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市天河公园生态系统文化服务感知*

李 芳 刘月亮,2 赵冠伟,3

1 广州大学地理科学与遥感学院 广州 510006

2 湖南省娄底市第二中学 湖南娄底 417000

3 广州大学国土资源与海岸带研究所 广州 510006

生态系统文化服务(Culture ecosystem services,CES)是学术界研究的热点议题。研究表明,CES有利于缓解居民压力,促进居民健康,是加强生态系统功能与人类福祉联系的有效途径[1-2]。然而,随着社会经济的快速发展,城市绿色空间的缺失导致CES供给退化,对人类福祉的正面影响不断减弱。为此,基于居民感知视角开展CES空间测度无疑具有重要意义。

目前,CES测度研究主要集中在欧美、澳大利亚等发达国家,国内研究还相对薄弱。CES研究内容主要包括指标构建[3-4]、空间制图[4-5]、CES与人类福祉关系[5-6]、CES在规划和管理方面的应用等[6-7]。研究对象主要涉及城市公园[7-8]、海岸带[8-9]、自 然 保 护 区[6-7]、 湿 地[9-10]、 文 化 遗产[10-11]、河流[11-12]等。研究方法主要有条件价值评估法(CMV)[12-13]、旅行费用法(TCM)[13-14]、公众参与地理信息系统(PPGIS)[14-15]、社交媒体照片[15-16]、SolVES模型[16-17]等,其中,CMV与TCM无法实现CES空间化,难以将评估结果运用于实际规划与管理[17-18]；社交媒体照片分享群体的代表性较弱,缺乏人口属性信息,不利于探讨社会经济因素对CES的影响[15-17]；SolVES模型的精度受所选环境指数的影响,结果易出现误差[16-18]；PPGIS不仅能将受访者对研究区CES的感知结果进行空间化,而且能获取受访者的人口特征,因此得到广泛应用[18-20]。

有些学者还针对CES感知差异背后的影响因素展开分析[15-22]。目前,国内对CES感知差异影响因素的分析主要限于探讨社会经济或景观特征单方面的影响,对影响因素的综合分析较为薄弱。鉴于此,本文以广州市天河公园为例,利用PPGIS方法采集分析游客对天河公园的CES感知数据,探讨社会经济和景观要素对游客CES感知差异的影响,以期为城市公园的规划管理提供参考。

1 研究区概况与研究方法

1.1 研究区概况

天河公园位于广州市天河区员村,总面积为70.7 hm2,水体面积约10 hm2。公园包括百花园景观、森林休憩区、老人活动区、文化娱乐区和后勤管理区5个功能区,属于区域性综合公园。

1.2 研究方法

1.2.1 数据来源

本文利用参与式制图[22-23]和半结构访谈对公园游客进行问卷调查。调查过程中向受访者解释调查目的、内容和各种CES类型的含义后,请受访者在地图上标记CES类型感知点,同时询问并记录标记该点的原因。调查时间为2018年6月10—23日的8:00-18:30。调查时采用立意抽样方法,尽量保持样本相对均衡。调查共发放问卷200份,回收195份,其中有效问卷176份,有效率为88%。由于百花园景区在调查期间因地铁施工被占用,故未进行调查。

1.2.2 评价指标体系构建

结合前人研究成果[7-8,23-24]和天河公园的实际情况,构建研究区CES评价指标体系(表1)。

表1 CES评价指标体系

1.2.3 影响因子选取

参考前人研究成果[15-16,21-22,24-25],选取天河公园CES感知差异的影响因素(表2)。

表2 CES影响因子

1.2.4 空间集聚分析

核密度估计法 (kernel density estimation,KDE)是一种经典的非参数估计方法。进行核密度估计前,首先选取20 m、50 m和100 m作为搜索范围,对每种CES类别进行空间自相关分析,判断其在何种距离上集聚程度最高。结果显示搜索范围为20 m时,空间集聚程度最高。为此,选取20 m作为核密度分析的搜索半径。

1.2.5 多元Logistic回归

式(1)中:i＝1,2,…n；j＝1,2,…n；k＝1,2,…k；Pij表示第i个自变量对于第j种CES服务的影响力,i代表第i个自变量,j代表第j个因变量,n表示样本总量,k表示CES类别数；Xi表示影响CES类别选择的变量；βj是待估计系数。

2 结果与分析

2.1 受访者概况

由表3可知,受访者群体性别比例较均衡；年龄以45岁以下人群为主；学历水平整体不高,本科及以上学历人群占比仅33%；中低收入人群居多；受访者在广州居住时间较长,其中居住1年以下的人口仅占15%；受访者参观天河公园以步行和乘公交车为主,通行时间在30 min以下；受访者对公园的访问频率较高,每天都参观天河公园的人数达到45%。由此可见,天河公园覆盖人群比较广,可达性、可访问性较高。

表3 天河公园受访者描述性统计结果

2.2 生态系统文化服务感知频率

由图1可知,受访者在天河公园感知到最多的积极生态系统文化服务类别为娱乐/游憩和审美,分别为536和518；健康功能和社会关系位居其次,分别为408、300；文化多样性、生物多样性和文化遗产分别为289、245和193；教育价值标记最少,仅为93。由此可知,天河公园为受访者提供了较好的休闲娱乐、健身、与家人朋友交往等服务功能,但教育功能相对缺乏。消极服务中的噪音标记最多,为177个；不愉快和不安全标记较少,分别为58和49。总体而言,天河公园环境优美,提供了较多的审美服务,不愉快、不安全服务较少,但受访者在游玩公园期间感知到了较多噪音,需予以改善。

图1 生态系统文化服务频率分布(单位:个)

2.3 生态系统文化服务感知的空间特征

由图2可知,天河公园内审美和娱乐/游憩服务分布最广泛,文化遗产和不安全、生物多样性服务分布较狭小。审美价值热点区主要集中在天河湖、锦鲤湖及周边、公园北门、西门和南门。娱乐/游憩服务集中在北门广场、南门飘台广场、百步梯、羽毛球场和游泳馆。文化多样性和社会关系服务主要分布在广场。生物多样性聚集在植被丰富的地方,分布范围比较小,但集聚性强。文化遗产服务主要分布在邓世昌衣冠冢和廖冰兄广场,对具有岭南文化代表性的园林景观“粤晖园”“粤秀园”的感知较少。健康服务热点区主要分布在广场、道路等景观要素。教育服务主要集中在科普长廊和邓世昌衣冠冢,少量分布在粤晖园和广场等景观要素上。不愉快服务和不安全主要分布在湖泊和滨水区。广场和亭子等景观要素上标记了大量的噪音服务。

图2 生态系统文化服务空间分布

2.4 天河公园CES感知的影响因素

2.4.1 社会经济因素对CES感知频率的影响

从表4可知,年龄、收入、通行时间、访问频率对CES感知差异具有显著影响,其中年龄和访问频率的影响边际显著；而学历高低和居住时间长短并没有显著影响。年龄方面,29岁以下受访者与审美、娱乐/游憩、生物多样性、文化多样性、社会关系、不安全、噪音等CES类型感知的关系显著(P＜0.05)；30～44岁年龄段的受访人群与文化多样性CES类型感知关系边际显著(P＜0.1)；45～59岁年龄段的受访人群与生物多样性、不愉快等CES类型的感知关系边际显著(P＜0.1)。收入与噪音等消极CES类型呈现正相关(P＜0.05)。通行时间在30 min以内的受访者与审美、娱乐/游憩、社会关系、文化遗产、教育、噪音等服务有边际显著关系(P＜0.1)。访问频率与娱乐/游憩、生物多样性、文化多样性、社会关系、文化遗产、健康、教育、不安全等CES类型的感知数量呈正相关(部分关系呈现边际显著)。

表4 CES与社会经济因素的卡方检验

2.4.2 景观特征因素对CES感知空间分布的影响

由表5可知,所有景观要素对生物多样性、教育、不安全等3种CES类型的影响不显著。总体而言,景观特征中的湖泊、道路、广场、亭子、乔木＋座椅＋铺砖、健身设施等要素对剩余CES类型的空间分布具有显著影响(部分变量的影响呈现边际显著,P＜0.1)。湖泊对审美和不愉快两种服务具有显著影响(部分变量的影响呈现边际显著,P＜0.1),因此,建议园区保持湖泊水体的清澈,同时增加警示信息和救援设施。道路对审美、娱乐/游憩、健康等服务感知有显著影响(对部分CES服务类型的影响呈现边际显著,P＜0.1),为此,建议对道路进行优化铺设,完善沿路的休憩设施。广场和健身设施对健康服务感知具有边际显著影响(P＜0.1),由于园区健身设施的缺乏,部分追求休憩的游客在广场上感知到噪音等不愉快体验,因此,建议园区增设健身设施,满足健康服务需求的同时减少噪音感知。亭子对审美和噪音服务感知具有边际显著影响(P＜0.1),不少中老年游客在亭子里唱歌、拉琴,导致部分游客感知到噪音等不愉快体验,为此,建议公园通过限定容易产生噪音的活动类别、时间等措施予以优化。乔木＋座椅＋铺砖景观要素对娱乐/游憩、文化多样性、社会关系有边际显著影响(对部分CES服务类型的影响呈现边际显著,P＜0.1)。

表5 景观要素对CES空间分布的影响分析结果

3 讨论

在CES感知特征方面,Zwierzchowska等[26]研究发现,受访者参观公园主要是为了享受公园提供的游憩价值和社交价值,感知较少的是教育价值[26]。Ribeiro等[14]研究表明,城市公园为受访者提供的审美价值、娱乐与生态旅游等服务是最显著的。本文同样识别出游憩、社交、审美、娱乐等服务是公园提供的主要CES类型,而且同样存在教育功能相对缺乏的问题。不同之处在于本文还识别出健康服务也是公园提供的重要CES类型,其原因可能在于研究案例中公园类型、不同国家居民在公园的游憩活动等方面均存在差异。与其他研究结果[21,25]不同的是,本文还标记了更多的文化多样性,这可能与中国公园特有的广场舞文化和相亲文化有关:在中国现代社会的高度流动下,熟人社会网络关系因迁移而断裂[27],而广场舞维系了个人与集体的联系,为参与者提供了丰富的熟人纽带,这一作用对中老年人尤为突出。

在影响CES感知的社会经济因素方面,本文认为城市绿地为不同的社会群体提供了多种生态系统服务效益,不同的社会群体对CES的看法是不一样的,这一结论与Zhou等[27]对重庆秀湖湿地公园与观音堂湿地公园的CES评估研究一致,即性别对CES感知存在较大影响。本文认为学历高低和居住时间长短对CES感知结果没有显著影响,这一结果与Riechers等[21]得出的学历高低对教育服务和文化遗产服务具有显著影响的论断有所不同,其原因可能一方面是受访者人群对整个研究区较为熟悉,加之公园管理者对具有历史保护价值的邓世昌衣冠冢进行了大力宣传,因此学历低的人群对文化遗产也较熟知；另一方面是研究区提供的教育服务少,高学历和低学历人群在游玩过程中都较少地感知到教育服务,导致差异不明显。对居住时间长短而言,受访者的感知是在游玩天河公园的过程中直接产生的,易受天河公园的景观环境和访问频率的影响,与受访者在广州居住年限无关。

在影响CES感知的景观要素方面,本文认为湖泊、道路、广场、亭子、乔木＋座椅＋铺砖、健身设施对除生物多样性、教育和不安全等以外的CES类型感知结果存在显著影响。在其他研究中,水体、树木和草坪被认为提供了较多类型的CES服务。例如,Plieninger等[28]在对德国某自然保护区研究中提出水体与娱乐、审美、教育和文化遗产等CES服务有关,森林与教育和精神等CES服务有关。Oteros-Rozas等[29]针对欧洲五大文化遗产地的研究也证明了树木和草坪与娱乐、社会关系、文化遗产等CES服务有关。这些结论在本文得到部分证实,可能是由于本文选择的是社区型城市公园,水体大多只具备观赏性,植被覆盖度相比自然保护区低,因此承担的娱乐和教育功能不显著。相比来说,本研究中的道路、广场、乔木＋座椅＋铺砖等景观要素提供了较多的娱乐、社会关系、健康服务。本文的分析对象为单个公园,只考虑了公园内部的景观特征因素对CES影响,其结果可能与城市尺度的空间因素研究存在一定差异。此外,天河公园属于城市公园,与其他类型公园的地理区位、景观特征、服务定位以及研究样本等方面也存在差异,得出的结果也可能有所不同。

本文的研究结果验证了基于问卷调查的参与式制图方法在CES评价与制图分析研究中的优势,通过纳入不同利益相关者对景观感知的差异,为实现公众参与规划提供参考,有利于提高决策公平性和科学性。但是,本研究仍然不可避免的存在一些问题,如发放问卷人力成本高、在调查过程中不能完全控制好样本比例、低学历和低收入人群在样本中占比仍相对偏高等。此外,当前以社交媒体评论(如大众点评网、携程网等网站)为代表的互联网数据虽然正逐渐受到学者青睐,其具备的大样本量、低采集成本等优势也正好可以弥补本文中调查法的缺陷,但是,社交媒体数据存在一定的有偏性,且无法获取分享者的年龄、性别、教育程度、收入状况等信息,不能探讨社会经济因素对CES感知的影响。因此,未来可以结合问卷调查数据与社交媒体评论数据对CES进行研究,提高样本均衡性,使CES研究结果更能为城市景观规划所用。

4 结论

1)受访者在研究区内感知的主要CES类型包括审美、娱乐/游憩和健康等服务,对教育、不愉快和不安全等CES类型的感知较少。在空间分布上,审美和娱乐/游憩服务分布最广泛,文化遗产、不安全和生物多样性等服务类型分布较少。

2)受访者的年龄、收入、通行时间、访问频率与CES感知差异具有显著关联,而学历高低和居住时间长短并不显著。

3)所有景观特征影响因素对生物多样性、教育、不安全等3种CES类型的影响不显著。湖泊、道路、广场、亭子、健身设施、乔木＋座椅＋铺砖等景观要素对审美、娱乐/游憩、文化多样性、社会关系、健康等CES类型的空间分布存在较强影响。

4)建议采取优化景观要素细节、增加健身设施、强化安保措施等多项举措对天河公园CES供给进行优化。