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降落

2022-08-23 04:49高温上火
花火彩版B 2022年5期
关键词:红绳老罗

高温上火

创作感言:追求新鲜感与刺激感的人,血液里仿佛有一股风,她们似乎永远一往无前,无谓停泊。这篇故事里的女主正是这类人。她活得明朗而热烈,面对喜欢的事情,她坦坦荡荡,落落大方。她为了热爱而大胆奔赴,这是一种勇敢,而等在她身后,润物无声、坚定不移地喜欢她的男主,其实要比女主更勇敢。毕竟,我们都知道,守望是一件煎熬的事,现实生活中,很难有人坚持得下去,对吧?

01.等待

“我数五四三二一,数到一的时候我就会松手。”

高高的蹦极台上,丁遥背朝湖水,双臂平举,两只手腕并在一起,被李盼一只手握住。

阳光将李盼的眼眸刺得微微眯起,他随意扯了扯工作服,交代完最后一句话,开始用低沉而平和的嗓音倒数:“五、四、三……”

即将数尽时,另一位工作人员捧着一捆绳子上前,急切地道:“糟了,安全绳没系上!”

几乎是同一时间,李盼松开了手,听见这话的丁遥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本能地伸手去抓握,然而重力使然,她直直地从跳台上坠了下去。

丁遥的尖叫声渐渐远去,李盼回过头,对一旁的同事道:“你吓她干什么?”说着,他看了眼空落落的手腕,他的红绳手链刚刚被丁遥拽掉了。

同事也是突发奇想,他讪笑道:“给她的体验增加些刺激感。”

丁遥在空中荡了两个回合,失重感逐渐淡去,知觉回归,手心异样的感觉变得明显。

她将左手举到眼前,见掌心里赫然攥着一条红绳手链,红绳的挂件上刻着“DY”——她的姓名缩写。这条红绳手链,她不是老早就弄丢了吗,怎么会在他那里?

正疑惑着,提升装置降了下来,她将红绳收进兜里,注意力转到提升绳索的锁扣上。

她被带回蹦极台,李盼上前来为她卸装备,他垂着头,开口时语气无甚起伏:“刚才,你有看见一条红绳手链吗?”

丁遥看见他薄唇轻抿,神态自若,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他看起来这么不在乎,那又何必要问?

丁遥饶有兴致地勾了勾唇,说:“没看见。”

李盼点点头,她跳下去之前只是慌乱一抓,没注意到也很正常。

丁遥刚想说什么,就听到她的同伴喊她:“看上去好恐怖,我不想玩了,我们快下去吧。”

李盼朝旁边指了指:“从那边下去,小心一点。”

丁遥依言朝他指示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跟朋友说:“我跳下去时的表情是不是很吓人?我一定要把自己的样子剪得好看一点儿再将视频发出去。”

视频?

李盼顿了一下,扭头去看她,丁遥的背影高挑而笔直,一只手在兜里掏来掏去。他正要收回视线,就见她从兜里掏出了那条红绳。

他微微皱了皱眉,转身去服务下一位玩家。

李盼的爸妈很早就离婚了,哥哥跟了爸爸,他跟了妈妈。

不过,爸爸对他的关爱并没有减少。他复读一年后,终于考上心仪大学的心仪专业,爸爸问他想要什么礼物,他本能地想拒绝,转念想起爸爸的游乐场里开设了蹦极项目,于是,他改口说想去蹦极台兼职。

爸爸说,这个项目可不是儿戏,入职前需要经过专业的培训,他坚持说他可以,并承诺绝不浪费培训资源,以后每个假期都去。

这座城市只有一家游乐场有蹦极项目,如果丁遥放假回到这座城市,她大概率会来这里。

今天是李盼经过培训后,在游乐场兼职的第十二天。

这一天,丁遥出现了。

李盼回想起当初在她眼里看见的憧憬,心想,自己没有猜错,她果然来了。

02.寻找你的踪影

李盼第一次在丁遥的眼里看见对极限运动的无限憧憬时,是在高中,确切地说,那是他第一次认真看她的眼睛。

那时,班主任老罗为了不让同学们完全与外部世界隔绝,允许他们每天上晚自习之前看半个小时的新闻,但他担心大家没有自制力,于是让素来稳重的李盼做时间掌控者。

李盼每天按规矩行事,每次到点去关电子黑板时,都能听见同学们的哀叹声,他从不为所动。

只有一次例外。

那次的新闻内容与户外极限运动有关,时间到了还没播完,李盼如往常一般站起身,他刚走上讲台,就在一众叹息声中听见一道女声:“我说你怎么这么别扭,刚考试完,我们放松一下多看会儿不行吗?”

他回过头,轻易就捕捉到声音的主人。

丁遥坐在教室中央,脸上带着逗趣的神情,她坦坦荡荡,一点也不怵他。

最后,他妥协了,不为别的,只为她话里的“别扭”二字。

以往他去关电子黑板时,底下响起的尽是“木讷”“死板”一类词,好几次他明明可以延长播放时间,却在听见同学们的话时怒从心起,既然他们这么说了,他干脆木讷到底。

而丁遥说的是“别扭”,这话给了他让步的空间。

他顺着她的话放下手,移步到讲台边缘。同学们观看完那条新闻,他也看清了丁遥眼里的憧憬。

李盼堅持跟爸爸说他想要去蹦极台兼职时,想起的就是这双眼眸,眸子里波光闪动,熠熠生辉,即使时隔这么久,他仍旧记得清晰。

从那以后,他就开始不自觉地搜寻她的踪影,眼睛看不到的地方,耳朵也会听到。

有一次他听见她跟人聊天,说爱屋及乌的意思是爱一个人也要爱他的屋子。

他听得眉毛一挑,诧异地看向她。

丁遥端着一杯热水,轻轻吹着,嘴唇刚要触到杯沿时,对方的一个笑话逗得她哈哈大笑,她顺势拿远了杯子。笑过后,她再次将杯子递到唇边,刚要喝口水,对方的一句话又逗得她笑开了。如此反复几次,她一口水都没喝进去。

李盼本只是随意地瞥她一眼,却不自觉地被她的一番动作吸引了,以至于他一时忘了收回视线。

丁遥老早就注意到他了,她装作不经意地看了他一眼,感觉他在看她,却又似乎不是,过了一会儿,她发现他还在看,便抬眼直接问他:“你总看我干什么?”

李盼有些不好意思:“看你什么时候能把水喝进去。”

丁遥看了看水杯,想起自己吹了好半天,却一口没喝进去,她不由得又是一阵笑。

李盼收回视线,唇角也微微弯了起来。

他以为只是他的注意力一次又一次地放在了她身上,不久后的棒棒糖事件却让他觉得似乎并非如此。

她的目光偶尔也会在他身上停留。

03.万物枯萎,你是繁花

他们念高中时,大家热衷于买棒棒糖四处分发。

丁遥在讲台上寻觅下一个分发对象,目光移至李盼所在的方向,她看见他以手指作士兵,在课桌上开辟出一片战场,自己跟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她讶异地张了张嘴,没想到他稳重的外表下竟有如此童真的一面。

她砸到他脑袋上的棒棒糖使他一惊,素来无波的眸子里罕见地露出了一丝惊讶。

丁遥也愣住了,她本想扔到桌面上,不料力道过了头,正中他的脑袋。

她吐了吐舌头,笑道:“送你的!”

说完,她就离开了讲台,但她的笑容随着棒棒糖砸到他的头顶,一路砸进他的心。

在李盼对丁遥有意无意的关注的过程中,他逐渐发现丁遥当初说他“别扭”并不是偶然事件,她虽然爱开玩笑,却向来拿捏得当,几乎没有对谁使用过贬义色彩浓厚的词汇。

她能照顾到所有人的情绪,仅仅是因为这一点,他就不能看着她在元旦晚会主持人竞选中输掉。

那一年,老罗的阴历生日刚好与元旦节是同一天,大家决定在以班级为单位的元旦晚会之后为他补办一个小小的生日会。

既然是晚会,就需要主持人,丁遥与另一位女生一同竞选,两人票数齐平。

李盼本打算弃票的,但她就差那一票,仿佛是专门等他去投。他纠结良久,终于在班长开口的前一秒举起了手:“等一下,我还没投票。”

所有的节目依次表演完毕,到了吃蛋糕环节,不知谁起了头,同学们开始互相捉弄,李盼站在人群之外,过了几秒,他往后门走去。

他刚走到后门口,门外突然冒出一只手,将他抹了个大花脸。

他诧异谁会跟他开玩笑,定睛一瞧,见到了丁遥的笑脸,只听她道:“谢谢你的投票,我知道,你是为了感谢我送你棒棒糖。”

说完,她从身后拿出水果礼盒塞到他怀里,然后冲他眨眨眼,笑着回教室了。

李盼呆呆地望着适才她所站的位置,目光深深,好半天不流转。

上次送棒棒糖是,这次抹蛋糕也是,他本身并不介意处于孑然的境地,可她是那种自己热闹了就也要让别人热闹的性格。她总将他往热闹里引,仿佛比他还害怕他落单。

李盼轻轻抿了下唇角。

他记得,那是个冬日,万物枯萎,她却在他的心田里种下了一片繁花。

他给她投票并不是为了感谢她送他棒棒糖,仅仅是因为对她的认可。在他心里,她的周到远不止只值这一票。

他不得不承认,礼尚往来是人情世故的一部分,那时候,她就已懂得从成年人的角度来考虑问题。

所以,当他发现她私自收回了红绳,却对他只字不提时,他难免以为她是为了顾全他的面子,才没有直接与他谈论这件事。

他以为她又一次拒绝了他。

04.被丢掉的红绳

在蹦极台上无意中拽掉李盼手腕上的红绳后,丁遥就将其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她不常戴首饰,所以红绳箍在手腕上的感觉格外明显。

她不习惯地动了动手腕,最终将红绳取了下来。

红绳虽被收进了包里,她的思绪却被红绳牵引着飘远了。

上大学后,她经营了一个短视频账号,但这不是她第一次接触短视频。早在高中时期,她就一脚踏进了短视频创作者的行列。

那时,短视频刚刚兴起,她随便发布了一条记录日常的视频,就收获了不少粉丝。

没过多久,她开始收到粉丝寄来的礼物,红绳就是其中之一。后来,出于一些原因,她把禮物都扔掉了,但是,被扔掉的红绳怎么会在李盼那里?

想起李盼,丁遥就想起了他那不动如山的背影和始终冷硬的侧脸,她的心在鼎沸的人声中莫名地静了静,时隔一年,她仿佛又重新回到了高中课堂。

李盼性子清冷,常年坐在教室前排,丁遥偶尔闲来无事会偷偷打量他。

有时候,教室里其他人都在说话,只有他低头看书,却丝毫不显得突兀。

有一次课间休息时,她跟同学聊天,聊到兴头上就近找了把椅子坐下来,聊完后才发现自己无意间坐到了李盼旁边的位子上。

她呆坐了几秒,不知是因为身处前排,还是他的功劳,教室里好像突然竖起了一道隐形的隔音墙,只要背对后排吵闹的同学,她就听不见那些谈话声。

丁遥的余光往李盼身上扫了又扫,她忍不住想,他钟情于前排的位子,是否就是为了把喧嚣都甩在身后?

终于,李盼觉察到她的目光,在他疑惑地抬起眼眸的前一瞬,丁遥适时地站起身,回自己座位去了。

她没说,其实她有些羡慕他。

她看得出来,他童心未泯,否则不会自己跟自己的手指玩。可他有很强的自制力,在玩闹上懂得适可而止,不像她,受不了冷清。

尽管有时她叮嘱自己一定要认真做题,可一旦有同学来找她玩,她就屁颠屁颠地跟人玩去了。

丁遥看他的次数变得频繁起来。

有同学反映他个子太高,挡住了后面同学的视线,于是他将座位移去了窗户边,这样一来,丁遥再抬眼看他,便刚好看见他的侧脸。

她很谨慎,总在他侧头看过来之前移开视线,只有一次与他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那是在老罗的课堂上,她正为视频直线下降的浏览量和粉丝数焦虑,老罗的一句“找个人来回答这个问题”唤醒了她,她下意识地嘟囔:“别……”

她的声音落在寂静的教室里,老罗看了过来,而后点了她的名。

她压根没听见老罗在讲什么内容,只好说:“我不知道。”

老罗叫她坐下,她沮丧地垂下了头。

下课后,她习惯性地去看他,却望见了他忧心忡忡的眼神。她心虚地移开视线,旋即反应过来,这回不是她在偷看他,而是他在看她。

待她稳定心绪再抬眼时,他已走到她面前,目光柔和地道:“你有时间吗,我们谈谈?”

05.化干戈为玉帛

李盼注意到她上课心不在焉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面对老师的提问,她即便不知道也会给出猜测的答案,鲜少出现直接说不知道的情况。

她为短视频花了太多心思,李盼觉得她抓错了重点,对学生来说,学习才是第一要义。

他说:“你现在尚未构建出属于自己的价值体系,也找不准定位,我看过你的视频,后期拍摄的内容全在迎合网友的口味,但意图太明显,让人看来兴味索然。”

丁遥越听他的话,脸色越沉重。

李盼继续道:“如果你想做出好视频,最佳的方式就是潜心学习,这个积累的过程任何人都无法跳过,否则得来的一切终会如空中楼阁,随时面临倒塌的风险。”

他想,她再这样下去,就算他现在不朝她泼冷水,将来也会有别人朝她泼。

丁遥拧紧了眉头,他看起来温和,说起话来竟这样深刻,句句正中要害。

李盼见她这样,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说:“你好好想想。”

如果说李盼的话使丁遥有些难受,那么不久后的月考成绩便是对她的致命一击。

她的分数相当可怜,注定逃不过老罗的“问候”。

从老罗的办公室出来后,她在走廊的栏杆上趴了好一会儿,不知在想些什么。待她进了趟教室再出来,手上捧了一个纸箱,里面装着粉丝送她的礼物。

她将垃圾桶盖掀开,将纸箱内的东西一股脑地倒了进去,李盼路过,忍不住问:“想好了?”

丁遥点点头,平和地说:“你说得对,我没有内涵,只会搞花里胡哨的东西。”

李盼瞧着她的背影,一时忍俊不禁,他的话经她一转述,怎么就变了味道?

他一低头,却见他送她的红绳落在垃圾桶旁,他犹豫了一下,弯腰将其拾了起来。

她录短视频有千万个弊端,但有一点好,那就是给了他一个光明正大送她礼物的途径。

春节期间他陪妈妈去寺庙祈福,领到了一条开过光的红绳,拿到红绳的第一时间,他就想到了要送给她——他在学校里唯一的朋友。

他为红绳定制了一个挂件,然后化名为她的粉丝,为她送去了他的祝福。

她不知真相而扔掉了它……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知道就行。

他主动跟丁遥说过话之后,丁遥就觉得他们算是化干戈为玉帛了。

她放下因为赌气而不去看他的心思,毕竟,要在班上找一个学习的榜样,他是不二人选。她只要看上他的背影一眼,就能短暂地找到方向。

他分明常常沉默无声,却又好像时刻在鞭策她。

但另一个去向他请教问题的女同学提醒着她,原来他不止鞭策她一人。

丁遥幽幽地看了看为人讲解题目的李盼,低下头拿起笔,解题步骤还没写出一步,她就拿上草稿本一屁股坐在了李盼身后。

她的动静不小,李盼和女同学都转过了头,她说:“你说有不懂的问题就问你,这话还算数吗?”

李盼的眼眸里氤氲出细微的笑意:“算。”

丁遥开始频繁地向李盼请教问题,后来为了方便,竟说服了他身后的同学跟她换位子。

李盼以为,她对自己至少是有好感的。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心理预期,所以在高考后的毕业聚会上,他才决定跟她告白。在遭到她的拒绝后,他的心痛才会一阵比一阵汹涌。

06.唯一的朋友

李盼从回忆里抽离出来,关上丁遥的视频主页,他上次听她跟同伴说要把自己剪得好看一点再发视频,他才知道她又开始做短视频了。

刚才,他抽空将她发布的短視频都刷了一遍。

他坐在游乐场的长椅上,一抬头,就见视频里的人出现在了眼前。

他揉了揉眼睛,她竟然还在。

丁遥见他这副模样,好笑地问:“你怎么坐在这里,不上班吗?”

李盼说,他的同事又因为骗人说“绳子没系好”吓到了一位游客,那位游客失手将他带了下去。幸而防护措施到位,他才逃过一劫。他下来休息一会儿,正好跟爸爸说他要离职的事。

他的确受惊不小。

丁遥听完,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笑道:“你的意思是这个假期你没事做了?”

李盼狐疑地看着她,总觉得她的笑容别有深意。

丁遥不由分说地拉他一起去吃饭,她提议吃泰餐。

见李盼没有异议,她惊喜地笑道:“太好了,我只有一个朋友喜欢吃泰餐!”

“我只有一个朋友。”——如果她算朋友的话。

“嗯?”丁遥还等他接着说,意识到他不打算说下半句话之后,她“扑哧”一笑,“想不到你还挺会讲冷笑话。”

李盼本来说得真诚,看她笑得粲然,不由得也怀疑自己是否讲了个冷笑话。

吃饭时,丁遥总因他的某句话而笑开,她不是故意捧他的场,但他一本正经地讲冷笑话的模样让人很想笑。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他如此幽默?

丁遥乐完了之后,才想起自己的来意:“你可以跟我合拍视频吗?”

李盼的神色僵了一下,他就说她主动请他吃饭干什么,原来用意在此,要不是刚才他刷过她的短视频,恐怕还领会不到她的意图。

她的上一条视频正是讲的蹦极,视频录到了他,有很多粉丝留言说想再看到他。

她来找他竟是想借他的脸博粉丝欢心,这叫他如何答应?

李盼拒绝了。

丁遥的缠人功夫一流,当初李盼因为她不专心听讲而拒绝再给她讲题时就领教过。

这次拒绝,估计也会引来同样的效果。

然而,李盼失算了。

丁遥仅在他拒绝后的两天来叨扰过他,很快就偃旗息鼓了。

李盼耐着性子等了几天,仍不见她来找他。

晚飯后,李盼进书房看书,却一直心神不宁,他忽然想起距离她上一条短视频发布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按照她的发布规律来看,现在应该又更新了。

他点开一看,却见评论区清一色的负面评论。

丁遥前几天去外地玩滑翔伞,偶遇了一位网红,那位网红刚因言论不当被全网谴责,跟他合拍的丁遥也受到了波及。

舆论走向对丁遥很不利。

想到高中时她因短视频而出现的消极状态,李盼坐不住了。

07.谢谢有你

江畔小径上,地灯自下而上映照着两人的身影,丁遥丧气地道:“我没想到会这样。”

她说,她想转型,但找不到方向,只好继续去拍极限运动,刚好在滑翔基地遇见了那位网红,所以就合拍了视频。

李盼垂眸看了眼身旁无精打采的姑娘,思忖片刻,开口道:“如果你需要的话,我或许可以帮你。”

丁遥欣喜地抬眸看他:“求之不得!”

她的情绪转变之快令李盼愣了一下,但他仍是淡然闲定的。

丁遥看着这样的他,晃了一下神,高中那次也是他在她愁眉不展的时刻跟她说,以后有不懂的问题都可以问他。

此时,她分明只得到他一句话,尚未得到他任何实质性的帮助,她的心却已安定下来。

丁遥歪了下脑袋,她为自己对他几乎有种出于本能的信任而感到奇怪。

李盼的行动力很强,为方便随时讨论拍摄内容,他很快就在自己家中腾出地方来做临时工作室。丁遥发现他的书柜上摆着高中毕业照,想拿下来看:“你这么怀旧?”

李盼见了,连忙去拿相框,她先一步触到,他伸过去的手不轻不重地从她手背上擦过,将相框夺走了。

丁遥迅速回头,问他干什么。

他离她极近,鼻息呼到她脸上,暖意融融,带着微微的痒意,好似一片羽毛拂过她的心。丁遥立刻退后一步,四处张望,就是不敢看他。被他这样一扰,她也忘了去追问他藏相框干什么。

李盼将相框收进房间,放进抽屉前,他翻转过来看了一眼,相框背后嵌着她的照片。他顿了一下,似乎才反应过来,略有些懊恼地想,他何必要藏?

两人讨论视频内容时都有些不自然,丁遥定了定心神,拿过稿纸坐到一旁说要再构思构思。

夕阳的余晖跌进客厅,外卖员敲响大门送来了外卖,丁遥才想起自己忘了时间。

李盼也不提醒她。

两人坐在餐桌边,气氛甚是冷清,丁遥忽然反应过来,她问:“你一个人住啊?”

李盼点点头,他说这是他爸妈结婚后的住房,他们离婚后,谁都不想再住在这里。他们都在别处购置了房子,这里空着也是空着,他就住了进来,正好也清静。

丁遥了然地看他一眼,她现在知道他身上的淡漠感从何而来了。

可她从未因他的淡漠而感到不适,相反,她觉得与他待在一起很舒服。

他的沉静正是她所欠缺的。

吃完饭,李盼拿上钥匙随她一起出门,要送她回去。

路上,李盼问:“能跟我说说你为什么要做短视频吗?”

他记得她对什么事都是三分钟热度,很难坚持下去,像今天这样安静地坐在桌前一整天不说闲话的情况很罕见。

丁遥说,她其实本没想正经做短视频的。

她上大学后经常去玩极限运动,每次将拍的视频发到网上纯粹是为了记录,没想到竟受到网友的喜爱,粉丝的支持给了她坚持的动力。

“我拍到后来就很难再有突破,因为呈现不出新的东西了。而且做了视频后,我每次去玩极限运动,就体会不到快感了。”丁遥背过身去,倒退着走,“要不是你,我可能现在还没有找到突破口。”

丁遥的眼底满是笑意,她其实还有话没说,有时她在天上飞久了,特别想降落,她想谢谢他让她降落。

他今晚的目光似乎格外炙热,丁遥的心颤了颤,脸上滚烫一片,幸而天黑,她转过身去与他并排而走,那些话在她转身的过程中被她咽了回去。

08.等她降落

在他们创作的短视频里,偶尔需要李盼串场,尽管他露面的次数不多,可还是被眼尖的粉丝发现了。

很多人发来私信,说想要李盼的联系方式。

丁遥一条一条翻下去,心里莫名堵得慌,她借口说学校留了实践作业,要提前返校完成,这个假期的视频拍得已足够多,后面就不拍了。

对于这样的情绪,她很熟悉,高中时看见他为其他女生讲解题目时,她也这样不甚愉快过,她为自己产生这样的情绪感到羞耻,她生平最讨厌别人束缚她,而今她竟想去束缚住另一个人。

李盼得知她要提前返校后,便跟她买了同一个航班的票,他就读的也是H市的大学。

两人一同上了飞机后,丁遥便有些犯困,脑袋朝一旁倒了过去,磕到了李盼的肩,她惊醒过来,忙跟他说对不起。

“没事,你可以靠着。”李盼挺直了背,说,“我的肩膀还挺好靠的。”

丁遥侧头,她看见他耳根红了。

她睡不着了,被她压下去的心思又开始蠢蠢欲动。

窗外白云层层,飞机发生阵阵轰鸣,仿佛迫切地想要穿过这片迷雾。丁遥看了半晌,忽地想起什么,轻声问道:“李盼,那条红绳我不是扔掉了吗,为什么会在你那里?”

李盼的目光有些闪躲,但他的言语没有避讳:“那是我送你的,我捡回来了。”

“你喜欢我?”丁遥的话一问出口,她的心也跟着绷紧了。

“喜欢。”

丁遥仍然望着窗外,她似乎看见了日光,一切都变得明朗起来。

良久,她笑道:“看不出来,你还藏得挺深。”

“不深。”李盼说,“我喜欢你,我早就说过的。”

那时在高考之后的毕业聚会上。

当时,丁遥喝了酒,她去包间外透气时,李盼跟出去跟她告了白,她却回答:“谁稀罕你的喜欢?”她眼神清明,似笑非笑,没半分醉酒的迹象。

注视着她安全回到包间,李盼就黯然地离开了。

故而,他并不知道,丁遥最后是被人抬回去的。

——她醉得断片了。

丁遥心不甘情不愿地将这件糗事翻出来,嗔怪道:“谁会在别人喝醉的时候告白啊?”

她将醉未醉的时候最机警,一有异性接近就会口不择言,许是刻在骨子里的自我防范意识作祟。

李盼不是没有想过再去找她,但不久后,他得知自己虽被第一志愿录取了,可没达到专业分数线,会被调剂到别的专业,一番纠结后,他选择了复读。

丁遥听他将过往娓娓道来,心下一片沉静,困意再次来袭,眼睛快睁不开了,她这回放心地将脑袋靠向他的肩,说:“以后我喝了酒再说什么不中听的话,你不要当真。”

李盼抿唇笑了:“好。”

迷糊中,所有碎片记忆在丁遥的脑海里拼凑起来,他生性内敛含蓄,却鼓起勇气朝她走了许多步,为她做了许多事。

他犹如一座沉默的岛屿,一直在等她降落。

(编辑:八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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