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启东
(北京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 100871)
“以理论创新引领事业发展”是意识形态建设的本质要求和重大行动。在马克思恩格斯那里,“意识形态”还是否定性的批判概念,不过这是思维原则和价值立场的否定性,而非纯粹的、绝对的否定性,所以完全不影响意识形态批判中蕴涵并持存着诸多肯定性的原理要义。列宁将这些原理要义进一步揭示阐发出来,不仅在肯定性上使用意识形态概念,而且将马克思主义明确指认为意识形态。在列宁看来,马克思主义既是反映无产阶级利益、愿望和意志的阶级意识,也是揭示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科学,更是表述社会主义性质、理想、价值和条件的思想体系,因而是根本不同于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科学的意识形态”,真正实现了“阶级意识·科学·意识形态”三者统一。实际上,坚持“阶级意识·科学·意识形态”三者相统一,从来都是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制定、发展和传播“新的科学的世界观”的方法论原则,也是中国共产党人在百年奋斗中“坚持理论创新”历史经验的意识形态逻辑:坚持人民至上,反映中国最广大人民根本利益;坚持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在“两个结合”中深入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坚持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让人民有信仰国家有力量民族有希望。揭示和把握这个意识形态逻辑,有助于认识和坚持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人民立场、真理本质和创新发展原则,深化对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实现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新的飞跃”这一重要论断的深刻领会。
阶级性是理论工作和意识形态的本质属性。在德·特拉西那里,意识形态是作为“观念的科学”的总理论出场的,是“马克思改变了这个术语的意义”(亨利·列斐伏尔),同时也改变了这个术语的命运。就像麦克里兰所指出的,正是由于马克思的改造和影响“意识形态的概念才会像今天这样广为流传”。一方面,马克思不仅用意识形态指代总理论,而且指明这个总理论是“统治阶级的思想”和“占统治地位的精神力量”;另一方面,在更多情况下,马克思倾向于把意识形态视作理论解释和思想辩护的社会现象(常常表现为“颠倒”),并揭示了这种社会现象的现实基础、阶级本质和统治功能。意识形态是一定经济关系、阶级利益和统治体系的理论概括与观念产物。就像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所强调的:“思想的历史除了证明精神生产随着物质生产的改造而改造,还证明了什么呢?任何一个时代的统治思想始终都不过是统治阶级的思想……当古代世界走向灭亡的时候,古代的各种宗教就被基督教战胜了。当基督教思想在18世纪被启蒙思想击败的时候,封建社会正在同当时革命的资产阶级进行殊死的斗争。信仰自由和宗教自由的思想,不过表明自由竞争在信仰领域里占统治地位罢了。”
列宁多次强调,在思想理论领域要么是无产阶级的意识形态,要么是资产阶级的意识形态,我们不去占领敌人就会占领,这里不存在中间地带。只要社会历史还没有彻底消除阶级对抗的现实关系,意识形态在自身理论构造和观念教化过程中反映阶级对抗、受统治阶级支配的社会现象就不会自动消失。这就是说,只要存在某种意识形态,就总是一定阶级的意识形态,围绕这个意识形态开展的理论创新当然也要服务于这个阶级的存在发展,毕竟“一定时代的革命思想的存在是以革命阶级的存在为前提的”。
激发和塑造阶级意识是理论工作和意识形态建设的核心任务。没有革命的理论就不会有革命的行动,也不会有革命的觉醒和革命的队伍。虽然人是“有意识的存在物”,“具有有意识的生命活动”,能够“使自己的生命活动本身变成自己意志和意识的对象”,但是受限于阶级状况、时代环境、知识储备、思维方式等现实条件的诸多差异,不是每个社会成员都能在对象性观念把握中抵达根本、揭示本质,都能从自发走向自觉、生成阶级意识、获得阶级觉悟。对处于对抗性阶级关系中的社会成员来说,他们当然会有人间苦难的切肤之痛,但是未必懂得造成痛苦的根源和机制,也就更难知晓彻底消除人间苦难的道路和力量了,何况那些构筑于“颠倒的世界”之上的各种“颠倒的世界意识”,还总是在千方百计地掩盖压迫、粉饰剥削、转嫁矛盾,极尽所能地避免受压迫的社会成员发现真相、觉悟使命、联合反抗。路易·阿尔都塞在《论再生产》中说过,人总是处在一定的意识形态结构中,总是已经“被意识形态唤问为主体”,总是要承受来自意识形态的观念支配和精神主导。列宁强调,工人的自发性不能产生无产阶级的革命意识、革命觉悟,如果任由工人运动自发进行,不加强意识形态的外部灌输,就会导致工人运动“受资产阶级思想体系的支配”,因为资产阶级意识形态比社会主义意识形态更成熟和完备,掌握着更多教育资源和媒介手段。
这就意味着推进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建设,围绕无产阶级革命开展理论创新,必须把激发和塑造阶级意识、启蒙和强化阶级觉悟作为核心任务。一方面,要对“陈旧腐朽的制度”进行无情揭露,揭穿“人的自我异化的神圣形象”和“具有非神圣形象的自我异化”,让那些“受现实压迫的人意识到压迫,从而使现实的压迫更加沉重”,“使他们对自己大吃一惊”,引导他们认识到自身作为“解放者等级”的伟大使命和崇高理想。另一方面,要在“真理的彼岸世界消逝以后”及时“确立此岸世界的真理”,并用“思想的闪电”彻底击中“素朴的人民园地”,实现对无产阶级的理论武装和思想引领。
中国共产党人坚持人民至上,坚守阶级立场,强化宗旨意识,不断推进理论创新,始终反映中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始终代表中国最广大人民的精神主张。坚持理论创新必须首先回答“为了谁”“代表谁”这个根本立场问题。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马克思明确指出:“旧唯物主义的立脚点是市民社会,新唯物主义的立脚点则是人类社会或社会的人类。”马克思提出的“新的科学的世界观”,是为广大劳动人民求解放而做出的艰辛理论探索,其价值立场是整个人类社会的普遍福祉和根本利益。习近平指出:“在马克思之前,社会上占统治地位的理论都是为统治阶级服务的。马克思主义第一次站在人民的立场探求人类自由解放的道路,以科学的理论为最终建立一个没有压迫、没有剥削、人人平等、人人自由的理想社会指明了方向。”马克思主义能在中国落地生根、发展壮大,正是因为中国共产党人在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过程中,始终坚持人民至上,坚守阶级立场,强化宗旨意识,始终立足中国具体实际和中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进行理论创新,始终围绕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奋斗方向进行思想创造,始终代表中国最广大人民的精神主张、价值追求和智慧结晶。
具体来说,毛泽东思想的孕育、形成和发展,重点是为了解决中国人民“挨打”这个救亡图存问题,根本目的在于让中国人民“站起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的探索、提出和发展,重点是为了解决中国人民“挨饿”这个生存发展问题,根本目的在于让中国人民“富起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是对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和科学发展观的坚持和发展,重点是要解决社会主义中国“如何强起来”、中华民族“何以真正复兴”这个全局性总问题,从而更好推动每个人的全面发展和全体人民的共同富裕。回首百年党史,每次重大的理论创新和思想创造,都集中体现了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根本立场和根本宗旨,都科学回应了人民关切的根本利益和社会发展的主要矛盾,都充分尊重了人民主体地位和首创精神,不断凝结和生成“时代精神的精华”,推动着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大众化。
马克思主义是“科学的意识形态”,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是马克思主义政党推进理论创新的根本任务。前面已经提及,就意识形态作为“虚假意识”“颠倒的世界观”和支配个人的“抽象统治”来说,马克思恩格斯当然会拒绝将自己的理论学说定性为意识形态,因为马克思主义是“关于现实的人及其历史发展的科学”,是与“意识形态抽象”根本不同的“描述人们实践活动和实际发展过程的真正的实证科学”,是经由“副本批判”而抵达“原本批判”所确立的“此岸世界的真理”和“真正的知识”。正是在此意义上,阿尔都塞在《保卫马克思》中反对把马克思主义理解为意识形态,“马克思的著作本身就是科学,而过去,人们却要我们把科学当作一般的意识形态”,并据此认为马克思学说存在一个从“意识形态哲学信仰”(青年时期)到“科学”(成熟时期)的所谓“认识论断裂”。这当然是对马克思的误读。马克思的哲学立场、精神理念、基本观点和方法原则是一以贯之的理论内核。马克思学说从孕育到提出、从观点到体系、从初创到完善的生长过程,与其说是“认识论的断裂”不如说是“经验的飞跃”和“真理的具体”。不过阿尔都塞却在这里正确地提出了一个“深刻的洞见”,即不能把马克思主义这个“关于现实的人及其历史发展的科学”理解和把握为“一般意识形态”,这会降低并损害到马克思主义的原则高度和真理品质。
那么,马克思主义究竟是不是意识形态?是怎样的意识形态?在《论再生产》一书中,“意识形态与科学”不再截然对立。阿尔都塞明确指出:“当然,马克思列宁革命的政治意识形态具有一种特殊性,史无前例的特殊性:它是由一门科学——即马克思主义历史科学——强有力地‘加工过’、从而是被改造过的意识形态,这门关于社会形态、阶级斗争和革命的科学,虽然没有完全消灭意识形态的镜像结构,但却使它产生了‘变形’。”实际上,列宁早就讲过马克思主义是“科学的意识形态”,因为马克思主义极为完备而严密,是人类一切先进思想和优秀成果的“直接继续”和“当然继承者”,它“把严格的和高度的科学性(它是社会科学的最新成就)同革命性结合起来,并且不仅仅是因为学说的创始人兼有学者和革命家的品质而偶然地结合起来,而是把二者内在地和不可分割地结合在这个理论本身中”,真正实现了同“客观真理、绝对自然相符合”,旗帜鲜明地“给人们提供了决不同任何迷信、任何反动势力、任何为资产阶级压迫所作的辩护相妥协的完整的世界观”,“给无产阶级指明了如何摆脱一切被压迫阶级至今深受其害的精神奴役的出路”。
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是真理与价值、历史与现实、理论与实践、自然与社会的真正统一,科学回答了“历史之谜”和“社会之谜”,致力于人类解放和普遍福祉,构造了意识形态的“例外逻辑”:如果说资产阶级意识形态构成对社会现实的“颠倒”,那么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则是对“颠倒的颠倒”,剔除了意识形态的剥削功能和强制结构,扬弃了“信仰的异化”和“异化的信仰”,使意识形态在性质、立场、内涵、功能以及方法原则等方面都获得了崭新的内容和形式,不再是为了支配人、奴役人,而是为了引领人、发展人。不过,人既是“特殊的个体”,也是“社会的整体”和“观念的总体”,总是具体而发展的。这就意味着马克思主义政党必须始终围绕“现实的个人”进行理论创新、发展完善,始终坚持“从对每个时代的个人的现实生活过程和活动的研究中产生”马克思主义的具体运用和创新成果。
推进马克思主义理论创新,必须坚持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不仅真理的构成是具体的,而且真理的运用也是具体的。真理的具体性构筑在实践的现实性之上。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马克思指出:“人的思维是否具有客观的[gegenständliche]真理性,这不是一个理论的问题,而是一个实践的问题。人应该在实践中证明自己思维的真理性,即自己思维的现实性和力量,自己思维的此岸性。”“凡是把理论引向神秘主义的神秘东西,都能在人的实践中以及对这种实践的理解中得到合理的解决”。对此可从三个角度来理解。
其一,对于具有唯物辩证法精神理念的马克思主义来说,它反对全部迷信,包括对自身的迷信,否定“永恒的真理”,但是承认对真理的永恒追求和不断深化,坚持“对现存事物的肯定的理解中同时包含对现存事物的否定的理解,即对现存事物的必然灭亡的理解”,因为“辩证法不崇拜任何东西,按其本质来说,它是批判的和革命的”。坚持马克思主义的真理性和实践性,就不能把马克思主义变成教条和律令,而是要在实践中具体运用、检验反思,并在实践创新中完善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理论。
其二,推进马克思主义理论创新应当在具体实践中务实进行,而不是抽象空洞地开展“词句革命”和“理论演绎”。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恩格斯之所以要讽刺和揭露“青年黑格尔派”的哲学批判是“自以为是狼、也被人看成是狼的绵羊”,正是因为“这一切都是在纯粹的思想领域中发生的”,不过是“同现实的影子所作的哲学斗争”,“没有一个想到要提出关于德国哲学和德国现实之间的联系问题”。推进马克思主义理论创新,不能脱离现实基础和具体实践,抽象空洞地搞“词句批判”“原则替代”和“思想歼灭”,而是要从“现实的个人”“实践活动和实际发展过程”出发,聚焦社会现实和变化实际,遵循 “具体——抽象——具体”的方法论原则,抵达事物根本、力求观念具体。
其三,理论创新是否构成对马克思主义基本立场观点和方法的坚持和运用,是否构成对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和精神原则的丰富和发展,是否在“真理高度”上真正地坚持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关键在于能否满足解释和改变世界的实践需要,能否竭力“在现实的世界中并使用现实的手段”致力于“真正的解放”和“现存世界的革命化”。因此,必须坚持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要坚持以“有原则高度[àla hauteur des principes]实践”来提出理论渴望、推动理论创造、检验理论成果、完善创新理论。马克思主义的生命力在于不断创新,并随着实践发展而发展,必须中国化才能落地生根、本土化才能深入人心。
中国共产党之所以能够领导人民创造伟大成就,根本在于坚持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与时俱进、求真务实,及时回答时代之问、人民之问,在“两个结合”中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以理论创新引领伟大实践,以理论飞跃推动文明构建。
一方面,坚持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是对理论与实践、经典与发展基本关系问题的正确认识和妥当处理,给中国革命和建设提供了科学的理论引领、行动指南。早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马克思就讲过:“理论在一个国家实现的程度,总是决定于理论满足这个国家的需要的程度。”理论满足国家需要具有双重性,既是运用理论来分析和解决实践问题的具体转化过程,也是理论在实践运用中不断生成新内涵新形态的观念创新过程;既满足用理论指导实践的转化需要,也满足以实践催生理论的创新需要,这就是马克思强调的,“光是思想力求成为现实是不够的,现实本身应当力求趋向思想”。中国共产党人运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先后将其同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等重大时代课题相结合,实现了中华民族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伟大飞跃,创造性地提出和回答了“中国革命向何处去”“什么是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建设什么样的党、怎样建设党”“实现什么样的发展、怎样发展”以及“新时代坚持和发展什么样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怎样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什么样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怎样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建设什么样的长期执政的马克思主义政党、怎样建设长期执政的马克思主义政党”等重大理论实践问题,形成了一脉相承、与时俱进、科学有效的中国化马克思主义。
另一方面,坚持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是对传统与现代、东方与西方基本关系问题的正确认识和妥当处理,从而在人类文明新形态的“世界历史高度”上促进和完成“历史的合题”。在《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开篇处,马克思郑重写道:“人们自己创造自己的历史,但是他们并不是随心所欲地创造,并不是在他们自己选定的条件下创造,而是在直接碰到的,既定的、从过去承继下来的条件下创造。”与其说人们的生活需要传统,不如说人们一直生活在传统之中,只不过人们既是依靠传统来生活,也是在生活中改造着传统。所以传统不会被全部保留,人们从来都是生活在自己需要的传统之中。这就是说,传统在现实社会中得以保持或者复活的形式与程度,取决于传统文化满足现实时代需要的形式与程度。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的突出优势,是中华上下5000年文明成果的结晶,是中国人民在世界文化激荡中站稳脚跟的根基,更是中国共产党团结带领全国各族人民走出困厄、走向胜利的文化支撑和精神力量。从毛泽东提出“从孔夫子到孙中山”都要总结和继承到习近平强调“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中国共产党人始终高度重视解决中华优秀传统、中国古代文明的现代转型问题。
中国共产党人立足“时代之需”和“人心所向”,超越“体用之争”,坚持“古为今用、洋为中用”,推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由此,使两者能够在价值立场、情怀理想、精神理念、思维理路等方面实现文化契合、文明汇通,并把中华文明同世界优秀文明成果充分结合起来,坚定不移走符合中国国情的正确道路,开辟了以中国式现代化为核心内涵的人类文明新形态,形成了作为“中华文化和中国精神的时代精华”的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如果说“三千年未有之变局”表明世界现代文化(以西方工业文明为代表)对中华传统文化的否定,那么人类文明新形态和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就是通过马克思主义(本身就是对西方工业文明的批判和扬弃)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而实现的“否定之否定”,既创造性地赓续发展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理论精髓和精神基因,又批判性地借鉴和吸收了当今世界一切先进文化的知识创造和理论创新,实现了当代中国思想理论创新和意识形态建设在解决传统与现代、东方与西方重大问题上的历史合题。
坚持理论创新,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大众化,武装全党、教育人民,统一思想、凝心聚力,巩固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指导地位、巩固全国各族人民团结奋斗的共同思想基础,是中国共产党领导和加强意识形态工作的核心内涵、根本任务。100年来,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和真理性在中国得到充分检验,马克思主义的人民性和实践性在中国得到充分贯彻,马克思主义的开放性和时代性在中国得到充分彰显。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大众化不断取得成功,使马克思主义以崭新形象展现在世界上,使世界范围内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两种意识形态、两种社会制度的历史演进及其较量发生了有利于社会主义的重大转变。这是中国共产党坚持以理论创新引领实践发展、强化意识形态建设取得的重大成就。为什么能有如此重大的意识形态建设成就及其引领推动下开辟的人类文明新形态?
从理论逻辑来看,这是因为真理性与价值性相统一、理想性与现实性相统一、民族性与世界性相统一是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建设的根本优势。这种优势属于理论彻底和逻辑前提下的本质优势。当我们强调马克思主义实现了“阶级意识·科学·意识形态”三者相一致的时候,实际上也是在强调这种理论优势和逻辑确信。马克思曾经指出:“一切作为前提和条件的东西,在过程结束时则必然会出现。”上升时期的资产阶级出于联合无产阶级共同反抗僧侣贵族专制统治的革命策略需要,确实会“赋予自己的思想以普遍性的形式”。可是资产阶级一旦独占统治,就会毫不犹豫地背叛和抛弃无产阶级,“自由、平等、博爱”这些主张也就会“代以毫不含糊的‘步兵、骑兵、炮兵!’”实际上,资产阶级意识形态之所以是“越来越抽象的思想”,越来越被证明为“虚假意识”和“伪善劝诱”,正是因为支撑其构筑发展起来的“前提和条件”本身就是具有抽象和伪善本质的资本逻辑及其支配的“颠倒世界”,也就会不可避免地造成“现代性的后果”。说到底,正是资本逻辑在现代社会的生产交往中主导的“抽象活动”导致了“抽象统治”和“抽象痛苦”。
与之相反,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将自己的“前提和条件”构筑于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断裂点”上,寻找到了资本逻辑主导精神生产和观念世界的“例外逻辑”,这就是作为真正彻底“解放者等级”的无产阶级。一方面,无产阶级掌握着先进生产力,是巨大物质财富和现代文明的真正创造者;另一方面,“物的世界的增值同人的世界的贬值成正比”,无产阶级生产着“剥削雇佣劳动的财产”,遭受着“普遍苦难”和“普遍的不公正”,变成了“被戴上彻底的锁链的阶级”,也就成为领导“人民革命”解体“迄今为止的世界制度”的彻底革命等级。无产阶级不解放全人类就不能解放自身,拥有同全世界劳动人民根本利益相一致的价值立场和革命追求。“无产者没有什么自己的东西必须加以保护,他们必须摧毁至今保护和保障私有财产的一切……无产阶级的运动是绝大多数人的,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的独立的运动。无产阶级,现今社会的最下层,如果不炸毁构成官方社会的整个上层,就不能抬起头来,挺起胸来。”无产阶级“存在的秘密”正是致力于双重“彻底的决裂”:既要“同传统的所有制关系实行最彻底的决裂”,也“要同传统的观念实行最彻底的决裂”。因而既表明自身是包括资本主义在内的迄今剥削制度的“断裂点”和“埋葬者”,也表明自身阶级意识、革命理论、精神原则和理想信念等“意识诸形态”,构成了对包括资产阶级意识形态在内的迄今意识形态的“例外逻辑”和“扬弃之路”,生成了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构筑发展的独特理论逻辑——“阶级意识·科学·意识形态”三位一体,彰显了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建设的根本优势——真理性与价值性、理想性与现实性、民族性与世界性的辩证统一。
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既是无产阶级和劳动人民的观念觉醒、价值表征,也是为人类求解放、实现共产主义的科学理论和行动指南,更是无产阶级革命、社会主义建设和共产主义运动在社会意识和精神生产领域,力求确立、巩固和发展的主导性思想与支撑性精神力量,实现了“阶级意识·科学·意识形态”相一致。由此来看,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建设中的理论创新和思想创造,既是在深化和发展真理,也是在指明和实现价值;既是在描绘“理想的意图”、激发“理想的力量”,也是在反映“现实的生活”、满足“现实的渴望”;既是在各民族范围内具体推进人类解放事业,也是在世界历史高度上整体推进民族解放事业。
正是因为中国共产党人实事求是地遵循了“阶级意识·科学·意识形态”相一致的理论创新逻辑,灵活充分地发挥了真理性与价值性、理想性与现实性、民族性与世界性辩证统一的理论创新优势,才能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及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形成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系列成果,不断巩固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的指导思想地位;才能坚持以伟大理论创新引领和创造伟大实践成就,真正有效地检验和贯彻马克思主义、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使中华民族实现了从“东亚病夫”到“站起来”“富起来”“强起来”,从“文明蒙尘”到“开辟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历史性飞跃;才能坚定不移地走出了中国式现代化道路,拓展了发展中国家走向现代化的途径,给世界上那些既希望加快发展又希望保持自身独立性的国家和民族提供了全新选择,使马克思主义以崭新形象展现在世界上,使世界范围内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两种意识形态、两种社会制度的历史演进及其较量发生了有利于社会主义的重大转变。
从历史逻辑来看,这是因为中国共产党人始终高度重视意识形态工作,围绕党的中心工作,聚焦确立和巩固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主导地位这个核心目标,与时俱进、实事求是地进行理论拓深和战略调整。“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中国送来了马克思列宁主义”,对于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迅速传播、中国共产党的应运而生,具有特殊重要的革命先导价值和意识形态力量。中国共产党人把马克思主义写在自己的奋进旗帜上,一方面表明“十月革命”及其践行的马克思列宁主义革命真理,使正在黑暗中摸索“救国救民的真理”的先进国人“感到大吃一惊”,给中华民族完成救亡图存迫切任务、推进伟大复兴长远事业开辟了“新的方向和道路”,成为那个时代中国先进分子信奉贯彻的主流思想、核心理论;另一方面也表明中国共产党人高度重视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的宣传教育工作,通过主义论争、政治动员、理论教育、思想武装、精神培育、价值引领、实践感召等各种方式,力求使马克思主义上升为引领中国革命、凝聚中华民族、推翻“三座大山”的主流意识形态,成为全国各族人民普遍认同、齐力贯彻的革命真理。为此,中国共产党人围绕中心工作,立足时代大势和社会主要矛盾,与时俱进、实事求是地进行理论拓深和战略调整,一方面使马克思主义及其中国化成果的真理力量不断彰显、在意识形态领域的指导地位不断明确,另一方面坚持和运用这个革命真理来团结中国力量、领导中国革命,先后完成民族独立、人民解放两大历史任务。从“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到“红星照耀中国”,从“新文化运动”到“知识青年奔延安”,历史选择了中国共产党,人民选择了社会主义,马克思主义经受住了革命的检验,赢得了人民的认同,终于成为新中国社会意识领域的主流意识形态和主导性精神力量,自此之后始终是引领党和国家各项事业发展进步的科学指导思想,是团结全国各族人民不懈奋斗的共同思想基础。
意识形态领域总是充满挑战和斗争,特别是改革开放之后的社会转型伴随着人们的思维多样思想多元,“左右之争”不断,既有腐朽保守思想的沉渣泛起,更有西方意识形态及其形形色色变种思潮的鱼贯而入、兴风作浪,加之苏东剧变后国际共产主义运动陷入低潮,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话语权挑战和管理权风险。在这种情况下,中国共产党人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坚持改革开放”的党的基本路线,提出社会主义物质文明建设和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的方针,既反“左”也反右,坚决防止“精神污染”,坚决批判“资产阶级自由化”,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创新,开创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从根本上巩固了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的指导地位,极大增强了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的话语权管理权、感染力说服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21世纪之后,中国共产党人坚持以理论创新引领事业发展,形成了“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和科学发展观,在全党全社会加强理想信念教育,推进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建设,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发展社会主义先进文化,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进一步巩固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的指导地位,捍卫和发展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中国共产党人面临的主要任务是,实现第一个百年奋斗目标,开启实现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新征程,朝着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宏伟目标继续前进。面对意识形态领域的错误思潮不时出现、网络舆论乱象丛生、一些领导干部政治立场模糊缺乏斗争精神等问题,以习近平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强调意识形态工作是为国家立心、为民族立魂的具有极端重要性的工作,坚持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基本方略,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引领文化建设,用社会主义先进文化、革命文化及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培根铸魂,推动理想信念教育常态化制度化,完善思想政治工作体系,不断构筑中国精神、中国价值、中国力量,确立和坚持了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指导地位的根本制度,让人民有信仰、国家有力量、民族有希望,使我国意识形态领域形势发生全局性、根本性转变,使全党全国各族人民文化自信明显增强,全社会凝聚力和向心力极大提升。
综上所述,中国共产党人在推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深度结合的百年历程中,遵循着“阶级意识·科学·意识形态”三者相一致的理论创新逻辑,不断回答“时代之问”和“实践之惑”、解决“人民之困”和“民族之难”,实现了真理与价值、个人与具体、自然与社会、理想与现实、传统与现代、民族与世界的辩证统一,展示出马克思主义的强大生命力,为中国人民完成救亡图存、建设社会主义、推进民族复兴提供了坚强思想保证和强大精神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