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史理论》中工业革命因素的层次分析——基于费尔南·布罗代尔的长时段历史观

●王云爱

18世纪70年代英国首先开始进行工业革命，之后法国、美国、德国等欧美国家相继开启了工业革命的进程。工业革命被认为是人类历史上一场划时代的巨大变革，西方乃至整个世界的面貌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取代封建主义生产关系，农业文明正式过渡到工业文明，人类进入到现代社会。工业革命是如何发生的呢？18世纪70年代的英国具备了哪些促使工业革命发生的因素？约翰·希克斯于1969年出版了《经济史理论》，该著作通过梳理市场经济兴起和发展的脉络，探讨了专业化商人的出现，适应市场经济的货币、法律和信用制度的演进，政府财政和行政管理能力的提升，货币地租、农业商业化和自由劳动力市场的出现，这些因素既导致了市场经济的兴起和发展，又催生了工业革命。笔者借用费尔南·布罗代尔的长时段历史观对希克斯所揭示的催生工业革命的各种因素进行一个层次划分的分析，使我们对希克斯的经济史观有着深刻认识的同时，对市场经济发展历程的脉络有着更为清晰的把握。

一、布罗代尔长时段历史观概述

费尔南·布罗代尔于1958年发表的论文《历史与社会科学：长时段》全面阐述了他的长时段历史观。他认为，历史时间可以分为相互联系的长时段、中时段和短时段。短时段，或称个人、事件史的时间，在历史的长河中转瞬即逝，对历史发展的影响甚微；短时段事件发生发展的基础是中时段的历史波动，中时段是在一定时期内发生变化形成一定周期和结构的现象，表现为社会的、经济的、文化的和人口的变动等，中时段现象对历史进程起着直接和重要的作用；长时段是几乎不动的历史时间，是一种近乎自然史的时间，表现为地理气候、生态环境、社会组织、思想传统等。布罗代尔认为只有长时段现象才构成历史的深层结构，构成整个历史发展的基础，对历史进程起着决定性和根本的作用，因此，历史学家只有借助长时段的观点，研究长时段的历史现象，才能从根本上把握历史的总体。这一观点成为布罗代尔全部历史思想的出发点。

根据布罗代尔的长时段历史观，地理大发现所带来的海外殖民扩张以及贸易规模的全球化只是工业革命的一个诱导因素，这个因素只有配合一定的制度环境或者说更为基础的结构因素才能发挥作用；人口增长、工农业生产的进步、商业的发达、技术进步以及科学教育的前进等这些在中时段起作用的变量对工业革命起着直接和重要的作用；对工业革命起着决定性和根本作用的是社会和政治结构、人民精神面貌以及价值标准已经发展到适合于工业化的程度。

二、《经济史理论》中工业革命因素的层次分析

约翰·希克斯在其代表作之一《经济史理论》中将市场经济的发展历程分为三个阶段：市场的兴起和专业化商人的出现；市场的扩张和渗透；工业革命以及市场和商业的进一步发展。在每个阶段中，希克斯都做了市场经济发展的因素分析，显然，前两个历史阶段的市场经济发展的因素构成了工业革命的必要条件。那么，希克斯所揭示的市场经济发展（工业革命）的因素有哪些呢？这些因素分别属于布罗代尔对历史时间划分——长时段、中时段和短时段的哪一个层次呢？

（一）市场兴起阶段：长时段

希克斯对市场兴起所做的解释是，市场经济产生的背景是封建主义和官僚政治统治下的岁入经济，在岁入经济下所产生的专门化的商人演化成一个独立的商人阶级。他们创立的商业经济要想达到繁荣，就需要确立对财产的保护和对合同的维护，以及一套能够满足自身需要的机构和制度。商业经济发展的制度要求在岁入经济的传统社会得不到满足，但在欧洲城邦经济中得到了满足。所以，希克斯认为市场经济兴起阶段的发展水平取决于商业制度和商业环境发展的水平——长时段的因素。

（二）市场扩张阶段：短时段和长时段

希克斯把城邦界定为一种经济组织，在市场扩张即城邦经济阶段，一方面，城邦内部的正规的法制延缓了商人从事多样化贸易的“收益递减趋势”；另一方面，保护财产和合同的机构业务成为商人规避风险的一个新途径，而贸易殖民地的建立使得商人和殖民地居民普遍受益。当商业经济由城邦阶段进入到了对非商业环境的市场渗透阶段，货币、法律和信用制度逐步确立，政府财政地位得到了强化，农村剩余劳动力进入城市成为无产者。希克斯认为，货币金融制度、法律制度和国家财政制度相结合的后果非常深远——“它们已经接近使商业发展的中间阶段（中世纪）告终并把商业发展引进其现代阶段（工业革命）的转变的核心。”

（三）工业革命以来的近现代阶段：中时段和长时段

市场经济发展的最后一个阶段是工业革命以来的近现代阶段。18世纪后期工业革命开始的标志是固定资本的不断增长并且进入中心地位。希克斯认为，现代工业可以持续发展，主要取决于两个因素：一是在资本主义生产从工场手工业阶段向机器大工业的过渡中，随着利息率的下降，资金更容易获取，在流通资金的周转过程中，资金可以不断返还并用于再投资，金融业得以快速发展；二是科学鼓励有技艺的人奋发进取，开发新的能源和新的动力，降低机器的成本和提高机器的精密度，并使机器适用于多种用途。希克斯在此强调了金融制度和科学是现代工业能够超越老式工业的关键因素。

三、结语

约翰·希克斯在《经济史理论》中所论述的推动市场经济发展，催生工业革命的因素既有短时段的殖民扩张，中时段的科学发明，也有长时段的货币金融、法律和信用制度，体现了布罗代尔的长时段历史观。

注释：

①萧国亮，隋福民.世界经济史.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

②约翰·希克斯.经济史理论.商务印书馆，19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