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期母血Eotaxin水平与婴儿湿疹的关系

邓莉婷，孔少敏，刘慧慧，何健荣，沈松英，李宇思，林珊珊，邱 琇

(1.广州医科大学附属广州市妇女儿童医疗中心出生队列研究室，广东 广州 510623；2.广州医科大学附属广州市妇女儿童医疗中心妇女保健部 广东省高水平临床重点专科(妇幼保健)，广东 广州 510623)

湿疹常在婴儿期开始发生，是儿童早期最常见的过敏性疾病。有研究报道湿疹与其他过敏性疾病的发展有关，Van Der Hulst等[1]发现约有1/3的湿疹患者会发展为哮喘，Dharmage等[2]提出2/3的湿疹患者会发展为过敏性鼻炎。健康与疾病发育起源(DOHaD)假说的研究证据验证了生命早期暴露可能对个体疾病的易感性产生影响。产前细胞因子对胎儿免疫系统功能成熟起着重要作用，影响出生后机体的免疫反应[3]。嗜酸性粒细胞趋化因子(Eotaxin)可以趋化和激活嗜酸粒细胞和某些T细胞亚群，与炎症和免疫反应密切相关。目前大多数研究关注于湿疹患儿皮肤或外周血中Eotaxin与湿疹的关联，而关于孕期母体外周血Eotaxin与婴儿湿疹关联的研究较少。因此，本研究拟采用前瞻性队列研究设计探讨孕期母体外周血Eotaxin与婴儿湿疹发生的关联，为预防婴儿湿疹提供依据。

1研究对象与方法

1.1研究对象

2015年1月至2016年12月在广州市妇女儿童医疗中心分娩并签署了书面知情同意书，加入广州出生队列研究的孕妇及其子代作为研究对象。纳入标准：①入组时孕周<20周；②在广州市妇女儿童医疗中心进行产前检查并分娩；③婴儿随访时间≥1年。排除标准：①孕妇在怀孕前被诊断为甲状腺功能障碍、1型/2型糖尿病、高血压、肾脏疾病和病毒性肝炎；②缺乏孕妇基线特征信息；③无法在妊娠14～27周获得孕妇的血液样本；④双胎或多胎；⑤儿童死亡。最终共有890对母子被纳入本研究。

1.2资料收集

入组时，采用研究对象结构式自填问卷收集孕妇的社会人口学特征、吸烟情况、既往病史等信息。采用改编的国际儿童哮喘和过敏性疾病研究(International Study of Asthma and Allergies in Childhood，ISAAC)问卷，由儿童保健医生在儿童出生42天、6月龄、12月龄随访时收集婴儿湿疹的结局信息。以任何一次随访父母回答“孩子是否被医生诊断患过湿疹？”这一问题为“是”判定为婴儿湿疹。由经过统一培训的调查员当面核查后收集问卷，使用EpiData软件进行问卷录入。本研究获得广州市妇女儿童医疗中心伦理委员会的批准。

1.3标本采集与Eotaxin检测

在孕14～27周内由医护人员采集7mL孕妇空腹外周静脉血，低温运送至生物库进行实验室处理，包括在4℃下离心，采用冻存管对非抗凝管血样的血清、血凝块按成分进行分装，最后放置在-80℃的冰箱里进行保存。采用悬浮液态芯片系统检测怀孕14～27周孕妇外周血清趋化因子Eotaxin的水平。

1.4统计学方法

2结果

2.1孕期母体外周血Eotaxin分布及影响因素

890名孕妇的平均年龄为(29.73±3.40)岁，教育水平集中在本科及大专(78.54%)，其次为硕士及以上(15.85%)，初中及以下占1.12%。大部分为初产妇(79.33%)。孕期母体外周血Eotaxin在人群中呈偏态分布，Eotaxin水平在9.68(4.41～15.06)pg/mL，见图1。

将Eotaxin水平进行对数转换后分析发现，不同孕前BMI水平及有无妊娠期高血压疾病的孕妇外周血Eotaxin水平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P<0.05)，而产次、孕期烟草暴露情况、孕妇过敏史、妊娠期糖尿病对孕期母血Eotaxin水平的影响无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1。

表1 孕期母血Eotaxin水平的影响因素

2.2孕期母血Eotaxin与婴儿湿疹的关系

由于Eotaxin在人群中呈偏态分布，因此进行对数转换后采用限制性立方样条分析(restricted cubic spline)对孕期母体外周血log10Eotaxin与子代1岁内湿疹的关联进行曲线拟合，调整妊娠期糖尿病、妊娠期高血压、孕前BMI、孕妇过敏史、孕期烟草暴露等变量后，发现当孕期母体外周血log10Eotaxin与子代1岁内湿疹的发生风险存在非线性关联(非线性P=0.021)，见图2。

表2 孕期母血Eotaxin与子代1岁内发生湿疹的关系(n=890)

3讨论

本研究基于广州出生队列研究，探讨了孕期母血Eotaxin水平与婴儿湿疹发生的关系。采用Log-binomial回归分析，在校正了妊娠期糖尿病、妊娠期高血压、孕前BMI、孕期烟草暴露及孕妇过敏史后，发现孕期母血Eotaxin水平与婴儿湿疹发生风险有关。

3.1 Eotaxin与湿疹

Eotaxin属于CC趋化因子家族，它的主要受体是CCR3(CC chemokine receptor 3)。Eotaxin被认为主要是嗜酸性粒细胞的趋化剂，Spergel[4]研究发现被Eotaxin特异性激活的细胞与过敏性疾病(如特应性皮炎、过敏性鼻炎和哮喘等)的发生有关。目前大多数研究都是评估过敏性疾病如哮喘[5]、嗜酸性食管炎[6]和慢性鼻-鼻窦炎[7]患者血浆、血清或组织中Eotaxin浓度的变化，而将Eotaxin作为湿疹标志物的研究却很少，如Hossny等人[8]检测了78名儿童外周血的血清Eotaxin水平，发现湿疹儿童的Eotaxin水平显著高于健康对照组，提示血清Eotaxin水平可能是代表湿疹病变活动的生物标志物。

3.2孕期母体外周血Eotaxin水平的影响因素

关于影响孕期母体外周血Eotaxin水平的因素有很多，在本研究中发现，不同孕前BMI水平的孕妇，其血液中的Eotaxin水平有差异。肥胖是一种炎症状态，脂肪量增加会导致细胞因子和趋化因子增加，Vasudevan等[9]研究发现在小鼠和人类中，肥胖者的内脏脂肪组织和血液循环中的Eotaxin和Eotaxin 的信使核糖核酸(messenger RNA，mRNA)水平增加。此外，本研究还发现妊娠期高血压也会对孕期母血的Eotaxin水平产生影响，妊娠期高血压是机体在多种因素共同作用下发生的妊娠期严重的并发症[10]，Redman等[11]报道妊娠期高血压疾病的特征是母体的炎症反应过度，涉及从应激细胞和受损组织释放的复杂细胞因子网络，Eotaxin参与辅助型T细胞2(T helper 2,Th2)型炎症反应，Adela等[12]研究提示与健康孕妇相比，妊娠期高血压孕妇的Eotaxin水平升高，这与本研究观察到的结果一致。本研究在分析过程中对混杂因素如妊娠期糖尿病、妊娠期高血压、孕前BMI、孕期烟草暴露、孕妇过敏史等因素进行了调整，进一步控制了混杂因素对研究结果的影响。

3.3孕期母体外周血Eotaxin水平影响婴儿湿疹的机制

目前尚不清楚孕期母体血低Eotaxin水平与婴儿湿疹发生风险升高有关的具体机制。孕期母体免疫的第一大特点是Th2免疫偏倚，即Th2细胞因子较辅助型T细胞1(T helper 1，Th1)型细胞因子占优势。正常情况下，新生儿出生时都有微弱的Th2免疫偏倚，出生后迅速下调，但环境或遗传易感性的作用可能会加剧这种正常的Th2倾斜的可能性，从而进一步促进新生儿Th2偏倚的持续存在，这种更长时间的Th2倾斜与促进特应性过敏发展的倾向有关，可能导致特应性疾病的流行增加[13]。而母体慢性低度炎症可能会引起胎儿T细胞分化失衡，从而影响子代过敏性疾病的发生风险。袁群霞等[14]研究发现血液中Eotaxin水平的升高，会导致嗜酸性粒细胞释放白细胞介素-4(IL-4)，并且促进嗜碱性粒细胞释放Th2类细胞因子(如IL-4)，从而引起Th1/Th2免疫的失衡，导致形成以Th2免疫占优势为特点的免疫失衡状态。湿疹患者表现为以Th2占优势的免疫状态[15]，Allam等[16]研究发现与健康者相比，湿疹患者病变皮肤上Eotaxin水平及体内的Eotaxin基因表达较高，湿疹患儿外周血中的Eotaxin水平也升高。本研究发现，与孕期母血Eotaxin高水平相比，Eotaxin较低水平是子代1岁内发生湿疹的危险因素，虽然目前尚未清楚其中的具体机制，但是从孕期母血Eotaxin低水平的子代1岁内湿疹发生风险增高，而患儿外周血Eotaxin水平与湿疹严重程度呈正相关，这两者关联方向不一致来看，这提示孕期母血Eotaxin水平与子代湿疹之间的关联可能不是直接的因果关联，可能存在其他潜在的影响因素。下一步可以考虑进行细胞实验或动物实验来进一步探索其中的机制。

综上所述，本研究发现与孕期母血Eotaxin高水平相比，孕期母血水平较低与婴儿湿疹发生风险升高有关。探讨孕期Eotaxin水平对婴儿湿疹的影响，不仅有利于探索湿疹的发病机制，并且有利于早期监测湿疹的发病风险，早期采取干预措施，减少子代湿疹的发生。由于孕期母体免疫的特点是促炎和抗炎特征会随着孕期的进程而发生转变，母体内的细胞因子水平也会发生改变，本研究选取的是孕妇孕14～27周外周血Eotaxin水平，可能并不能全面地代表孕期母体的炎症状态。此外，湿疹是一种病因复杂的疾病，受遗传、环境和营养等多种因素的影响，可能在研究过程中存在某些尚未被识别的混杂因素，会导致未能全面观察到其中的关联。关于孕期趋化因子水平与子代湿疹的关系仍需进一步在不同妊娠阶段或脐带血中开展研究，或者通过细胞实验、动物实验探讨其中的病理机制，使研究结果更具有普遍性和指导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