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申君与江南的早期开发

——江力 ——

黄歇（公元前314 年至公元前238 年），楚国人，原籍楚之属国黄国（今信阳市潢川县）。他年轻时四处拜师游学，见识广博，能言善辩，是战国时期楚国重臣和著名的政治家，与魏国信陵君魏无忌、赵国平原君赵胜、齐国孟尝君田文并称为“战国四公子”。

《史记·春申君列传》记载：“考烈王元年，以黄歇为相，封为春申君，赐淮北地十二县。后十五年，黄歇言之楚王曰：淮北地边齐，其事急，请以为郡便。并因献淮北十二县，请封于江东，考烈王许之，春申君因城故吴墟以自为都邑。”据黄歇后裔保存的黄氏族谱记载：环太湖本为吴国统辖，公元前473 年，越王勾践灭吴，公元前333 年，楚又灭越，吴越之地尽数归楚。春申君带领家族和大量门客也从故地河南信阳东迁环太湖一带定居，带去了中原先进的农耕文明，使之与当地经济文化交流融合，开启了第一次豫南人往环太湖区域迁徙的历史。

此后，春申君开始主持治理太湖流域，成为当地有史记载的第一位政治、经济、文化名人。在楚国政坛三十年间，他叱咤风云，足迹遍布沪、陕、鲁、浙、苏、鄂、皖、豫多地，遗风流布，政绩卓著，促进了楚文化、中原文化、吴越文化的碰撞融合交流。

两千年前，与中原地区相比，太湖流域还是一片蛮荒之地。

这一区域的开发主导于春申君，起始于湖州。由淮北徙封江东后，他首先看中了太湖周围肥沃辽阔的土地，于是放眼长三角，沿太湖“划了一个圈”，并马上推动实施，在太湖南岸低洼多泽、菰草密布的地方筑城，始置菰城县。这是浙江历史上首次县级建制，即如今的湖州。湖州为吴越结合部，引越带吴，犹如春申君在宏大对弈中作出的一个“眼”，对太湖南部区域产生了较大的控制力。菰城坐落在湖州城南九公里处的云巢山下，紧傍苕溪，不仅是湖州城市发展的根，也是湖州文明的源。菰城总面积68 万平方米，是浙江省现存最大、最完整的先秦古城，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因此，湖州人把春申君当作“开城鼻祖”，将其列为二百多位历史名人之首。

这样一个自然条件优越、灾害频发、生产力低下的地区，不仅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进行建设治理，还需要有一个带动辐射能力强的中心城市，春申君将这个城市选为苏州。在这片潜力巨大、有待开发的土地上，他用十余年致力于兴修水利、建设集市、发展生产、培养人才，并锻造兵器、储备粮草，为楚国打造了雄厚的后方保障基地。

风景优美的苏州春申湖

苏州的千年古镇黄埭，也得名于春申君，这里至今保留着他当年筑堤围堰的遗迹——春申湖。黄埭镇所处的相城地区地势低洼，北入长江水道壅塞后，别说无法耕种，就连居住也困难。两千多年前，春申君来吴大兴水利，开通东江，导水入海，湖荡众多的地方则筑坝建堰，时称“春申堰”，或称“春申埭”。

无锡春申涧

春申君的组织开发，对江淮吴越地区的文明发展和融合有很大的促进。他从楚国的原封地淮北十二县和祖籍地带来先进的冶炼和农业技术，使农业生产工具和耕作方式有了改进；吴越铸剑技术工艺发达，他组织大规模生产，推动兵器生产；他又将齐鲁的纺织技术带到江南，与当地植桑养蚕结合，为未来的丝绸鼎盛打下基础；他重视教育文化，为当地土著带来开化。楚文化很快被当地人所接受，并和吴越传统文化结合起来。楚国的黄钟大吕和吴越的丝竹管弦相映生辉，构成了新的吴楚文化。

春申君对江南的开发，影响最大的城市首推上海。当时，黄浦江还是一条无名之河，河中泥沙淤积，河床过高，常常泛滥。春申君带领百姓疏通河道，筑起了堤坝，防御水患，此举深得民心。人们为了纪念他，不仅为其建了庙宇，还将这条河改名“春申江”，简称“申江”。后来，人们便以“申”代称上海。在上海，还有春申村、黄浦区、春申路等地名，均是为纪念这位开“申”之祖。这在上海《黄氏雪谷公支谱》中有详细记载。民间还有儿歌传唱：“啷啷啷，啷啷啷，爷娘去开黄浦江，然后再开春申塘，领头大爷叫春申君，住在伲村黄泥浜。”另外，旧上海首家大报《申报》，也源于春申君之名。

上海松江是春申君生活的故地。据传，现在松江的春申村曾是春申君开浚黄浦江时的“指挥所”。村里的深青桥上，有一组巨大的铜浮雕“上海之根”，生动再现了当年春申君带领当地居民治理、疏通黄浦江的情景。通过在江东封地的开疆拓土，春申君在上海开启了真正意义上的农耕文明和水上航运文明，黄浦江由此成为上海市的母亲河。春申君把一片荒芜的滩涂沼泽地改造成人烟稠密、阡陌交通、鱼米丰盛的田园，是上海最早的开拓者，“春申文化”也成为上海的历史文化资源，构成了上海城市文化和城市形象的重要因素。

近年来，松江为纪念春申君专门建了春申君祠，还提炼出春申君的时代精神，即大义、大智、大才、大爱、大德。如今，浦江浸润的上海已发展成支撑国家经济大厦的重要脊梁，以上海为中心的长三角经济圈也达到了空前的繁荣。

纵观历史，何止湖州、上海，整个环太湖流域都在崇拜和纪念春申君。苏州人将他奉为城隍。在苏州的春申君相关遗迹内，都保存着民间信仰的祭祀空间，苏州还有不少春申庙。在这里，春申君已经从治水建城的英杰变成了地方保护神，受民众长期祭祀。苏州黄埭镇是当年春申君为治水筑的堰埭，初为“春申埭”（后改称“黄埭”），因水患消除，人群开始聚居，逐渐形成集镇。镇上的春申君庙虽已不存，但该镇还有春申君塑像与春申湖。该湖位于黄埭镇南侧，原来叫“裴家圩”。2002 年，苏州西塘河引水工程实施，2003 年，黄埭镇对裴家圩围堰抽水取土，在湖北岸的大片滩涂荒地上建湿地水景，并将这里改名为“春申湖”，以纪念在这里“筑堰成埭”的春申君。

无锡市，即史书中的无锡县，也与春申君关系密切。《越绝书》云：“无锡历山，春申君时盛祠以牛，立无锡塘。”无锡市现存春申君相关遗迹有春申涧、黄埠墩以及凤阜墩等。明洪武年间《无锡县志》载：“春申君祠，在州西惠山下，即楚公子黄歇也。楚考烈王常以歇为相封于故吴邑。歇后为李园所杀，吴人遂立祠于其地以祀之。”

春申涧是无锡人纪念春申君兴修水利的标志之一，传说春申君在此饮马。涧旁现有“春申涧”牌坊，涧旁的河流涨水后会形成瀑布，梅雨季节会引来许多无锡人观赏。

黄埠墩因春申君曾在此疏治芙蓉湖而得名。为疏浚芙蓉湖，他组织指挥人们用湖底的淤泥围起高埂，后来称为“圩”。在圩的保护下，芙蓉湖不仅得到了治理，还增加了大量农田。治水时出现一个小岛，即黄埠墩，《魅力无锡》一书将它称为“玩山临水第一楼”。

无锡还有凤阜墩（又称“玉祁大墩”，位于惠山区玉祁镇），也是与春申君相关的高墩，据说它是春申君治芙蓉湖时的扎营指挥之处，后人为纪念春申君治水的功德，就在大墩南侧高阜建了黄歇庙（后又称“大王庙”）。

此外，在无锡还流传着“黄歇与黄巷”的传说。相传春申君侧室一支见其先祖在治理芙蓉湖时受到邑民爱戴，又曾在大墩西北居住过，就恋上了这块水乡沃土，在此立业，这里由此称“黄巷”。

春申君还在江阴疏凿黄田港，直通长江，并于苏北港汊相连，使无锡、常州、常熟都与太湖通达。江阴瞰江山也因春申君而改名为君山，其西有东岳庙，神阶之下即春申君之墓，至今仍有墓庐。此外，嘉兴、常州等地也将春申君奉为“开城鼻祖”，崇敬有加。

纵观春申君人生足迹，他开启了河洛文化走向吴越文化的历史一页，对长三角地区的经济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至今仍受到当地百姓颂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