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雅茹 顾亨达
推动服务业转型升级、加快生产性服务业高质量发展,是提升我国全球产业链竞争力和经济结构调整的重要途径。当前,我国经济增长动力转型正处于关键时期,生产性服务业发展的不足已经成为限制我国服务业升级和高端制造业发展的重要因素。为此,应有效提升服务业尤其是生产性服务业在经济增长总量中的占比,以实现产业链现代化的目标。
随着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深入推进,新型基础设施投资在产业变革中扮演的角色愈发重要。传统基础设施投资对我国的工业化起到了巨大的促进作用,而新型基础设施投资的大规模推进则是我国产业升级的新动力。新型基础设施建设将投资重点放在大数据中心、云计算中心、物联网平台等数字经济领域,具有激发内需潜力、扩大社会就业、改善民生的作用。从产业融合的角度来看,我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且在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下我国经济面临外部环境变化带来的新矛盾、新挑战,需要加快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新型基础设施投资的大力推进为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搭建了新的发展平台,保障了供应链安全,提升了产业链水平,给我国服务业转型升级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新机遇。因此,各省份出台的服务业发展“十四五”规划中,都将新型基础设施投资作为财政支出的重要一环。本文尝试通过理论分析和实证检验,探究新型基础设施投资对服务业转型升级的影响及作用机制,为推动我国服务业结构优化升级提供具有针对性的政策建议。
现有文献中,与本文主题密切相关的研究主要涉及三个方面。
一是关于服务业产业升级的研究。段文斌等认为我国服务业的迅速发展对经济增长、吸纳劳动力就业、促进产业结构升级与经济结构调整产生了重要的作用。然而,目前我国服务业发展仍存在突出问题,服务业在国民经济中的重要程度距离发达国家还有较大差距,生产性服务业不够发达,导致服务业结构升级缓慢滞后。对此,众多学者从不同视角探究了我国现代服务业发展的影响因素。Goodman&Steadman认为对外开放对服务业的发展有着重要影响;江小涓、李辉探讨了城市化水平对服务业的影响;陈凯认为市场化水平对服务业发展有着显著影响;高觉民、李晓慧分析了制造业需求对服务业结构升级的积极影响。在研究影响服务业转型升级因素的同时,我国学者也关注到了生产性服务业规模的扩大对服务业产业转型升级的积极影响。如余泳泽、潘妍的研究表明,发展现代服务业,尤其是生产性服务业,是推动服务业结构升级,实现经济持续快速增长的关键。孔令夷、邢宁宁认为,在经济转型时期,生产性服务业的良性发展能够促进服务业竞争力的提升,且该效应在东部地区最为显著。李平、付一夫、张艳芳认为,生产性服务业完全可以作为新常态下我国经济可持续、高质量增长的新动能,其具有的较高技术水平和集聚能力能够提升我国总体的全要素生产率。姚战琪指出,生产性服务中间投入能较好地促进我国的制造业服务化,有利于提升我国在全球价值链上的位置。因此,本文借助生产性服务业和服务业总产值构建服务业产业升级指标。
二是有关新型基础设施投资的研究。目前对于新型基础设施包括的领域有不同的认识。中央明确指出的领域包括5G网络、云平台、数据中心、人工智能、工业互联网和物联网等。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把新型基础设施分为三个方面,分别是信息基础设施、融合基础设施、创新基础设施。国家信息中心从功能与技术特性的层面出发,将新型基础设施分为感知层、连接层、平台层、融合层和应用层。感知层主要包括智能手机、感应器、摄像头等终端设备;连接层主要包括5G和卫星接入等通信技术;平台层主要包括云计算和大数据中心等数据中心;融合层主要包括物联网和区块链等互联网技术;应用层主要包括车联网、智慧城市和智能社区等应用终端。尚文思认为,新型基础设施可以分为狭义口径的信息基础设施和广义口径的兼具补短板需求的基础设施。不难看出,对于新型基础设施包括的领域,最直接的是新一代信息技术相关产业,即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同时,其他相关产业也应属于新型基础设施,如特高压、新能源等可以归入电力供应业,大数据中心归入电子器件制造业和电子元件制造业,城际轨道交通归入铁路运输业。基于以上思路,本文将新型基础设施投资区分为广义和狭义两个口径。广义新型基础设施投资包括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电力供应业、电子器件制造业、电子元件制造业、铁路运输业等行业的固定资本存量。狭义新型基础设施投资包括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的固定资本存量。
三是关于基础设施投资与产业结构发展的研究。以往学者主要将目光聚焦于基础设施投资与制造业的发展,普遍认为基础设施投资有利于制造业转型升级。如卓乘风、邓峰的研究认为基础设施投资促进了我国制造业出口规模扩张和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升。刘海军、李晴在此基础上以新型基础设施为口径,发现新型基础设施正在加速制造业转型升级,新型基础设施通过促进制造业产业结构合理化和产业结构高度化驱动产业转型升级。郭凯明等人进一步研究新型基础设施与传统基建投资的差别,通过建立动态均衡模型发现新型基础设施促进了产业结构的转型升级。因此,本文借助产业结构合理化、产业结构高度化理论,研究新型基础设施对服务业转型升级的影响作用。
综上所述,当前关注我国服务业升级的研究成果较多,但鲜有文献关注到新型基础设施投资对于服务业的影响,有关基础设施投资与产业结构升级关系的研究大多集中在制造业领域,缺少关于服务业转型升级的实证研究。同时,新型基础设施属于一个新兴概念,相关的研究较少。因此,本文在已有研究的基础上,从广义和狭义两个口径上对新型基础设施的行业进行界定,估计新型基础设施的投资存量。在此基础上,利用系统广义矩估计方法考察新型基础设施投资与服务业转型升级的关系,并探究新型基础设施投资影响服务业转型升级的作用机制。最后,通过分地区测算,考察新型基础设施投资与服务业转型升级的关系是否存在区域异质性。
新型基础设施投资在消费、投资两方面直接为服务业产业升级提供动能。在消费方面,基础设施投资存在明显的正外部性和溢出效应。大规模的基础设施建设,有效改善了交通、信息、能源、公共服务等外部环境。尤其是近年来新型基础设施的发展,使数字经济与传统行业加速融合,形成网约车、网络金融、智能物流、电子商务等依据用户需求定制的个性化消费。新型基础设施投资的正外部性和溢出效应引发了消费者需求增加和消费结构升级,从而带动服务业产业结构向合理化、高级化方向发展。在投资方面,新型基础设施投资存在结构红利效应。大规模的新型基础设施投资能够迅速拉动资本密集型产业的发展,推动经济环境不断改善,从而产生较强的结构红利效应,实现要素或资源从低端服务业逐渐向高端服务业转移。新增资本或资源更多地被配置到效率较高的知识密集型或技术密集型高端服务业。同时,相对于传统基础设施投资,新型基础设施投资在高端服务业中的投入比重更高,进而导致高端服务业份额不断上升,服务业持续升级。由此,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1:新型基础设施投资对服务业产业结构升级具有正向影响作用。
在要素自由流动的情况下,新型基础设施投资不仅能够提升高端服务业份额,而且能通过提升劳动效率和促进技术创新等途径影响服务业升级。
1.新型基础设施投资的劳动效率提升效应
高端服务业以高新技术为载体,其技术升级依赖技术研发的投入。新型基础设施投资为高端服务业带来的新设备和高级人力资本,将促进高端服务业的技术进步,从而使劳动生产率得到进一步提升。同时,高端服务业的发展会产生技术外溢效应,使先进技术向低端服务业转移,从总体上提升服务业劳动效率。在要素自由流动的情况下,随着劳动效率的提升,市场将拥有更强的资源配置能力。因此,具有更高劳动效率和资本效率的高端服务业将被配置更多要素资源,使得高端服务业的份额持续上升,促使服务业不断升级。
2.新型基础设施投资的技术创新效应
依据产业结构理论,在现代社会发展中,知识密集型产业将逐渐取代传统服务业,并占据主导地位。由新型基础设施投资推动的知识密集型产业蓬勃发展,在与传统行业的融合中产生新的技术进步。5G产业的发展推进了网络运营服务和软件应用设计方面的技术创新;人工智能产业的发展推进了自动化、无人驾驶、面部识别领域的技术创新;工业互联网、物联网产业的发展推动了数据存储、管理、分析及应用开发的技术创新。由此可见,新型基础设施投资包括的行业具有极强的技术创新能力,这些技术创新是高端服务业发展的基础条件。高端服务业是伴随着信息技术的应用而发展起来的,技术创新是其核心竞争力,也是驱动服务业升级的重要动力。相较于低端服务业,新型基础设施投资产生的技术创新对高端服务业发展的影响更大。新型基础设施投资有利于高端服务业份额的提升并占据产业的主导地位,进而促进服务业升级。基于此,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2:新型基础设施投资通过提升劳动效率和促进技术创新来推动服务业结构升级。
新型基础设施投资效率与市场资源配置能力密切相关。经济市场化水平越高,新型基础设施投资流动性越强,投资效果越好。我国各省(区、市)的市场化改革进度不同,新型基础设施投资的效果也有较大差异。同时,由于我国的区域经济发展水平不同,各地区的新型基础设施投资规模和服务业发展水平受经济发展水平的影响呈现区域异质性。在人口大量流入的东部地区,新型基础设施投资规模大,高端服务业发展较快,经济市场化程度较高。在人口流失严重的西部地区和东北地区,高端服务业发展缓慢,经济市场化程度较低,针对新型基础设施的投资也不足。中部地区为实现经济崛起,政府在新型基础设施中投入大量资金,积极推进经济市场化改革,高端服务业也有着较快的发展。因此,新型基础设施投资对服务业的影响,可能在全国范围内存在区域异质性。基于上述讨论,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3:新型基础设施投资对服务业转型升级的影响具有区域异质性。
本文沿用学者普遍使用的永续盘存法来测算新型基础设施资本存量,其计算公式为:
2012年我国对国民行业分类标准进行过调整,为便于数据收集,假定2003—2011年的行业分类中信息传输、计算机服务和软件业大类下的计算服务业和软件业之和与2012年后的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基本相同;2012年前后电力供应业和铁路运输业口径没有变化,因而直接采用行业分类数据;电子器件制造业、电子元件制造业在2003—2011年的行业分类中属于通信设备、计算机及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大类,2012年后属于计算机、通信和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大类,同时电子器件制造业、电子元件制造业的分省份数据难以获取,因而本文假定各省份电子器件制造业和电子元件制造业占计算机、通信和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的产值比例与电子器件制造业和电子元件制造业投资比例相同。此外,由于农村农户的新型基础设施投资固定资产投资占全社会投资比例较低,因而以城镇固定资产投资作为全社会口径的替代。
本文借鉴金戈的处理方式,选用新增固定资产作为新型基础设施资本形成的核算指标。由于需要测算新型基础设施资本存量,考虑到我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后经济数据统计口径的变化,本文将新型基础设施投资流量以2003年为基期进行平减,并沿用学者普遍使用的永续盘存法对新型基础设施资本存量进行估算,在选取折旧率时,本文参考大多数文献的做法,设定为9%。
我国互联网的发展历史不足30年,直到1997年我国才正式接入国际互联网,3年后中国电信开始向个人用户提供拨号上网服务。2003年以前,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资本存量极少。随着我国互联网和软件行业的迅速发展,新型基础设施投资由单一的铁路运输业和电力供应业资本投资结构向多行业资本投资结构转变。同时,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后,我国经济统计口径发生变化,为便于数据整理,本文对新型基础设施资本存量的估计以2003年为基年。
本文中新型基础设施的资本存量估计数据均来源于《中国固定资产投资统计年鉴》《中国统计年鉴》。对原始数据的处理包括将固定资产投资以固定资产价格指数换算为2003年不变价格和对于缺失数据采取多重插值法。由于本文数据缺失的比例小于3%,因而用均数替代缺失数据。全国新型基础设施投资存量估计部分数据如表1所示。
根据前文的理论分析,为检验新型基础设施投资对服务业升级的影响,参考内生经济增长模型构建以下基本计量模型:
其中,是本文的被解释变量,包括产业结构合理化(lnY)和产业结构高度化(lnY)。代表不同年份;代表新型基础设施资本存量,是本文的核心解释变量。代表其他资本存量,代表科技水平,代表劳动力投入水平。α、α和β、β分别代表其他资本、新型基础设施资本和劳动力投入、科技水平的弹性系数,e为残差项。分别对上式左右两边取对数,则有:
上式描述了新型基础设施资本存量对服务业转型升级的直接影响。为进一步研究其对服务业转型升级的间接影响机制,引入中介变量劳动效率()和技术创新(),构建如下中介效应模型:
表1全国新型基础设施资本存量估算(2003—2020年,单位:亿元)
1.被解释变量
产业结构转型升级一般包括产业结构合理化和产业结构高度化两方面。产业结构合理化是指产业之间的比例均衡和关联协调程度;产业结构高度化是指产业结构从较低水平向高级水平演进的过程。因此,本文选取产业结构合理化指数和产业结构高度化指数作为衡量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的指标。
(1)产业结构合理化(lnY)。产业结构合理化的评价以资源配置说为主流,认为应关注要素资源在产业间的配置、协调和利用效率。因此,本文以要素投入结构和产出结构的耦合程度度量产业结构合理化,即
其中,表示服务业总产值,表示劳动投入,是第个行业,是服务业行业总数。收集数据的口径为全社会新增固定资产,在《中国统计年鉴》中选取2003—2020年服务业的所有分行业增加值,并以2003年为基期进行平减。
(2)产业结构高度化(lnY)。产业结构高度化是指产业比例关系的改变和劳动生产率的提升。一是指产业结构从劳动密集型到资本密集型、再到知识技术密集型的顺次转换,或由低附加值产业向高附加值产业转变;二是传统产业生产技术的持续升级创新或产品技术含量的提升。本文参考余泳泽和潘妍的做法,将生产性服务业产值作为衡量高端服务业发展的指标。根据克拉克定律,将生产性服务业产值与服务业总产值比重作为产业高度化的度量指标,即lnY=生产性服务业产值/服务业总产值。其中,生产性服务业涵盖的具体行业包括五个:信息传输、计算机服务和软件业;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业;租赁和商务服务业;金融业;科学研究、技术服务业。分类标准参考国家统计局发布的《生产性服务业分类(2019)》。在收集数据过程中,采用了全社会新增固定资产的口径,考虑到数据的可获得性,在《中国统计年鉴》中选取2003—2020年生产性服务业的分行业增加值,并以2003年为基期进行平减。
2.解释变量
(1)狭义新型基础设施资本存量(lnG)。各省份的狭义新型基础设施资本存量是本文的解释变量,数据的获取沿用本文对全国各省份狭义新型基础设施资本存量的估算。
(2)广义新型基础设施资本存量(lnG)。各省份的广义新型基础设施资本存量是本文的解释变量,数据的获取同样沿用本文对全国各省份广义新型基础设施资本存量的估算。
3.中介变量
(1)劳动效率()。本文用服务业增加值与服务业从业人员数的比值来衡量劳动效率。从《中国统计年鉴》中整理得到2003—2020年各省份服务业增加值,并以2003年为基期进行平减。从《中国第三产业统计年鉴》中整理获得2003—2020年各省份服务业城镇单位就业人数和服务业全社会私营和个体单位就业人数,以两者的和作为服务业从业人员数。
(2)技术创新()。本文采用各省份高新技术企业拥有的专利数作为衡量技术创新的指标。为便于数据的收集,统计口径为各省份在中国上市的企业,数据来源于国泰安数据库。
4.控制变量
(1)其他资本存量()。投资对服务业发展有着巨大影响,因而除新型基础设施投资存量之外的其他资本存量也是影响服务业发展的重要因素。为获取数据,首先选取《中国固定资产投资统计年鉴》中2003—2020年各省份全社会城镇固定资产投资的数据,再以2003年为基期进行平减。沿用新型基础设施资本存量的估算方法,获取各省份全社会城镇固定资产投资存量。最后,用全社会城镇固定资产投资存量减去广义新型基础设施资本存量,作为其他资本存量。
(2)劳动力投入水平()。劳动力投入水平衡量指标采用各省份服务业从业人数。由于《中国统计年鉴》及《中国第三产业统计年鉴》中没有直接数据,因而本文整理获得2003—2020年各省份服务业城镇单位就业人数以及服务业全社会私营和个体单位就业人数,以两者的和作为服务业的就业人口数据。
(3)科技水平()。科技水平是一个难以衡量的因素,考虑到地区企业的生产技术水平直接影响当地科技水平,本文用各省份的研发投入经费除以人口数衡量。数据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
全国31个省(区、市)共有558个样本作为观测值。所有变量的统计性描述如表2所示。
为解决模型中可能存在的内生性问题,确保模型回归结果的稳健性,本文使用广义矩估计方法对模型进行回归。由于被解释变量一阶滞后项系数在0.9左右,为避免偏误本文采取系统广义矩估计法进行检验。表3(下页)的结果显示了全国层面新型基础设施投资对产业结构合理化和产业结构高度化的影响效应。由表3可知,检验结果中AR(1)的P值均小于0.05,同时AR(2)的P值均大于0.05,表明模型存在一阶自相关,而不存在二阶自相关,即模型通过了相关性检验。Sargan检验的P值均大于0.1,表明模型选择的变量是有效的。因此,本文使用系统广义矩估计对模型进行检验是有效的。
表3呈现了全国层面新型基础设施投资对产业结构合理化和产业结构高度化的影响。狭义新型基础设施资本存量和广义新型基础设施资本存量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回归系数分别为0.065和0.089,对产业结构高度化的回归系数分别为0.133和0.138。这表明,新型基础设施投资对产业结构高度化有着显著的正效应,且高于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影响。新型基础设施投资对产业结构合理化和产业结构高度化的影响系数差距明显,原因可能在于高端服务业相对于整个服务业对新型基础设施投资的依赖更大,新型基础设施投资对于高端服务业规模的扩大有着积极的作用,从而更为显著地提升了产业结构高度化。由此可见,新型基础设施投资具有提升高端服务业份额、推进服务业升级的作用。此外,控制变量中的其他资本存量、劳动力投入水平和科技水平对产业结构升级也存在显著正向影响。其他资本存量的影响系数在0.1至0.18之间,显著促进了服务业的发展。其原因可能是,21世纪以来我国开展了大规模的资本投资,其中包括了政府财政支出、民间资本投资、境外投资等。这些直接或间接的资本投资对于服务业转型升级的有着巨大促进作用。劳动力水平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影响系数在0.3以上,而对产业结构高度化的影响系数仅为0.11左右。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可能是:第一,服务业的发展高度依赖劳动力的投入,而我国城镇化的推进使得大量劳动力进入服务业,促进了服务业各行业规模的扩大;第二,高端服务业对劳动力要素的依赖较小,高度数字化的机械投入替代了传统人力资本投入,因而劳动力水平对产业高度化的影响系数相对较低。科技水平对服务业的产业结构合理化和高度化有着显著正向效应,表明研发投入通过提升企业的生产技术水平促进了服务业结构合理化和高度化。以上的分析验证了本文的假设1。
表2变量统计性描述
表3新型基础设施投资影响服务业转型升级的基准回归结果
表4(下页)给出了新型基础设施投资对劳动效率和技术进步的回归结果。本文采取固定效应模型,R和F值均表现模型拟合较好。狭义新型基础设施资本存量和广义新型基础设施资本存量对劳动效率和技术创新的回归系数均显著为正,且广义新型基础设施资本存量对技术创新的促进作用更为明显。这说明新型基础设施投资作为资本投入提升了劳动效率和技术创新。
考虑到新型基础设施投资对产业结构高度化的影响大于产业结构合理化,限于篇幅,本文只列出新型基础设施投资对产业结构高度化的中介效应检验结果。表5(下页)显示了加入两个路径变量后的回归结果。结果显示,劳动效率对产业结构高度化的回归系数在狭义和广义新型基础设施资本存量两个层面上均显著正相关,表明劳动效率的提升有利于产业结构高度化的增长。与表3相比,加入劳动效率变量后,狭义和广义新型基础设施投资的影响系数显著且有所下降,表明新型基础设施投资可以通过劳动效率这一路径间接影响产业结构高度化。加入技术变量后,狭义和广义新型基础设施投资的影响系数仍然显著,但也有所下降,表明技术进步不仅有利于产业结构高度化,而且能够发挥中介效应间接促进产业结构高度化。由此可知,在新型基础设施投资对产业结构高度化的影响中,劳动效率和技术创新均发挥了中介作用,且技术创新的影响相对更大。因此,劳动效率和技术创新促进了高端服务业的发展,推动了服务业转型升级。以上的分析验证了本文的假设2。
表4中介变量作为路径检验的回归结果
表5新型基础设施投资通过路径检验影响产业结构高度化的回归结果
表6新型基础设施投资影响产业结构高度化的异质性检验
新型基础设施投资对产业结构高度化的影响存在显著的区域异质性。表6的结果显示,四个地区的狭义新型基础设施资本存量和广义新型基础设施资本存量均对产业结构高度化具有显著的正效应。就广义新型基础设施资本存量而言,东部地区的影响系数最大,达到0.312,其他地区的广义新型基础设施资本存量影响系数在0.12至0.17之间。就狭义新型基础设施资本存量而言,中部地区的影响系数大于东部地区,达到0.397,而东部地区也达到了0.264。
以上数据一方面说明东部地区的新型基础设施建设在质与量上高于全国平均水平,另一方面说明了东部地区的广义新型基础设施投资对高端服务业的积极影响大于其他地区,因此新型基础设施投资对服务业转型升级的影响在东部地区更大。这可能有以下两点原因:第一,东部地区市场化水平较高,要素市场流动更为自由,新型基础设施投资的劳动效率和技术创新更好地发挥了中介作用。第二,东部地区多年来较为完善的新型基础设施投资出现了规模效应,使其影响作用高于其他地区。中部地区狭义新型基础设施资本存量的影响系数最高,原因可能是中部地区为实现经济崛起,近年来政府在大数据中心、云计算中心、物联网平台等领域进行了大量的投资。中部地区正处于高速增长期,狭义新型基础设施资本存量填补了过去基础设施的投资不足,高端服务业借此得以高速发展,因此推动作用更为明显。西部地区和东北地区的新型基础设施资本存量的影响系数较低。原因可能是:第一,两个地区的市场化水平相对较低,在投资环境方面不如东部地区,而在投资回报方面又不如中部地区,因而无论是狭义新型基础设施投资还是广义新型基础设施投资均较少。第二,服务业的发展高度依赖人口数量。长期人口流出的西部和东北地区服务业规模扩大缓慢。综上,当前新型基础设施投资对服务业转型升级的影响存在区域异质性。这一结论验证了本文的假设3。
本文首先估算了广义新型基础设施投资存量和狭义新型基础设施投资存量,并以二者为核心解释变量,测算了它们对产业结构合理化和产业结构高度化的影响。根据模型结果,得到如下结论:第一,新型基础设施投资可以提升高端服务业份额,促进服务业升级。研发创新、现代物流、信息网络、金融和商业服务等高端服务业的市场需求正随着新型基础设施的发展不断扩大。第二,新型基础设施投资带来的劳动效率提升和技术创新正促使服务业由劳动密集型逐渐转向资本和技术密集型,新型基础设施投资有力地促进了服务业升级。第三,新型基础设施投资对服务业升级的影响存在区域异质性。广义新型基础设施投资在东部地区已经相对成熟,服务业的资本密集程度和实际产出得到了有效的提升。中部地区、西部地区、东北地区的广义新型基础设施投资仍然面临投资不足的局面,新型基础设施投资的规模效应较弱。在狭义新型基础设施投资方面,中部地区和东部地区投资高于全国其他地区。在服务业升级的道路上,东部地区处于领先地位,中部地区正积极追赶,而西部地区和东北地区缺少新型基础设施投资的有力资本支持。根据上述研究结论,提出如下政策建议:
第一,充分发挥新型基础设施投资对服务业结构转型升级的促进作用。一方面,优化调整投资结构,通过优化信贷结构、税费结构和土地供给结构等方面的结构性政策,引导民间投资流入新型基础设施投资领域,推动服务业转型升级;另一方面,顺应投资趋势,以发展智慧城市、智能工厂、大数据中心、物联网等新业态新模式,推动生产性服务业与高端制造业深度融合发展。
第二,提升服务业劳动效率和技术创新能力,加快服务业转型升级。以传统产业为依托,加大新型基础设施投资,实现工业、农业、交通、医疗等产业与新型基础设施投资的融合。通过新型基础设施的大规模投入,打通产业链上下游,提升核心竞争力,摆脱大规模集成电路、高端装备、工业信息控制系统、基础设计软件等方面的制约,促进我国服务业和先进制造业占据价值链高端。
第三,加大乡村和中西部地区基础设施建设投入,优化新型基础设施区域投资结构。新型基础设施投资在很大程度上可以克服传统基建投资的地理限制,通过充分发挥新型基础设施投资的互联互通效应,加速中西部地区的城乡一体化进程,挖掘东北地区经济增长点,缩小区域间的发展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