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 禄/新疆
“塬上蒸蒸日上,不能拉后腿。”
太阳下,一粒粒发愤图强的种子挺直腰杆说:金黄饱满,才像颗有希望有理想的种子。
父亲捋着胡须笑眯眯地说:
针头大小点越来越有志气了。
有在泥土上辛苦大半辈子的父亲作靠山,种子腰杆粗着呢!当然,想干事能干成事的种子,在父亲的手里搓一两把,一目了然:发芽,塬上梦;吐绿,塬上美;开花,塬上香;金黄,塬上强。
风调雨顺替种子向泥土说几句宽心话。
好年成啊!连刮过黄土高坡的大风都放下身段,讲究平仄,以对仗的方式出行,一垄一垄地押韵。
又一年,水墨的塬上摇身一变钻进油画。
种子走进大棚,不再看天的眼色行事了。
旋割机、播种机、覆膜机……
一个个意志高于天,高于天就左一搂,右一抱,尺把高的坚硬的日子被齐刷刷地弄倒了!
镰刀、锄头、镢头惊得目瞪口呆:
一整天的活被人家一把干完。
从泥土上“解放”出来,一把把打扮得漂漂亮亮像城里人,左手提一串鸟鸣,右手提一两朵白云,东家出西家进。
从前,三折子窝在黄土里,时不时央求老天爷再给两三天好天气,才能把活干完。如今干活,休闲样走在田间地头捏捏穗子、看看长势、估估斤头,远远看上去,一代农人指点如诗的塬上。
朵朵白云之下,粗着嗓门唱黄土谣。
顿时,田间地头亮了。
望一眼窗外,喝一盅蔚蓝。
一岔口神清气爽赶来。
朝朝代代的镰刀、锄头、镢头们哪想过还有这样的自在?
高高屋檐下,一只红灯笼那么欢。
曲子忘得一干二净依旧唱呀跳呀!
暮色里,煽情的歌谣穿大堂而过;灯光下,一袋隔年的种子笑眯眯地坐在凳子上。一把二胡说哼哼唧唧的毛毛菜不过瘾再来几道硬菜,立马下爪端来皮影戏《三顾茅庐》、陇剧折子戏……
乐在花鼓里,使劲地敲呀敲,因为高兴呀!乐在板胡的弦上,轻轻一拨,土豆、玉米、谷子跟着好风好雨起伏;乐在跑旱船里,左一圈欢天,右一圈喜地……
一只麻雀边飞边喊:看把你乐得!
镰刀、锄头、镢头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眼皮子底下,不知谁家的油菜花穿着花绸绸使劲地摇曳,不像在人间而像在画里。
鹰眯着小眼睛说:一个名叫乐翻地,一个名叫乐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