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调适”
——读《乡土建筑保护论纲》解当下问题

2022-09-17 06:33陈虹羽昆明理工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博士研究生昆明学院建筑工程学院
建筑与文化 2022年9期
关键词:村落空间传统

文/陈虹羽 昆明理工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 博士研究生昆明学院建筑工程学院 讲 师

杨 毅 昆明理工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 教 授 博士生导师(通讯作者)

赵 能 云南省设计院集团 高级工程师

1 研究的倡导者

“陈志华,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教授,建筑学专家。1929 年生于浙江省宁波市;1947 年考入清华大学社会学系;1949 年转营建系,系主任梁思成;1952 年毕业于建筑系,当年留母校任教,直至1994年退休。早年主要从事外国建筑史研究,1987 年他当选为俄罗斯古建筑科学院外籍院士。1989 年后转入文物建筑保护及乡土建筑研究,对乡土建筑遗产进行保护,取得丰硕成果。”[1]作为中国乡土建筑研究的倡导者,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教授陈志华自1989 年后对乡土建筑展开研究,在对乡土建筑遗产进行保护这一议题中获得丰硕成果。近20 年来,清华大学的乡土建筑研究组在陈志华先生的带领下,从1989 年起对全国范围内的数十处研究点进行考察,拓展了民居和乡土建筑领域研究的新思路。2007 年4 月在江苏无锡举办了中国文化遗产保护论坛,通过了《中国乡土建筑保护——无锡倡议》①这一纲领,这是国内首部关于乡土建筑保护的重要纲领性文件。之后,陈志华先生从世界文明史的高度总结了中国乡土建筑的意义并撰写了《乡土建筑保护论纲》。下面就《论纲》提出的乡土建筑保护模式条文:“古村镇内部的合理调适”这个提议中的“调适”方法进行审视,并解读云南红河弥勒可邑村落更新保护创作中的相关策略(图1)。

图1 陈志华先生调研时照片(图片来源:《人民日报》)

2“调适”之于空间规划

2.1 问题显现

乡土建筑不是规划形成的,所谓“没有建筑师的建筑”[2]。因其整体形成方式并无定式,但井然有秩,形成了富有韵律的风貌与有序格局。《论纲》条文建立了清晰的修建、保护原则。提出了乡土建筑遗产的若干基本问题,并针对性地提出了乡土建筑保护的原则和实践指南。《论纲》中的第五条,陈志华先生写道:“新建的建筑凡打破了古村镇原有的布局格局、破坏了景观的要予以拆除。”[3]

之前看到一家媒体刊登的照片:某传统村里出现了彩钢房,让人震惊的同时也叫人惋惜,让笔者不禁想起陈志华先生于2000 年写过的文章——《由关于乡土建筑遗产的宪章引起的话》中提到的:“北方某省传统村落按照‘影视城’的办法大造假古董,丝毫不像《宪章》所要求的那样‘尊重社区已建立的文化特性’‘保持整个建筑的表情、外观、质地和形式的一贯’,弄得面目全非。”[4]乡土建筑近乎永恒,通常与时尚无关,因为它所达到的目标已至善至美,然而部分在保护传统村落中肆意破坏本土建筑群的集合形式或添加种种不适宜的物质构建的做法,使得乡土建筑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逐渐失落。

2.2 可邑村落规划

可邑村位于云南省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弥勒县城22 公里外,是彝族支系阿细人的聚居地。在云南可邑村落进行开发建设中时,《红河可邑村落保护建设项目文本》中标注:“村落核心保护区要求:对其街巷、建筑群体空间尺度须保持不变,不得再增建非公共建筑。”②2014 年政府牵头对红河可邑传统村落进行开发,并对村落景观和旅游产业进行统一管理,建设成文旅融合的旅游景区。由原始的传统团状布局更新为以古村为中心、沿外围山体扩张之格局。按照西山镇保护规划政策对村落进行了保护与挖掘:形成了“一心一圈层·两轴三片区”的规划格局,成为村落景观和视线的核心。位于新村和老村结合部的地势低洼之处,作为未来的篝火广场。在这个部分,除了跳月广场外,没有新建任何的公共建筑,保留了传统老建筑的乡土文脉。圈层指的是对周围环境的保护与利用:包括周边山体圈层,村落周边的山体森林环境等。两轴包括交通功能轴和景观功能轴。横向为交通联系轴线;纵向为景观功能轴,串接水塘、广场和南部景观区。三片区指的是村落保护区、新村发展区和入口接待区。村落保护区为老村区域,重点以保护修缮为主,没有新增破坏风貌的公共建筑。为了发展旅游服务产业,新村发展区为村落西南部新建了某些区域,用于空间发展和产业支撑,拓展了传统空间的外延,较为明晰地处理好了传统与新建的空间关系(图2)。

图2 传统村落公共设施规划图(图片来源:《红河可邑村落保护建设项目文本》)

3“调适”之于空间整合

3.1 闲置与利用

“作为文物保护单位的古村镇的单体建筑,原有的类型功能应尽可能满足,使其大部分古建筑避免闲置,也避免不当使用导致的破坏。”[3]这条纲领类似吴良镛提出的有机更新理论:“依据改造的要求与内容,需要注意的是妥善处理目前与将来之关系。”③对现状问题的处理,遵循由表及里、从小到大的更新顺序,对不合理的状态进行逐步的纠正和修复,避免大规模的重建改造模式,保证有机更新进行的循序渐进。

自可邑村被云南省政府重命名为“云南省特色小镇”后,阿细村民自此走上幸福的康庄大道。其中,礼仪形成了群落住屋行为、地方文化与血缘脉络的缔结,聚落居住空间与村落家族生活的基本格局依托仪式行为及其空间边界建立起来[5]。可邑村陈列馆翻新项目中(图3),为了保留阿细传统的风俗文化,选择了一处老屋陈列馆基址作为翻新对象。设计过程中,发现陈列馆主体构架保存较好,以木构件为主,因此在原有基础上对其翻新:对柱子用涂料重新翻新;在原有部分开敞的空间局部进行围合使其珍藏和展示功能更明显,也为日后阿细文化学术交流提供了场所。原有的陈列馆因为设施老旧没有被当地人或游客所关照,闲置已久。翻新后的公共空间,在建筑材料上采用木结构修复,其色彩使其融入、调和进了村落的建筑肌理之中,从而达到一种和谐状态。空间功能的附加,尊重和顺应了传统村落整体空间格局和建筑肌理,达成了村民们日常文化交流等一系列活动。比如笔者在2021 年赴村考察的过程中,意外地发现该处陈列馆也已演变为部分阿细跳月传播文化的联动场所,增加了场所内涵。

图3 可邑村陈列馆翻新项目(图片来源:作者自摄)

3.2 干预与可读

建筑改造应遵从“最低程度干预原则”“可读性原则”等等[3]。这是陈志华先生纲领中提到的关键点。通过对可邑村落的走访调查发现,可邑村“一字房”数量最多,结构、屋顶、门窗质量较好;但是正立面墙面一般为瓷砖、红砖或水泥墙面与传统风貌不符,改造时着重在墙面的改善。通过研究民居建筑单体改造文本梳理发现,大部分一字房结构木构架均为完好状态(图4)。

图4 可邑村落传统民居更新单体立面图(图片来源:罗海兵提供)

根据纲领中提出来的最低干预原则,在设计层面建筑单体的改造符合用最基本的色彩附着方法进行整修,修复的目的是要尊重各时代,符合逻辑地添加,缺损修补上去的部分要与整体协调和明确区分[6]。如单体木构架质量尚可,用深木色防腐防蛀漆进行装饰,从外立面看起来可以分辨出新建与旧件的关系,具有一定内涵的可读性。从可邑村落传统民居建筑单体改造细则来看(表1):整体的木构架因为保存完好仅仅用深木色防腐防蛀漆进行了构件保护,没有做其他的手脚;屋面保留完整,将破旧的瓦片进行了更换,较好地进行了单体建造干预,具有较好的识别性。

表1 永靖县光辉村区位图(图片来源:作者自绘)

4“调适”之于场所功能

4.1 集体与记忆

近年来,可邑村落因为旅游业的介入而对原始的空间元素进行调适的状况不断引发社会各界的讨论。这种乡村调适关乎空间的使用主体问题——究竟是服务于村落、村民,还是服务于游客,抑或迎合开发商自己的期待?《纲领》中提到:“古村镇中如缺失村门、村口建筑、牌坊等对村镇的完整性有显要意义的建筑,可以谨慎地恢复。但事先要向知情的村民调查,搜集有关的资料并得到明确可靠的信息。”[3]

考察发现,可邑村落留有一处原始寨门,听阿细老一辈村民说,上个世纪,可邑村中曾建起过三道寨门——东门、南门和北门。到了2002 年,由于财力有限,就用石头建过一个简陋的城门[7],即原始寨门。可邑村落在保护建设中,沿革传统因素,对寨门这一传统风貌点重新进行建设,新建了一处新的寨门,作为联结旅游空间路径动线的一处关键区位点。2005 年新建的寨门,这种寨门具有“引导性”功能,每当游客到来,会挂一面写有“可邑”的篆体旗子,现在专门派一个村民在城门上方敲锣,一旦团队通过寨门后就将其收回。修建寨门的方式遵从了村民的主体记忆,并结合了新的使用方式进行了新的空间转换。笔者以为,乡村是制造传统记忆的本体。需要提供“记忆回归”的空间或场地,而不仅仅作为旅游开发的引流场所。

4.2 动态之遗产

“利用古村镇开展旅游活动,可向社会传播历史文化知识,也可适度获得经济效益。”陈志华先生在《纲领》中提到。2013 年,政府改建了一个巨大圆形广场——“阿细跳月广场”,当地村民每日定期进行歌舞展演。在开发商看来,新建跳月广场可以成为可邑村落带动旅游产业的一个具有民俗特色的场所。现在,弥勒市把每年的8 月7 日、8 日、9 日三天定为“阿细跳月民族节”,每到这个时候,这里的跳月广场,以及全市区域内都会举行盛大而热闹的庆祝活动。每到晚上,跳月广场有精美的灯光秀、大帷幕露天影院以及阿细人最隆重的篝火晚会。在笔者看来,广场的位置选择、尺度空间容纳度以及与观众的互动感都是需要考量的问题。广场的意义不仅仅在于活跃小镇的民俗氛围制造商业噱头,也在于其空间承载的阿细跳月仪式的空间样态传播与文化交流。需关注:可视度、易调和。

结语

可邑村落作为文物保护单位,对其进行调适改造的过程中,在对待历史的遗存(物质文明与非物质文明)方面虽然表现各异,但是物尽其用、较为质朴,某种程度体现了一颗对待历史的珍爱之心。就如陈志华先生在《纲领》中提到的:“尽量合理地利用原有的建筑物形式使其简单朴素。”[3]必须承认的是,可邑小镇旅游业如火如荼地发展,社会变迁也带来了集体变化。村民是不能被排除或忽视的群体,不能孤立地开发旅游[8]。在乡村的“调适”中,需谨慎对待现当代过于商业化的不切实际的空间植入,因其对象是真正的村民,真正的村民需要获得足够的存在性,他们需要的是所居、所想、寄放乡愁的空间。作为这个时代生活的聚焦点,如今的乡土建筑遗产虽然逐渐变得带有功利性,但也是有特征的和人性化的社会产物,也是对建筑历史的记录。作为建筑师,为了保留人类遗产的价值,提示我们要不断精读前人留给我们的文献纲领。陈志华先生的《乡土建筑保护论纲》提出整体保护的乡土建筑保护模式,留给后人诸多思索:如何正视乡土遗产“保护”带来的社会生产变革以及乡土遗产如何与现代生活相融共世的一连串思考。

注释:

①对中国文化遗产保护界而言,2007年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因为国内首个文化遗产保护论坛——中国文化遗产保护无锡论坛正式举行。该论坛通过了国内首个关于保护乡土建筑的《无锡倡议》。对中国乡土建筑的保护而言,《无锡倡议》是个具有里程碑意义的纲领性文件。

②引自红河弥勒可邑小镇负责人郭京提供的云南省规划设计院《红河可邑村落保护建设项目文本》。

③吴良镛提出了有机更新理论:有机更新即采取适当规模、合适尺度,依据改造的内容和要求,妥善处理目前与将来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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