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城市山体公园游憩幸福感因素构成与水平分析*

陈晶茹 王敏华 傅伟聪 葛鈜晔 黄钰麟 董建文

1 福建农林大学园林学院 福州 350002

2 福建省建筑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 福州 350003

自19世纪80年代以来,我国进入高速发展阶段,人民物质生活水平显著提高,居民的生活质量和幸福感逐渐被各个领域关注。但是在快速城市化的社会发展背景下,我国居民的幸福感并没有提升反而下降[1]。提升居民的幸福感是各个国家社会发展的目标,社会各种因素都会影响人类的幸福感[2]。人类对“幸福”的探索可以追溯到古希腊时期,是西方心理学幸福感研究的根基。随着心理学视角幸福感研究的发展,个人层面的幸福感发展为主观幸福感(Subjective Well-being,SWB)和心理幸福感(Psychological Well-being,PWB)两种范式,其中主观幸福感强调情感体验和对生活的满意感,心理幸福感主张有意义的生活和自我潜能的实现[3]。主观幸福感的度量模型是情感性和认知性的融合[4],测量涉及积极情感、消极情感和生活满意度3个维度。心理幸福感被定义为人生价值实现所伴随的心理体验。Ryff等提出了心理幸福感的六维模型,即自我接受、个人成长、生活目标、良好关系、独立自主和环境控制[5]。人们的休闲生活关乎民生发展,休闲活动有益于身心健康,对于提升个体生活质量和幸福感发挥重要作用[6-10]。尽管多数研究都表明公园游憩对主观幸福、健康、积极情绪等方面都产生积极影响[11-13],但是由公园活动产生的游憩者幸福感却鲜有研究,具有特殊地貌的多山地区的公园游憩者幸福感研究更加匮乏,因此亟需探究。

多山地区的地理属性决定了城市的形态和发展模式,山体公园是多山地区城市公园体系的主要组成部分。福州是我国东南沿海典型的多山地区,山地、丘陵占全区总面积的72.68%,福州市规划局2018年提出对中心城区58座山体进行规划,旨在突显“显山露水”的总体格局,创建特色山城风貌区。本文选取福州中心城区已建成的4座最具代表性的山体公园进行现场问卷调查,通过因子分析探究多山城市山体公园游憩幸福感因素构成和水平,进而提出提升游憩幸福感的山体公园建设建议,研究结果具有重要的实践和理论价值。

1 研究设计

1.1 问卷设计

通过前文对公园游憩与幸福感研究的梳理,可以发现游憩引发的幸福感主要包括3个方面:一是游憩体验引发的积极情感和公园满意度；二是游憩活动对人们基本需求的满足和生活质量的提升；三是公园游憩活动的休闲涉入程度而实现的高质量游憩体验、自我满足和社会认同。本文以此为选取测量因素的基础,以主观幸福感和心理幸福感的理论为价值依据,设计福州城市山体公园游憩幸福感量表,设置与主观幸福感和心理幸福感价值对应的积极情感、公园总体满意度、需求满足程度、休闲涉入、自我实现5部分。积极情感的问项提取了Watson的PANAS中积极情感词汇[14],并参考我国学者张海霞[15]关于杭州公园游憩幸福感的研究中的积极情绪,最终选择公园游憩可能引发的积极情感词汇,包括“快乐感” “充实感” “趣味感”和“活力感”4个题项。本文对于公园总体满意度设置单项度量,即“我对此次公园游憩感到很满意”,休闲涉入主要采用Laurent和Kapfere提出的重要性、愉悦性、象征价值[16],以及McIntyre[17]提出的中心性,并参考我国学者徐松浚[18]关于中国南沙湿地公园研究中的休闲涉入指标,最终设置反应4个构面的8个题项。

本问卷需求满足程度及价值实现部分是通过正式问卷调查之前进行半结构访谈确定的,问题主要包括受访者的基本信息,山体公园游憩活动能满足的需求、目的以及带来的改变。由研究小组在福州两个不同的城市山体公园采取随机采访的方式,对18位受访者进行一对一的现场访谈。访谈后使用内容分析法分析访问数据,在第15～18位受访者的访谈文本均没有出现新的关键信息,说明数据达到饱和,即停止访谈。研究小组根据受访者的观点提及的频率识别重要因素,最终确定12个题项。为避免受访者在较少标度量表中倾向给出中间等级评分导致被识别和测量的数据点趋同,本文的游憩幸福感量表采用11点李克特量表进行评分,要求受访者在0～10的区间评估他们的态度,0表示“完全不同意”,10表示“完全同意”。

除了游憩幸福感量表的内容外,问卷还设置了游憩动机问项,以及个人基本情况(包括性别、年龄、职业、教育背景、伴侣与子女状况共5个问项)。

1.2 数据收集与处理

以福州市为案例地,选取不同区位具有代表性的城市山体公园,针对本地居民进行游憩幸福感调查。研究小组于2019年9—10月,采用便利抽样方法在福州中心城区4个已建成的山体公园(乌山、于山、金鸡山、金牛山)进行调研。在公园的主要出口处发放问卷并要求现场填写,以获取即时完成游憩的访客的确切感受,共发放500份问卷,回收率100%,有效问卷412份,有效率82.4%。本文采用因子分析法进行游憩幸福感构成分析,将多个变量降维,计算指标与主要成分之间的相关关系。

2 结果与分析

2.1 游憩者特征与动机

受访的游憩者基本情况分析显示样本具有多样性。412名有效受访者中,女性多于男性,占53.2%；46～55岁的样本占比最大,占22.1%,其次为56～65岁,占21.6%；从学历看,本科人数最多,占29.3%,其次是大专学历,为23.5%；职业种类较多,最多的是退休人员,占21.1%,其次是专业技术人员,占14.8%,学生和机关事业人员占比相近,分别为11.9%和10.4%,其余都低于10%；伴侣与子女情况中,有伴侣有子女的样本最多,为37.1%,其次是无伴侣无子女,占30.8%。

游憩动机是人们进行活动的原生推动力,是游憩者需求的体现,对城市公园的吸引力产生关键影响。根据问卷数据的分析可知(表1),放松身心是人们前往山体公园进行游憩的最主要动机,其次是锻炼身体,公园自然景观吸引也是重要动机。现场调研还发现,游憩者大多与家人或朋友同行,增加与家人朋友互动也是较为重要的动机；相似占比的游憩动机还包括公园人文景观和建筑吸引以及登高鸟瞰城景。山体公园的游憩环境和设施是吸引人们的最重要因素,而山体公园特别的地形、自然景观和历史人文特性也是提供给人们更多游憩活动的选择。

表1 游憩动机频率排序

2.2 游憩幸福感因素构成

本研究使用SPSS进行因素构成分析,选用内部一致性系数(Cronbach's Alpha)对问卷进行信度检验。通过因子分析使量表中的因素能够更加明确地诠释游憩幸福感内涵,聚集在更精确的类别中,在因子分析之前,采用KMO检验和球形Bartlett检验是否适合做因子分析。在数据分析过程中,通过因子分析得到的方差贡献率和因子载荷进行因素提取的调整,经过测算,本研究剔除“活力感” “认识新朋友”和“促进已有人际关系”3个题项。最终的分析结果得出α系数为0.927,远大于0.6且大于0.9,说明问卷具有非常良好的内部一致性和信度。KMO值为0.933,大于0.8,且Bartlett球形检验的P值为0.000,说明适合做因子分析。

对最终提取的22个游憩幸福感因素的标准化变量采用主成分分析,提取特征值大于1的公因子。第1主成分的特征值为3.919,解释总变量的17.812%；第2主成分的特征值为3.811,解释总变量的17.321%；第3主成分的特征值为3.756,解释总变量的17.074%；第4主成分的特征值为2.211,解释总变量的10.051%。4个主成分累计方差解释率为62.258%,超过社科研究中60%的一般标准[19],说明信息丢失较少,因子分析结果理想。

为明确各公因子组成成分,本研究采用最大方差法,旋转6次得到成分矩阵(表2),因子载荷在0.518～0.851。根据旋转后的成分矩阵进行主成分分析,结合各公因子包含的主要变量的特征以及内涵定义提取4个公因子(表2)。公因子f1的因素构成中,因子载荷在0.5以上的有7个,其中“身体需求” “趣味感” “改善生活质量”“社交需求”具有较大的因子载荷,在0.633～0.794,说明大部分较大载荷的因子与游憩者的基本需求有关,因此将公因子f1命名为需求满足因子。公因子f2的因素构成中,因子载荷在0.5以上的有6个,其中“常论话题” “不可缺少感”“主要休闲方式”“在意他人看法” “休闲方式重要性”具有较大的因子载荷,在0.671～0.851,体现了休闲涉入程度,因此f2命名为游憩涉入因子。公因子f3的因素构成中,因子载荷在0.5以上的有7个,其中“提升生活满意度”“充实感”“促进家庭和谐”“消除疲劳”具有较大的因子载荷,在0.634～0.787,这些因子都围绕改善生活的不同层面的内容,共同影响生活的满意程度,因此f3命名为生活提升因子。公因子f4的因素构成中,因子载荷在0.5以上的有2个,分别是“游憩享受感”(0.728),“游憩愉悦感”(0.697),因此f4命名为享受愉悦因子。

表2 游憩幸福感因素旋转后的成分矩阵

2.3 游憩幸福感水平

根据游憩幸福感各维度评价(表3),福州城市山体公园游憩幸福感总体评价均值为7.33,4个公因子的评价均值都大于5,其中3个大于7,说明游憩者对福州城市山体公园的评分较好,人们在山体公园的休闲活动中感受到了较高的幸福感。这也符合本研究的调研小组在现场访谈过程中的信息获取,绝大多数游憩者表示在山体公园游憩活动中能够释放消极情绪,收获积极影响,并且有规律的参与游憩有利于身心健康。4个维度的公因子中需求满足维度的评分最高是7.96；其次是生活提升维度,其评价分值与需求满足因子非常接近,为7.95；随后是享受愉悦维度7.44；最后为游憩涉入维度5.98。可以看出,多山城市的游憩者在城市山体进行游憩活动时不仅获得了游憩需求的满足,也获得了生活各方面效益的提升,反映了民众对福州山体公园环境、设施、自然、人文、管理等方面的积极评价,并且在游憩过程中体验到了休闲活动的享受和愉悦的积极情感效益,但评价分值的差异说明游憩幸福感水平的平均性不足,游憩涉入维度的评分显著低于其他3个维度。

表3 游憩者幸福感各维度评价平均值、标准差

1)需求满足因子。需求满足维度的评分均值为4个公因子中最高,其中“身体需求”均值最大,为8.45；“快乐感”第二,为8.10；随后是“社交需求”,为7.93；“教育需求”虽评分最低但也大于7,为7.60。由此可见福州城市山体公园在满足游憩者锻炼身体、接近自然、社交、审美、教育等需求上都获得了较高的评价,并且游憩者在游憩过程中感知到了较高水平的快乐感和趣味感。

2)游憩涉入因子。游憩涉入维度受到了来自游憩者个人因素及环境的交互影响,其评分均值为4个公因子中最低。人们对于在城市山体公园中进行游憩的涉入程度并不高,其中“反映个性与风格品味”评分均值最高,为6.61； “在意他人看法”最低为5.12。游憩涉入因子反映了游憩者对进行城市山体公园活动所产生的感情投入、活动价值认同等心理状态,从分值上看,人们对于展现自我个性及该休闲方式的重要性的感受最深,而对于他人对自己在山体公园活动的看法感受程度最低。

3)生活提升因子。生活提升维度的评分均值仅次于评分最高的需求满足因子,其中“游憩满意度”评分均值最高(8.23),随后是“放松解压”(8.04)、“改善健康” (8.02)、“促进家庭和谐”(7.96),“提高学习工作效率”虽然最低但超过7,为7.67。这说明人们对福州城市山体公园的满意度较高。人们在游憩过程中能够放松身心、消除疲劳、改善健康状态、提高效率、促进家庭和谐,人们由此获取了生活充实感,提升了生活满意度,因此城市山体公园对于大众身心的积极影响起到了重要作用。

4)享受愉悦因子。享受愉悦维度的评分均值在4个公因子中为第3,其中“游憩愉悦感”因素的得分(7.57)高于“游憩享受感” (7.31),可以看出两者评分都较高,人们体验到了较强的积极情感。这说明游憩者对福州山体公园拥有较高的认同感,能够获得期待中的休闲体验。

3 讨论

本文对福州市中心城区已建成的4个具有代表性的山体公园进行游憩幸福感的现场问卷调查,通过对数据的梳理和因子分析,发现绝大多数游憩者的游憩动机是放松身心和锻炼身体,游憩幸福感由需求满足、游憩涉入、生活提升、享受愉悦4大成分构成,说明城市山体公园的游憩幸福感构成是多维度多层次的,这与前人关于心理学视角的幸福感研究结果一致。福州城市山体公园的总体游憩幸福感处于良好水平,且其相较于其他城市公园具有更丰富的植被资源,以及摩崖石刻、书院、寺庙等人文基础,因此形成了自然和人文吸引。4个维度的评价均值中,需求满足维度、生活提升维度、享受愉悦维度均有较高的水平,游憩涉入维度水平中等,说明游憩者在山体公园的活动中满足了自我需求,感受到了生活品质的提升,获得了精神的愉悦享受。对于山体公园游憩活动的中等情感水平,则需要山体公园进一步增强游憩吸引力和独特性,让游憩者对山体公园更加认同和喜爱。

福州的山体公园不仅是休闲场所,也是人们感知城市文化的重要载体,能够增强居民对地方的情感联系水平和城市形象识别,政府和相关部门应以多维度的游憩幸福感为导向建立居民对山体公园和城市的情感链接。在需求满足维度上优化公园配置和服务,通过对山体公园地形、植被、文化的运用设计更多种类的游憩空间,以满足游憩者运动、社交、审美需求；通过完善的解说系统和多媒体互动程序满足游憩者教育需求。在游憩涉入维度上通过开展诸如登山步道健康行走、山体公园摄影活动等公共活动鼓励居民更多地进行山体公园的游憩参与,并通过营造彰显山体特色的游憩、休息场所和眺望空间让游憩者感受到山体公园的特质,塑造符合游憩者出游动机和需求的游憩驱动力,激发人们的游憩积极性。在生活提升和享受愉悦维度上通过提高公园满意度和环境舒适度,加强山体的保护管理,打造利于使用者恢复活力的公共游憩空间。

随着社会不断发展,人们对美好生活的需求日益增长,了解游憩幸福感对如何打造优质景观资源具有重要作用[19-20]。本研究对城市山体公园游憩幸福感结构和水平的探讨,一方面明晰了公众关于城市公园在提升居民幸福感方面的具体需求,回应了美好生活的时代主题；另一方面为城市质量提升和核心竞争力的可持续发展提供了支撑。本研究也存在一些不足之处,如福州城市山体公园类别较多,为问卷调查工作带来了难度。因此,需要进一步辨别不同主题的山体公园,并将城市山体公园与其他公园作比较,进行更全面的调查和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