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美专俄籍教授波德古尔斯基考略

平路青（南京师范大学 美术学院，江苏 南京 210023）

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在办学中求才若渴，引进江小鹣、吕澂、陈抱一、关良、倪贻德、陈之佛、张弦、李超士、周碧初、潘玉良、李毅士等艺术才俊，聘请西班牙画家盖大士，俄罗斯画家波德古尔斯基、史托宾、杜劳、薛诺夫斯基，匈牙利画家爱而耐斯脱来校任教，形成了一支中西合璧的师资队伍，加快了中国现代美术教育体系与国际接轨的步伐，培养了一大批优秀毕业生。学校由此声名远播，成为民国时期最有影响力的美术名校之一。

在上海美专西洋画科教师群体中，维克托·斯捷潘诺维奇·波德古尔斯基是一位杰出的俄罗斯画家，享有沪上十大著名俄侨画家之誉，被刘海粟聘为西画教授。他认真教学，勤奋创作，举办画展，参加艺术社团，在上海美专校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然而，目前对波德古尔斯基的研究存在观点与史实不符的情况，因此颇有进行深入探究的学术空间。本文钩沉民国报刊史料，挖掘上海美专档案文献，考述波德古尔斯基生平、教学、画展和社团活动，以还原一个真实的波德古尔斯基。

一、波德古尔斯基的生平

波德古尔斯基是谁？这是研究其生平无法回避又首先必须回答的问题。一种观点认为，他是“亚历山大·古敏斯基”。从研究者援引的文字看，它主要出自庞薰琹（1906-1985）先生的回忆录《就是这样走过来的》。庞薰琹师从古敏斯基学画，该书第一部分第十九节称之为俄国人，名叫“亚历山大·古敏斯基”。

亚历山大·古敏斯基是不是波德古尔斯基？笔者认为，答案是否定的。首先，古敏斯基的英文名字是Gaumisky，今译“亚历山大·加乌米斯基”。波德古尔斯基与加乌米斯基，虽然都有“斯基”，但风马牛不相及。

其次，古敏斯基是俄国军人，不是画家。据庞薰琹回忆，古敏斯基年纪50出头。他只画过一把椅子和他夫人的一只手。他从未画过油画。画室中的画都不是他画的，而是瓦西里·瓦西里耶维奇·韦列夏金等俄罗斯画家的作品。在上海古敏斯基以修补旧画为业。1925年6月，庞薰琹发现，古敏斯基不能教给他多少东西，于是离他而去。在该书第二十一节“一群逃亡者”中，庞薰琹根据自己的敏锐观察，对古敏斯基的真实身份得出了令人惊讶的结论：“古敏斯基既不是画家，也不是像他自己所说的新闻记者，他大概也是逃到中国来的沙皇俄国的军人。”

最后，当时上海出版的英文报纸《字林西报》（The North-China Daily News）、《大陆报》（The China Press）和《北华捷报·最高法庭和领事公报》（The North-China Herald and Supreme Court & Consular Gazette）所载文章，为我们了解波德古尔斯基提供了珍贵史料。从中可见，他主要有如下三种英文姓名：

（1）Victor Podgoursky

An art exhibition conducted by Mr.Victor Podgoursky,from the Academy of Fine Arts,Moscow,was opened on Christmas Day in the rooms of the Alliance Francaise 247 Avenue Joffre, and will continue until January 3 from 10 a.m. to 7 p.m. each day.

（2）V.S.Podgoursky

Mr.V.S.Podgoursky, a local artist,received favorable comment from prominent Italian art crities for an exhibition of paintings displayed at the Palazza Antinori Flor-ence.

（3）Victor Stepanovich Podgoursky

It is announced that the ceiling mosaic accoration art work in the Hongkong & Shanghai Bank building.Hongkong was been awarded to Mr.Victor Stepanovich Podgoursky, local artist.

由此可知，Victor Stepanovich Podgoursky为全名，今译“维克托·斯捷潘诺维奇·波德古尔斯基”。波德古尔斯基与加乌米斯基（Alexander Gaumisky）的名字，无论是英文名字，还是中文译名，完全不同，因此他们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除了“朴特古斯基”和“浦特哥斯基”,在民国报刊或档案文献中，他还有如下中文译名：

（1）普达格司基。1922年7月31日，《时报》刊登俄罗斯画家普达格司基的作品。

（2）普特尔斯基。1923年10月17日，上海美专召开十二年度第一学期西洋画科第二次科务会议。出席者有刘海粟、王济远、汪亚尘等10人，“普特尔斯基（黄代）”。

（3）普特而司基。1923年12月，上海美专举行第十二周纪念展览会。《新闻报》报道：“俄人普特而司基之作品为全会之冠。”

（4）普特司基。1926年12月，“俄国画家普特司基，于本月二十五日起，至明年一月四日止，（每日上午十时至下午七时）将绘画及雕刻等作品，开展览会于霞飞路二百四十七号”。

由于中英语言文字体系不同，又因国内缺乏统一的人名音译规范手册，因此“Podgoursky”在译写过程中，出现了一名多译的现象。在上述译名中，“普特而司基”在报刊中出现频率最高，当时的《时报图画周刊》《晨报星期画报》《新闻报》《申报》都采用这一译名。

1935年《字林西报》刊登一幅难得一见的波德古尔斯基的肖像画（图1）和《本地艺术家的荣誉》。据该文介绍，波德古尔斯基生于俄罗斯西伯利亚托姆斯克（Tomsk），毕业于莫斯科美术学校和彼得堡美术学校。他在中国已有16个年头了，在俄罗斯同行中，拥有很高的威望，被公认为领袖式的人物。

图1 波德古尔斯基像，载1935年2月13日《北华捷报·最高法庭与领事公报》

二、波德古尔斯基在上海美专的教学工作

波德古尔斯基与上海美术专科学校结下不解之缘是在1920年。据《申报》报道，是年7月8日至15日，上海美专举行第二届成绩展览会。开展第一天，观展的中外来宾接踵而至，刘海粟、丁慕琴、李超士和该校学生殷殷接待。“闻有俄人V.Podgoursky者，素以画名，昨来该会参观，甚为称许，并谓两月后愿将其个人作品与该校成绩等，开一中俄图画展览会云云。”

波德古尔斯基何年被聘为上海美专西洋画教授？一种观点认为，波德古尔斯基1924年9月在上海美专任职，1927年离校。另一种观点则认为，1925年1月上海美专聘他为教授。那么，实际情况又是如何？1923年7月29日《新闻报》报道称，“上海美术专门学校各科教授，下学期皆继续专任，又添聘俄国大美术家普特而司基君为西洋画科教授。”文中所指的“下学期”，即“九月份”。又据同日出版的《申报》报道：“上海美术专门学校，下学期添聘俄国美术家普特而司基（V.Podgoursky）君，为西洋画科教授。”（图2）从《新闻报》和《申报》的报道可以推断，1923年9月波德古尔斯开始担任上海美专教授。

图2 《美术专校添聘教授数人》，载《申报》1923年7月29日第20版

波德古尔斯在上海美专承担了哪些教学工作？该校制定了《教员、各系主任曁教务处职员服务暂行规程》，其中第四章对教授及讲师职责作了明确的规定。除了上课外，教员须记载学生出席、缺席、迟到、早退，并报告教务处；教员按时举行考试，考试后五日将学生分数和考卷交教务登记。有令学生升级或降级之权。作为美专西洋画科教授，波德古尔斯基承担美专暑期学校美术课程，教授本校专业学生木炭画和石膏基础课程。

为了提升一般学校美术教师专业技能，增进美术爱好者研究兴趣，广布文艺思潮，提高民众艺术素养，上海美专举办暑期学校。1924年7月5日，上海美专举办第六届暑期学校，开设西洋画、国画、音乐和图案四科。西洋画科的教师有刘海粟、李毅士、李超士、彭沛民、汪亚尘、波德古尔斯基、温景美、盖大士、俞寄凡、王济远。波德古尔斯基、李毅士、汪亚尘、李超士负责木炭画的教学，他们所教学生成绩至佳。

除了暑期学校，波德古尔斯基还讲授学校专业课程。1923年10月17日，第一学期西洋画科第二次科务会议决定，“本届秋季旅行率领教授为刘海粟先生、王济远先生、汪亚尘先生、李超士先生、关良先生。所有担任三年甲乙级、二年甲乙级教课，而未预旅行之温、普两教授，自旅行出发后，则担任掉授在校一年甲级之缺课。”文中所指的“普”教授，即波德古尔斯基。这一年暑期学校木炭石膏课程由李毅士、张辰伯、波德古尔斯基、倪贻德担任。

1924年3月18日，第二学期西洋画科科务会议案规定，各级教授负责考查学生的各项成绩。其中“一甲：实习，每星期一考查水彩静物，星期四考查水彩风景，星期三考查木炭石膏。”波德古尔斯基负责考查木炭石膏。同年9月20日召开1924年度第一学期西洋画科第一次科务会议，决议规定：“前学期一年乙级不及格诸生，请由顾久鸿先生查明考查之，一年甲级请由普特尔斯基先生考查之。”

1924年12月，留法画家吴法鼎（1883-1924）病逝。李毅士接替其工作，担任该校教务主任。1925年1月，上海美专聘请“俄画家普特而司基、史托宾，西班牙画家寇司为教授”。1925年3月13日，上海美专举行西洋画科第一次科务会议。“各级学生学业成绩准自下星期一起，请各担任教授实行考查。考查表册系用前年规定印存之学业考查册。”“二年乙级：室内普特尔司基先生（木炭）。”“西洋画科二年乙级已补考之张富，经由普特尔斯基先生报告，实习不及格，应行留级。”是年，上海美专开办第七届暑期学校，分设西洋画西、国画系、音乐系、工艺图案系、西湖旅行写生系。艺术课程由名家讲授，如校长刘海粟，教务主任李毅士，西洋画主任王济远，俄罗斯画家波德古尔斯基、斯都宾等人担任西洋画教授。

1926年新学年，波德古尔斯基教授石膏课。1926年第一学期西洋画系系务会议提议，“一甲室内木炭实习由普特而司基先生考查”。1926年第二学期西洋画科、师范科科务联席会议，提请波德古尔斯基为西洋画系、艺术教育系学生毕业制作审查员。6月12日美专举行本学期全校成绩展览会，推定王济远、刘海若、俞寄凡、波德古尔斯基、斯都宾等23人为委员。

至1927年，上海美专西洋画系已经形成了一支由刘海粟、李毅士、江小鹣、波德古尔斯基、高乐宜、陈宏、刘海若、张辰伯、郭谷尼、沈在镕等人组成的、实力雄厚的教师队伍，各项成绩斐然，蜚声国外。从此，该校每年举行展览会。新艺术之风日趋普遍，画学随变。波德古尔斯基任教上海美专，正是该校学风宁静，硕果累累之时。1926年4月，该校受到江苏教育厅的嘉奖。

1928年2月20日，上海美专正式开学。从该学期起，该校竭力整顿课程，实行主任制。汪亚尘任西洋画系主任，木炭画由波德古尔斯基、张辰伯、丁慕琴、郭谷尼等人承担。

波德古尔斯基在上海美专从事教学工作，在短暂的5年中，为艺术人才的培养贡献了自己的力量，产生了深远影响。杭州艺专和新华艺专西画教授陈盛铎（1904-1987）、上海新华艺专和上海昌明艺专西画系主任汪日章（1905-1992）、海派八大名家之一赵敬予（1902-1993）、新华光华大学艺术科教授陆尔强、南京通俗教育馆女青年艺术家陶粹英等人，都是波德古尔斯基的学生。1946年画家孙青羊教授在上海南京东路慈淑大楼举办个人画展。艺术考古学家常任侠（1904-1996）观后撰文道：“最近看到孙青羊先生的画，青羊早岁从张红薇、普特尔斯基游，最精透视投影，以中国画双勾的根底，和西画写生的手法，加上他慧心不远，刻苦努力所以能融合中西之长，幻出不可多得的新格。”

三、波德古尔斯基作品展览与社团活动

一种观点认为，波德古尔斯基是最早在上海办展的俄侨画家。然以笔者之见，最早在沪举办画展的是伊凡·卡尔梅科夫和雅科夫列夫，而不是波德古尔斯基。伊凡·卡尔梅科夫（Ivan Kalmykoff）毕业于莫斯科美术学院，才华横溢，画技超凡。1917年12月8日，他与雅科夫利夫（Alexander Jacobliff）、阿克曼（Ackermann）和里奇（M.Le Riche）女士，在上海南京路市政厅举办联合画展。卡尔梅科夫展出的油画约一百幅，主要描写俄罗斯旖旎风光，如《暴风雨前的伏尔加河》《伊尔库茨克的冬夜》《冬景》和《溜冰场上》等。雅科夫列夫展出的7幅中国题材作品，为1917年夏天经过内蒙古锡林郭勒盟多伦诺尔和喇嘛庙时所作。1921年至1925年，上海发行的《美术》《字林西报》《大陆版》等报道了卡尔梅科夫的画展活动。1921年10月21至24日，卡尔梅科夫假南京路黄埔滩汇中饭店举行个人画展，展出250余幅作品。1922年4月5日，马萨拉基金洋行出售卡尔梅科夫的130幅油画。离开上海后，卡尔梅科夫前往日本、澳大利亚、美洲和欧洲，1925年3月不幸病逝。

那么，波德古尔斯基何年举行画展？据《申报》报道，1926年12月25日至1927年1月4日（图3），波德古尔斯基在上海首次举办个人作品展览会，地点位于上海霞飞路247号法国文化协会。关于此展盛况，“伯约”在《观俄人艺术展览会记》一文中如是写道：

图3 《俄画家普特司基个人展览会》.载《申报》1926年12月24日第5版

会场分列三室，布置极雅洁。作品二百三十六件，以画为多。雕刻有金属刻、仿古、图案，及像十余件。作璧上装饰，美观绝伦。画类甚备，如油画色蜡画等，大小百余件。铅笔速写画数十件。钢笔画等，合计亦数十件。风景最多，肖像次之。风景如苏杭普陀等处，写生作品中，一百二十七号之湖光，一百零五号之湖滨，九十五号之湖上诸幅，山光水色，最足动人。二十八号之雪后，与八号海滨之鸦，均以淡雅胜。九号之夜，十号之晨，运色入化。三号油画女像，与二十三号色蜡画小孩像，肌肉停匀，眉目生动。图案画以一号与二号最触目。一号表价二百五，推全会最昂。一六二至一六四号三幅，亦饶兴趣，均非卖品。铅笔速写画中，有罗汉像煞数，扬眉怒目含笑之态，各极其妙。我华古刹佛像，雕琢最精。状人状物，较之出诸欧美名手者，正无多让。惜乎艺术不昌，久而溺没耳。有小孩睡状五，为画者之子，非卖品。其作斯画时，兴趣当倍浓，故运笔自然，描酣卧姿势，能曲曲入微也。其他各种人体动物画，无不奕奕如生。十七号作一马身人首图，不知取何意义?

在这些展品中，部分是波德古尔斯基在青岛、苏州、杭州等地的写生作品。在青岛创作的许多油画描绘奇形怪状的岩壁和变幻多样的大海。在杭州，他画圣洞。在苏州，他作运河风光画——《翡翠之夜》。他的肖像画栩栩如生，笔下的中国乞丐和小孩，个性鲜明独特。这些引人入胜的艺术品，来自他对中国人生活的精妙研究。1927年波德古尔斯基在上海法人小学举办个人作品展览会。上海《道路月刊》编辑陆丹林专访此展，将拍摄的一帧展览会会场一隅的照片（图4），寄给《晨报星期画报》发表。

图4 波德古尔斯基在上海法人小学举办的个人作品展览会，载《晨报星期画报》1927年第72期

波德古尔斯基还参加多人联合画展。一是，参加上海美专师生举办的联合画展。1923年12月1至3日，上海美专举行十二周年纪念绘画展览会。波德古尔斯基送去三幅风景画和一幅粉画。他的粉画《人物》，与刘海粟的油画《南屏林壑》、王济远的水画《落日》、汪亚尘的油画《速写》、李超士的多帧西湖风景画一起并臻佳妙。1925年4月4日，正逢清明节。下午1时，在法租界爱多亚路三洋泾桥安乐宫二楼，举行洋画家联合展览会。室内陈列波德古尔斯基、刘海粟、汪亚尘、李毅士、王济远、李超士、陈宏、张辰伯、俞寄凡、朱屺瞻、薛珍、马施德等人的得意之作，供人观览。学生和各界人士达上千人，观赏100余件展品。“俄人普特尔司基之画，颇为特致。”开展第3日，波德古尔斯基的一帧小品《秋》，被法人莆发君购得，价值25元。1925年4月26日，上海万国科学艺术社在黄埔滩6号举办春季绘画展览会。十余间洋房内，光线明亮，布置精致，陈列波德古尔斯基、刘海粟、汪亚尘、李毅士、王济远、李超士等人作品。1931年12月1日，上海美术专门学校分别在新校舍和旧校舍，举行第十二周纪念展览会，展出师生创作的木炭画、水彩画、油画、水画等作品，凡3500余件。此次展览规模盛大，观者踊跃。波德古尔斯基参展的作品最多，有两幅水彩画，两幅油画，两幅单色画，三幅粉画。

二是，参加俄侨画家多人作品展。1928年12月，他同基奇金（M.A.Kitchigin）、皮库列维奇（Pikulevitch）和一位法国画家，在环龙路11号举行俄法三人美展。波德古尔斯基创作的头像素描最引人注目。1929年波德古尔斯基与基奇金、皮斯库列维奇、帕什科夫举行俄侨画家画展。1930年6月1日，在上海艺术俱乐部举行展览会。波德古尔斯基画技一流，作品赢得观赏者青睐。《海滨游泳者》，清新迷人，展示了他卓越的艺术才华。四幅铅笔微型画表现巧妙，令人惊艳不已。

1931年6月27日至7月6日，波德古尔斯基与基奇金（M.A.Kitchigin）、希罗夫斯基（M.J.Shirovsky）、库兹涅佐娃（V.E.Kuznetzova）、雷霍诺斯（J.L.Lehonos）、扎西普金（V.A.Zassipkin）、哥斯德（P.Goust），借上海法国市政厅工部局礼堂，举办优秀作品展。波德古尔斯基对中国山水有着深刻认识，有几幅在北京、北海、白塔寺、煤山等地创作的杰作，还有几幅会说话的肖像画。1931年12月19日，毕业于莫斯科高等美术学校的远东著名的画家皮斯库列维奇（N.A.Pikulevitch）自青岛来沪。俄罗斯著名画家谢洛夫和伊凡诺夫的学生萨福涅夫（P.I.Safoneff）从沈阳来到上海。他们和波德古尔斯基在环龙路11号法语培训中心举办三人画展，展出140幅画作，展期至1月2日结束。20至28日，波德古尔斯基与基奇金、皮斯库列维奇、萨福涅夫、雷霍诺斯，在环龙路11号法语培训中心举行五人作品展。

1933年4月22日，在俄罗斯东正教联盟的撮合下，波德古尔斯基、基奇金（M.A.Kitchigin）、希罗夫斯基（M.Shirovsky）、雷霍诺斯（Lekhonos）、霍尔瓦日（K.A.Horvath）、多姆拉契夫（Domracheff）、库兹涅佐娃（V.E.Kuznetzoba），在霞飞路巴黎剧院二楼大厅，举办七人画展。波德古尔斯基的中国版画展现了这位杰出艺术家的优秀风格和技巧，尽管有些画作似乎被过度打磨。4月22至30日，波德古尔斯基与霍尔瓦日、库兹涅佐娃、多姆拉契夫、基奇金、雷霍诺斯、皮库列维奇、萨福诺夫、希罗夫斯基和扎西普金，在法租界举行集体画展，将义卖油画所得全部捐献给俄国学校。12月15至23日，波德古尔斯基和基奇金、耶菲莫夫(A.A.Efimoff)、皮斯库列维奇，在礼查饭店舞厅（Astor House Ballroom）联合举办画展。1934年11月11至25日，波德古尔斯基参加斯拉夫大厦举办的第七届俱乐部年展。

那时上海《时报图画周刊》和北京《晨报星期画报》，皆刊载波德古尔斯基的作品。1922年《时报图画周刊》第109期刊登他的一幅裸女画（图5），称“俄国旅沪青年画家普达格司基君绘事精能，曾在晨光美术会研究人体写生，专致力于光暗，上图为最近作品”。波德古尔斯基喜作中国风景画。1924年《时报图画周刊》第195期发表他的《上海乡景》（图6）。此画“含有诗意，令人百读不倦”。1927年《晨报星期画报》第72期刊载波德古尔斯基的两幅油画，一幅为《雪景》（图7），另一幅为《肖像》（图8）。

图5 《俄画家普达格司基作品》，载《时报图画周刊》1922年第109期

图6 《上海乡景》，载《时报图画周刊》1924年第195期

图7 《雪景》，波德古尔斯基作。载《晨报星期画报》1927年第72期

图8 《肖像》，波德古尔斯基作。载《晨报星期画报》1927年第72期

波德古尔斯基还参与上海各种艺术社团。1922年春，上海晨光美术会西洋画研究所创立人体研究部。参加者有波德古尔斯基与陈抱一、宋志钦、朱应鹏、许敦谷、张聿光、王荣钧、郭纪兰、赛米夫等人。在晨光美术会，波德古尔斯基研究人体写生。他还承担法国俱乐部和国泰酒店的艺术工作，修复了上海俱乐部的一些画作。1924年2月，江苏美术展览会成立西洋画部审查员、国画部审查员和学校部审查员。波德古尔斯基与刘海粟、李毅士、卜拉多、汪亚尘、彭沛民、王济远、李超士、温景美，兼任西洋画部审查员。1924年3月9日，江苏全省美术展览会举行开幕仪式，波德古尔斯基、汪亚尘、俞寄凡等人出席。1926年5月，上海美术供应社正式营业。波德古尔斯基与李毅士、司脱宾、丁悚等10余人担任该社游艺部职员。

波德古尔斯基是一位多才多艺的美术家。除了绘画雕刻外，他还擅长建筑装饰艺术设计。他参与沙逊大楼和法国夜总会的设计，为上海和香港的建筑装饰，为上海汇丰银行设计马赛克。在沪期间，他为上海的城市建设做出了自己的贡献。

四、结语

维克托·斯捷潘诺维奇·波德古尔斯基（Victor Stepanovich Podgoursky）生于西伯利亚托姆斯克，毕业于莫斯科美术学校和彼得堡美术学校。他不是古敏斯基，也不是最早在上海举办画展的俄罗斯画家。1920年他参观上海美专第二届成绩展览会。1923年和1925年，他两次被该校聘请为西洋画科教授，成为上海美专任教时间最长的外籍教授。1935年他离开上海，前往意大利。十月革命后，他流离失所，来到上海，为上海近代美术事业贡献了自己的才智和力量。波德古尔斯基是当时无数在华俄罗斯画家为生活与艺术不懈奋斗的缩影，永载中国近代美术史册。

附录：波德古尔斯基研究资料要目

举行万国绘画展览会之预闻申报 1925年4月23日美专筹备第七届暑期学校 申报 1925年5月30日俄画家普特司基个人展览会申报 1926年12月24日观俄人艺术展览会记 伯约 新闻报本埠附刊 1926年12月28日Exhibition of the fine arts The North-China Daily News 1926-12-29 Exhibition shows versatility of Russian artist The China Press 1926-12-30肖像、雪景（油画） 普特而司基 晨报星期画报 1927年第72期俄画家普特而司基前月中旬在上海法人小学开个人作品展览会陆丹林 晨报星期画报 1927年第72期上海美专本学期之内容 申报 1928年2月21日Art exhibition The North-China Daily News 1928-12-15 Shanghai Art Club exhibition The North-China Daily News 1930-6-2 Exhibition of Russian art The North-China Daily News 1931-7-1 An exhibition of Russian art The North-China Daily News 1931-12-19 Great honor to local artist The North-China Daily News 1935-2-6 Mr.V.S.Podgoursky,a local artist The China Press 1935-7-12美专风云录（第六卷） 刘海粟美术馆，上海市档案馆上海中西书局 201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