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文庙路 再见是为了明天

言 西/文 IC/图

最近这段时间，一则“文庙要拆”的消息充斥朋友圈，也刷起了一波有关“上海文庙”的怀旧风。前几日，曾在敬业中学读书的好友约我陪她去文庙来一波回忆杀，我第一反应是上海文庙不是去年就暂停开放了吗？文庙书市更是自2020年起就搬迁至了城隍庙附近的福佑路上，那么此次要拆的又是什么呢？

查阅了官方媒体的说法后才弄明白，原来此次所谓的“拆”是指上海文庙周边的文庙路街区旧改拆迁，并非“文庙”本身。而朋友圈里疯狂追忆的，也正是这条文庙路上的手办店、小吃店、文具店、动漫店、饰品店、玩具店等即将陆续搬离的小店们。

“踏进文庙，就好像能回到那年的那个夏天”

相比于上海的其他著名建筑或景点，文庙并不算大红大紫。它始建于元代，但可惜的是原址工程刚开始就遭遇大火，导致搭建框架全部烧毁，只能另外再选址建设。后经几度迁移，文庙于清咸丰年间在现今的地址上重建，是上海中心城区祭祀孔子“庙学合一”的唯一古建筑群，也是儒家文化的载体和象征。整个文庙占地17亩，内有棂星门、泮池、三顶桥、大成殿、崇圣祠、明伦堂、尊经阁、魁星阁等建筑，以及放生池、荷花池等景点和各类花木，是上海市文物保护单位之一，也是略显杂乱的老城厢之中一片清幽雅静之地。

围绕着文庙的所在地，北起复兴东路、南至文庙路、西起中华路、东至河南南路，一个历史人文底蕴浓厚的文庙地区也逐渐成熟起来。区域内不仅有上海文庙、小桃园清真寺、上海特别市临时政府旧址等文物保护单位和普育里、西仓桥街141号等文保点，也有敬业中学、蓬莱路二小、区青少年活动中心等教育文化设施，还有文庙、曹家街、学宫、小桃园4个老城厢居民区，将热闹与安静完美融合在了文庙附近。每到重要的考试前夕，不少家长会带着孩子来到文庙祭孔祈福，期待考出一个好成绩。而更多人知道文庙则是从20世纪80年代中期每周日的旧书市开始的，30年的时间里，文庙旧书市发展成为上海乃至华东地区最大的旧书交易市场，也是沪上书迷心中的亲民圣地。

浓厚的底蕴、优越的位置、密集的人流……除了人文气息的积淀越来越浓，动漫手办店、小吃店、精品店等一众店铺的加入，也将文庙门前的文庙路打造成一条成熟的商业街区，拥有“90年代上海秋叶原”的美誉。

顶着38摄氏度的高温天气和好友在“上海文庙”的牌楼下碰了面，便一同往里面走去。身边来来往往的人中，至少有三分之一是在到处拍摄，他们中有个别是看到网上消息后第一次来探店，更多的则是过来重温一次青春回忆。对我来说，距离上一次来文庙已过去5年，周边早已不复往日的热闹，上次还闲逛过的旧书市场早已不见，一路上除了一些斑驳的老房子，也就剩下几家还没动迁的小店了。“以前我最常去的就是拍大头贴照片的小店，那个时候手机没有现在这么强大的功能，拍好的大头贴就贴在本子上，或者同学间互相赠送。”一边走着，好友一边和我聊着关于她的文庙记忆。还有卖头绳、发夹、发箍、贴纸的文具店饰品店，也算女孩子们可以逛上半天的“聚会乐园”。除此之外，作为曾经的手办一条街、动漫一条街、卡片一条街，文庙路还是不少年轻人心中“初代二次元”的发源地，手办、模型、扭蛋机、动漫杂志……各种琳琅满目的动漫商品都能在这里找到，但也都即将成为过去了。

文庙的各种美食，也是好友津津乐道的美好回忆。什么菜饭骨头汤、胖子面馆、珍珠奶茶、炸串，关于味蕾的美好记忆让好友像报菜名一样的，一股脑儿道给我听，也让我充满期待。毕竟，青春的时光里肯定不仅有故事，还有熟悉的味道和情怀。本想一路逛一路吃，可惜的是随着旧改的推进，已经有很多老店陆陆续续搬走了，我们只吃到了巧克力冰沙、嫩嫩的香酥鸡等几样，着实有些遗憾。

再见是为了更好的相见

在开业24年的小吃店“Roast&Toast”门口排队买鸡肉串的过程中，耳边听到最多的词就是“当年”“不舍”……诚然，这片藏在城市钢筋铁骨之中的“文脉”，刻写着城市发展的年轮，也见证了一代又一代人的成长。对来找回忆的人来说，文庙路的旧改拆迁固然令人可惜，但对区域内的居民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随着城市的快速发展建设，在老城厢烟火气的背后，是狭窄逼仄的生活环境、砖木结构的老旧房子、毫无隐私的日常生活、逐渐明显的安全隐患等，在这些问题的持续输入下很多居民丧失了在老房子里居住的安全感。再加上这里空间格局、居住状况、安全卫生、基础设施等方面的短板逐渐显露，已难以满足多样化的现代生活需求和生命财产安全需要，更严重制约了文庙地区的整体发展。

其实从老城厢改造以来，文庙路的状态就一直被关注着。近几年来，关于文庙的保护、更新与发展有关部门也做过很多尝试。为了保护老城厢的城市肌理，当地政府用精细化管理为保护老城厢这道题目交出了自己的答案。就我所关注的消防安全来说，早在2017年前后，文庙区域内的永业里和鸳鸯弄附近就建成了两个嵌入型的微型消防站。在近40平方米的微型消防站内，不仅配有专业的消防设施设备，还定制了可加挂便携式灭火器的消防电动车，方便队员们迅速穿梭在狭窄的弄堂，第一时间赶往火灾事故现场进行处置。

考虑到区域内居住的中老年人群较多，且老旧房屋的耐火等级较低，街道办事处还统筹安装了烟感报警器，并利用社区平安干部上门的契机教会居民们如何使用新型轻便式水雾灭火器，增强全民防火的意识与能力。除了设施设备，微型消防站内的队员们多是有着丰富实战经验的退伍消防员，通过每日多频次的巡逻，确保区域内的消防安全。

未来，这样的精细化管理还将延续。按照黄浦区对整个老城厢以及周边制定的规划，此次旧改后文庙及其所在街区将与豫园、慈修庵形成特色商业、文化、旅游、办公核心区域，并与多个居住、商办功能组团，通过历史街巷串联，呈现出新的面貌。

随着工作、结婚和生子，好友早已搬离了文庙附近。虽然同处在这片城市的土地下，看似并不遥远，但生活重心的改变让她再来文庙的机会少之又少。离开之前，好友让我给她再拍几张照片发朋友圈，“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来了，也许成长就是学会说再见。”她喃喃道。

作为一个旁观者，我可能更能客观地看待文庙周边的旧改拆迁，因为任何一个场所的持续发展都不可能只靠心血来潮的怀旧打卡作为活力的支撑。虽然城市更新的进程中，会无可避免地会带走一些记忆中的人间烟火，但只有这片区域持续安全稳定地向前发展，才是对那些少年记忆最好的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