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翼
(中共青阳县委党校,安徽 青阳 242800)
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作出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重大决策部署。实施乡村振兴战略是新时代做好“三农”工作的总抓手,是解决当下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发展之间矛盾的必然要求,是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根本举措。2018年中央一号文件对如何实施乡村振兴战略作出了顶层设计,其中明确指出建设特色小镇是实现乡村振兴的重要路径和载体。2021年发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提出乡村振兴必须形成新型工农城乡关系,而特色小镇建设是重要载体。特色小镇建设与乡村振兴呈现出互联互促的逻辑关系。
特色小镇是在一定的空间上集聚特色产业,突出生产、生活、生态空间相融合,不同于行政建制镇和产业园区等创新创业载体。特色小镇的特征是“产业+文化+旅游+社区”功能聚合,即具有明确的产业定位、文化内涵、旅游特征和一定的社区功能。特色小镇名为“小镇”,但其区别于传统意义上的建制镇,成为小城镇外延扩大的小城镇独特类型。
乡村振兴战略是坚持农业农村优先发展,按照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总要求,推进城乡融合发展,加快推进农业农村现代化。实施乡村振兴战略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一项重大战略任务,是新时代推进“三农”工作的总抓手。
1.1.1 时间维度上同步迈进。首先,回顾特色小镇发展的时间线发现,特色小镇缘起于浙江省云栖小镇。2014年10月,时任浙江省省长李强在参观云栖小镇时提出:让杭州多一个美丽的特色小镇,天上多飘几朵创新“彩云”。2015年12月底,习近平总书记对浙江省“特色小镇”建设作出重要批示:“抓特色小镇、小城镇建设大有可为,对经济转型升级、新型城镇化建设,都大有重要意义。浙江着眼供给侧培育小镇经济的思路,对做好新常态下的经济工作也有启发。”从此,“特色小镇”发展模式得到了广泛肯定并加以推广。沿着时间轴回顾发现,第一次使用“特色小镇”一词的是1996年中共昆山市委、市政府发表的《加快新型城镇建设促进经济社会发展》,文中首次提到了特色小镇,说明20世纪90年代中期我国各地就开始了特色小镇建设的尝试和摸索。我国特色小镇发展历程基本分为3个阶段:20世纪90年代到2012年是自发实践摸索阶段;2013—2015年是特色小镇发展模式由创立走向成熟阶段;2016年至今进入全国推广阶段,国家对特色小镇的政策导向由“引导特色小镇发展”变成了“支持特色小镇有序发展”。时间轴向后延伸,特色小镇作为适应和引领经济新常态的重大战略选择,必将伴随我国经济社会长期发展历程。
从“三农”工作发展进程看乡村振兴战略出台的时代背景和战略目标:2005年10月,党的十六届五中全会提出要按照“生产发展、生活富裕、乡风文明、村容整洁、管理民主”的要求,扎实推进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2012年,国务院农村综合改革工作小组发布了《关于开展农村综合改革示范试点工作的通知》,将美丽乡村建设列为十项重点改革任务之一,全国开始进行美丽乡村建设规划和乡村建设行动;2017年,党的十九大作出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重大部署;2018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出台了《关于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意见》《乡村振兴战略规划(2018—2022年)》等对乡村振兴作出顶层设计和系统部署的政策文件。由此可见,乡村振兴战略是新农村建设、美丽(好)乡村建设的升华。时间轴线向后延伸,乡村振兴战略的目标任务是:到2035年,乡村振兴取得决定性进展,农业农村现代化基本实现;到2050年,乡村全面振兴,农业强、农村美、农民富全面实现。
由此可见,特色小镇建设和乡村振兴战略实施在时间轴线上是同步迈进、高度契合的。
1.1.2 空间维度上聚焦一“极”。改革开放以来,工业化和城镇化使得劳动力、资金、技术等各种要素向城市集聚,城市得到前所未有的发展,大城市、特大城市涌现,工业化使物质财富极大丰富的同时,拥堵、雾霾、内涝等大城市病也随之出现。相对于城市极的另外一极就是乡村。由于农业科技创新不足、资本投入单一、农村基础设施建设缓慢、劳动力流失等问题,部分农村出现了农田撂荒、村落凋敝等现象。面对城市和乡村发展的困局,乡村振兴立足乡村优先发展,补齐乡村建设、乡村治理方面的短板,最终实现乡村产业振兴、人才振兴、文化振兴、生态振兴、组织振兴的目标;而特色小镇大多选定在城乡接合部的某一特定区域内,可作为微型产业集聚区,发挥要素成本低、生态环境好、体制机制活等优势,打造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新平台、新型城镇化建设的新空间、城乡融合发展的新支点、传统文化传承保护的新载体。
由此可见,特色小镇建设和乡村振兴战略在空间维度上都是重点针对乡村“极”做出的制度安排和实践创新。尤其特色小镇是连接城市和乡村的纽带,可为推动城乡融合发展、就地城镇化做出独特的贡献。
特色小镇建设与乡村振兴战略不仅在时间、空间上相互契合,而且两者相互协同。从政策设计层面上看,可以找到两者相互协同的内在逻辑;从国内外特色小城镇建设实践层面上看,可以找到两者相互协同的现实论据。
1.2.1 相互协同的内在逻辑。
1.2.1 .1 相同的问题导向。当下,我国正在全面深化改革,各项政策制定、改革措施都坚持问题导向。特色小镇建设和乡村振兴战略从表面上看均是为了解决乡村凋敝问题,从深层次看是为了解决新时代我国主要矛盾转化后的发展不平衡和不充分问题。当前,我国最大的发展不平衡是城乡发展不平衡,最大的发展不充分是农村发展不充分。特色小镇建设就是要努力做到城乡融合发展、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通过发展特色产业促进产业兴旺,通过挖掘地域文化、植入先进文化使得文化兴盛,通过产业发展带动人才流动,最终促使农民增收致富。
1.2.1 .2 相同的理论指导。乡村振兴战略和特色小镇建设都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指导下的实践创新,都坚持以人民为中心,都坚持贯彻新发展理念,都是紧紧围绕“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开展的农村改革事业,都将在城乡融合发展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农业农村优先发展、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等政策指引和探索中稳步前进。
1.2.2 相互协同的现实论据。
1.2.2 .1 国外实践经验。部分老牌工业化国家在20世纪初期至中叶先后进入工业化后期,出现了城市环境污染、城乡居民贫富悬殊、基础设施不堪重负、犯罪率居高不下等问题。面对这些问题,欧美国家都选择走发展小城镇振兴经济的路子,推出类似乡村振兴的法案,以推动特色小城镇建设。英国在田园城市理论指导下出台《新城法案》和村镇发展规划等,几乎每个中心城市周边都有十几个乃至几十个各具特色、环境优美、经济活跃的小城镇,如著名的温莎小镇、斯特拉特福德小镇、剑桥镇等。美国于20世纪60年代推行“示范城市”规划,推动小镇集群建设;2000年后,美国小镇走精细化、生态化、主题化发展道路。其中,精细化就是科学规划布局;生态化就是美化、绿化环境;主题化就是强调文化特色,突出小镇个性。美国小镇承接产业和集聚科研、文化、教育资源能力突出,如巴菲特的“金融帝国”总部设在内陆小镇奥马哈,沃尔玛总部设在小镇本顿维尔。瑞士推行嵌入式开发理念,以不改变自然风貌为前提,将现代文明与自然风光融合,打造形式多样、风格各异的旅游小镇、文化小镇,如体育产业小镇圣莫里茨、休闲度假小镇洛伊克巴德、会议和疗养胜地达沃斯等。
部分发达国家把特色小城镇建设作为振兴乡村经济和推进城镇化的动力。这种特色小镇建设与乡村经济提振相协同的发展经验值得借鉴。
1.2.2 .2 实证研究成果。近年来,国内特色小镇建设和乡村振兴战略深入推进。乡村振兴战略鼓舞人心,使农业、农村、农民发展充满希望;特色小镇建设更是以燎原之势在全国蔓延开来,如久负盛名的云栖小镇、梦想小镇、云裳小镇等。
笔者以课题实证研究对象——安徽省朱备禅修小镇为例,研讨特色小镇建设与当地乡村振兴工作的关系。朱备禅修小镇为2017年安徽省首批特色小镇,于2018年入选全国50个最美特色小镇。朱备禅修小镇地处皖南山区,是镶嵌在九华山东麓的一颗绿色明珠,拥有良好的生态环境资源和禅修文化、将军文化、农耕民俗文化。朱备禅修特色小镇的成功建设经验具体如下。一是找准特色产业,即“文旅+大健康”产业。该特色小镇充分利用其与九华山的位置优势,与九华山的佛教文化产业错位发展,突出“禅修、休闲、疗养”发展主题;三次产业布局上主要是第一、第三产业融合,与一产不相关的二产自行“让路”,对乡村环境有污染的二产“出局”。特色小镇的产业发展要因地制宜,不必过分追求三次产业俱全,同时要打破农业发展的固定模式,从而实现乡村产业振兴。二是唤醒生态意识。在特色小镇的发展过程中,建设者和当地村民广泛达成的共识是“生态环境是小镇建设的基础,是小镇持续经营的动力源泉;每个项目规划都必须开展生态环境测评,就是在施工中,为保护一棵古树、一个泉眼临时改项目规划也是常事”,这为周边乡村治理树立了生态振兴的标杆。三是挖掘文化价值。该镇以“禅修”命名,是把当地山水田园文化、中医康养文化、传统美食文化,同以将军文化、地藏文化、大兴文化、华严文化为代表的禅修文化相融合,打造多元化禅修养生文化和业态,是生态振兴乡风文明的成功实践。四是践行创新、共享理念。前文述及的产业定位、业态打造、文化融合与运用,无处不体现创新的思路和理念。入驻该特色小镇的企业与所在地村级组织保持良好的沟通,村级组织成了群众与企业沟通的桥梁,为企业解忧、助村民致富,体现了共享理念。村级组织在取得服务费的同时,提高了其社会治理能力,践行了组织振兴为先的理念,实现了治理有效的目标。
特色小镇建设和乡村振兴战略从时间、空间维度来说是共时空的,从理论和实践层面来说均受相同的理论指导解决大类相同经济社会问题。然而,两者不是同一事物:从政策层面上看,特色小镇建设是相对微观层面的经济社会的创新和改革,乡村振兴战略则是宏观层面的,包含乡村发展、乡村建设、乡村治理等全方位制度安排;从路径与目标上看,特色小镇建设是实现乡村振兴战略目标极为重要的路径。
特色小镇的核心要义是“产业+文化+旅游+社区”,乡村振兴战略的总要求是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两者在要素上虽不是一一对应的关系,但相互联系的脉络清晰。因此,可以从特色小镇的核心要义和乡村振兴战略的总要求中寻找特色小镇建设对乡村振兴的作用机制。
城市产业业态丰富,充满活力。相比之下,大多数农村地区的产业现状是单一的农业,一产农业经济产出相比二产、三产效率低下,因此,农村长期处于经济不发达的状态。要想改变这一现状,特色小镇建设是很好的方法路径,特色小镇建设就是要促进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城乡融合发展。
就特色小镇的产业而言,关键是要“特而强”。每个特色小镇建设初期都要做产业规划,应依据小镇自身地理位置、生态环境情况、原有产业基础、文化特色等要素确定产业定位。例如,靠近中心城或交通环境优的适合发展工贸类产业,山水资源好的和文化有特色的可以选择发展文旅产业等,体现“宜商则商,宜工则工,宜旅则旅”的原则。之所以这样选择,就是要用优势资源发展优势产业和特色产业,只有发展优质、特色产业,才能实现产业兴旺。
“三生融合”是指生产、生活、生态融合。传统乡村是农民生产、生活的生态空间。特色小镇建设和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都要求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城乡融合发展。随着以上两项工作的推进,一些资金、科技、人才等要素从城市流向乡村,乡村成为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的空间。同时,乡村在发展中注重增强生活服务功能,构建便捷的“生活圈”、完善的“服务圈”和繁荣的“商业圈”。因此,其也成为当地农民、工人、技术员、企业管理者和游客等人员共同的生活、创业、旅游空间。我国在促进乡村经济发展的同时增加了生态保护压力,特色小镇建设就是利用“三生融合”理念解决这一矛盾,通过科学合理规划好生产空间、生活空间、生态空间,处理好农民生产生活和生态环境保护之间的关系。所以,只有信守和实践特色小镇建设的“三生融合”理念,才能实现生态宜居。
特色小镇的“特”体现在特色文化,特色文化是特色小镇的灵魂。特色文化的发现和运用就是给特色小镇注入了精、气、神,就是特色小镇“个性”的集中体现。
每个乡村都有相对其他地方独有的宗教、民俗、伦理、历史等特色文化,这些文化中不乏有一些低俗、迷信、不符合现代社会生活要求的糟粕文化。我们对待乡村本土文化,要加以挖掘,同时甄别提炼出优秀文化;对乡村外传入的“文化”不能盲从,应对照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选择出需要学习和吸收的外来优秀文化。这些文化的挖掘、甄别和选择对于农民个体可能具有盲目性,需要政府部门、村集体组织、社会组织来完成,并且加以宣传、引导,才能真正实现乡风文明。
传统的乡村有自己的运行、治理体系,包括乡规民约、伦理教化、道德评价等。这个体系既有集体组织管理功能,也有村民互助功能。随着社会的发展与进步,乡村原有较封闭的空间逐渐对外开放,村集体组织承担的自治事务越来越多,一些村集体组织没有能力适应新变化,就成了“软弱涣散”村,村集体经济增长乏力。同时,农村人口大量外流,乡村人际关系网络松弛,乡规民约、伦理教化、道德评价缺少了约束力和向心力。
特色小镇建设对乡村治理体系的重构作用主要表现如下。一是增强自治能力。村集体即使想为村民做实事、做好事,但没有资金也无能为力。而随着特色小镇的建设与发展,村集体收入增加,有了资金保障,其治理能力便可以得到提升。二是带来法律知识和法治理念。特色小镇建设过程中各类企业入驻小镇,在土地流转、设施租赁和用工时需要谈判和签订相关不同类型的合同。开展这些经济活动需要广泛地运用法律知识,这本身就是一种针对村干部和村民法律知识和法治理念的宣传教育活动。三是建构新的道德规范、价值观。例如,村民更加崇尚民主、文明、自由、平等、诚信和友善等,这样乡村的自治能力更强、法治更深入人心、德治内涵更丰富,“三治”结合成就治理有效。
特色小镇建设突出共建共享的理念。特色小镇所在地为企业提供土地资源、生态资源、文化资源,村民进入企业成为工人、管理者、股东,企业偿付土地租金、服务费、劳动工资等,培训农民生产知识、技能。在这一系列活动中,村集体、企业、村民日益成为利益共同体。特色小镇建设加速了城乡融合,使得社会资源、公共产品向乡村流动,乡村教育、医疗、文化事业加速发展,减小了城乡差距,促进了社会公平。
因此,在“共建共享”特色小镇建设理念的指引下,村集体和农民的经济收入增加,实现了经济富裕;同时,教育、医疗、文化等各项公共服务增加,实现精神富裕。总之,这可以使生活在乡村的人们在物质和精神层面向着共同富裕目标前进,不断增强人们的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