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王 川
尽管华晔当年在市里很红,但我们却并无交集,我对她不了解,她也没有采访过我。只是在前几年听说有位镇江的女记者,在美国成了自由撰稿人,出了几本书。
忽然一天,华晔就来到了我的家,是由她哥哥带来的,原来她的父母和哥嫂就和我住在同一小区。她送我一本刚出的《时差渐小,这一刻很温暖》。短短的交谈,我感觉她是个性情中人,坦率、热情、真诚,快人快语。
这次疫情中,华晔历经磨难,用了两个月时间才辗转回国。几天之后她又来看我,说起出书难,我帮她找了上海三联书店,落实了之后,她便请我写序。此书即将出版,海内外的读者都会看到。
这才开始看她的文字。
她的经历复杂,从镇江路人皆知的当红节目主持人,人才引进到上海教育电视台,参加了奥运会、世博会等大项目的采访,成长为主任记者,但始终伴字为生,即使移民到了美国,也还坚持用中文写作,算是旅美华人作家了。
我从上世纪90年代起,就和海外华人作家有接触,开始研究他们的作品,还是江苏省海外华文文学研究会的副秘书长。我知道无论是早期的一代旅美作家,还是更晚些的二代、三代、四代抑或五代旅美作家,
然而,随着时代的变迁,情况又有所不同。早期的旅美者,他们的背井离乡,或是为生活所迫,或是家庭团聚,或是负笈求学,或是其他原因。他们的文字中,或是有着寄人篱下的委屈,或是有着有家难归的情愫,或是有着有苦不能诉的难处,或是有着漂泊异乡的失落,或是有着落叶归根的喟叹,文字不一,情怀却同。
近二十年里,赴美者多不是为生活所迫,中国的对外开放,给了新移民以自由出行、往返自如的利好,世界已成地球村,使他们的乡情化成了一张机票,迅捷就能到达彼岸。即使政策再严酷,疫情再猖獗,机票再昂贵,也不能阻止住他们回乡的路。乡情不可能消失,然而可以嬗变,可以转化为文字,从而淡化了他们苦思而不得归的遗恨,成了一种别样的离愁。
尽管华晔有爱有恨有回味,有苦有痛有情殇,也有追求有奋斗有拼搏,有事业有辉煌有成功。然而在这本书中,她显然已安然度过,已经能够抛却前嫌,在自己营造的小屋里䑛伤安居。她的爱依然炽热,她的痛却已淡然于心,或是业已隐藏,或是业已埋葬,或是置于脑后,一笑泯然。于是,我们在书中看到的,已不是那种对异国不适应,不能介入新世界,不能融入所居环境之中的早期移民,而是一位为爱远嫁,衣食不愁,能够随遇而安,怡然生活,闲时能够用双语写作的美丽主妇。
旅美十载,华晔已是“却把他乡作故乡”,欣然说“此心安处是吾乡”。
华晔在书中写买房、邻居、装修、疫情、公益、人际、旅行、购物、讨价还价、社会杂项、派对聚会、生活琐事,能看出她作为记者敏锐的观察力,对文字驾驭的熟练性。她不仅仅是如实写照,而且是从一种充满情趣的角度去安排生活,并在里面充填进人性的光芒、关照的情怀。在叙述之中又时有抒情,时有感慨,文字富有哲理,也富有活泼的弹性。
虽然都是生活琐事,都是个人生活,然而却不令人嫌烦,有文学色彩。
写作有几个层次,早期的移民、苦力和“猪仔”,有着丰富的人生经历,但他们没有文化,没有形成文字。经历和故事并不等同于文学,把经历记录下来那只是文章,但要升华成文学还要加入精华。记者的文字有的偏于关注故事,介绍经历,往往缺少文学色彩,只有在故事的基础上赋予人文的精神,加入叙述、抒情和议论等文学手法,才能够具有思想的光芒,升华成文学的价值。
安然恬静,不怨不伤,不哀不愤,用平淡而灵性的文字写出自己的故事,就是本书的特点。
淡淡的离愁是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