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程学习者持久学习动力影响因素的质性研究

姚艳杰，陈彦彦

(安徽开放大学 文法与教育学院，合肥 230022)

一、问题的提出

在“互联网+教育”迅速发展以及学习型社会建设的推动下，全民学习、终身学习氛围日益浓厚，远程教育逐渐走向社会教育的“中心舞台”。尤其是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以来，线下学习大规模向远程教学和混合式教学转型。后疫情时代，远程教学这种“人人皆学、处处能学、时时可学”的教学形式，在信息技术与混合式课程模式的推动下，逐渐成了一种常态化的教学模式。

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常态化背景下，经济下滑促使人们比以往更加关注教育投资回报率，教育服务机构更需要向公众证明在线教学的价值。衡量在线教育质量的直观标准就是在线学习的完成率与目标达成度。然而远程学习者由于受工学矛盾等多重内外因素的影响，其学习动力难以得到持久维持，以至于学业过程中“沉默中沉沦”的比例较高，研究者们针对辍学现象开展了大量的实证研究，但这些研究的对象主要集中于辍学者，却对缺乏持久学习动力、默默挣扎于“煎熬”当中的学习者关注较少。学习成功者是如何在师生时空分离的状态下达成学习目标的？他们在漫长的学习过程中如何克服各种主客观矛盾？促使学习者长久保持学习动力的因素有哪些？诸如此类针对学习动力的问题，郑庆柱提出，学习动力是积极学习的根本因素[1]；陈平论述了学习动力系统的构成要素[2]；刘燕等对学习动力的影响因素和作用机制进行了分析[3]；侯莞娇等分析了学习动力不足的原因[4]。但这些研究大都基于文献研究和定量研究，开展定性研究的较少。基于此，本研究通过面向已完成学业或即将完成学业的远程学习者展开质性研究，以期厘清影响远程学习者持久学习动力的因素体系。

二、文献回顾

(一)学习动力

动力,泛指事物运动和发展的推动力量，引申理解为人类做某件事情时思想意识方面与行为方面所表现出来的内驱力。学习动力是促使学习者开展学习或者维持学习行为不间断的力量。徐兵等认为，学习动力是一个由主导动力为核心、多种动力因素交织构成的综合结构系统[5]。王静等认为，学习者的学习动力系统由学习需要、学习基础、学习信心和情绪情感等方面构成[6]。按照作用于学习的方式，学习动力还可分为内部动力和外部动力，内部动力包括学习动机、目标、兴趣等因素，外部动力由社会、家庭、学校等因素施予的正负强化激励作用构成[3]69-72。在这个由多种因素构成的系统中，每个时期都有一个占主导地位的学习动力，称为主导动力或优势动力[5]143-146。随着人年龄的增长，学习成效与智力因素的相关性日益减弱，而与非智力因素的相关性逐渐增强[4]64-66，学习动力在学习中发挥着推动、引导、强化与维持等重要作用[7]。如上所述，学习动力是由无数分力融合而成的合力[8]，包括学习动机、学习兴趣、学习态度、学习情绪，社会、家庭、学校的正负激励等各种因素。

(二)远程学习者持久学习动力

远程学习者被认为是“拥有强劲的学习动力，经过深思熟虑后自愿选择并接受远程教育的一个群体”[9]。他们在年龄层次、学历水平、知识结构、学习兴趣与学习需求等方面都存在较大差别，其学习动力的大小及持续性亦存在明显差别。根据对远程学习者的学习动力构成进行分析，除了学习的动机、兴趣、意志力等内部因素影响外，一些外部因素如学习环境(含虚拟学习环境)、教学设计、社会环境等对学习动力系统也有一定影响[10]，譬如远程学习者所在学习机构的教学方式、学习的软硬件环境，以及自身从事的工作岗位对能力与素养的要求、家庭成员对他们的期待，社会发展对人才的需求等外部因素都对他们是否能坚持完成学业起着决定性作用。

综上所述，远程学习者持久学习动力是一个由内部因素与外部因素共同驱动的动力系统，内外因素合力推动学习动力的持久发生从而促使远程学习者获得较高的学习效果满意度，反过来，学习效果满意度较高的学员更容易获得持久的学习动力。

三、研究设计与研究过程

(一)研究对象

本研究以某省开放大学开放教育学习者为抽样对象，采取“目的抽样”中的强度抽样、同质性抽样和方便抽样等策略组合选取研究对象[11]。根据学习成功者学习行为持续性强、目标达成率高、学习获得感强等特征，以参加学历教育的远程学习者为对象制定筛选标准，并进行随机抽样。初步筛选的远程学习者或已修完毕业学分的80%以上，或参加专业学习4个学期及以上且课程通过率95%以上，或已经毕业且获得毕业证书。依据以上抽样标准，本研究从抽样对象中抽取了20位自愿接受访谈候选人，综合分析了专业分布、年龄、性别等因素后，最终确定了11位最为适宜的志愿者作为半结构式访谈对象(见表1)。课题组成立了访谈小组，设计访谈方案，编制访谈提纲，顺利完成了访谈活动。整个访谈过程氛围轻松、环境安静，访谈效果良好。

表1 受访者基本信息

(二)资料收集与分析

1.资料收集

本研究采用半结构式访谈收集资料，该方式有利于研究者了解被访者特殊的生活或经验[12]。访谈提纲作为一种主要提示，为受访者提供指引，确保访谈过程中受访者不会因紧张、焦虑而忽略重要信息[13]，同时帮助访谈者根据访谈进展情况对访谈步骤和内容进行灵活调整，从而保证访谈顺利开展。

本研究的访谈提纲主要依据前期文献研究和问卷调查结果勾勒出的持久学习动力框架模型(见图1)制定[14]。访谈提纲除了了解受访者基本信息外，还包括影响学习动力持久性的内部主要影响因素、外部主要影响因素以及学习效果满意度三个部分。

图1 远程学习者持久学习动力框架模型

访谈过程中，访谈者依据预设的访谈提纲对受访者开展访谈(部分访谈提纲见表2)，并在访谈中通过追加提问的策略，对受访者回答问题时表达的某个观点、词语、概念、事件以及行为做进一步的探究，引导受访者对已有经验进行更详细的描述。经受访者同意，对访谈过程进行全程录音。每次访谈结束都在资料整理基础上及时修改存疑的话题，并对受访者再次邀约访谈，完善资料。

表2 半结构式访谈提纲(部分)

2.资料的整理与分析

主要借助QDA软件(Nvivo12)对访谈进行文本资料的转录、抓取和分析等。访谈后逐字将访谈中获得的录音材料转录为文字稿，对文本进行词频分析。根据词频分析结果与持久学习动力框架模型，归纳出最简要明了的词语标签。对访谈文本进行一级编码，并对重叠与冗余的一级编码进行删减与合并，形成二级编码与三级编码。通过对文本的词频分析(见图2)，发现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汇是“学习”，其次是“没有”(针对是否有休学经历的提问)，“工作”和“时间”出现的频率紧随其后。这些高频词进一步说明，被访者在实际学习中虽然存在工学矛盾这个大阻力，但学习始终是他们心之所系，他们对完成学业所表现出的正向态度，为培育、维持持久学习动力提供了良好的心理基础。

图2 访谈文本词频分析

(三)研究的效度

研究效度指的是一种“关系”，即研究结果与研究者、研究问题、目的、对象、方法和情境等要素之间的关系是否“一致”[13]147-159。质性研究的效度所表达的关系是相对的，即研究结果的表述是否真实反映了某一特定条件下的事实。简言之，研究效度就是评价研究结果是否准确(或可信的)[13]225。本研究基于扎实的理论研究，制定了切实可行的访谈提纲，应用专业的质性分析软件开展文本分析工作，不间断地反思与提升访谈技巧等措施提高了资料搜集和分析的质量，保障了研究具有较高的效度。

四、研究发现

通过对学习成功者学习行为发生前后的心理变化对比、学习过程和学习效果满意度分析，本研究认为远程学习者持久的学习动力同时受到内部因素和外部因素的影响，内部因素如学习动机、目标、兴趣、意志是持久学习的核心动力，教学形式、学习环境、社会需求和家庭期望等外部因素承担了外部保障和支持作用，内外因素合力作用促进学习成功。

(一)明确的学习动机和清晰的学习目标是持久学习的核心动力

学习动机能引发和维持学习者学习行为的发生与持续，并使学习者的学习行为朝向特定的学业目标。资料分析表明学习动机同时受外在动机(如外部激励)和内在动机(如自我效能感、自我求知欲、能力提升)等因素影响，这与夏凤琴等人对学习动机影响因素的研究结论一致[15]。学习目标是学习者学习行为的出发点和最终归宿，是判定学习效果的标准。学习目标清晰的远程学习者往往行动力强、学业情绪稳定且自我效能感较高。

通过访谈，发现被访的学习成功者选择开放教育的原因有以下几类：有的是当下工作需求，有的是未来职业发展规划需要，另有一些是个人兴趣使然，还有的是家庭生活中子女教育提出的挑战，其中受内在动机影响(如学习兴趣、自我提升)选择当下专业学习的学习者数量远高于受外在动机影响的学习者数量，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受内在动机驱使的学习者比受外在动机支配的学习者更能取得更高学业成就”[15]75。如A认为，“我在工作领域的理论素养水平不高，希望通过学习掌握更多跟工作相关的理论知识。”B表示“我想以后从事心理咨询行业，但我缺少心理学和教育学的相关知识，想通过开放教育学习获得跟专业有关的实习机会，因此选择了现在这个专业。”C和D明确表示因为十分喜欢，所以选择了现在的专业学习。占比第二的是外在动机中的工作需要和家庭教育需求。如E表示选择当前专业学习的原因是想要提升工作技能。J选择专业学习的原因是“小孩子正在上幼儿园……我想了解一些学前儿童教育的相关知识”。

关于学习目标，除了统一的“学历提升”这个外在目标外，只有1位被访者在初入学时没有明确的知识学习目标，但在学习期间该被访者逐渐确立了明确的知识学习目标。经过4个多学期的学习，对照入学时定下的学习目标，所有被访者均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知识学习目标。例如E认为，“我不仅实现了当初的学习目标，现在在工作中我的工作思路也越来越清晰”，H和I分别表示“通过学习，除了学历得到提升，我(H)还了解了许多幼儿膳食方面的知识”，“我(I)通过学习,多少了解了如何正确对待幼儿教育问题”。综合以上访谈结果分析，学习行为的发生离不开明确的学习动机和清晰的学习目标，持久的学习动力需要学习动机和学习目标的合力推动。

(二)浓厚的学习兴趣与坚韧的学习意志是持久学习的助推力

学习兴趣与学习意志同属推动学习的内在动力因素，稳定的学习兴趣易使学习者将个人兴趣与学习行为联系起来，不稳定的学习兴趣容易使学习者受到情绪或外部因素的影响或暗示，从而改变兴趣内容[15]92。学习意志指为达到学习目的而自觉努力的心理状态，学习意志一般透过语言和行为表达，学习意志坚定者其学习行为会持续发生，从而促进学习动力的持久性。

学习兴趣在学习中具有重要意义，浓厚的学习兴趣能促使学习者专注学习，学习过程心情愉快。访谈中K明确表示“我对各类幼儿发展方面的知识十分感兴趣，现在的专业课程学习中有好多幼儿发展规律与动态方面的知识……所以一有空我就尽可能参加集体学习,我感觉收获颇丰。”E也表示“在过去的学习中，我都是主动制定学习计划，按时完成各项学习任务，学习能让我获得工作中需要的和感兴趣的内容，使工作时不仅知其然，更知所以然。”

关于学习意志，访谈中发现学习意志坚强的被访者在学习中不仅学习情绪较高，学习韧性也较强。如学习过程中B和F都能“愉快主动的制定学习计划和完成学习任务……”，因为B是“真心想学点知识”，F认为，“毕竟学习是自己的事情，不可能什么都去依赖别人……”I也表示“学习我都是愉快主动的，毕竟都要完成，为啥要在那么被动的情况下完成呢”。同样在谈论是否有过休学经历或休学念头这个话题时，只有J休学过一学期，因为没钱交学费，后来有钱了就又开始学习。G有过放弃的念头，但又想着要给孩子树立榜样，所以就坚持了下来。其余被访者学习中均未出现过“放弃”或“休学”的念头。由以上访谈结果分析可知远程学习中，持久的学习动力离不开浓厚的学习兴趣和坚韧学习意志力的助推。

(三)适宜的教学形式与和谐的学习环境是持久学习的外部保障

教学形式是指教学过程中，为完成教学任务或达成教学目标而采取的具体活动和方式。学习环境包含课程设置、学习氛围等软环境以及各种教学设施、资源、条件等硬环境。本研究面向开放教育远程学习者，讨论的教学形式为“线上+线下”模式，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时期和后疫情时期“线下面授”转为“线上直播”；学习环境以虚拟学习环境为主，包括网络学习平台的使用体验、支持服务等内容。

通过访谈，11位被访者对“线上+线下”教学方式都比较满意。如J和I认为，“这种教学方式挺好的，既满足了线下与同学交流的需求，也满足不方便出门时的便捷”。但受工学矛盾影响，被访者更倾向于选择“线上学习”，如A和B都认为“出于时间因素考虑，线上学习更适合我”。对于“学习环境”是否满意这个话题，J和I认为，“我们现在使用的学习平台很棒，学习资源很多”。

相较于教学形式和学习平台体验，被访者更关注学习环境中的教师和教学支持服务等“软件”配备。K提出“我平时没有时间参加集体学习，因为家庭最重要……主要是工作期间利用剩余时间学习，另外我感觉集体学习没有自学效果好。但是如果授课的老师很棒，又是我喜欢的类型，我还是会参加集体学习的，因为时间挤一挤总会有的”。H提出“我希望学校关于线上学习的相关通知能更清楚一点，例如有清晰的操作流程、注意事项等。”G表示“希望老师在布置学习任务的时候，把要求说全说细，没有接触过的新内容，怎么做也要说全，因为我实在猜不透下一步怎么做。”由此可见，远程学习者对教学形式和学习环境的满意度决定其学习行为是否进展顺利，是影响其学习动力是否持久的外部核心要素。

(四)社会需求和家庭期望是持久学习的重要支持力

社会需求指社会成员在适应社会生活过程中必须具备的社会交往能力、竞争与合作的技能。从科学知识领域的视角看，社会需求实际上就是文化科学素质的竞争，即社会成员若要具备社会竞争实力就必须要具备高水平的文化科学素养[16]。家庭期望是整个家庭对家庭成员预设或构想其未来在某一领域将要达到的高度或实现某种生活状态的期望。基于远程学习者年龄特点，本研究主要从工作发展和职业规划这个角度来探讨社会需求对持久学习动力的影响。家庭期望则从家庭成员对其学习支持态度、学习结果期许两方面探讨与持久学习动力的关系。

在“开放教育的学习收获是否满足您工作提升需求或者职业发展”这个话题中，B和F明确表示“我感觉自己工作中的收获和发展主要得益于不断地学习”；C、E、G、H、I、K等6人也明确表示“学习结果能满足其工作提升需求”。只有A对学习结果是否满足工作提升需求有负面反馈。

家庭期望话题探讨中，11位被访者的家庭成员(父母或配偶、子女)对其学习都持支持态度，除了H家庭成员对其学业成就有较高期待外，其他被访者表示其家庭成员对他们的学业成就“没有较高期待”“无期待”或“无所谓”。虽然相较于社会需求这个外部影响因素，家庭期望对远程学习者的持久学习动力影响力度不大，但社会需求和家庭期望在一定程度上共同支撑着远程学习者持久的学习动力。

五、启示

持久学习动力是促进学业成功的重要因素，但不应将学习动力问题单纯归因于内部因素，还应从外部因素来激励与维持。远程教育服务机构可从以下方面激励远程学习者的持久学习动力。

(一)打造优质教师团队

“互联网+教育”时代，保障线上教学质量的首要任务是打造由教学研究人员和AI技术人员组成，且擅长线上线下混合式教学的优质团队。教学研究人员应具备独特个人魅力,同时授课水平高、教学语言形象生动等；AI技术人员则应胜任保障教学平台顺利使用及提供培训。

(二)提供精准支持服务

学习体验影响着远程学习者的学习动力和学习效果，这致使教学支持服务不仅要精准，更要全面；不仅覆盖学习过程，也要对学习前的需求和学习后的结果进行分析评价和反馈，力求做到定位精准、内容精准、评价精准。

(三)完善外部激励机制

恰当的外部激励能促进内部学习动力，形成合力推动学习的开展。远程教学除了网上学习之星、优秀毕业生评选等延时较长的外部激励外，还可以利用既时表扬等延时较短的激励措施来激发远程学习者的持久学习动力。

(四)推送高质量学习资源

结合远程学习者的学习目标、学习需求，组建“学习指导规划师”队伍，向远程学习者精准推送高质量且有吸引力的学习资源，指导他们学会资源适配性分析，做到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