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大会堂万人大礼堂“水天一色”设计是怎么提出来的

2022-09-28 08:49章舜粤
党史博览 2022年9期
关键词:张说大礼堂人民大会堂

章舜粤

人民大会堂是新中国重要的政治地标,是新中国成立10周年之际北京“十大建筑”之一。建成之初,它主要由万人大礼堂、五千人宴会厅、全国人大常委会办公楼和中央大厅组成。其中,“水天一色、满天星斗”的万人大礼堂最常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成为人民大会堂最具标志性的场景。许多人都知道,“水天一色”设计方案是由周恩来提出的。但周恩来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场合,又是如何提出“水天一色”的呢?

沈勃回忆:周恩来在1959年2月初审查模型时首次提出“水天一色”

1958年,人民大会堂总体方案确定后,万人大礼堂到台口宽为74米,深为60米,到顶棚高为32.5—33米。这个尺寸是一般礼堂的两三倍。如何才能使代表们能在里面看好、听好,同时不因礼堂过高过大而感觉自我渺小,成为设计师们面临的一道难题。为此,周恩来在研究之后,提出顶棚与墙面交接处不做折角,而做成圆角。这便是“水天一色”设计方案的缘起。对此,沈张两说并无本质不同,但周恩来提出“水天一色”的具体经过,沈说和张说差异较大。

沈勃回忆,周恩来是在1959年2月初审查万人礼堂大模型时,第一次提出“水天一色”想法的。“为了把万人大礼堂内部设计处理好,特地在故宫午门前做了一个一比十的大模型。2月初的一天上午,周总理由万里、吴晗和我陪同去看了这个模型……周总理先问了一下各方面有什么不同的意见。我汇报说,不少建筑师认为净空高33米太高,人在里面会显得太渺小;但后面有两层挑台,如果压得太低,又会使人感到压抑。并说这个问题过去彭真同志听取汇报后,曾讲过‘人在室外并没有感到天高可怕’的话。周总理思忖了一会说:‘墙面和顶棚相交处,不要用折角,可做成水天一色,看看效果如何?’”

随后,周恩来回到交际处,听取吴晗汇报情况后,讲了10条意见。其中第4条是:“大礼堂要水天一色,不要折角;天花板和墙,要用鸭蛋青的白色。”

2月13日,建筑审查小组向周恩来提交审查报告,“大礼堂天花板向台口倾斜,与舞台做成‘水天一色’”。

沈勃回忆,其后周恩来又第二次审查了大模型,并针对“水天一色”再次提出方案。“2月16日,周总理又一次到午门前看了大礼堂模型后,谈了如下意见:把墙面和顶棚相交处改成‘水天一色’比较好;天花板中心所做的葵花还是应该有葵花瓣;原做的光环是齐的,是否做成波浪形,象征革命事业一浪高过一浪。”

张镈回忆:1958年底,周恩来在中南海西花厅首次提出“水天一色”

相较之下,张说与沈说相差甚大。

沈说和张说的不同之处

第一,是先有“水天一色”设想,还是先有大模型?按照沈说,周恩来是在审查大模型时,提出的“水天一色”设想。按照张说,周恩来先在西花厅审查方案时提出了“水天一色”,随后绘制草图,再根据周恩来对草图的意见和制作模型的指示,制作大模型。

第二,周恩来提出“水天一色”是在1958年底还是1959年2月初?按照沈说,周恩来在2月初和2月16日两次审查大模型时,均提出要做“水天一色”。而按照张说,大模型做好是在1958年底,此前周恩来已经提出“水天一色”。

第四,“人在室外并没有感到天高可怕”之类的话,是周恩来说的还是彭真说的?按照沈说,是彭真此前的意见。按照张说,则是周恩来在提出“水天一色”时所举的例子。

两种说法各执一词,到底哪一种是真的呢?从自身的逻辑严密性来看,沈说似有一些漏洞。

首先,按照沈说,周恩来第二次审查大模型时,提出“把墙面和顶棚相交处改成‘水天一色’比较好;天花板中心所做的葵花还是应该有葵花瓣”。由此可以推断出,第二个大模型没有将墙面和顶棚相交处做成“水天一色”,否则周恩来就不会说“改成‘水天一色’比较好”。可是,沈勃自己称,2月13日建筑审查小组就已经决定做成“水天一色”,为什么在2月16日周恩来审查第二个大模型时没有落实呢?难道是时间过于紧张?此外,按照沈说,天花板中心是没有葵花瓣的葵花,也殊不可解。

其次,按照沈说,周恩来是2月16日看完第二个大模型后,看的人造假石外墙样板,并提出“再找一些青年人看看,听听他们的意见”,同时要求做柱头的模型。沈勃说,根据周恩来的指示,他们在午门前做了一面实墙,上面做了两种人造假石,又做了10根1∶10不同柱头的模型。2月15日,吴晗邀请清华大学建筑系教师25人、学生24人观看人造假石和柱头模型,随后在交际处进行了座谈。“2月16日中午,周总理到北京市交际处,用很短的时间听取了吴晗同志的汇报。确定采取清华师生的意见,大会堂外墙用淡米黄稍带红色的人造假石。”

这种说法自相矛盾。不可能是周恩来于2月16日提出做人造假石样板、柱头模型,邀请清华师生提意见,而2月15日清华师生来观看模型。16日中午,周恩来又怎么能回来听取清华师生的意见呢?时间逻辑显然是错乱的。

综上所述,沈说自相矛盾之处较多,时间逻辑有错乱之处。而张说较为周密,前后一环接着一环,从回忆中挑不出什么毛病。

以上仅仅是根据当事人回忆所作的分析,还需档案等其他证据作支撑。

老照片助力揭开“水天一色”之谜

1998年4月,由中共北京市委城市建设工作委员会牵头成立的写作组,在万里、赵鹏飞等的关怀和指导下,2001年出版了《奇迹是怎样创造的——人民大会堂建设史话》一书。此书“以大量史料为依据,并采访了许多当事人”,具有相当的权威性。遗憾的是,由于该书未按学术标准标注出处,具体使用了哪些档案史料,我们无从知晓。

该书在谈及“水天一色”方案的诞生时,基本沿用了沈勃的说法,但也杂糅了张说的一部分。例如,将沈说中周恩来审查第二个大模型时说的话删去,改成张说中周恩来在第一次审查大模型时说的话。此外,该书还修改了沈说中的时间漏洞:将清华大学师生观看模型的时间改为2月25日,将周恩来听取清华师生意见的汇报时间改为2月26日。

该书的一大价值是,选用了60余幅照片,“均为当时各个方面拍摄的第一手资料”,“许多珍贵照片为首次正式发表”。其中,就有一张周恩来在审查大模型方案时的照片。这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分辨沈说和张说。

“水天一色”设计方案的提出过程,虽然是一件小事,但从中可以看出,周恩来和人民大会堂的建设者们为了这座人民的殿堂,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周恩来“以人为本”的建筑思想,使他无愧为国庆工程的“总设计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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