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公共设施演进历程及设计研究进展

2022-08-11 07:02周之澄刘宇萌徐媛媛
江苏农业科学 2022年15期
关键词:公共设施设施建设

周之澄,刘宇萌,徐媛媛

(1.东华大学服装与艺术设计学院,上海 200051;2.上海交通大学设计学院,上海 200240)

《乡村振兴战略规划(2018—2022年)》中提出了加快推进城乡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的建设目标,而乡村公共设施的建设是城乡公共服务均等化的重要基础。以恩格斯《自然辩证法》中关于消费需求的论述为判断依据,当前我国乡村居民的主要需求已经从生存资料转向了发展资料和享受资料,因此对公共设施提出了更高的需求。与此同时,乡村公共设施投资为我国经济持续稳定增长提供了有力支撑:公共设施建设不但具有巨大的乘数效应,还有利于拉动乡村投资,保障乡村的市场化运作;因此公共设施建设是扩大内需的重要手段之一。随着中国城市公共设施建设日趋完善,乡村公共设施作为转型背景下新的经济增长点,在扩大内循环方面,对国家的经济发展将起到巨大的促进作用。而正因为乡村居民的乡村公共设施使用需求在不断升级,能够有效从审美与功能方面提升乡村公共设施水平的专项设计研究值得关注。

1 乡村公共设施概念辨析

1.1 公共设施与基础设施的差异

研究者常将公共设施与基础设施视为同一语境下的研究对象,但两者的定义不尽相同。西方基础设施一词(infrastructure)出现于19世纪80年代,源于法语,“infra”表示“在……之下”,“structure”则表示构造物,因此最初基础设施指的就是建立地区组织结构的基础;而公共设施(public facility)则强调公共性与日常接触的使用频率。

公共设施与基础设施概念相近,也都常被用于概括包含教育、活动、卫生等功能在内的设施系统,因而较易混淆。二者的最大不同点在于:基础设施偏向于生产、生活必备设施,包括供水、桥梁、道路等,其特点是先行性、基础性和不可贸易性,是一个地区得以发展的基本要素。而公共设施则是在基础设施建设的基础上,实现如养老、儿童活动、社区服务等公共需求以及公共空间选择要求的设施,体现了一定的附加价值,也因此常与公共艺术、景观小品等景观形式结合,以环境家具的形式发挥作用。这样的差异在我国乡村公共设施演进历程中愈发清晰。

1.2 乡村公共设施的概念界定

公共设施一般由政府建设,是面向社会开放、提供给公众使用的公共物品或设备。如表1所示,根据学者们的观点,公共设施是政府主导营造的能够提供公共服务的公共物品,是消费上具有非竞争性、非排他性以及集体消费性的产品,是社会公平性的体现。在《城市公共设施规划规范》中,公共设施分为行政办公、商业金融、文化娱乐、体育、医疗卫生、教育科研设计和社会福利设施7类。乡村公共设施是一个相对宽泛的概念。在乡村公共建设初期,乡村公共设施主要指的是乡村生产性和生活性基础设施,与“乡村基础设施”的概念范畴基本重合。但随着传统基础设施的完善,乡村公共设施走向“高质量发展”和“精细化”管理路线,乡村公共设施的概念也在发展中不断变化,根据学者研究方向的不同有了不同的定义。总体而言,在研究早期狭义的“公共设施”指代部分生产性基础设施和提供服务功能的公共建筑,而随着学界研究的扩展,广义的公共设施又囊括了包含娱乐与服务性设备、信息技术设施、公共艺术和小品等在内的软基础设施,兼顾了环境家具的含义。

表1 “公共设施”概念的代表性观点

2 我国乡村公共设施演进历程

随着乡村发展水平的提升,城乡关系在几十年内经历了从紧密到分散再到相互依存的变化过程,学界对于乡村基础设施问题的认识程度也在不断加深。学者们对乡村基础设施的发展阶段有不同的划分方式,姜敏将乡村人居环境建设分为4个阶段:现代化前期阶段的研究、现代化初始阶段、城乡问题交融阶段、乡村人居问题的发展阶段;应一逍将公共设施建设分为3个阶段:改革开放之前、1994年农村分税制改革以及2006年开始的新农村建设时期。已有研究成果主要基于政策导向的变化和城乡关系的亲疏展开,而在文献研究的基础上,综合考虑乡村公共设施的数量、质量、资金投入以及市场化程度4个影响因素,可以将我国的乡村公共设施演进历程主要划分为松散期、增量期、提质期、转型期4个阶段。

2.1 乡村公共设施建设松散期(1995年以前)

新中国成立以前,受相对动荡的社会背景与千百年来延续不断的小农经济“自给自足”思想影响,乡村地区存在着一定程度上的整体性管理失序问题。乡村公共设施多依靠当地商会和宗族以捐赠的形式提供,主要包括宗祠、庙宇、道路、戏台和简单的水利设施等。

新中国建设初期,由于国内外政治经济环境不够和谐,乡村建设的首要任务为解决人民基本的温饱问题。在计划经济时代,我国乡村公共设施建设工作主要以“三提五统”或“谁收益,谁投资”的原则展开建设。

至1959年,随着“先生产后生活”口号的提出,公共设施建设基本处于停滞状态。此阶段农村小集镇的公共设施利用率较低,投资效益不佳,人们对于公共设施认识不足,专项研究极少。各自为营的发展模式导致了基础设施的分散和无序,缺乏规划设计导致乡村基础设施呈现重复且低质量的局面。在改革开放以前,市场在农村公共产品供给中发挥的作用微乎其微。各地建设情况根据经济水平不同呈现出较大差异,东部地区建设水平总体高于西部。

2.2 乡村公共设施建设增量期(1996—2012年)

1996年9月23日,中央扶贫工作会议确定了由救济式扶贫转向开发式扶贫的方针,这标志着我国开始全面开展由政府主导的乡村公共设施建设。2005年十五届六中全会首次提出了公共服务均等化原则,开始重视乡村公共服务供给不足、公共资源配置不平衡的问题。此阶段我国乡村政策的基本目标仍然是解决我国的农村温饱问题,因此生产性公共设施(电网、水利、道路等)建设的优先级还是高于生活性公共设施。

在这一时间段内,乡村基础设施建设主要依靠政府投资,但是由于分税制改革,乡村的财政资金有限,因此部分基础设施只能依靠农民以“一事一议”的方式提供。但此阶段民间资本的引入主要仅是为了缓解财政资金压力,并未完全考虑农民对于公共服务的内在需求;且资金的配置偏向于奖励先进,而不是鼓励落后村庄建设,此种分配方式扩大了不同乡村的公共设施水平的差异。

在增量期,国内开始关注农村公共设施的供给制度,展开了乡镇撤并行动,此举有利于乡村公共设施的集中建设,有效降低了公共设施不健全、公共服务水平低下的弊病。有利于提高乡镇公共设施的质量。此阶段,由于村庄规划理论严重滞后于实践发展,伴随乡村公共设施数量上膨胀的是其平均质量的难以提升,城乡设施发展不平衡的问题日渐凸显。这一时间段内关于乡村公共设施学界主要有2种观点:一种认为,在城乡二元化发展背景下,乡村与城市的公共设施在技术规范、研究方法、设计思路等方面都应走异质化发展道路;另一种则在充分考虑城乡一体化建设背景的前提下,提出该将村庄公共设施放入城乡关系中进行整体研究。整体上,此阶段学界研究集中于乡村生产类公共设施配置的合理性探讨。

2.3 乡村公共设施建设提质期(2013—2019年)

2013年,习总书记在湘西提出“精准扶贫”理论,标志着乡村公共设施建设从单一注重“量的增长”转向“精准建设”模式。“十二五”“十三五”期间重点推进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意味着公共服务设施建设进入了由增量到提质阶段。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乡村经历了从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的转型,人们对乡村公共设施的品质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此阶段对于公共设施的研究重心逐步从生产性公共设施转向生活性公共设施。

2013年中央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中提出“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正式拉开了乡村公共设施市场化建设的序幕。在资金来源上,逐渐形成了以村集体和村民自筹为主、政府补助为辅,积极引入社会资本支持的多渠道资金筹集机制。民间自发的公共设施建设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弥补政府和市场失灵的不良后果,但不可否认,统一规划体系下专项设计的缺乏也为乡村公共设施的发展带来了一定阻碍。

在提质期,乡村公共设施建设工作不再仅关注“数量增加”,也越来越注重质量与使用效率上的提升。学者与实践者们开始利用“空间句法”、适应性设计等设计方法关注资源配置的合理性及建设效果的优劣,思考不同自然、人文环境背景下乡村公共设施建设的异同;同时也利用地理信息系统技术、综合指标法、空间可达度评价法、使用后评价等综合研究方法对乡村区域的公共设施满意度、公共空间活力进行评估。公共设施价值评估、使用评价等细化研究有利于确保设施的审美与实用功能,从而提升村民对于公共设施的满意度。

2.4 乡村公共设施建设转型期(2020年以后)

2020年是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决战脱贫攻坚的关键之年,我国社会发展水平得到了长足进步,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的目标总体实现。发展水平较好的乡村区域生产类公共设施建设工作已基本完成,其乡村公共设施朝着生活类打造目标积极转型。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到2035年要全面实现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对公共设施的数量和质量均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在乡村振兴战略提出后,关于乡村公共设施的研究井喷式增长,突破了传统的城乡规划学、政治经济学领域,开始大量引入了社会学、艺术学、设计学等多学科研究概念。研究逐渐从宏观走向微观,相较于原先大型公共服务设施的研究,学者们开始更多地关注乡村小品类公共设施,开展包括适老化在内的人本主义研究,也考虑将地域文化更深刻地融入乡村基础设施设计与建设之中。在此阶段,公共艺术等专类设计研究与乡村实践融合,在如长椅、垃圾桶、党史宣传栏等乡村公共环境设施上得以体现;受众研究备受重视;碳中和背景下乡村公共设施的节能环保、绿色低碳等可持续设计研究也较为热门。

在转型期阶段,乡村公共设施的受重视程度不断提高,实践方面在数量上和质量上都迎来了飞跃,资金总盘扩大,市场化程度不断提升,资金来源从就地筹集逐渐转向以政府渠道为主、社会力量为辅的模式,建设工作紧凑化、合理化;研究方面则从单一的建设选址、建造方式、投资模式研究,逐步转向了针对不同人群、不同地域、不同种类的多元化设施研究。

我国乡村公共设施演进历程的各阶段特点、研究进展概况及设施指标变迁情况详见图1、表2与图2。通过图2可以看出,经过4个时期的发展,我国乡村公共设施在数量、质量、建设资金和市场化程度4个方面整体上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表2 我国乡村公共设施的演进历程与各阶段研究进展

3 国外乡村公共设施发展问题与研究经验

公共设施的建设水平与居民的福祉密切相关,成为衡量各国经济发展水平的重要因素之一,截至2022年5月,世界银行与Web of Science数据库已分别统计有9 820条、3 503条乡村设施方面的研究记录。发达国家现代意义上的乡村公共设施建设起步先于我国,其建设经验对我国相应领域的研究有较大的参考价值。通过针对性文献研究与分析梳理,对其在各发展阶段所面临的乡村公共设施问题进行归纳总结,有利于我国应对乡村发展过程中或将遇到的困境。

3.1 乡村公共设施老化问题

美国、日本等发达国家乡村建设工作开展较早,如今包括水坝、大桥等部分生产性公共设施已超过50年的预期设计年限,危及到乡民们的日常生活,严重影响乡村在重要产业中的竞争力;且随着设施老化程度的加深,延期维护成本急剧提高。因此更新乡村公共设施成为了当前阶段诸多发达国家乡村建设迫在眉睫的问题。根据戈尔迪安对美国乡村公共设施的研究,2015年的设施维护费用需要花费84亿美元,而2021年的延期维护成本达到了115亿美元,重置成本更是高达380亿美元。类似的,日本在未来40年内恢复乡村公共设施的成本达到547万亿日元,相当于5年的国家预算。

威尔默·坎托斯通过对法国乡村公共设施数据的分析,发现使用风险评估矩阵(RAM)进行退化率评估有利于准确预测设施老化问题,可以有效地评估维护和修复乡村公共设施中的风险管理和优先级,降低维护成本。尼森·托马斯等指出,在进行设施更新的过程中通过对老化设施的改造优化,可以有效提升其经济效益、平摊运营成本。发达国家的研究与实际案例说明,乡村公共设施的设计与建设应根据其使用功能与场景考虑生命周期,利用本土材料与装配式材料进行营造可有效节约更新成本;对乡村公共设施进行持续维护有利于减少其老化更新成本。

3.2 乡村公共设施的适老性问题

我国乡村人口老龄化程度与速度都大幅高于城市地区,65岁以上常住人口占比达到16.57%,超过“老龄社会”标准;发达国家同样面临着乡村老龄化问题,例如美国乡村人口65岁以上占比也达到了19%。研究表明,乡村与城市老年群体最大的区别在于获得社会、卫生服务和长期护理的机会较少;而美国长期遭受人口流失困扰的乡村多集中在交通、医疗保健、教育等基础设施水平较低的偏远乡村。

乡村的老年人同时经历着身体、社会和经济的迅速变化,因此美国针对性地实施了“为乡村老龄化问题建立可持续网络机制”“乡村健康创新奖”等活动与项目以期改善相应情况。国际实践案例说明,乡村公共设施的适老性问题较为复杂,既包含了生理层面的功能需求,如无障碍设施、公共医疗设施的专项设计,也涵盖了心理层面的抚慰需要,如社交、工作等相关公共设施的设置,旨在寻求乡村老龄化问题的设施性多元解决方案。而在乡村公共设施的适老性研究方面,研究热点包括老年群体基本医疗服务的设施替代方案、疾病预防、家庭卫生与精神卫生服务、远程医疗等等,致力于通过复合性设施设计与建设全方位维护老年人的尊严和独立性。适老性乡村公共设施可以延缓老年认知功能衰老速度。针对乡村公共设施在生理与心理双重方面功能的适老性设计补足,为乡村的老龄化问题提供了新的破题思路。

3.3 乡村信息类公共设施的滞后问题

由于基础设施建设程度的差距,乡村相对城市在信息系统上的落后情况较为明显,反映在公共设施方面尤为突出。因此信息类乡村公共设施的完善需要专项设计与全面更新,不但有利于打破乡村的落后传统,更能为乡村创造更多的就业和发展机会,促进高质量乡村人才的回流,从根源上解决乡村发展落后的问题。

传统工业强国德国的现代农业生产以工业化大机器生产著称。2015年,德国在工业4.0的背景下也提出了农业4.0的建设目标,一方面虽然仍要求结合互联网与大机器生产提高农业生产效率,另一方面则希冀通过完善的乡村信息设施系统,能够形成快速反馈市场需求的农业产业信息化处理机制,避免盲目生产。同年德国推出了“联邦乡村发展计划”,德国农业部成立了“乡村发展能力中心”具体负责乡村发展计划的协调和落实,其中的一项重要工作便是乡村公共设施规划设计与建设。正因为对乡村公共设施的重视,乡村与城市形成了良好的互动机制,德国的乡村人口流失较少,在广义“乡村”区域活动的人口数量达到了4 400万,占其国家人口总量的一半,虽有修饰性夸张的成分但其成效也可见一斑。欧盟也于2017年启动了“智慧乡村”项目,重点关注乡村信息和通信技术ICT(information and communication technology)的建设,在“恢复基金”中将20%的经费用于乡村数字化设施系统的建设,工作重心之一就是在乡村地区广泛推行数字化设施建设,对乡村公共设施的信息化更新不可谓不重视。由此可见乡村信息类公共设施的建设滞后已引发了广泛关注,而其信息化专项设计可以有效改善乡村信息获取滞后的问题。

随着数字经济重要性的日益凸显,完善乡村信息类公共设施有助于弥合城市化进程所带来的城乡发展裂痕。依托乡村公共设施所形成的信息系统可有效辅助农业的大规模自动化生产,解放劳动力;也能帮助乡镇企业扩大服务范围,方便供应商和客户、潜在客户更好地建立联系;在地方宣传方面相较传统手段也有高效、便捷等诸多优势,对于地方软实力的提升有较大助益;在全球疫情不断加速蔓延、地方疫情防控常态化的整体工作态势下,信息类乡村公共设施的建设也能在线上会议、医疗、多渠道教育等多种沟通交流与服务方式上提供便利。当然,国内该领域的研究与实践目前都还存在着较大的指导性、落地性缺口,有很大的研究提升空间。

4 乡村公共设施设计研究热点及趋势分析

在CNKI中以“乡村公共设施设计”“乡村设施设计”为关键词展开搜索,时间跨度为2013—2022年,对期刊和硕博论文进行数据清洗后,共得到有效文献76篇。使用CiteSpace进行研究热点分析,关于乡村公共设施设计的研究在近十年内都处于起步阶段。而随着“美丽乡村”建设计划的开展以及“乡村振兴”国家战略的确定,乡村公共设施设计的相关研究逐步从主要关注传统乡村规划的宏观研究视角转向了提升审美性与增补功能性的细部具体设计研究。近年来根据国内乡村设施建设过程中碰到的问题,学者们主要关注乡村公共设施的适老性设计、与地域文化的融合以及可持续性设计等几个方面。在研究趋势上,结合国内外研究现状及目前我国乡村所呈现的未来发展态势,乡村公共设施艺术设计研究和乡村环境家具研究将成为乡村公共设施在研究学科分支与类别方面的2项重点(图3)。

4.1 乡村公共设施研究热点分析

4.1.1 乡村公共设施的适老性研究 乡村人口老龄化是当前乡村面临的主要社会问题之一。我国在“十三五”期间提出建立3级养老服务体系,即区级养老机构、街道养老服务中心和社区养老服务站。但迄今为止应用度较广的业内设计标准都存在一定的时效滞后问题,如《老年人居住建筑设计标准》对乡村养老设施的规定就较为笼统,因此综合行业实践与经验,乡村公共设施的适老性问题成为了学界,尤其是设计研究界较为关注的研究方向。在宏观层面上,李松柏提出了通过季节性移居乡村的休闲养老方式解决旅游类乡村设施闲置问题的设想;也有学者基于老年人活动能力评估,提出自然型、人文型、设施型适老化乡村的类型概念,提升乡村适老化设施的使用效率。在相对具体而微观的研究视角方面,裘知等希望通过适老性公共设施的专项设计搭建“在地养老”的乡村老年支持体系架构;刘海强等则从路面系统、导视系统、休憩设施几个角度对适老性乡村公共设施进行了设计优化。乡村适老性公共设施的设计实践研究也正在稳步增长。谷德设计网等设计案例库中近年来收录了较多的适老性设计示例,如2010年意大利法尔科尼亚纳老年中心对建筑与设施的灰空间进行设计,起到了聚集老年人、唤醒社区意识的作用;2020年法国建成了第一家阿尔兹海默症疗养村(Alzheimer’s village),系统性地设计建设了一批服务于养老居民、医护人员和游客的公共设施,改善了特定老年群体的康养体验。学界研究方面,赵洋等根据老年人视力减退、行动不便的特征,对陕西窑洞进行了适老化改造;依据“医照结合”概念,梁捷针对乡村日间照料设施的模式与标准化设计展开探讨;邓洁从包容性设计的视角对湖南乡村信息设施、人行通道设施、公共服务设施等开展了设计研究。

4.1.2 乡村公共设施的地域文化研究 “文化振兴”是乡村振兴战略的重要目标之一,而作为承载了我国乡村地域文化的重要景观载体,乡村公共设施与文化内涵的融合是实现“文化振兴”的必要途径之一。目前我国乡村区域的文化类公共设施主要分为党政宣传类文化设施与地方标志性文化设施2种,党政宣传类文化设施建设较为完善,地方标志性文化设施则相对较为欠缺。乡村的公共基础设施建设的完善程度决定了乡村文化服务的高度;据调研,30.53%的村民希望村里的文化类基础设施得到改善。设计实践方面,在乡村景观营造过程中良好融入地域文化元素的案例不胜枚举。例如由知名设计师王澍牵头打造民居的浙江省杭州市富阳区洞桥镇文村村,将乡土材料与现代设计语言结合,把公共设施与民居视为整体进行一体化设计改造,保存了江南乡村民居的历史风貌特点,实现了新老设施风格的统一;又如安徽省宣城市绩溪县家朋乡尚村的竹篷乡堂设计案例,利用六把竹伞撑起拱顶,在使用地方材料、原汁原味乡村设施构造形式的同时为乡民们提供了灵活可变的多功能活动空间,成功以“乡村客厅”的空间营造方式唤醒了地方的文化记忆。

4.1.3 乡村公共设施的可持续性研究 自1992年联合国环境与发展大会上可持续发展理论被提出以来,“绿色设施”已成为解决日益严重的气候和生物多样性危机的重要着眼点。经合组织(OECD)定义“绿色设施”为“低碳设施”;欧盟对于“绿色设施”的定义是“改善环境条件的设施服务型生态系统”;埃尔克·梅尔滕斯等也明确提出需要建设一个不断增长的绿色空间信息系统。目前我国围绕绿色设施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宏观城市廊道、绿道的建设,对于相对微观的具体公共设施开展研究较少。在设计实践中,河北省丰丰矿区改造案例利用了当地瓷都的文化背景,将随处可见的废弃笼盔重新排列组合,设计改造成为景墙、石墩以及座椅;武重义利用越南当地竹材设计的绿梯(Vo Trong Nghia Architects)也是可持续设施设计的典范,竹材成才快、收缩量小、韧性强,经过合理编排可以构造出兼具美观和实用性的公共设施。为了达到了成本控制与和良好视觉效果的目标,“就地取材”已成为目前乡村设施设计中维持可持续性的最佳做法之一。

4.2 乡村公共设施研究趋势

4.2.1 乡村公共设施的艺术设计研究 宗白华先生曾说:“艺术不仅满足美的需求,而且满足思想的需要。”在乡村公共设施建设的过程中,不乏因文化失忆、一味模仿而失去了特色,从而也失去核心竞争力的乡村。乡村与城市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其较为贴近原真状态的生态环境及根植于本土的乡土文脉,乡村环境具有极强的地域性和个性化特征,而“艺术与设计介入乡村建设”理念的提出则十分有利于乡村公共设施的特性化创造与更新,能够提高乡村的特质性与辨识度,助力乡村文化产业腾飞。滕学荣等从历史文化、场所特征、自然景观3个要素入手,指出了艺术介入乡村的策略;陈睿婷从乡村视觉形象、界面色彩、地域文化与景观节点4个层面提出艺术设计乡建的具体实践策略。日本的艺术乡建工作走在世界前列,濑户内国际艺术节、越后妻有大地艺术节等已形成地方传统的乡村艺术设计活动,单场接待规模超百万人次,也能通过事件营销和艺术家合作,在乡野间进行公共艺术装置的设计创作,为村庄带来了极大的形象提升和经济效益。国内的地方乡村振兴工作及专项研究可充分吸纳其宝贵经验,考虑在公共设施研究与实践中融入艺术与设计创作元素,一方面有利于改善乡村设施的实用性,另一方面也能为“一村一品”贡献创意。

4.2.2 乡村环境家具设计研究 目前国内关于乡村公共设施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城乡统筹、乡村旅游、美丽乡村建设、村庄规划等宏观层面,针对乡村公共设施系统的专题研究较少。随着乡村大型基础设施建设的完善,小品类、功能性公共设施作为可以显著提升居民生活幸福感的“环境家具”,其研究价值与意义已日渐显现。近年来,学者开始关注乡村旅游、文化背景下的公共环境设施设计研究,但目前学界在研究时仍然存在大量套用“城市家具”规范与研究方法的现象,缺乏对乡村基底环境家具特殊性的考量,直接影响了研究指导实践的可信度与实效性,也造成了现有部分乡村家具“水土不服”的后果。在设计实践方面,能够体现“乡村环境家具”内涵的案例也越来越不鲜见。开展得如火如荼的“厕所革命”以及愈发普遍的村牌、村标设计工作都体现了乡村环境家具自成体系、艺术设计附加值高的特点。以贵州遵义尧龙山村的村标设计为例,取材自本地马蹄花石,经设计改造后的田埂既有较高的纹理辨识度,也兼具防滑功能,成为环境设施以小见大、彰显内涵的典范;上海市金山区枫泾镇下坊村的村牌设计也充分融入了“大禹治水”的地方传说元素,将原地名“下舫”的船行形态结合于造型设计之中,也是以环境家具设计指导实践,从而增强地域标志感的良好案例;江西省萍乡市莲花县沿背村的公共座椅设计则结合了当地红色文化中的“板凳精神”,通过对空地楼梯的改造实现了文化与实用性的结合。

5 结语

乡村公共设施作为我国乡村振兴战略下乡村建设工作的重要内容,在理论研究与实践探索方面都有着极高的探讨价值与极强的行业引导意义。通过对我国乡村公共设施演进历程的梳理以及对国外该领域经验的归纳可以发现,当前阶段乡村公共设施理论与实践研究方面的共性问题可被归结为以设施老化为代表的设施实体问题、以人口老龄化所带来的适老性功能取向为代表的用户群体针对性设计问题,以及以信息化专项更新为代表的新时期、新技术融合问题。在相应研究理论不断进步、实践领域方式方法不断更新的当下,研究精细化、工作具体化的发展态势已成为有目共睹的领域深化趋势。也正因此,以小体量环境景观设施为主体的“乡村环境家具”既能够从设计细节出发形成“见微知著”式的村野原生环境生态效果,又能够与村庄规划和环境景观专项设计内容相结合,成为整体设计观念下的景观节点式具体呈现内容,从多个不同研究视角都能成为符合研究目的的研究对象。以乡村公共设施的地域文化相关研究为例,无论是从规划入手确立地域文化设计主题,还是以具体的单体构筑物为设计目标融合地域文化元素,设施设计研究都是较为在地的研究对象。可以预见的,乡村公共设施——尤其是更偏向于环境家具尺度方面的点缀式小物件、小设施将会成为未来在乡村景观营造中融入地域文化精髓的理论与实践研究发展方向,研究者与设计师们将会积极探索从材质、颜色、形态、功能等方面以小见大、改变“千村一面”现象,提升村民的文化自信与归属感的有效方法和实施形式。

虽然目前国内研究热点集中于乡村公共设施的可持续性、适老性研究等主题,但根据其发展脉络与现状可以合理预测,乡村公共设施的艺术设计领域专项研究也将会成为研究焦点。乡村建设工作与城市相仿,同样需要整体规划与专项设计,对应设计研究能够有效改善现状问题并妥善试错、降低实施成本,以可推广复制的成功案例来引领新乡村建设实践,真正做到以乡村居民等受众为本,全面提升乡民的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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