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省金乡第一中学/杨绍宇
鲁西南黄泛区冲积平原是一块神奇的土地,来到这里会禁不住叫一声母亲。
自古以来,这片富饶的土地无数次易主。历代地主梦寐以求想将她据为己有,不惜花费大把银子广置良田。他们以为白纸黑字的地契能辈辈流传,可哪曾想世事纷扰,战乱波动,那张纸早已化为积灰。
这土地,为谁所有呢?
我穿梭在零星的村落、大片的树林中寻求答案。老榕树下摇着芭蕉扇乘凉的老人给我讲了很多家族往事:世祖从山西洪洞大槐树逃难,在此立根;四祖戍守边关,皇帝赐宅赐地;大地主勾结军阀占地,欺压长工;日本人逼民种地,以备军粮……
我年幼无知,不解迷惘,但耳畔总是有个声音在召唤我上路。
骑着自行车,沿着运河的支脉自我放逐,我看见光着脊梁的父辈们在田间地垄上挥着老镢头刨挖土地,他们脸上永远都是浅黄的泥土之色。撂下车子,凝眸,父辈们脊背上的汗珠折射出的夕阳金光闪了我的眼,溅出了泪。
少年不知愁滋味,但我久久地陷入沉思。匍匐在大地上的农民是伟大的人,给他们人世间的任何荣誉都不过分,可他们从不要求这些。他们一丝不苟地把一粒粒种子埋进土地,即便今年的收成不好,他们明年仍毫不松懈地继续劳作——从早到晚,从种到收,从生到死,终生劳作。在土里刨食的人,在苦难中变得坚强,在劳作中变得富有。而已经离开土地的人,你真的完全脱离土地了吗?不,你的气质、你的情感,都来自她的滋养。
那次骑行,我不知哪来的勇气,骑了很远很远。十三岁的我绝非天才,甚至有些愚笨,但那天回到家,我在田字格本上工工整整地写下了“大地是母亲”五个大字。
我崇敬大地母亲。小时候,我曾见牧羊老人挥舞着鞭子,扯开嗓子唱民谣:“一路的庄稼一路的土,一路的活人一路的丘。今天我从庄稼地里过,明天我往土地里面留。”我们在这里成长,在这里追求,最终也会成为这里的泥土。
再一次,一步步丈量茫茫大地,那些看见的和看不见的万物生灵,正向我摇旗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