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记者 付冰冰
2019年10月1日,天安门前,由全军荣誉功勋部队代表组成的战旗方队浩荡而来,他们手执五大战区120面荣誉战旗中的100面战旗正式受阅。 (图片来源:新华社)
战旗是军队的历史和性格。95年来,一面面浸透着烈士鲜血的战旗,照亮了民族复兴的璀璨星空。值此8月1日建军节到来之际,本刊独家专访叶征,听他讲述《百面战旗红》创作的幕后故事。
请您谈谈《百面战旗红》项目的缘起。项目启动时有什么想法和考虑?项目组是如何组建的?
2009年国庆阅兵、2015年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纪念日阅兵和2019年国庆阅兵,出现了英雄方队,这是第十一届全国政协委员罗援的政协提案被采纳的表现。英雄方队的现身,非常震撼,非常有意义,在全国人民心里掀起了巨大波澜,好评如潮。
我和罗援是老战友,一起工作多年,相互了解。去年年初,他找到我说:一起把百面战旗的故事写出来吧,这是他人生最大的心愿。我们一拍即合。我认为对我来说,这是义不容辞的责任。我们不写谁写?我说,就叫《百面战旗红》吧,“战旗”是我军的精神,“红”是我军的底色。于是我们决定用纪实的严谨态度、用文学的表现方法进行创作,留给后人一份精神财富。我们自我解嘲说:“当我们的人不在了,《百面战旗红》还会立在书架上。”
罗援预想,《百面战旗红》要写好一百面战旗的故事,要出精品,要达到魏巍《谁是最可爱的人》的水准,能进学校教材,要向建军百年献礼。这让我觉得压力山大,一篇战旗故事平均5000至10000字才能说明白,这样成书后就是近百万字的巨作,不仅可读性要强,还要将烟波浩渺的史实查清楚、写明白。虽然我们都是老军人,执行力强,但这不是仅仅靠拼命就能解决的。于是我又找到了我的老战友李玲,她从北京市海淀区副检察长位置上退下后,一直醉心于文学创作,三观正,组织能力超强,还创办了文学网站“银河悦读中文网”。有这个平台支持,事情可能好办些。
当然,我们也是一拍即合。都是有情怀的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百面战旗红》创作核心就这样形成了。罗援任总创意,我任总策划,李玲任总召集人,“三驾马车”跑起来。
2021年5月,《百面战旗红》创作组正式成立,在银河悦读中文网上发布了集结令,征集有文学和军史底蕴的文友广泛参与,共同完成这一跨年份、跨地域、跨时空的红色工程。开始汇集的创作人员有几十位,有老军人,有学校老师,还有业余作家,都是自愿参与,不计报酬。
作为总策划,您的具体职责是什么?
我们是集体创作,分工巨细。我当总策划,要设计每一篇的框架结构,调整好角度,谋篇布局,将事件和人物典型化,并对文章进行整体润色。通常一篇稿子要改上几十遍,还要天天和初稿起草人电话沟通,查资料,反复切磋。感觉比较成熟了,就广泛征求审稿专家评阅意见,最后再由罗援把关和撰写导语。
《百面战旗红》发布以来,进展情况如何?社会反响怎样?
我们计划一年完成30篇,3至4年完成全书,力争向建军百年献礼。一年过去了,我们完成了多少篇呢?近50篇!40多万字!超额完成了我们的计划。很多人都惊讶,认为不可能啊,但白纸黑字,容不得忽悠。很多人不懂,能有这个进度,盖因我们是用战旗精神书写战旗的,起早贪黑,加班加点,无怨无悔。以我为例,一睁眼就写作,直到半夜,天天如此。
经过一年的摸索,我们已经积累了一些创作经验,创作队伍也由几十人聚焦到了小部分人。人少了,工作效率却提高了。目前基本是由我主笔,带领几个创作骨干集体攻关,欧阳青老师、樊玉莲老师、张玉龙先生、高燕飞先生等都是高手,创作态度十分端正,大家拧成一股绳,就是要讲好战旗的故事。
由于严把质量关,我们的作品受到了比较广泛的欢迎。在中央网信办主办的2021中国正能量“五个一百”网络精品征集评选展播活动中,《百面战旗红》入围“网络正能量专题活动”,我们在网上投票阶段得到了第二名的票数。
口碑良好和作品严谨,也使我们得到了中宣部、军委政治工作部、陆军政治部宣传局、军事科学院军史研究所、人民出版社、人民日报出版社的大力支持。计划今年就可以提前出版上册,共34篇26万字。明年出中册,后年出下册,然后再按年代重新排序,2027年出上、下册。相关衍生品也在相继推出。向建军百年献礼的心愿,已在达成的快速路上。
创作过程中,您有哪些收获?
写战旗对我个人也是一个心灵洗礼、思想净化的过程。作为一个红军后代、一个一辈子从军的退休军人,自然对我军充满感情。原来也自认为已经很了解我们的军队,但实践证明,我以前看见的只是冰山之巅,却不知其水下的庞然。
过去在我眼里,董存瑞、黄继光、邱少云、杨根思、罗盛教,都是人间少有的大英雄,从孩提时就分外敬仰,可望而不可即。而现在我的眼里,几乎每一面战旗里都有一至数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或与敌同归于尽,或战斗到最后一滴血。我军在发展壮大的历史天空中,可谓是群星璀璨,无数先烈前仆后继,构成了宛若银河的辉煌星阵,放射出耀眼的万丈光芒,引领着人民军队一往无前。这里面,大多数先烈都湮没在了战争的硝烟里,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留下来。从某种意义上讲,董存瑞、黄继光、邱少云、杨根思、罗盛教……反而是幸运的,毕竟让共和国记住了他们,并给予了无上的荣光。
我们国家的今天来之不易。在我们写完的战旗故事里,每一面旗帜都是鲜血染红的,都有着独特、不可替代的故事,都浸透着无怨无悔、大义凛然的牺牲精神。以著名的“模范红五团”为例,建团前后几乎所有的指挥员都先后牺牲了,胡少海、刘安恭、曾士峩、张赤男、王良、吴高群、张兴中、曾桂、易荡平、赵云龙、谢有勋、林龙发、陈雄、张振山……这一个个鲜活的名字和生命,背后都充满了动人的传奇。如果他们活下来,高的可以授元帅,最低的也是开国少将,却都在风华正茂的时候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因此,我们真的有责任告诉后人,这些人才是真正的大英雄,是共和国的缔造者。
您怎样理解战旗精神?战旗精神有什么现实意义?
百面战旗,是我军艰苦卓绝战斗历程的一个缩影。罗援说得对:这些战旗“是我军的根,是我军的魂,记录了我军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由弱到强,由被动挨打到主动提升的苦难辉煌。如果我们这一代人都不知道这些战旗的故事,何以教育下一代?我们的下一代又何以教育他们的下一代?长此以往,我军的历史脉络就断代了,我军的光荣传统就失传了。那时‘断代’‘失传’的就不仅是这几面战旗的故事了,而是我们的军魂、国运”。
文化的传承,是民族兴亡的根本大事。前些年,文坛上的虚无主义甚嚣尘上,把华夏民族的历史文化搞得乌烟瘴气。有些人言必称西方的“骑士精神”“贵族精神”“契约精神”、日本的“武士道精神”,而把我们自己的历史文化视如敝屣,动不动就妄自菲薄一番。殊不知,真正高于这一切的正是我中华民族自古就尊崇的“士的精神”。士可杀不可辱;士为知己者死;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体现了中华民族一脉相承的“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凛然风骨。在古代,士是不同寻常的人,并区分了不同的层次和境界。能参战的人叫战士,勇敢的人叫勇士,更厉害的人叫猛士,赴汤蹈火的人叫死士,为理想捐躯的人叫烈士。正因为有了这种文化传承,不同历史时期才会有很多具有士的精神的人脱颖而出,名垂千古。
这一中华民族世代相传的伟大文化,随着世事沉浮,有时彰显,有时沉沦,却被我们的革命先驱传承放大,绽放出了新的光彩。同样是牺牲,西方人讲的是利,日本人为的是天皇,而共产党人只认真理与理想。环顾古今中外战争,能够在战场上舍生取义的,唯属华夏民族和我军比比皆是。其他民族和军队不能说没有,但可以说十分罕见。这也是中华民族能够延续几千年,历经无数磨难仍能浴火重生、再创辉煌的缘由和底色,是我华夏民族必然崛起于世界民族之林的根本动因。
天安门广场人民英雄纪念碑碑身正面,镌刻着毛泽东题写的“人民英雄永垂不朽”八个镏金大字,背面是毛泽东起草、周恩来题写的碑文:“三年以来,在人民解放战争和人民革命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三十年以来,在人民解放战争和人民革命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由此上溯到一千八百四十年,从那时起,为了反对内外敌人,争取民族独立和人民自由幸福,在历次斗争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这段话,充分体现了中华精神文化的源远流长,只有很好地领会,才能悟出道理。
为此,挖掘文化,书写战旗,传承精神,业已成为我的使命。生命不息,书写不止。
今年是建军95周年,您有何感想?对建军100周年,您有什么展望?
今年有个大日子,建军95周年纪念日。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没有人民军队,也没有中国百年之大变局。毕竟新中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党领导人民军队在群众支持下打下来的,用毛主席的话,叫“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因此,我们要隆重纪念这一天。“八一”节不仅是军人的节日,也是全国人民的节日,这才叫不忘初心。
我在部队服役整整45年,大多数时间做高级机关参谋和作战研究工作,与文字打交道比较多,因研究成果丰富,被四总部颁发过全军“爱军精武标兵”“全军杰出专业人才”等重大奖励,这也是我敢于担任《百面战旗红》主笔的资本。罗援和李玲也都具有深厚的文字功底,这让我们合作起来驾轻就熟,十分默契。但《百面战旗红》创作毕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如何把握好纪实和文学之间的分寸,既不违背历史真实,又有文学价值,是我们要特别用心的地方。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离建军百年还有5年,我们还要加倍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