。一个火炉,一张桌子,一个土炕,就是一个家。
此时的家中只有两个人,父亲和呼绿雄。屋子里没有女人,父亲不是亲生父亲是养父,是他的大伯,内蒙人喊“父老老”。
他的大伯无妻,光棍一个,大伯的兄弟把第一个孩子过继给了自己的亲哥哥,是连筋带骨的疼爱。养父有手艺,是一个聪明人,会木工活计,偶尔也给人按摩艾灸,遇见婚丧嫁娶也懂得替人看好日子。按说怀揣手艺的人吃遍天下,可他的养父对自己的手艺并不看重,更多的时候是放松自己的一种方式,借手艺找一个可以喝酒吃肉的地方。
养父怕孤独。
会木匠的人,屋子里却没有一件自己的手艺活。土屋,灰冷的泥墙皮常常因鼠患“啪嗒,啪嗒”掉落。很小的时候,下学回来的呼绿雄常一个人面对土屋,一天一顿饭,煮饭时多添一碗水留出晚饭。养父出门揽生活,走哪住哪,酒喝多了烂醉在外是常有的事。
上高中时家里已经有3000 元外债了,会手艺的养父用手艺换酒换肉,酒肉连带着的朋友,古话叫,酒肉朋友。民间叫狐朋狗友。此时的外债是吃喝落下的,古话又说:吃不穷穿不穷,计划不到一辈子穷。还计划不到读大学那一步,呼绿雄已经到了还债的年龄。他心里想着,作为儿子替父还钱天经地义。
有一次听当地的年轻人说:“想赚钱就去煤矿下井。”
煤矿井下作业是一件十分艰苦的工作,也是一件十二分危险的工作。他没有高学历,到煤矿工作:一,凭仗的是年轻人;二,因为没有学历只能做劳务工。
如果你没有下过矿井便不知道井下事。黑笼罩了一切,黑煤的墙没有黑影,黑甚至可以淹没人们的羞涩,如果你愿意分享大自然的赐赏,将世间一切忧烦涤除荡尽,那么黑可以让你剥下身体上所有累赘,还原自我。
2002年,呼绿雄入神东榆家梁煤矿下井,开始并不是在一线,只是在井下打杂。一天的工资是17.4 元,正式工一月是6000元。正式工有班中餐,他没有,他是劳务工中的最下层工种。看着班中餐剩下的稀饭,他喝一口,准备喝第二口时他落泪了,一口稀饭伤了他的自尊。
背着3000 元债务生活,钱于他很重要,省着花,但屋漏又遇连阴雨,他的养父酒后驾车翻到地沟里了。
那时的夜晚,白天忙于生计的人们显得异常亲切。人们放下白天的活儿,解开生活的枷锁,敞开心扉说话。呼绿雄希望和养父来一次长谈,当然是关于生活的事,读书考学已经成为过去的想法,他现在不想了,就想让养父戒酒。养父从黑暗中拐着腿走回来,手里吊着养父的挚爱:酒肉。生活的奢侈品是养父赊来的,赊欠对养父来说,只要是为了嘴,一切赊欠都值。熬夜是酒徒的日常,养父用筷子夹着煮熟的一块肉让呼绿雄吃第一口香。肉香冲鼻而来,口水泛起又咕噜咽下。他倔强地把脸扭向门口,那一瞬间他忍着情绪,甚至想一辈子不吃肉。
没入黑暗中的呼绿雄,独自一人走着,这时的夜不再恐惧,人不再孤独,他和夜较真,任由泪水跌落。哭着走往叫叔叔的(亲父亲)家中,他在夜色中听见了屋子里的欢声笑语,灯光是柔和的。他停下脚步站在院边,夜晚是回忆往事的最佳时间,而此时的夜空,新月如钩,钩在一丛缀满情愫的相思树丛外,钩出夜色的无限委屈。一个完美的充满欢声笑语的家,这个家不属于他,站在窗外的他走不回去,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他必须认命担当。
生活中的双重压力再一次让他选择坚强。他离开榆家梁煤矿去往补连塔煤矿成为一线煤矿工人,他在此遇见了神东第一批劳务工转正考试,一共970 人参加的考试只有25 个正式工名额。他考了第一名。
这是第一次改变自己的身份。
他说,我就是想证明我是“大学生”。
井下的所有机械设备,只要正式工会的他都会。人心就怕长眼睛,多看多学是他超越他人的最后本事。
这世界上只有不学的,没有学不会的。
2006年2月,呼绿雄拿到了转正工资6000 元,此时他已经是副班长。由1000 元变成6000 元,不是数,其实在2005年神东已经取消了两极化的工资待遇,但是正式工是一张贴了金箔的名片,犹如高中生考上了大学。
拿到工资的第一时间,他请班里的人吃了一次饭,让所有人点贵菜,贵菜是荤菜,他想到了养父。
一个神东煤矿的正式工人怀揣着正式工人的第一个月工资,回到内蒙古鄂尔多斯市伊金霍洛旗纳林希里镇其根沟二社。站在自家的土屋门口面带笑容很真诚地和年老的养父说:“爸爸,我请你吃饭,我们喝酒吃肉。”
养父吃惊地站在土屋门口,看着笑容满面的儿子,平生第一次没有抵触情绪的邀请让养父流下了眼泪。
呼绿雄的儿子这一年两岁了,和养父一起吃饭时他们说到了他的孙子,说到了儿媳。养父第一次说:“我是会木匠的人,我没有给你打下一件家具,总想着有机会,可是现在没有机会了,一来人家都不时兴手工活了,二来我的眼睛坏了,看不清走线,身体也越来越糟糕。我是会算好日子的人,我儿子结婚不敢算,要别人算,我就怕那个日子算坏了。现在看来世上的日子都是好日子,我哪里能够想到有一天我儿子请我喝酒吃肉,这日子说到眼前就到了。”
呼绿雄看到养父已经不是当年的养父了,喝酒也少了,吃肉更少,似乎半天都不动筷子,酒和肉在眼前摆放着,也就是一个气氛。
呼绿雄说:“爸爸,我要带你出去看看身体有没有啥毛病,你从前可不是这样,酒肉放在眼前就没有命了。”
养父说:“我没有啥病,就是人老了。你妻子是一个好女人,不嫌弃你,她也等到你今天了。”
呼绿雄想到妻子,想到当年妻子来土屋相亲,土屋内家徒四壁。
对自己妻子的任何赞美,都会显得虚假。平常和卑微、索取和奉献、尊严和地位,在爱情面前获得改写,赋予了具体而真实的内容才可谈得上爱。社会底层被人们遗忘的角落,这些普通的事物中,普通人的爱情就是亲吻泥土。
呼绿雄的妻子当年是神东煤矿所属酒店的一名服务员,2003年通过朋友介绍认识呼绿雄,那时呼还是一名井下劳务工人。两个人有同样的背景——贫穷。或者说都是因为贫穷无法继续学业,过早走向工作岗位。呼绿雄还记得第一次领着女朋友回家,那时的乡村普遍修建了砖瓦房,他们家还是土屋。他有一种豁出去的感觉,就这样的家,就这样的人,接纳这个人就必须接纳他所有的一切。
他捎话乡下的姑姑,要姑姑去收拾一下屋子。家徒四壁的屋子姑姑洒水扫尘,一边扫一边难过。
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土屋内,最扎眼的是炕上的花床单,这是姑姑的杰作,也是他有生以来在土屋唯一看见的春天。
面对一切他不想虚弱地躲避什么,很直率地和女友说:“我的家,回来之前让我姑姑收拾了一下,有些装点我们走后,姑姑要拿回她自己的家。我家的土屋没有色彩。你爱我这个人就一定要接纳我的家、我的父亲。这个家里我没有母亲,你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女性,我不想欺骗你,我的家里缺少正常家里的其乐融融,我父亲喜欢喝酒,酒后的父亲对家没有牵挂,喝酒是他一天里最快乐的事情,你如果爱我就不能嫌弃我的父亲。”
后来成为他妻子的女友说:“每个人的家都不一样,但每个家庭都有说不得的苦。”
第一次拥抱女人,蜻蜓点水似的,没有电视剧中那样的煽情。为了掩饰家徒四壁的羞愧,养父说:“农村人都这样,慢慢会好起来。”
结婚时不能免俗,岳父家提出彩礼钱,呼绿雄没有存款,这些年他一直在还债,旧债新债,天旱,养父刚打了机井又欠下债。岳父由10000 元彩礼降到3000 元,可他也只凑到2200 元。他和岳父说:“没有钱,但是,我有一天会有钱。只要我努力工作,神东不会亏待我。”
岳父家也不好,但是岳父有岳母,有完整的家,聚气也是聚财。
巴掌大的村庄,住土屋的光棍儿子娶妻,生活的“里子”都成了问题,哪里顾得上这些“面子”。岳父顾忌他的面子悄悄递给他400 元,让他在人前宽裕一些。他不是少心没思的人,他记得人的好。住进土屋的女子带来了香胰子的味道,妻子让他要强的个性经住了命运的冲击。
呼绿雄和妻子说:“不改变我的现状,你爱我就没有意思了,相信我能把最好的给你。”
2004年结婚,2005年有了娃娃,那时的工资一个月800 元,结婚、生娃,有一个月一分钱都没有了,他就向朋友借钱度难关。朋友怕他还不了钱,只借给他50 元,那个月三口人一个月就花了50 元。贫穷带来的不信任、怀疑、小瞧、防备等,让他难过到了极致,但是,他得领人家50 元的好。
如前面所说,2006年劳务工转正回乡请养父吃肉喝酒,他发现养父已经吃不下肉喝不进酒了。养父得了重病:肝癌。
一辈子喜欢酒肉的人,长一句短一句的吆喝变成了长吁短叹,眼泪就在眼眶里转。从四岁开始抚养他成人的养父说完就要完了,人生经不起富裕生活的开始,假如一定要拿一个人的生命来换取他现在的一切,他宁愿回到从前。但是,人生永不会这么换算。
领着养父看病成了他2006 至2007年最重要的事。
一个人的一生中会有许多幸运和遗憾,其中又有一两件特别刻骨铭心。而对一个煤矿工人来讲,许多幸事和憾事往往又与自己的奋斗有关。但是,对他们来说,很少听说某件事既是天大的幸运又是头号的憾事。
而这样的奇事偏偏让我给碰上了。
当一个人的胸口总是被两种极其矛盾的情绪纠缠在一起时,对一个善良的人来讲,其难过是可以想见的。
2006年,呼绿雄陪伴养父进京看病,其实看病已经成为一个借口,他就是想领着养父去北京看看,一辈子没有离开过伊金霍洛旗纳林希里镇的养父,在睁着眼睛时让他看看世界,看看天下的好。
这时候走路都开始气喘的养父,或许是儿子对他的孝顺让他感动,他坚持在脸上始终都挂着笑。走到故宫时养父走不动了,停下来看着偌大的故宫,故宫行走的行人让养父说了一句有趣的话:“北京人不如咱们那里的人穿戴得好看,说明他们也过过穷日子。”
回到故乡,不长时间,养父就去世了。临去世前交代了几件事:第一件事,别人家都修了新房,爸爸没有能耐修不起,土屋子显得寒酸,我死了,你别嫌弃它,从前的记忆在里面存放着。第二件事,我使唤过的农具就叫它在,我和它们有感情呢。人还不如农具呐,人制造了许多长生不老的东西,人就是救不了自己的命。第三件事,家里喂养了二十多只羊,你卖了羊,换几个钱,爸爸没有给你留下一分钱,卖几个钱算几个钱吧。
养父走了。
一个人带着自己的苦难走了,走到一个再都不会回转的地方,生活中养父的死亡,让呼绿雄少了一分牵挂。
二十多只羊送给了亲生父母,他们给了自己养育之恩。
那些干活的农具,很快就长了锈斑,他也让亲生父亲拿走,农具有手温,农具和泥土亲近才是它们的富贵命。
不住人的土屋子,很快就开始往下掉墙皮。呼绿雄害怕土屋子塌落,想到用一种什么方式可以阻挡四季对它的伤害?他最后想到了用塑料布把土屋子包裹住,大大的一个包裹,在有水分在塑料布里面也许土屋子会活得长久一些吧。
有两年时间,伊金霍洛旗纳林希里镇其根沟二社,被包裹着的土屋子成了大地上一种风景。
两年多时间,每当呼绿雄回到故乡抬头看见它时,心中就有一种酸楚。两年时间,它就像健在的一位亲人时时刻刻在告诉他什么、启发他什么,可是他一直无法读懂它的深意,也就无法读懂养父。
几年后土屋子还是塌落了,没有声息。而此时的呼绿雄凭借自己的努力已经成为神东煤矿井下一线采煤队队长,他靠着努力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他获得了公司给予他的许多荣誉,神东培养了他,呵护了他,让他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但是,每次回乡,面对土屋子一直有一种刀绞的感觉,养父的四轮车已经被雨水和阳光侵蚀得面目全非。从前,很大的一个原因很可能与贫穷见识少有关,因为呼绿雄清楚,财富让他忽略了土屋子的好,再好的日子也回不去了。但是,当他再次独自一人痴望它时似乎越来越悟出了一个道理:世界上有很多东西远比一大箱黄金珍贵,钱也许能买来奢华,但是绝对买不来亲情,买不来苦难和坚强。土屋子里的记忆让他受用一辈子,养父不舍得它的原因也许让经了岁月的呼绿雄找到了答案。
2016年,呼绿雄开始在土屋子的基础上修建新房,他要修建一座伊金霍洛旗纳林希里镇其根沟二社最好的房子。修建好的房子里,呼绿雄把养父的四轮车放在院子里,把曾经土屋子有过的都放进去。伊金霍洛旗纳林希里镇其根沟二社的人们笑话他,这么好的房子就为了存放没用的旧东西。
只有呼绿雄知道,怀念自己的成长,不是钱能够衡量的,没有钱花,可以通过劳动赚得,但人活着不能没有回忆,回忆中更不能没有亲人。神东给了他知足,这份知足让他懂得了人活着更应该要知恩图报,他之所以在神东得到了如此多的荣誉,是成长使他变得更加令人尊重。世间许许多多的事、物、人,无不如此,每一个环节中,正是因为残缺,所以生活变得努力,也变得更美。
呼绿雄用他自己的故事锻造了一个煤矿工人的故事,他有理由为自己的工作和付出感到骄傲。在井下煤海里,卑微也变得伟大;在黑色的煤海中,伟大也变得卑微。艰苦环境下工作的煤矿工人,形成了其特殊的群体品格。这种品格一旦形成就成了工友们共有的行为规则和行为方式,它甚至影响一个企业的生产力;这种品格会逐渐外化成一个企业的品格,它也影响了一个团队的凝聚力;这种群体品格又直接对应着这个行业的心态,并影响整个行业的走向。
从2012年12月到2014年底,呼绿雄在神东大柳塔煤矿综采五队当了两年多队长,矿工兄弟们说起他来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一个字“严”。当时的综采五队是新组建的,人员来自全公司各个生产单位,员工素质参差不齐,思想不统一。就是这样一支队伍,在呼绿雄的带领下,从抵触、不适应到后来的接受、自觉遵规守纪,在他的严管下,这样一支“杂牌军”成功拿下了大柳塔煤矿首个7 米大采高工作面的生产任务,取得了安全效益双丰收的好成绩,从此成为综采主力军。
两年间,综采五队安全生产等各项指标完成情况排名在该矿各区队中都名列前茅,受到矿里多次嘉奖。“严管”让兄弟们明白了安全最大的受益者是自己,鼓起的腰包让大家对“严管”折服,树立“别人不管,自己也要做好”的思想。慢慢地,大伙都理解了这种严苛背后其实是呼绿雄真正为兄弟们着想。
2015年,大柳塔煤矿活鸡兔井遇到有史以来第一个放顶采煤工作面,煤层厚度10米,上方是采空区,这个工作面聚集了瓦斯、煤尘、水、火和顶板等煤矿所有灾害隐患,当时在全国煤矿开采也是首例。经过慎重研究,矿里决定调呼绿雄任综采二队队长,他临危受命,扛起了这一沉甸甸的责任。上任时,综采五队多数兄弟表示愿意跟着呼绿雄一起过去。
“那一刻,心里暖暖的,大家都支持我,说明我这个队长干得还行。”现在说起来,呼绿雄依然激动。
要说敢打硬仗、能打胜仗,靠的不仅是丰富的工作经验,更要有扎实的理论功底。对于只有高中文化的呼绿雄来说,后期“充电”所付出的努力远远多于常人。用他的话说,当劳务工的时候,就抓住一切机会学习设备知识,经常帮助检修设备。升井了就想办法找来设备图纸研究,从一个部件到整台设备,研究通才罢休。每天坚持学习,经常到深夜,刻苦自学了一本又一本煤矿机械类书籍,弄通一张张设备原理图,还买来软件自学了CAD 制图。
呼绿雄将学到的知识用于工作中,竟然设计出解决大问题的装置。
2018年7月份,大柳塔煤矿综采二队承担综放工作面缩面工程。该工作面后部运输机两端头驱动部底盘因设计缺陷,生产中后驱动部与端头支架之间会涌起大量浮煤,严重制约工作面的正常回采。以往普遍采用机头、机尾各安排一名清理浮煤的工人,清理时机头岗位工监护作业,确保每割一刀煤及时清理干净。这种方式存在清煤工劳动强度大,遇到煤矸混合极难清理、作业人员安全隐患大等不良因素,特殊时候,大量煤块会造成后部运输机拉不到位,运输机频繁高温,严重时导致运输机被压死。
呼绿雄早已盯上这一难题,时刻思考着解决办法。施工期间,他带领队里技术人员多次测量,反复琢磨试制,自己运用CAD 作图,终于研制出综采放顶煤工作面后运输机机头、机尾起底离矸装置。运用该装置后,综采放煤工作面后运输机机头、机尾过渡相对水平,确保了工程质量,实现了机械化清理浮煤。目前,该装置运行稳定,状态良好。经过生产检验,可根本解决因设备缺陷和恶劣采场环境导致的不利因素,实现机械化作业的目标。经过初步测算,这一项改进每年可节约人工费和材料费150 余万元,且消除了一个存在安全隐患的岗位。工人们说:“那人就是能‘钻’,井下设备上的毛病没有能难住呼队的。”
呼绿雄一直以大学毕业生要求自己,这是他一辈子的心结,也是他一辈子往人前冲的动力。综采放顶煤工作面施工期间,由于设计和地质条件原因,经常遭遇机头驱动部向上倾斜,煤机割下刀时候无法割透,不仅工程质量不好,而且造成资源浪费。呼绿雄带领区队技术骨干苦苦琢磨、试验,经过以前放顶采煤工作面的经验积累,综放机头防上翘装置诞生了。一经运用,不仅有效解决了生产过程中机头上翘问题,还保证了工程质量,最为可贵的是减少了每班生产过程中的扫刀次数,缩短了每刀割煤时间。如果按每一个小班可节约60 分钟算,那么两个生产班全月可多生产60 刀煤,按每刀出煤2500吨算,就能多创造8000 多万元的经济价值。
呼绿雄说:“我一生要感谢的人、物太多,工作上我感谢神东,我在神东找到了劳动最光荣的颜面,我是一名煤矿工人,没有上过大学,我做过的努力都不输一个大学生,所以我自信自己就是一名大学生。”
苦难与命运合作,呼绿雄在神东活出了男子汉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